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來緣淺(二)
坐了一天的火車,李林森只覺得身體又麻又累,她伸了個懶腰,一旁的曹玦遞給她一瓶水,她接過來,望着窗外說道:“應該快到了吧!”
曹玦看了看手表,溫聲道:“快了,還有十幾分鐘。”
于是李林森開始收拾東西,果然,很快,火車就傳來廣播,提醒乘客注意要進站了。
李林森和曹玦出了車站以後,門口的司機小江老遠地向曹玦招了招手,曹玦扭頭看李林森,道:“走吧!先送你回學校。”說完不等李林森拒絕,提着行李箱就走,李林森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H大很快就到了,現在還在假期之中,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學校門口幾乎沒什麽人,小江很順利地将車子開進了學校,到了女生宿舍樓停下。
李林森下了車,她看看一樓隔間,管理員阿姨并沒有在裏面,想想也是,現在還沒開學,誰願意來上班啊!
曹玦随後也下了車,從後備箱裏将行李拿出來。李林森看她拿了一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說道:“你累不累?要不去我的宿舍歇歇吧!正好管理員不在。”
“好啊!”曹玦愉快地答應了,反倒是李林森愣了一下,才帶她上樓。
這是曹玦工作後第一次進大學宿舍,她上大學的時候都是住單間,後來搬去了校外,還從來沒有和別人合住過,看着李林森的寝室,其實也就是上床下鋪的單間,一時感覺挺新鮮。
由于寝室裏好幾天都沒有人住,有些潮味,李林森一進門就趕緊把窗戶打開,将屋裏透透風。
李林森将行李放在桌子上,拿了瓶水給曹玦,又拿個凳子讓曹玦坐。曹玦看着面前的床鋪,問道:“哪個是你的?”
李林森指了指離她最近的那個,又去檢查暖瓶,她提了提暖瓶,這才向曹玦說:“我去水房看看,說不定還有熱水。”曹玦點點頭。
李林森走後,曹玦立刻細細地看着李林森的書桌,桌子用藍色的紙鋪着,書本擺放地整整齊齊,她擡頭看了一眼床鋪,被子随意地疊着,現在蓋的話似乎有些薄,尤其是被單下的褥子,曹玦眼尖的發現裏面的線頭都開了,棉絮似乎有些露了出來,曹玦又看了看其他的床鋪,發現只有李林森的床鋪最單薄,最樸素。
李林森回來的時候,曹玦正低着頭站在她的床前,不知在想些什麽。李林森将暖瓶放在桌子底下,起身問曹玦:“怎麽樣?寝室還不錯吧!”
曹玦并沒有回答她,而是突然一臉愧疚地望着她,看得李林森一頭霧水,有些茫然,只見曹玦說:“抱歉!我剛才把水瓶放在你的床上,但不小心把水灑了。”
李林森笑了笑,說:“沒事,用紙擦擦就好了。”她走過去用手試探了一下,竟然摸到一手的水,看來是濕了一大片。
“要不你今晚住我那裏吧!很近的,明天我再送你回來。”曹玦看看她的臉色,有些猶豫地說道。
李林森面露難色,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曹玦接着說:“你看,這兩天沒有管理員,就你一個人,也不怎麽安全。”
李林森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那好吧!麻煩你了!”
曹玦輕快地嘴角勾起,靜靜地看着李林森收拾衣服。
出了宿舍樓門口,小江并不在,曹玦解釋道:“我讓他去公司辦事了,我自己開車。”
車門打開,李林森坐上副駕駛的位置,曹玦提醒她:“安全帶。”
“嗯?”李林森沒聽清,茫然地看着她。
曹玦卻朝李林森那邊傾斜,伸手将安全帶給李林森系好,李林森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着曹玦,發現曹玦表情溫和自然,狹長鳳眼細致俊秀,身材消瘦結實,李林森鼻腔裏都是曹玦洗發水的味道,李林森有些不自在,微微地別過眼看向窗外。
曹玦這才開車回家,已經是晚上了,北京城裏夜晚燈光明亮,給人一種朦朦胧胧的感覺,照得車內的兩人面容柔和。
曹玦想到家裏估計沒什麽吃的,路過超市還買了一些食材,很快,車子駛向一個小區,又拐了進去,李林森發現這裏并不是她以前去過的那一個。
曹玦住在二樓,她先将車子開到車庫停好,才帶李林森回到家裏,曹玦住的是這套房子是她自己的房産之一,回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自從她的母親去世以後,她就很少回曹家老宅了。
曹玦熟練地用鑰匙開門,又讓她身後的李林森進門,然後她才關門,在玄關處換鞋,李林森學着她,也将鞋脫了,曹玦彎腰遞給她一雙拖鞋,示意道:“穿這個就好,平時我也不經常回來,這裏也沒怎麽收拾,你別介意。”
李林森笑着搖搖頭,曹玦看她一眼說:“你先到客廳休息一會兒,我去把飯做了。”
李林森滿臉驚訝:“你還會做飯!”曹玦一聽,輕輕地笑了,輕描淡寫道:“在國外吃不着,就自己學了點,就怕你嫌棄。”
李林森唇角微揚,笑道:“我可不敢嫌棄,吃你做的飯真是榮幸至極。”
曹玦不理她的調笑,轉身去了廚房。
李林森進了客廳,站在淺色的地板上,才仔仔細細地看了曹玦的房子,這是一整套簡單幹淨的北歐風格的住宅,客餐廳一體的戶型,客廳電視櫃是木跡定制的一體試聽櫃板木材質。沙發前是懸方茶幾,榉木材質,茶幾旁邊放着圈圈小椅子,顯得格外可愛,整個房子充滿了明亮,舒緩的感覺。
李林森坐在沙發上,從她這裏可以看到廚房裏忙忙碌碌的曹玦,她戴着圍裙,上身還穿着白色襯衣襯衫的紐扣沒有扣全,打開了兩顆,在廚房裏不慌不忙的洗菜切菜,暖色調的燈光照在曹玦的背上,讓李林森有種居家悠閑自在的感覺。
很快,李林森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這時曹玦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說:“可以吃飯了,你需要喝點什麽嗎?果汁?牛奶?”
李林森起身道:“不用這麽麻煩,開水就好。”說完就起身去廚房,看能不能幫到曹玦。
曹玦端着盤子到飯廳,對李林森說道:“你坐着就好。”
李林森卻踏進廚房,摸索着拿了碗筷,曹玦見了,忍不住輕笑道:“廚藝不精,你可別笑我啊!”說着又從冰箱裏拿了兩瓶牛奶。
李林森在飯桌前坐好,接過曹玦遞來的碗,看了看菜,一葷兩素加一湯,李林森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道:“看着賣相不錯,味道應該不錯。”
曹玦朝她揚頭:“試試!”
李林森當即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對上曹玦期待的眼神,目光流露贊嘆之色,毫不吝啬地誇道:“非常美味!你怎麽學的,很好吃。”
曹玦看着她,半帶輕笑道:“專門和廚師學的,也算滿足了口腹之欲吧!”
李林森興致很高,足足吃了兩碗米飯,撐得靠在椅子上,曹玦更是心滿意足,嘴角一直挂着似有若無的微笑。
吃過晚飯後,曹玦把房間收拾了一下,然後才面帶歉意地對李林森說道:“客房都放了東西,也沒收拾,今天你睡卧室,我睡沙發。”
李林森聽後微微一怔,立即道:“那怎麽行,沙發睡得也不舒服。”
曹玦面色猶豫,過了一會兒才提議道:“要不我們都睡卧室,我睡地下就好。”
李林森立刻想到曾經在曹家和曹玦睡一間房,臉色微微一變,這才低聲說道:“其實,也可以睡一起的。”
曹玦注意到李林森有些不自然的臉,突然道:“好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李林森猛然擡頭,看到曹玦似笑非笑的眼神,臉“轟”的一下就紅了。
李林森洗漱完,早早地上了床,坐在床上看手機,曹玦穿了睡衣從浴室出來,手裏還拿着個吹風機,她走到床頭将電源插上,又向李林森招招手:“過來,把頭發吹一下。”
李林森乖乖地挪過來,手指飛快地給劉宇涵發信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曹玦微微掃了一眼,就淡然地給她吹頭發,李林森察覺到曹玦的手拂過自己的臉頰,輕輕的,癢癢的,很舒服。
曹玦感覺李林森的頭發已經幹了,于是拍拍李林森的肩膀讓她回去睡覺,曹玦起身關了燈,也上了床。
李林森躺在床上,明顯的感覺旁邊凹陷下去,她有些緊張,手都不敢亂放,努力閉上眼睛想快速睡着,可惜一點睡意都沒有。過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曹玦的聲音傳來:“怎麽?床不舒服嗎?”
李林森在黑暗中睜着眼睛,輕輕說道:“沒有,就是有些睡不着。”
曹玦說道:“那就聊聊天吧!要不你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
李林森想自己也沒什麽可說的,就把自己從姑姑家搬走,後來又上了高中,和劉宇涵一起打工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聽得曹玦在一邊直皺眉。
李林森說完又問曹玦:“你呢?”
曹玦思索了一下,這才緩緩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李林森,包括自己的外公。
李林森聽後心裏一驚,一陣唏噓不已,不禁好奇地問道:“你從沒穿過女孩的衣服嗎?那你還想變回女孩嗎?”
曹玦淡淡道:“沒有,自己性格使然,現在估計改不了了。”
“那你去國外,是因為氣你外公嗎?因為你的母親的去世。”李林森悄悄打了個哈欠,又接着問。
曹玦在黑暗中輕輕地翻個身,慢慢地說道:“開始會有一點怨他,我母親去世前他還在公司,後來就沒什麽感覺了。”
“我母親經常告訴我,人不應該有太多的感情,她認為人一擁有了感情,就變得脆弱,每天在失望與絕望的邊緣中掙紮着活着。而我想……”說到這裏,曹玦停下來,扭頭看了看李林森,伴随着均勻的呼吸聲,李林森似乎睡着了,曹玦将被子蓋好,在黑暗中靜靜地凝視着李林森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漸漸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