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半融化的冰塊抵在唇邊, 将嘴唇冰到發白,虞卿辭像是終于反應過來,放下那杯見底的汽水。
調酒師看出她的異常, 貼心的問:“女士, 需要再為你倒一杯汽水嗎?”
“不用了, 謝謝。”虞卿辭剛跟溫硯笙說完不介意, 眼下誤入溫硯笙的酒吧,心裏的酸泡泡還是不受控制的冒出來。
不遠處舞池快速變換的燈光将她的側臉勾勒出一道暖色的金線, 唯有低垂的眼眸暗流湧動,黯淡無光。
“你之前不知道這家酒吧跟你女朋友的關系吧?所以不高興了?”旁邊的女孩關心的問。
“确實不知道,但她在英國有家酒吧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虞卿辭對此并無意見,像她們這樣的人, 名下産業太多了, 真細數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第一回來酒吧幹坐着也無聊,想跳舞就過去玩會兒,我在這看着你。”
女孩沒想到今晚還有接近舞池的機會,向她邀請:“那你跟我一起去呗。”
虞卿辭搖搖頭:“年紀大了, 扭不動,自個去。”
女孩沖她又呲了一回牙,把外套甩在座位上,進了舞池。還算機靈, 只在虞卿辭看得到的邊緣跳,不至于被人流沖到其他地方。虞卿辭讓調酒師給她重新調了杯酒,邊當監護人邊心不在焉的喝着。
直到她第三次找調酒師要雞尾酒, 新調好的酒剛被遞到眼前, 就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指骨分明, 白皙修長。
虞卿辭擡眼,溫硯笙笑得溫和,一身嚴謹的西裝套裝跟夜店格格不入:“今晚又打算喝醉啊?”
“……”虞卿辭心中翻飛的思緒頓時消停下來,揉了下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你這麽快就到了?”
“離得不遠,還是我來,又早打擾到你了?”溫硯笙往女孩剛剛仍的外套上掃了眼,若有所思。
“沒有。”虞卿辭本想解釋,張了張口,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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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眼露驚訝的看了眼溫硯笙,沒想到虞卿辭跟溫硯笙真是這關系,驚喜道:“剛剛這位女士說你是她女朋友,給我看你的照片,我還有些不敢相信,我以為你會一直等當年的那個人,哦上帝保佑你,你們真的很般配。”
溫硯笙放下酒杯,神色淡定的點了點頭:“謝謝,但我已經找到她了。”
調酒師臉上的表情更為震驚,下意識往虞卿辭那看了眼,連連說了三個不可思議。
溫硯笙笑了下:“也許就是緣分吧。”
調酒師借着要照顧其他客人的名義去了吧臺的另一邊,跟另幾個酒保聚在一起,時不時向她們投去目光,顯然是在分享這件事情。
但虞卿辭無暇顧及那些打量的目光,她臉上的表情從未如這一刻這般茫然。
“……你剛剛是為了留面子才那樣對調酒師說的吧?”
畢竟溫硯笙找那個人找了那麽多年,冷不丁冒出個女友,旁人雖不會當面說什麽,背後總是愛嚼舌根的。
虞卿辭也能理解。
“我沒騙她。”溫硯笙的語氣十分認真,“來英國雖有要事,但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想拍一拍這邊的照片,試試看你能不能記起來。”
“阿辭,讓我找了近七年的人,是你。”
溫硯笙這番話說得太過直接,以至于虞卿辭來不及反應,就被砸了個措手不及。
“你……”虞卿辭有意拖長,留時間給自己消化。
然後便是長達很久的沉默。溫硯笙看着虞卿辭不動,虞卿辭半垂着眼,手指尖打在吧臺的大理石紋面上無意識的摩挲,時間仿佛就此凝固。
或許持續了有半分鐘,或許又更久。酒吧內的音樂不知疲倦的将氣氛推到最高潮,周圍人來來往往的走動,調酒師又送出新的雞尾酒。
溫硯笙微微彎下了腰,臉湊近到虞卿辭面前,笑了。唇角揚起的弧度近在眼前,虞卿辭的心跳伴随着音樂起伏的節奏,一下更比一下重,嘴上卻抱怨:“你騙小孩呢。”
溫硯笙拉過旁邊那張高腳椅坐下,手心撫上虞卿辭的手背:“這種事情,我騙你幹什麽?”
虞卿辭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戀愛腦上頭了,在這一瞬間,她甚至覺得,既然溫硯笙願意編這個理由來騙她,假的又如何,也許她真夢游出來請溫硯笙喝過牛奶。
或者就是在哪個派對上,順手給溫硯笙買了一杯,合情合理。
“既然沒騙我,之前怎麽不說?”虞卿辭等着溫教授給她編個完成的謊言。
溫硯笙垂下眼,指尖穿插進虞卿辭的指縫中,長出了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得給我開口的機會啊阿辭,你還記得之前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你是什麽反應嗎?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只讓我閉嘴,什麽也不讓我解釋,你每回提起時情緒都那麽激動,我要是真這麽說了,你不會更生氣嗎?”
……還真會更生氣,簡直火上澆油。
她都快化成醋精了,溫硯笙不說話她還能自我調節,要是溫硯笙在昨晚跟她說她就是那個白月光,她可能當晚表現一個離家出走。
離的還是自己的家。
虞卿辭在這一刻稍微理解了一下溫硯笙。可話說回來,吵架的時候她會生氣,她現在就不會生氣了嗎?
虞卿辭又不想當那個好騙的冤大頭了。她甩開溫硯笙的手:“別動手動腳的,你以為我智商為零會相信嗎?”
“七年前的一月十七,就在這家酒吧旁邊的巷子,我被溫煜風找來的人堵在裏面,他們拿着我媽從不離身的玉镯來找我,當着我的面砸碎,算是讓我安分守己的警告。”溫硯笙提起來時語氣并沒有什麽變化,十分平淡,“當時你在巷口以警察的名義吸走了那群人。”
虞卿辭不可置信的重新打量了一遍溫硯笙,具體日子她記不清了,只記得是英國的冬天,下着大雪,她讷讷道:“當地人對警察确實沒那麽敬畏。”
溫硯笙輕眯起眼,桃花眸在鏡片後顯出兩分打量,虞卿辭被她的目光一盯,不自然地道:“這地方每天都會上演這種事情,剛剛跟我一塊進來的女孩,喏,就那邊跳舞那個,她也見義勇為了,你要不要去問問她?”
“就知道你會否認,所以在國內時也沒跟你提過這事。”溫硯笙從包裏拿出手機,翻到相冊其中一張照片點開,遞到虞卿辭的面前,“沒印象了嗎?”
“這一塊。”她指了指右邊完整度最高的那塊碎玉,“我找了很久,還是你幫我找到的,一開始就被雪塊壓在了下面。”
虞卿辭的心尖随之一陣輕顫,她仔仔細細的将照片裏的每一塊碎玉與記憶中的碎镯進行對比,曾經早已褪色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如潮水般重新向她湧來。
清晰恍若昨日。
“我确實救過一個華國女人,那天下着大雪,她的眼睛很好看……”溫硯笙那雙早已刻入心底的眼眸,在這一瞬間,竟與記憶中的眼睛漸漸重合。
像。
實在是太像了。
又或者說,它們本就屬于同一個人。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淋透了,我帶着她就近進了一家酒吧。當時我媽媽的工作結束催來電話,我就給酒保塞了錢,我——”
‘我朋友淋了雪,你們這裏有熱飲和熱毛巾嗎?’
‘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是酒吧,你幾歲了啊知不知道酒吧是什麽地方哈哈哈哈。’
‘這些夠嗎?’
虞卿辭:“我讓他們給你杯熱飲……”
“就是那杯牛奶。”溫硯笙重新牽上虞卿辭的手,“就是在這個位置,在同樣喧嚣的音樂裏,在形形色色人的打量中,我坐了整整一晚上,将我跟溫家的關系仔仔細細梳理了一遍。”
“等我想起還沒感謝你這件事時,你已經離開了。後來我想,也許是上天眷顧我,覺得那天的我太過狼狽,才避免了我們的交集。可我沒想後來那麽多年,你再也沒有出現。”
虞卿辭回憶過往:“我媽媽工作結束後,我跟着她回家過年了,後來又上了幾個月的學,我去了美國求學。”
“嗯,我知道。”溫硯笙說,“後來我們再次相遇,這就夠了。”
虞卿辭張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麽,溫硯笙先捏了兩下她的中指,問:“時間不早了,要回酒店嗎?”
虞卿辭現在确實有些坐立難安,起身時,看到舞池那邊被纏上的女孩,直接走過去,當着幾個高大的白人,拽着人就走。
旁邊維持秩序的酒保習慣性偏向白人,正要來阻攔,看到虞卿辭身後向他們使眼色的同伴後,忙定住了腳。
路過巷口時,虞卿辭停下腳步往裏看了眼,溫硯笙也随之停下來,看向她時,像是期待着她說什麽。
虞卿辭偏過頭,藏住發燙的耳尖,避重就輕的指了一下女孩:“她就是在這見義勇為被我撞到,後來又被那幾個白人看上,要是真被帶走,指不定被玩成什麽樣。”
旁邊的女孩從走出酒吧的那一刻起,眼睛就粘在溫硯笙身上沒離開過,聽到虞卿辭這麽扒她底細,少年人的心高氣傲頓時湧上來:“我哪有這麽蠢,我是看姐姐你長那麽好看一個人去酒吧危險,才陪你一塊去的。”
虞卿辭‘嗤’了一聲,将女孩關進車後排,自己倒是熟門熟路的拉開副駕駛的門,然後詢問起女孩的住址。
女孩詳細的報了好幾個街區,就跟導航一樣詳細,邊指路邊不忘跟溫硯笙聊天,一口一個‘教授姐姐’,盡管她說十句,也可能換不來溫硯笙一個‘嗯’的回應,但她接受程度良好,甚至看向溫硯笙的眼神更加熱切。
車內的氣氛卻沒因女孩喋喋不休的活力輸出而變得輕松,主駕駛和副駕駛之間無形的沉默漸漸蔓延。溫硯笙說出那件事後,虞卿辭停滞的大腦終于開始緩慢的重新運轉。
是她啊。
那個白月光竟然是她。
溫硯笙竟然在她毫不知情的歲月裏,找了她整整七年。
虞卿辭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嘴角難掩上揚的弧度。
女孩今晚喝了不少酒,在行駛過第三個街區時終于撐不住,再度強調了一句她的住址,昏昏睡了過去。沒了聲音的車廂內,氣氛好似更沉默了。
沉默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除開工作,溫硯笙平日裏就是個沉默的人,可虞卿辭也難得如此沉默。
她緊繃着側臉,表情平定,偶爾借切弄中控臺音樂的機會瞟向溫硯笙時,眼神裏有一種隐秘的試探。
溫硯笙似乎并沒有察覺,側過頭來時,只問了一句:“這車比較舊,要聽廣播嗎?”
虞卿辭偷看的理由被剝奪,若無其事的說:“不用,就這麽将就一下吧。”
十分鐘後,虞卿辭看着女孩進了家門,重新上了車。車門一關,又恢複到了剛才的沉默。
這回溫硯笙先開口了,突然問她:“程歆告訴了我,你航班落地的時間,吃晚飯了嗎?”
“飛機上吃了點。”虞卿辭此刻看溫硯笙就飽了,根本不計較其他吃的,“我記得酒店附近有便利店,等會兒去一趟就行。”
說這些話的時候,虞卿辭看着溫硯笙,那張平靜的側臉微微一緊繃,又很快松弛下來。溫硯笙像是也想說點什麽,最後只說出一個:“好。”
虞卿辭在這種時候總是比較遲鈍,但也沒那麽遲鈍,主動提起:“所以我回國酒吧向你發出邀請的那一夜,你就已經認出我了?”
她的身體往溫硯笙那邊略微傾了傾,連連感慨:“溫硯笙,我長成這樣,還有個博鑫當靠山,你是怎麽能忍住不對我下手的?”
不是虞卿辭自戀,像她這樣的條件,在相親市場可是大熱門,就像過年時,直接來她家願意入贅的大好青年都不少。
溫硯笙開車間隙帶了她一眼,重新目視前方:“不合适。”
虞卿辭‘切’了她一聲:“剛開始不合适,後來看你也沒忍住啊。”
虞卿辭重新靠回自己的座椅背,閉眼小憩。
中途溫硯笙的目光轉過來幾回,虞卿辭故意當作沒看到。溫硯笙不承認,那她也要學會矜持,不就是給人當了回七年的白月光嗎?拿她當白月光的人能繞倫敦一圈。
她才不稀罕!
直到車子駛入酒店地下停車場,溫硯笙下了車,直接來開虞卿辭那側的門:“現在去便利店?”
虞卿辭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拉拽安全帶解開,還是忍不住提醒:“溫硯笙,你特地來酒吧找我,又這麽快把我送回酒店,是不打算跟我約會了嗎?”
——‘如果你能在零點前找到我,我們還能約一場會。’
如今倫敦時間剛過九點,綽綽有餘。
溫硯笙替虞卿辭拿過包,另一只手在她探出車身時圈住她的腰,低着聲音問:“你不生氣了?”
虞卿辭:“我為什麽要生氣?”
溫硯笙:“你在車裏一直沒說話。”
虞卿辭:……
那不是因為溫硯笙也沒說話嗎?
可看着溫硯笙一臉嚴肅的表情,虞卿辭還是心軟了。借着車燈熄滅前在白牆上反射出的光芒,虞卿辭摟上了溫硯笙的脖子,目光灼燒着溫硯笙的臉,口吻更像是嗔怪:她發出一聲短促的笑:“那個讓我計較了那麽久的人是我,我為什麽要計較?”
“若是真要說點什麽,今天早上醒來時你不告而別,真的很煩人。”
溫硯笙順勢搭在虞卿辭腰間的手收緊,呼吸加重:“我來英國要尋個人。”
這次她像是吸取了教訓,又解釋說:“于婉華的資産皆轉入了另一個與溫家人無關的海外賬戶,據溫煜風所說,這筆資金她本打算跟諾曼先生進行合作,諾曼先生是如今資金去向的唯一希望。”
“找不到那筆資金去向,那就是非正常的轉移了。”虞卿辭若有所思,“她找了第三方清洗?”
“目前只是懷疑。”溫硯笙沒有把話說死,但她既然提出這件事情了,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虞卿辭又問:“所以你今天見了諾曼先生,他是如何說的?他跟于婉華原先的合作,談到哪一步了?”
“還沒搭上線,暫時沒見到人。”溫硯笙搖了搖頭,卻見虞卿辭臉上的表情比她還要惋惜,她側頭低聲笑,“你要在這兒跟我聊一晚上的諾曼先生嗎?”
虞卿辭讪讪把手從溫硯笙肩膀滑下來,轉身去找停車場出口:“走吧,先上樓。”
虞卿辭原本以為在停車場說這種事情不太恰當,畢竟如今涉及整個溫家,即使在國外,她也能理解溫硯笙的這份小心謹慎。
直到溫硯笙直接帶着她去了一早就定好的房間,虞卿辭的目光從房間號落向溫硯笙,正要說什麽,溫硯笙利落的開了房門,将她抵在牆上親吻。
虞卿辭措手不及,聲音卡在嗓子眼,奈何主動的那個是溫硯笙,她推不開也不想推開。
再多的埋怨都好像被這個吻化解,直到結束時,虞卿辭趴在溫硯笙的肩頭平複氣息:“溫硯笙,你明知道我就是當年的那個人,來博鑫後還對着我愛搭不理,你讨厭死了。”
溫硯笙擡手捋了一下她蹭得起靜電的長發:“你找我時我哪次沒去?”
“那能一樣嗎?”
确實次次去了,但那不都是因為工作?就算不是工作,溫硯笙也能把話題帶到工作上去。
虞卿辭拍開溫硯笙的手,她一直以為只是自己帶着目的性的接近,可今晚認知的重塑,卻讓她清晰的意識到,原來獵物從一開始就只有她自己。
溫硯笙看着她一步一步,跳進鋪好的獵網,卻還要充裝好人,一次次的拒絕她。
氣不氣?
當然是氣的,怎麽也淡定不起來,之後虞卿辭直接把溫硯笙拉進屋,推上床,坐上腰腹。
瞥一眼扔在一旁亮起的手機,正好九點半。
虞卿辭的手勾着溫硯笙的長發,一下一下的撩着她的鎖骨:“溫硯笙,你以前究竟是怎麽做到對我那樣冷淡的?”
溫硯笙側頭親了下虞卿辭的手背,目光十分虔誠:“可能是想在你身邊留久一點吧。”
虞卿辭耳朵一熱,偏過頭故作姿态:“你也不怕我知道以後直接不理你。溫硯笙,你瞞了我那麽久,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怎麽賠償?”溫硯笙的手指輕輕摩挲過虞卿辭的腰,低聲說,“在這裏?”
虞卿辭被那突然壓低的聲音震得渾身酥麻,觸電似的想要往後逃離,又被溫硯笙按着後背重新壓回去:“我還沒同意!”
溫硯笙沒有強迫人的喜好,帶笑的嗓音十分體貼:“嗯,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
“你這樣太沒誠意了,還是來些實際的。”
“實際的?”
“對,比如今晚我說什麽,你都得滿足我。”虞卿辭獅子大開口,“不然我立刻買機票回國。”
溫硯笙笑說:“那你要是說一個晚上,我豈不是要傾家蕩産了?”
虞卿辭眼露嫌棄的将溫硯笙從頭打量一遍:“溫小姐,請你搞搞清楚,你自個都為了追回明嘉的款項跑英國來了,明嘉那兒還有一堆爛攤子等着你收拾,你能給我幾個錢啊,別到時候我一回國,銀行就拿着欠條上門找我要錢啊。”
“是,我明白,一直都是我高攀小虞總。”溫硯笙在這方面慣來讓着虞卿辭,一來博鑫的財力擺在那裏,确實沒什麽好反駁的,二來小祖宗喜歡聽,多低個頭也沒什麽。
虞卿辭平時被人迎合慣了,本應該對這類話無動于衷,可當溫硯笙說時,依舊很是受用:“你知道就好。我要你現在給你的手機錄入我的面容識別。”
溫硯笙手機裏全是工作夥伴,完全不怕查,滿足了虞卿辭。
虞卿辭又說:“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誤會,就算我跟你生氣你也要立刻告訴我。”
溫硯笙:“你要是更生氣了呢?”
“你不會把我綁起來啊。”虞卿辭眼神亂飄,“沒看過那種小電影嗎?”
溫硯笙一愣,在虞卿辭的薄臉皮快撐不住時,應下來:“我去學學。”
虞卿辭一本正經的點了下頭,小聲補充:“但平時不可以。”
溫硯笙挑了下眉,只問:“還有其他要求嗎?”
自然是有的,虞卿辭事無巨細,借着機會把溫硯笙身邊所有長得好看的不好看的女人全盤問了一遍。溫硯笙起初還能配合,直到問到秦明煙,她略帶揶揄的看了虞卿辭一眼:“你覺得我跟她有可能産生感情?”
“萬一她願意為愛做零呢。”虞卿辭大言不慚。
溫硯笙:“改天我勸勸她。”
溫硯笙說這句時說得十分嚴肅,虞卿辭一把掐上她的脖子晃來晃去:“不行不行,丢死人了。”
“你也知道有這個想法很丢人啊?”溫硯笙慢慢的反問她。
小虞總的激情暫消,終于願意換話題:“那什麽,那我換個還不行嗎?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明嘉到底有多少虧空?”
溫硯笙想了想:“你想知道的話,等回國我可以給你看實際財報。”
虞卿辭又不是真的想查溫硯笙的財務,她雖被白月光是自己這件事情迷了眼,但還保持一絲理智,記着她來英國前跟她爸鬧出櫃的事。
萬一她爸拿錢砸溫硯笙怎麽辦?
虞卿辭揪着溫硯笙的衣角,臉上表情越發郁悶。溫硯笙察覺到了,以為虞卿辭是對她不夠坦誠而不滿,放柔聲音解釋:“明嘉的虧空主要來自于待售樓盤回款和于婉華用股票套現取走的那筆資金,若是都拿回來,也能讓明嘉既定的那些高杆杆高負債喘一口氣。”
制作再為精密的儀器,都有可能因為其中一顆小螺絲釘偏離一度而滞停。明嘉原本等着開盤的兩處樓房回款去建造溫煜風之前向虞卿辭提過的城南的地,在這基礎上還能償還兩張到期的債券。
而明嘉也可以以城南的地為噱頭,向銀行套到更高的貸款,以及簽訂更多的協議。而這每一步的協議都會涉及到跟其他公司的合作,為了能順期進行,明嘉更是早已簽過合同,讓對方公司皆空出檔期。
若是無法在短期內收攏資金,接下來項目延期的資金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明嘉定然難逃這一劫。
于婉華知道,她不是不能救,可她曾得罪土地局剛上任的那位,新條例就已經給了明嘉致命一擊,她不敢賭。
再加上有個随時能讓她失去所有的方志明在獄中虎視眈眈,她才出了國。
虞卿辭對明嘉的困境也知道個大概,此刻受了虞柏洲的影響,滿腦子都是最壞的結果:“你就直接告訴我,如果這些事都無法解決,明嘉需要多少錢才能渡過困境?”
“那也得考慮很多因素吧?”溫硯笙搖了搖頭,略顯無奈,“比如每個項目的賠償款都得親自去交涉了才能将風險降到最小,比如那幾個樓盤也不是完全不能再賣,比如……”
“溫硯笙,我只要一個簡單的數字。”虞卿辭打斷了她。
溫硯笙沉默片刻,擡眼看向她:“兩百億。”
“如果所有的損失都無法降低,需要兩百億。”
這個數字饒是虞卿辭也被震得不輕,按照明嘉年前股票的價格,明嘉市值至少在八百億往上,如今直接到了整個明嘉的四分之一。
“這、這麽多嗎?”虞卿辭苦着臉,突然有些頹廢。
溫硯笙輕描淡寫:“這是最差的結果,真到了那一步,也沒必要救,不如趁早多賣幾塊地,也好給失業的員工發放補償。”
虞卿辭想的自然不是這個,她想的是,要是她爸真的願意拿兩百億砸溫硯笙,她都想替溫硯笙答應了。
“我還挺值錢的……”她讷讷出口。
溫硯笙不明白她的心思:“什麽值錢?”
虞卿辭這才意識到說出心裏話,她回了神,做了不小的心理建設,狠下心說:“我爸要是有一天拿兩百億砸你,你一定要答應他離開我。”
溫硯笙:……“虞叔叔不是那樣的人。”
虞卿辭:“那是你不了解他!聽到沒,今晚最後一個要求,我爸以後要是拿錢砸你,你一定要答應。”
溫硯笙半晌沒說話,直到虞卿辭再催,她才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當然是離家出走去給你當秘書啊。”虞卿辭趴到溫硯笙耳邊,小聲說,“放心,我一定會偷偷逃出來的。”
溫硯笙側頭跟她對視了片刻,重重将人壓進懷裏,發出一聲嘆:“那我可舍不得。”
虞卿辭笑道:“你知道就好啊,再也沒有像我這樣能慫恿你騙我爸媽錢的女人了,你以後只準愛我一個人。”
溫硯笙将人攬得更緊:“嗯。”
虞卿辭撐起手,俯視着溫硯笙:“只是‘嗯’啊?”
“只愛你一個。”溫硯笙的話消失在她們相貼的唇齒間。
誤會化解後的渴望格外激烈,熱意在親吻中蔓延開,虞卿辭幾乎要坐不穩,只是簡單的親吻就讓她止不住的渾身痙攣,被情.欲染色的雙眼半睜半阖,只能看得到溫硯笙的影子。
位置倒轉,床頭的燈盞開關被虞卿辭胡亂抓擺的手按到,‘啪嗒’一聲,發出幽暗的光,和這個城市随處可見的燈光一樣,是那種暖黃色的燈調,在靜谧的環境的愈顯暧昧。
虞卿辭的雙眼适應了一陣亮起的光線,只是這麽片刻,察覺到溫硯笙的指腹擦過自己的腰後,捉住她的手腕,喘了一口:“別摸了,直接來。”
溫硯笙發出一聲低笑,清冽的嗓音沉下去:“阿辭這麽想要啊。”
虞卿辭平日裏臉皮再厚,到了床上依舊聽不得一點撩撥,潮濕的掌心有氣無力的拍在溫硯笙的唇上:“溫硯笙,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溫硯笙扣緊她的右手,重新俯身吻下去,虞卿辭跟着她的節奏一聲一聲的喚着溫硯笙的名字,被牽住的手慢慢收緊。
“溫硯笙……”虞卿辭艱難吐出聲音,虞卿辭有心想要說點其他的,出口時心潮又被溫硯笙尋找的那七年激得澎湃洶湧,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被從床上抱下來時,旁邊有一面大的穿衣鏡,她們在鏡子前擁抱,好似合二為一。虞卿辭盯着看了片刻,有些癡迷的輕輕撫摸了一下溫硯笙的腰側,耳邊随之響起溫硯笙的一聲低喘。
虞卿辭側頭看向她,眼神相觸,後面的不需要再多說。
虞卿辭的背抵着窗外倫敦的細雨,能感受到窗棱縫隙間透進來的潮意,在溫硯笙貼上來時,她雙眼含笑,已經嘗過一回的身體暫時餍足,靡紅的眼尾顯出幾分勾魂攝魄的美。
她抱着溫硯笙轉身,将溫硯笙按在了玻璃面上,雙手從溫硯笙的後背輕輕滑下,膝蓋随着她的動作蹲屈下去。
溫硯笙猜到她要做什麽,伸手擋了一下,被虞卿辭抓着手背親了一口,強勢的按到一旁。
虞卿辭做這種事的次數并不多,都是溫硯笙幫她疏解或是兩個人貼着一塊。她先伸舌舔了一下,像她小時候養過的貓咪,對着手指就能乖順的舔一下午。
虞卿辭有心想讓溫硯笙高興,卻礙于生疏的技藝,時不時就得停下喘氣,臉都被瞥紅了,還不忘擡眼去觀察溫硯笙的反應。
溫硯笙其實也沒那麽好受,小祖宗死死的按着她的雙手不讓動彈,還非得挑戰那些高超的技巧又是用牙磨又是吸的,相較于生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滿足。
直到虞卿辭腿蹲麻了,終于松開了溫硯笙的手,擡頭對着溫硯笙抱怨:“溫硯笙,你是不是得去看看醫生啊?”
溫硯笙的舌尖抵了一下上颚,終究沒說什麽,手撫上虞卿辭的耳後和頸側,如同鼓勵一般,啞聲提醒:“把牙收回去,調整一下呼吸頻率,你太緊張了。”
又過了将近十分鐘,虞卿辭的下巴處忽然湧上一片濕意,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已經被溫硯笙拉起身,熱情的索吻。
虞卿辭嬌氣,就算這種時候也不忘清理,擡起手正要擦下巴,就被溫硯笙重新帶回床上,嚴絲縫合的貼上了她。
“嘶——”
剛剛被自己親吻過的地方還發着燙,乍一貼上來,虞卿辭蹙眉,有些難受的踢了溫硯笙一腳,反而将兩人貼得更緊,引起的極感令她頓時失了力。
溫硯笙将她攬緊向自己,側頭在虞卿辭耳中落下一吻,虞卿辭心神震蕩,聽到溫硯笙喚她的名字:“以後別不理我了。”
虞卿辭抿了下唇,視野持續的被迷蒙的水汽所遮擋。溫硯笙總是能精準的戳中她的軟處,都這種時候了,她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虞卿辭下意識的點頭,目光淪陷在溫硯笙帶給她的一切中:“我……”
才說第一個字,又被新一輪的清潮所淹沒,虞卿辭緩了近半分鐘,才艱難的再從喉嚨中滾出聲音:“我不行了,我幫你吧。”
用嘴,用手都可以,就是別拉着她一塊了。明明兩人做着同樣的事情,虞卿辭總是最先讨饒的那個。溫硯笙摟着她安撫:“再忍忍。”
虞卿辭紅得厲害的眼睛裏全是水霧,咬着唇的聲音都在發抖:“你不是已經……”
“不是你說我要去看醫生嗎?”溫硯笙的聲音貼近她提醒,“我總得多試幾次,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性冷淡吧?”
……
淩晨一點,倫敦深夜。
雨已經停了,半開的窗戶吹進雨後清新的空氣,卷走了一室的旖旎。
虞卿辭被溫硯笙從後面抱着站在衛生間的梳妝鏡前,眼角已經洗淨了淚痕,卻還是能從泛紅的皮膚上找到些許端倪。
“該去看醫生的人是我。”虞卿辭終于認清了現實,同樣都是女的,同樣的情愛方式,溫硯笙一副吸保精氣的滋潤模樣,她怎麽就越來越虛弱?
以後跟溫硯笙鬧脾氣都得收斂着點,再和好幾回,她怕是命都要被折騰沒了。
溫硯笙低笑,問:“餓了嗎?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虞卿辭拍了下溫硯笙給她抹化妝水的手:“要不是你把我留在這兒,我連護膚都不想擦了,我只想立刻睡覺。”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睡。”溫硯笙哄道。
虞卿辭爬上床後,溫硯笙收拾房間裏的狼藉,彎腰下去時,能看到從睡衣裏露出來的一小截腰線,上面甚至還殘留着被她蹭出的紅痕。
虞卿辭的眼眸漸深,舔了一下唇,翻身坐起,從後面抱住溫硯笙:“明天再收拾吧。”
她的手撫向自己弄出來的痕跡,溫硯笙側頭:“你還有精神?”
虞卿辭看了眼時間,也不是很晚,于是貼身往前,攀到溫硯笙耳畔小聲問:“要不要試試從來沒試過的那個?”
溫硯笙:“哪個?”
“我用手幫你啊。”虞卿辭信誓旦旦,手舞足蹈的給溫硯笙比劃,越說越胸有成竹,“我知道怎麽做的,就是差不多兩指的距離往上,絕不會弄疼你的。”
溫教授平生帶過很多有奇藝想法的學生,也樂于站在他們的角度去重新看待問題。但想到虞卿辭剛剛幾度在她興頭上時把她咬得麻木,溫教授第一次想做個獨.裁專.制的古板教授。
她的視線從虞卿辭生動的五官往下滑,停在鎖骨顏色最深的那個印子上,“可以。”
虞卿辭臉上的笑意更深:“真的?”
溫硯笙善意的提醒她:“但是手挺酸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要是溫硯笙立刻拒絕她,虞卿辭反而就不相信了。偏偏溫硯笙先答應後提醒,這讓不願意吃苦受累的小虞總犯了難。
虞卿辭:“……很累嗎?”
溫硯笙點頭:“從生理學的角度,內部的神經組織本就少于外部。”
“那算了吧。”虞卿辭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下回我買個小玩具吧,讓你體驗體驗。”
溫硯笙頗為好笑:“你還要給我買小玩具?”
“是啊。”虞卿辭自以為十分貼心。
溫硯笙垂眸看着跪坐在床上滿臉無辜的虞卿辭,深吸了口氣:“我覺得你有精力想這些,看來還不困?”
虞卿辭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熟悉的侵.略和占有,肩膀一縮,認慫得很快:“沒有沒有,我就是随便說說,我這就睡,這就睡。”
溫硯笙掀開被子上來時,虞卿辭還不忘再度提醒她:“你來英國都熬一天一夜沒睡了吧?明天還要出去見人呢,快睡快睡。”
溫硯笙把人拉過來摟着,不怎麽在意虞卿辭說的事:“嗯,睡覺吧。”
在同一張床躺下,虞卿辭似乎已經習慣了。枕着溫硯笙的一只手,明明身體已經很累了,卻還是沒那麽容易睡着。
窗外似有鳥鳴聲隐約傳進來,跟國內的不太一樣,悠悠柔柔。
“溫硯笙。”
“嗯?”
虞卿辭想說點什麽,可在這一瞬間,又好像沒什麽好說的了,只是跟溫硯笙這麽平和的躺在一起,就有種被滿足的愉悅感,由心而生。
身邊的人笑了聲,問她:“你突然出國,虞叔叔就沒問你?”
“我編了個出國談生意的理由,他才不會多管我。”虞卿辭嘴上說得輕松,藏在被子裏的手已經攥緊了。
“溫硯笙,要不我帶你私奔吧?”虞卿辭狀似不經意的說,“英國也能注冊同性婚姻,注冊了你就是我的,我到哪都能帶着你。”
溫硯笙淡淡‘嗯’了聲,似乎又把這當成虞卿辭一時興起的玩笑。
虞卿辭扭過腦袋,不想說了,她打了個哈欠說:“困了,睡吧。”
溫硯笙聽虞卿辭逐漸平穩的呼吸,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最後輕聲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