第49章

第49章

虞卿辭同溫硯笙相識在酒吧, 又以游戲的名義做了太多親密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就是一見鐘情的‘喜歡’。

但此時此刻, 虞卿辭問的顯然不僅僅于此。

溫硯笙的目光落向虞卿辭, 發梢間的一滴水珠順着額頭向下, 融和進深色的眼瞳裏, 有些意味不明。

虞卿辭的心頭生出一絲微妙的觸動,抽過兩張紙巾按上她的眉骨, 說:“算了。”

她轉開眼:“你喝過酒,也許明天醒來就忘記了,還是過後再……”

溫硯笙伸手去接紙巾,即将觸碰到時, 迎着虞卿辭的目光, 忽而拉住手腕一拽, 低頭在虞卿辭的額頭落下輕吻。

聲音從額間彌漫開:“是。”

虞卿辭的聲音驀然頓住,身體也好似被定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溫硯笙。

此刻,溫硯笙看向她的眼神就像一張編織成的溫柔大網, 将她密不透風的裹挾其中。虞卿辭的心突然間跳動得很快,隔着胸腔不斷的劇烈撞擊。

她漸漸紅了臉,慌亂的避開溫硯笙的視線:“噢……噢是嗎。”

溫硯笙安靜的看着她,伸手撥開她鬓邊的發, 捏上滾燙的耳垂。

虞卿辭受不了溫硯笙如此專注而又溫柔的眼神,讓她覺得心髒真的要快到跳出胸膛了。

她甚至開始有點後悔要問這個問題,在這一刻, 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往往都是雙向的。

溫硯笙還在等她的回答。

虞卿辭往車窗的方向慢吞吞的挪, 試圖逃避:“我知道了。”所以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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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溫硯笙重複了一遍,像是一句嘆,聲音摻雜在雨落棚頂的聲音裏,有些模糊不清,“你剛剛說我是不是在做賠本買賣,擔心自己最初的預算出了纰漏,擔心我會在其他方面索要得更多。”

”也許你說的對,我确實對你起了別的心思。”

“但你不必為此擔憂與彷徨。”

“其他的事情都能用利益等價交換,唯獨愛你這件事,是我單向的一意孤行。”

她說的不是‘喜歡’,而是‘愛’。

溫硯笙仿佛猜出了虞卿辭的內心想法,才在此刻用了比喜歡更為深刻的詞來解釋她的這份‘喜歡’。沒有多餘的歧義,不帶一絲玩笑,是在認真的解答虞卿辭的這一份困惑。

盡管溫硯笙也很清楚,在她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在跟虞卿辭的這場角逐中落了下風。

但也許,從心動的那一刻起,她注定就是那個輸家。

在這一瞬間,虞卿辭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或驚慌或彷徨或荒謬。從酒宴上出現開始就讓她倍感危機、讓她輾轉反側不惜以交易的名義去拉攏的溫硯笙,竟然會說愛她。

相比較溫硯笙愛她這件事情,讓虞卿辭更難以理解的是,溫硯笙竟然會直接把這話說出來。溫硯笙一貫內斂,且不露聲色。她游走于名利場中,讓那些縱橫數十年的前輩也猜忌不透。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如此坦誠的,把這個把柄送到她的手裏。

二人的目光隔着幾寸的距離交彙碰撞,彼此眼底最真實的情緒全然暴露在對方的眼前。

虞卿辭的身體像是着了火,心跳得飛快。

溫硯笙看向她的目光太熱了。

熱到幾乎要将她溺斃。

虞卿辭猶豫着想要說點什麽,遠處卻突然升起一道焰火,耀目的彩光躍上九天,放出光芒萬丈。

雨停了。

賣煙花的老板見她們的車遲遲沒有離開後,試探着放了箱焰火,想要提醒車內的二人天氣的轉變。

“要讓他們繼續放嗎?”溫硯笙看着她,像是探讨天氣一樣自然,“老板今晚特意将放假的員工都調了過來。”

這根本就不是詢問,而是一種‘逼迫’。虞卿辭會關心假期要上班的程歆,對待公司加班的員工也會額外補貼獎金,此刻知道那些人是特意從過年的團圓氛圍中趕過來的,自然不會讓他們白跑一趟。

這根本就是溫硯笙的蓄謀,虞卿辭卻無法拒絕。她輕觑了溫硯笙一眼,伴着混亂的思緒,勉為其難道:“那就放吧。”

溫硯笙給煙花老板打了個電話。

很快,重重焰火接連升空,在空中留下绮麗絢爛的光色,斑斓變換的色彩交替顯現,映進虞卿辭的瞳孔中。

虞卿辭大腦放空的看了許久,她向來不是個感性的人,此刻擡頭望着映滿夜空的旖旎焰火,沒來由的,眼眶有些發熱。

不是因為迷了眼,也不是因為光線刺眼。

“好看嗎?”她聽到溫硯笙的聲音問。

“很漂亮。”虞卿辭沒有吝啬自己的贊嘆,她轉過頭,看到溫硯笙正看着她,眼底也有煙花斑斓的色彩。

又或許,在剛剛那将近十分鐘裏,溫硯笙一直都這麽看着她。

煙花聲還繼續在空中炸開,虞卿辭安靜的回視,她問:“溫硯笙,你就不問我嗎?”

溫硯笙搖搖頭:“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

虞卿辭咬了下唇:“那我若是一直不說呢?”

溫硯笙依舊十分包容:“我說了,這是我單方面的想法,你不用有所顧忌。”

虞卿辭的神色還未松下,又聽溫硯笙難得霸道的說:“但今天跟你說過的話,不能忘了。”

“難不成你過幾天還要抽查考啊?”虞卿辭開了句玩笑。

溫硯笙也跟着笑起來:“倒不用這麽形式主義。”

虞卿辭點點頭,她看着天邊的煙花,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只能說出一個她暫時能确定的答案:“我對你有好感,但可能算不上是喜歡。”

她自嘲的笑了笑,眼神有些茫然:“我沒有喜歡過誰,也沒有被人這麽喜歡過。我說過我對你有依賴的心理,但我不知道對你的這種心理算不算得上是喜歡,也不知道這種心理能夠在我心中持續多久。”

最後一句,她轉頭對着溫硯,蒼白而又無力:“溫硯笙,我真的不知道。”

溫硯笙安靜的聽完,凝目看了虞卿辭片刻,撫上她的側臉,像是安撫一般。

“我說了,沒關系。”

“不,這很有關系。”虞卿辭皺着眉,下意識重複了一遍,“這很有關系。”

她反握住溫硯笙的手,像是害怕抓不住溫硯笙似的,緊緊的握着。

明明虞卿辭才是是狠心說了類似拒絕的話的人,她卻像受了什麽委屈一般,眼眶越來越紅,望向溫硯笙的眼神也越來越執拗。

“溫硯笙,你別這麽對待我,你有點脾氣好不好?”

溫硯笙微不可查的嘆了聲,對待虞卿辭這句話的回應,是她掙開了虞卿辭的手,在她慌亂的視線裏,捂上了她的雙眼,然後用另一只手将虞卿辭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心口跳動的頻率被準确無誤的傳遞到另一個人的胸腔,虞卿辭的心跳得更快,尤其是當溫硯笙的心跳聲傳達過來時,溫硯笙告白的話仿佛還回響在耳邊,一次次的重複着,讓虞卿辭渾身都止不住的戰栗。

喜歡這種情緒對她來說太過陌生,虞卿辭甚至開始懊惱,剛剛她應該配合着說一句‘喜歡’,溫硯笙應該也會高興吧?

她小心翼翼的甩了甩腦袋,遮在眼睛上的手一松,視野內重新被夜光填滿,車玻璃上還能反射出燃放在高空的煙花。

“溫硯笙,我也喜歡你。”

哪知溫硯笙斜眼看了她一下,似笑非笑的拆穿她:“嗯,回過神了,想補救了?”

虞卿辭下意識點了下頭,然後又迅速的搖頭:“不、不是補救,就是喜歡。”

她說得煞有其事,漸漸的找到了以前對前任們說喜歡時的底氣:“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你長的好看,工作能力也強,我喜歡你的全部,連你的每一根頭發絲我都喜歡。”

溫硯笙的臉上卻沒有虞卿辭想象的那種滿足,她低低的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但卻不是驚喜。

這個反應超乎了虞卿辭的意料。

“收一收吧。”溫硯笙又笑了一下,用講述一個顯而易見的知識點的口吻,對虞卿辭說,“你知道的,我要的不僅僅是這種敷衍的喜歡。”

虞卿辭的臉一垮,又重新将腦袋抵到溫硯笙的肩膀上,悶悶道:“溫硯笙,你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說了那些讓她心癢難耐的話,故意将自己擺在一個下位者的身份,就是想引起她的心疼與不忍。

還說什麽不用現在給答複,要是現在想不出個答案,等晚上她還睡不睡得着覺了?等回了虞家,她還能不能過好這個年了?

虞卿辭從溫硯笙的身上,第一次深刻的體悟到了商人狡詐的特性。看似什麽都不要,實則早已切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後頸上傳來溫硯笙溫柔的撫弄,一下一下,蔓延到後背,輕輕安撫。

她問虞卿辭:“不是喜歡煙花嗎?不繼續看了?”

虞卿辭瞪着她:“誰還有心思看煙花啊!”

溫硯笙若有所思:“那讓他們停下?”

停下就得回去了,虞卿辭糾結一瞬,故意說:“那多浪費啊。”

溫硯笙:“可以下回繼續。”

虞卿辭等的就是這句,她立刻問:“你以後還會陪我放煙花嗎?”

就算她一直給不了溫硯笙答案。

“會。”溫硯笙的唇瓣很輕的擦過虞卿辭的耳畔。

虞卿辭吸着一口氣:“那你還會在公司的事情上幫我嗎?”

溫硯笙思索片刻:“我盡力。”

虞卿辭臉上的表情漸漸放松,問:“那我們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嗎?”

問出這句後,溫硯笙沒有立刻回答,虞卿辭的心又緊張的被吊起。

一秒,兩秒,三秒後,她聽溫硯笙說:“不作數。”

該來的還是來了。虞卿辭在得到溫硯笙的‘喜歡’後,最為擔憂的便是溫硯笙會因為她的無法回應而放棄她。

她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給不了溫硯笙回應,又舍不得溫硯笙對她的好。

“我知道了。”虞卿辭垂着腦袋,甚至還為溫硯笙找理由,“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你不想要敷衍的喜歡,我能理解。”

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斷裂,眼淚不争氣的從眼角滑落。

啪嗒——

滴落在溫硯笙的頸側,帶着還未散去的溫度,溫硯笙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瞬:“你……”

“頭發太濕了,還沒幹。”虞卿辭啞着聲,欲蓋彌彰。

溫硯笙簡直都要被這祖宗給氣笑了,她強行轉過虞卿辭的腦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虞卿辭跟她對視:“哭什麽。”

偏偏虞卿辭還在躲,往日裏氣焰嚣張的大小姐,收起尖銳的爪牙後,本質上還是只人畜無害的狐貍崽。

“都說了頭發沒幹了,你煩不煩啊溫硯笙?”虞卿辭被她這麽捏着,臉上所有的神态都被強行暴露出來,不免也有些惱羞成怒。

“我都還沒生氣,你氣什麽?”

“我…… ”虞卿辭想說溫硯笙別這麽溫柔的跟她說話,不然她真的要忍不住一直纏着溫硯笙。

溫硯笙耐心等了一分鐘,見虞卿辭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才說:“況且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你不先聽一聽嗎?”

虞卿辭沒想到還有後續,垂下的眸光倏地揚起,眼巴巴的看着溫硯笙,又在下一刻覺得自己太過主動,目光一陣飄忽,暗暗拽着溫硯笙的衣角催促:“那你還不趕緊說。”

溫硯笙的指尖蹭了蹭虞卿辭的眼尾,将那條還未淡去的水痕抹去,慢條斯理的說:“你不是說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嗎?不知道的東西就該找老師學,這麽淺顯的道理連小朋友都明白,虞小姐二十四歲了,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虞卿辭頓了頓,聽出溫硯笙的話中之意,沒好氣地問:“你說的老師該不會是你吧?”

“是我。”溫教授像是在向高校求職敘述自己以往教學成果的口吻,認真說,“我教過很多學生,他們對我的教學反饋都挺滿意的,調研結果無一差評,應該不會讓你感到失望。”

虞卿辭遲疑:“……這、這能一樣嗎?”

溫硯笙只笑不答:“你提議的那場游戲已經持續了半年多,并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我想那并不适合我們,我也不想再繼續了。”

“如果你想要跟我繼續相處,這一次,規則由我來定。”

絢爛的煙花再度落進她的眼中,襯得桃花眸粼粼。溫硯笙伸出手,向虞卿辭發出邀請:“所以虞卿辭小姐,你要不要跟我談個戀愛,讓我教會你什麽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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