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潮濕陰冷的樹林裏,霧氣彌漫,李林森拼命地奔跑着,四周一片黑暗,耳邊還有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但她無暇顧及這些。她的耳邊似乎響起熟悉的聲音:“跑,用力跑!”
李林森感覺胸腔像要裂開一般,鈍痛感從肺裏向上湧,她不得不用鼻子喘着粗氣,一呼一吸之間都引起喉嚨裏的刺痛感,她的腦袋昏沉沉,雙腿疲軟,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蹬蹬蹬”,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咔嚓”,可憐的樹枝在她的腳下發出痛苦的聲音。她的神智很清醒,她知道,她在逃跑。
李林森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着,冬天的地面又冷又硌腳,但李林森的雙腳已經麻木,似乎沒有了知覺,竟然感覺不到疼痛,她往身後望了一眼,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急匆匆的往這邊趕來,李林森心裏一驚,突然有一種如同絕望般大禍臨頭的感覺。
李林森感覺自己似乎慢了下來,她跑不動了,突然身子一歪,一個趔趄,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個黑影及時地趕過來,只見她迅速地蹿過來,伸手将李林森向前傾倒的小小的身體卷入懷中。
黑暗中,李林森聽見那個人影發出熟悉的令她安穩的聲音:“阿木,是我,別怕。”
但奇怪的是,她卻看不清眼前人。她使勁眨了眨眼睛,視線卻越來越模糊。等她再睜開眼睛時,突然發現已經到了白天,此時她正被一位護士姐姐抱在懷裏,四周都是穿着喪服的人,一片慘淡的白色。
這裏每個人都面目肅穆,李林森很奇怪,從護士姐姐身上掙脫下來,她看到這群人中間有個床,上面躺着的人似乎在沉睡着,李林森走了過去,用手輕輕将這人身上的擺布掀開,李林森瞳孔一縮,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瞬間就失去了呼吸。
李林森看到了曹玦!
曹玦!
李林森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睡意全無,寝室裏還黑漆漆地一片。
還好是夢,李林森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李林森感覺自己的後背汗津津地,身後的壓迫感似乎還在,她透着窗簾的縫隙向外瞄了一眼,天還沒亮,但她卻再也睡不着了。
雖然李林森已經上了一個月的大學,但她還是有些不适應。
她上的是H大,H大位于北京,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自建校以來,一直以校風嚴謹,學術端正而出名。李林森的家鄉位于南方,來這裏也算是千裏迢迢的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起床。李林森很快将自己收拾好,看看四周還在睡覺的三位室友,李林森只好輕手輕腳地拿了飯卡和手機開門出去吃飯了。
将近十月的北京,早上還是偏涼,但畢竟是大學,操場上已有不少同學在鍛煉了。
李林森走在路上,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李林森掏出來一看,是姑姑,李林森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才接起了手機:“喂,姑姑?”
“哎,木木啊,我就是問問,過幾天就國慶了,你放幾天假,還回來不?”電話裏的姑姑小心的問。
突然聽到姑姑叫自己的小名,李林森愣了一下,才說:“我就不回去了,車費也挺貴的。再說也放不了幾天假。”
那邊的姑姑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僥幸地應了一聲,還有些欲言又止,最後才問了一句:“要不你回來吧,你姑父也不會說你的。”
聽到姑姑說到姑父,李林森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有些生硬地說:“不了,這麽遠,何必來回折騰!”姑姑這才讪讪地把電話挂了。
李林森心裏突然煩躁起來,加快了步伐。
吃完飯後,李林森回了寝室,有兩個室友已經起了,笑嘻嘻地和李林森打招呼,李林森微笑回應。
這兩個室友都是本地的,對北京很熟,經常給她們普及北京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地方。其中一個叫楊雲,長得很白淨,瓜子臉,大眼睛,說話又直又利索,還喜歡做誇張表情,是她們寝室的笑星。
另外一個叫徐瑾秋,看起來很內斂,雖然看着很嚴肅,但人很好,而且她是學霸,天天被楊雲吵着抄筆記。
而床上還未醒的的那個,叫高梓萱,據說家裏很有錢,平時穿戴的也都是名牌,不過為人還不錯,就是平日裏有些懶散。
李林森是她們中間最小的一個,因此很受照顧,但李林森為人冷淡,又不善言辭,看着好像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好在室友們也都熟悉,并不為難她。但班裏的同學就不一樣了,悄悄在背後說李林森假清高。李林森聽說後,僅僅是一笑了之,不可置否。
李林森大學學的是中文專業,她當初一心想要來北京,陰陽差錯就報了個中文專業,還一度被好友嘲笑為去北京要走火入魔了。
這時,李林森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是楊雲,楊雲笑眯眯地沖她說:“李林森,你國慶節回家嗎?我們準備去爬長城,你要一起嗎?徐瑾秋可是導游哦!”說着還高興的向徐瑾秋那裏示意性地看了一下眼。
李林森順着楊雲的目光向徐瑾秋看去,徐瑾秋正在玩手機,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李林森回頭沖楊雲歉意一笑,說:“我還有事,可能去不了。”楊雲有些失望,但還是大方地說:“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今天是星期五,除了下午有一場講座要聽,一天幾乎沒什麽課。
于是她們四個人就窩在寝室裏聊天,大多數是楊雲在那手足舞蹈地說,其他三個在聽。
突然,楊雲非常神秘地說:“聽說外語學院的有個女的追我們班的王旭。”
“然後呢?”高梓萱一臉八卦的問。
好孩子徐瑾秋搖搖頭:“才開學一個月就這樣,唉,斯文敗類,傷風敗俗,世風日下啊!”
李林森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誰,只是在想這和斯文敗類有什麽關系。
楊雲一臉驕傲,說:“當然是拒絕啦!王旭可是我們班的高嶺之花,不是誰都能攀得起的。”
三個人“噗嗤”一聲,被楊雲的奇葩比喻給逗笑了。
下午,四個人又結伴去聽講座,據說是從S大請來的教授,專門為大學生指導就業技巧,李林森她們剛大一,也懶得聽,就坐在了最後一排。
教授果然是學界泰鬥,滿腹經綸,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一個多小時後還意猶未盡。終于,在作了一番總結之後,講座結束,昏昏欲睡的學生紛紛離開。人很多,門很小,李林森被擠來擠去,一不留神,就和室友們分開了。于是幹脆就不走了,坐在那裏等其他人走完了再走。
很快,大廳裏沒有人了,李林森這才起身離開,由于是在七樓,李林森決定乘電梯下去。
電梯門開了,李林森才發現裏面站着一個人,是個清秀的男生,看到她還友好的微笑。弄得李林森一臉茫然,愣了一下才跨進電梯。
按了一樓,小小的空間裏,只剩下安靜的兩個人。
李林森靜靜地看着電梯門合上,心裏還在想過幾天國慶放假去哪裏。
突然,一直平穩運行着的電梯急劇地抖了一下,然後就是電梯的燈倏然滅了,把兩個人都了一跳。
電梯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李林森在黑暗中注意到旁邊的男生急忙按報警按鈕,還問了她一句:“電梯出故障了,你沒事吧?”
李林森搖了搖頭,又想起來他看不見,只好說:“沒事。”
李林森僅僅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于是,找了個舒适的位置,蹲了下來,狹小的空間裏很悶熱,還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十分鐘後,李林森覺得情況有些糟,她滿頭大汗,緊張地呼吸着,無法擺脫的窒息感又纏繞上來,李林森感覺自己好像在水裏,起起伏伏,眩暈的感覺讓她想吐出來。
李林森用手扶着牆面,渾身有些無力,她感覺汗水順着她的額頭淌了下來。
她一下坐在了地上,頭磕到牆面,發出“嘭”的一聲,把她旁邊正在努力找信號的男生吓了一跳。
那男生用手機屏照了照李林森的臉,發現她滿頭大汗,于是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語氣焦急的問:“李林森,你怎麽了?”
李林森暈倒前奇怪地想:這人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李林森又陷入了夢境,這一次,她清醒地提醒自己是在做夢,但當她看見曹玦,就不這麽認為了。她看見曹玦穿着白色的衣服,遠遠的看着她,目光悲傷,李林森情不自禁的走過去,她輕輕的喊出聲:“阿玦,你回來了。”
突然,她感覺一陣刺痛,猛地一下,睜開雙眼,就醒了。
此時她正躺在在醫務室裏的床上,剛才的刺痛感是自己的人中被掐了,而電梯裏的那個男生坐在對面正關心的看着她。李林森坐了起來,那男生關心地問她:“你好點了嗎?”
李林森沒有回答,反而奇怪地問他:“你是誰?”
那男生一臉吃驚:“你不認識我!我們是一個班的,我叫王旭。”
李林森突然想到他就是楊雲說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說:“那我現在知道了,謝謝你救我。”
這下換成王旭不好意思了,只見他撓撓頭,笑着說:“沒事,你剛才吓死我了。”
這時,王旭又問她:“那個,阿玦是誰啊?剛才你一直在叫這個名字。”
李林森愣了一下,才淡淡地說:“一位故人。”
王旭看她臉色蒼白,也就不敢往下問了。
李林森回寝的時候,只有徐瑾秋一個人在桌子前看書,見李林森進來後問道:“你去哪了?我們還找你來着。”
李林森含糊地回答說去辦事了,又問其他人去哪了。
徐瑾秋聳聳肩:“當然去逛街了,那兩個購物狂!”
這時,李林森手機響了,是劉宇涵,她随手接起電話:“怎麽了?”
那邊劉宇涵說:“你國慶回來麽?今年瑞麗市場可熱鬧了!”李林森問:“那小紅門的地下拍賣會還舉辦嗎?”
劉宇涵高興地說:“當然,而且有很多商家都來競标,我爸也去,你和我們一起吧!”李林森略微斟酌一下,就答應了。
從高中開始,李林森就不再接受姑姑家的資助了,劉宇涵的父親是商人,早年經常在雲南那邊經營玉器,私下裏也幫人倒賣一些玉石,需要人手幫忙看貨卸貨,每年寒暑假李林森就和劉宇涵幫他忙,順便掙些學費。不然,以李林森姑父那刻薄厲害勁,還有她那懦弱的姑姑,李林森哪裏能上的了大學?
前一陣子,李林森去了雲南瑞麗市場,花老本狠下心來買了一塊白沙岩,随後找了切石店請老板切石,說實話,随着水切機發動機切開的那一刻,李林森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沒想到這料子的種水居然是在化冰,雖然比不上糯冰和正冰的品質,但好歹能讓價格翻上幾倍。
李林森也不戀戰,轉手就把它倒賣了,拿了錢就溜了。李林森知道賭石這東西不能貪多,何況自己也是憑多年經驗一時運氣,賺夠學費她就滿足了。
想到自己積蓄不足,睡覺之前李林森想,要趕緊去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