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虞卿辭下了車, 穿過長長的迎賓道,進了大門。玄關處的櫥窗上裝飾着水晶窗面,側身的那個瞬間, 看到窗面中那條長裙, 她甚至錯覺鏡中人是溫硯笙。
卿意聽到動靜走出來, 一身高定的套裝雍容華貴, 見失蹤人口回歸,打趣了一句:“虞小辭, 家都要被你住成賓館了。”
虞卿辭抱着卿意的胳膊貼上去:“昨晚不是您說太晚了就被回來的嘛,昨晚雨那麽大,我衣服濕了,只能去商場買一套, 您也不想我穿着髒衣服回來找你吧?”
“那你的髒爪子就別想要了。”卿意剛要去薅開她的手, 目光下落在她的裙上, 搖搖頭,“寶貝,你穿這種衣服太成熟了。”
虞卿辭掀起魚尾狀的裙擺轉了轉:“哪裏成熟了,不挺合适的嗎?”
卿意意味深長的往她腰胯處掃了一眼, 明示道:“不夠緊身。”
虞卿辭輕咳一聲:“明明是尺碼太大了。”
“好吧,不過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帶着推着虞卿辭往前走,直到走到餐廳前,她停下腳步說, “你爸爸昨晚可跟我告狀了,說你回國後就沒怎麽住在家裏,你就算真的忙着談戀愛, 這兩天也收斂點, 嗯?”
“公司的事就夠我忙的了, 媽媽你就別打趣我了。”虞卿辭聞言低笑一聲,說,“你讓爸爸少在公司裏駁我的策劃案,我也能多回幾次家。”
“下回跟你媽告狀,聲音記得小點。”虞柏洲不知何時走出餐廳,擡手敲了兩下玻璃門,看着這對母女。
虞卿辭眨眨眼,神色無辜。
她們一家三口落了座,很快有人把餐具擺放在虞卿辭面前,下首坐着上門拜訪的客人,見了虞卿辭熱情的笑道:“虞小姐,剛剛在溫家見你時有些不敢認,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虞卿辭沒想到她在車裏都會有人注意到,更沒想到這人會出現在自己家的餐廳。她定了定心神,主動給自己倒了杯酒,從容鎮定道:“早知道就搭你的便車了。”
“你不是找蘇家那個孩子去了嗎?怎麽又去了溫家?”卿意給虞卿辭夾了筷子菜。
“年後有張五年期的債券要到期,根據賬面,預計的回款資金跟賬面所需還差一些,得提前找銀行授信融資,我手裏還有個商業地産項目,單是拿地就得加五百億的杠杆,找她商量了一下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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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公司資金流都卡得很死,各種長短期債務、信托融資就跟給員工發工資一樣平常,虞卿辭說這個時也沒避着外人。
她随口一提的杠杆量是真是假,只有博鑫內部的人才知曉,于外人而言,也是種無形的震懾。
虞柏洲的眼裏有溫和的賞識,難得說了一句:“好不容易過年,也別累着自己了。”
虞卿辭點頭:“我心裏有數,放心吧爸爸。”
“不過最近你還是少找她吧,她應該挺忙的。”虞柏洲招來做事的阿姨,換了份碗碟,繼續話題,“近來住宅登記政策收緊,不少辦公住宅一體化的住宅區無法再辦理營業執照,政策年後就會正式發布,風聲已經洩漏出來。”
“新政輻射的是新在建樓房還是打算連帶以前的一刀切?”坐在卿意旁邊的客人也是搞地産的,今日上門便是因為這件事想來問問虞柏洲對策。
“我收到的消息是一刀切。”虞柏洲搖了搖頭,“多事之秋。”
客人本就是來探口風,見虞柏洲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也不覺得這事有多嚴重了:“老虞啊,過兩天返了城開了工人就該回來了,到時候發現買回去的公寓失了那麽大一項便利,你就不怕他們鬧?”
“維權鬧事這種事情哪個開發商沒經歷過?你別看硯笙是搞金融的,這方面她也有手段得很,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各家皆有各家的行事方式,虞柏洲抿了口紅酒,并不打算多說,用了幾句話打過太極,很快引到新的話題上去。
等到客人都走後,虞卿辭站在門口看着客人的汽車尾燈,語氣幽幽:“爸爸,你怎麽什麽事都扔給溫硯笙啊,她一個大學教授遇上那些住宅戶應付得了嗎?”
虞柏洲笑了聲,隔空指了虞卿辭兩下:“她不去難不成你去?我說你剛剛怎麽那麽安靜,合着淨想這事去了。放心吧,你溫姐姐接手過的項目比你多多了,閉着眼都能處理。”
他又從摸出根煙,夾在指縫間淺淺的吸了口:“明嘉雖不及當年,上百億的資産還是在的,可沒那麽好搶,要不然我也不會把她叫進公司帶你。”
走過來的卿意捏了捏虞卿辭的肩,像是把玩洋娃娃似的,悶聲笑:“你爸爸淨想着怎麽奴役人呢,寶貝,要不要考慮考慮年後跟媽媽去歐洲?”
虞柏洲也看過來,笑得高深莫測:“你女兒就不是搞藝術的那塊料,你趁早放棄吧。”
“我要留在國內幫媽媽賺養老金。”虞卿辭很熟練的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
“小財迷,就知道拿我做借口。”卿意又捏了她兩下,攏起披肩,往屋裏去了。
正月初六那天,虞卿辭應邀去參加了一場生日派對,她許久沒出來玩,被人拉着灌了不少酒。
旁邊坐着被邀請來活絡氣氛的小明星,都知道虞卿辭的家世,在她身邊圍了一圈,上趕着讨好。虞卿辭已經很久沒跟新人傳緋聞,這些人便有些蠢蠢欲動。
單身的時候虞卿辭也會迎合他們的示好,相處的愉快便接觸段時間,不一定是談戀愛,大多時候都只是交個朋友,一塊出去玩幾回,雖然別人并不這麽想。同樣的,虞卿辭也默認對方打着她的名號去撈資源,算是互利互惠。
這麽多年都是如此,今晚到有些不同了。
溫硯笙的消息進來時,虞卿辭剛輸了游戲,被要求跟旁邊的人接吻,虞卿辭認罰的喝了杯威士忌,引得一群人哄笑唏噓。
【在哪?】
虞卿辭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但她這兩天一直待在家裏,溫硯笙這麽問怪突然的。虞卿辭沒有隐瞞,發了個定位過去,緊着問:【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面?】
溫硯笙:【去了你家,才知道你不在。】
溫硯笙上回去虞家時,虞卿辭也不在。她好不容易出來鬼混一次,溫硯笙就過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緣分。虞卿辭回:【一個朋友生日,過來捧個場,過會兒就回去了】
溫硯笙:【要我去接你嗎?】
自從溫硯笙送她那輛拉法,虞卿辭這兩天就魂不守舍的,心思不知是跟着人還是跟着車飄走了。溫硯笙問出這話後,虞卿辭手指已經不争氣的打出了字:【你現在就能過來?】
溫硯笙:【能】
虞卿辭:【那你來呗,就是我這有些吵怕你受不了】
溫硯笙:【不會。你少喝點酒】
虞卿辭揉了揉耳朵:【你好啰嗦】
虞卿辭放下手機後,跟人換了個位置,坐到壽星旁邊:“等會兒有人來接我,我得先離開,沒問題吧?”
壽星以為她是借機要逃酒,胳膊立刻挂上虞卿辭的後背,對着她笑:“幹什麽呀,那些酒可是你自個要喝的,我可沒逼你,現在喝不下去了就想跑了?給不給我面子了?”
虞卿辭無奈,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這不是,最近不方便嘛。”
壽星緩慢的眨了眨眼,從她的話裏琢磨出點東西:“你這是……為誰守身如玉呢?從良啦?”
虞卿辭說得含糊:“嗯,算吧。”
壽星長發蕩在虞卿辭肩頭,咯咯的笑起來:“那成啊,等會兒是那人來接你嗎?讓我也開開眼,總不是上回那個明星吧?看着你們就不像是真的,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能耐。”
“少八卦我啊。”虞卿辭嫌棄的把人撥開,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禮盒抛過去,“吶接着,十五克拉的,我自己都眼饞好久了。”
“本宮沒白疼你!”壽星誇張的抱了一下虞卿辭,作勢就要親上來,虞卿辭眼疾手快的把人撥開,“滾滾滾,有沒有點邊界感啊。”
“有藍寶石要什麽邊界感!”壽星哈哈的笑着,終于放過了虞卿辭,接下來玩游戲輸了也沒灌她酒。但控制不住其他人的玩鬧心,當虞卿辭再度被抽到國王牌的人要求對視三分鐘時,包廂門被從外推開。
虞卿辭循聲看去,正撞進溫硯笙看向她的目光裏。抽到國王牌的朋友背對着門口,還在那兒催促:“虞卿辭你快些,不能親不能抱,那看看人總可以吧?都能給你頒塊貞節牌坊了,你自個選人,再喝酒我可就翻臉啊!”
溫硯笙看起來半點不在意裏面吵鬧的氣氛,目光若有所思的轉了一圈,重新落回到虞卿辭身上。其他人也有不少見過溫硯笙的,将人認出後,只覺得溫硯笙這副剛從談判桌上下來的氣場太過嚴肅,有些發怵。
誰會想到平時都跟他們爸媽打交道的人會出現在這裏?連那位壽星都壓低了聲音:“虞卿辭,你逗我呢!你不是說你對象來接你嗎?怎麽是溫硯笙啊?她該不會跟我媽告狀吧?”
虞卿辭瞥了壽星一眼,似笑非笑:“她人其實挺好的,想不想看我跟她玩游戲?”
壽星這可不敢,立刻給拿了國王牌的人使了個眼色,讓她換了個人做游戲。
虞卿辭拿包起身告別時,壽星把虞卿辭拉去一邊,小聲央求:“幫個忙呗,晚點再回去行不行?”
虞卿辭剛把包鏈挂上肩,斜她一眼:“原因?”
壽星指了指門口要好的男閨蜜:“仰慕溫硯笙很久了,難得遇到個機會,你懂的。”
虞卿辭看過去,男人站在溫硯笙身邊試圖跟她搭讪,這場面依稀有些眼熟,虞卿辭問了句:“你朋友是不是之前在英國讀書,跟溫硯笙同個學校的?”
壽星意外:“你竟然知道。”
能不知道嗎?這人之前在酒宴上,跟她沒聊幾句就一雙眼粘在溫硯笙身上,半年過去,對溫硯笙依舊念念不忘。
“你男閨蜜什麽眼光啊,竟然看上了溫硯笙。”虞卿辭的語氣意味深長,帶着些許笑意,讓人琢磨不透,“怎麽這麽想不開?”
壽星瞪她:“難不成看上你啊?娛樂圈裏多少你的藍顏知己,你讓人家去後宮争風吃醋嗎?”
溫硯笙在人前确實清冷疏離了些,但冷也有冷的好處,總有人想攀折高嶺之花。
虞卿辭嫌棄的挪開壽星的手,對她規勸:“既然是你男閨蜜就讓他盡早死心,沒結果的。”
壽星不信邪:“為什麽啊?我男閨蜜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三從四德樣樣不落。”
虞卿辭:“在英國同校都沒能讓溫硯笙記住他,你覺得他們有機會?”
壽星被說動了:“……你說的也對。”
“總之別打溫硯笙的主意。”虞卿辭哼笑一聲,朝着溫硯笙走去。
“走了。”虞卿辭叫了溫硯笙一聲,率先推開包廂門走出去。溫硯笙沖旁邊的男人禮貌性的一颔首,跟了出去。
玩過撲克,虞卿辭潔癖上頭,先去了洗手間。水流自水龍頭中沖刷而下,虞卿辭慢條斯理的洗着手,站姿格外的懶,看到鏡裏走近的溫硯笙,說:“下次不準來包廂找我了。”
溫硯笙站在她身邊,低笑了一聲:“是你先發我包廂號碼的。”
虞卿辭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問:“你跟他關系挺好?”
“偶爾能碰上幾回,就像剛剛那種場合,避不開。”溫硯笙說着聲音一頓,“你很好奇?”
“我不能問問嗎?”虞卿辭沒否認自己的意圖。
“當然可以,但沒必要。”溫硯笙從旁邊抽了兩張紙,拉過虞卿辭手仔細的擦拭,“你一個就夠我忙的了。”
虞卿辭任由溫硯笙替她擦着手:“這可是你主動要伺候我的,可別污蔑我啊。”
五分鐘後,虞卿辭說有東西落在包廂,又折返回去了一趟,那男人坐在她剛剛坐過的位置,虞卿辭指了指他身後:“幫我拿一下圍巾好嗎?”
男人将圍巾遞給她,伸手去接時,虞卿辭彎下腰附到男人耳邊,輕聲說:“溫硯笙有心上人了。”
男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錯眼相交時,見虞卿辭沖他笑了笑,笑容依舊很美,眼神卻帶着些寒意。
走出包廂時,溫硯笙見虞卿辭随手把圍巾扔進垃圾桶,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秒,笑道:“這圍巾招惹你了?”
“髒了。”虞卿辭面不改色的朝着大門的方向走。
“那是哪個人招惹我們小虞總不開心了,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虞卿辭一直都知道溫硯笙的資本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就像虞卿辭會以個人的名義投資項目一樣,溫硯笙名下也有不少的産業,錢滾錢才是最快的生錢方式。
但這還是溫硯笙第一回在虞卿辭面前提起,虞卿辭停下腳步,問:“我說誰招惹了我,你就能讓誰破産嗎?”
“這有點困難。”溫硯笙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但可以給他們公司股價制造點幹擾。”
虞卿辭‘噗嗤’一聲笑:“溫硯笙,你收斂着點吧,要是你被證監會的抓了,我可不去撈你啊。”
溫硯笙用手指指了指她,又好笑又好氣:“我下學期還要給學生上經濟法這門課,用不着你提醒。”
虞卿辭湊近過去,笑得無辜:“那我今晚不回家,需要我提醒你目的地嗎?”
溫硯笙握着車鑰匙的手一緊,深吸口氣,從容的把虞卿辭塞進副駕駛:“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