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奈何情深(二)

李林森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曹玦這是在向她告白,她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喃喃道:“可是我,我是女生啊!”

曹玦眼神暗了下來,聲音如蠱惑人心一般動聽:“那又如何!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又不是性別。”

李林森一聽,心裏立即如含蜜一樣,曹玦喜歡她,她又何嘗不喜歡曹玦呢!

李林森擡起頭,輕輕地對上曹玦深邃的眼眸,眼裏含着堅定與決然,淡抿唇瓣,輕輕颔首,曹玦一見她這小模樣,心中大喜,面上卻不動聲色,這次未等李林森反應過來,便湊過去含住她的唇瓣。

李林森像是證明自己所說一般,青澀地回應着,雙唇微微張開,曹玦立即見縫插針地将舌頭探進去,李林森感覺自己的舌頭被攫住,反複地逗弄吸吮着。

李林森感覺自己有些缺氧,但她很喜歡這樣,曹玦的吻力道适中,讓她很享受,甚至往曹玦懷裏靠了靠,曹玦咬了一下她的嘴角,喘着氣說:“吸氣。”

李林森才發覺自己一時間忘了呼吸。

曹玦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撫着李林森的腰肢,就在她快要将手探進李林森的裙子裏時,門口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張秘書在門外喊道:“曹總,顧總請您作大會總結。”

曹玦從臺上下來時,依舊陰沉着臉,弄得張秘書一臉緊張,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

李林森卻在一旁偷笑,突然覺得曹玦生氣的樣子很好笑。

曹玦拉着她,連司機小江都沒叫,直接開車回了家。

元旦正是熱鬧的時候,夜晚城市繁華燈火通明,一路上并沒有什麽車,曹玦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李林森微微扭頭看着她的側臉,覺得上天真不公平,明明都是女人,卻讓曹玦如此帥氣迷人。

“好看嗎?”耳邊響起曹玦沙啞的聲音。

李林森愣了一下,微微紅着臉把頭扭過去,過了一會兒又把頭擡起來,看着曹玦,憤憤道:“我的初吻,你賠我!”

曹玦面色如常,淡淡道:“正好,我的也給你了,就不用賠了。”

李林森果然認真想了想,扭頭一看,曹玦正強忍着笑,不禁懊惱,竟然被耍了。

進了小區,曹玦在停車場門口停下,突然對李林森說:“你知道為什麽我的名字有個‘玦’字嗎?”

李林森搖搖頭,茫然地看着她。

曹玦溫和地說道:“因為我母親說我的生命不完整,一如一塊有着缺口的玉,我以前總覺得是我的性別原因,但現在我知道了——”曹玦頓了頓,認真地看着李林森,繼續說道:“阿木,你就是我生命裏的缺口。”

曹玦面色諱莫如深,李林森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于是摟住曹玦,笑道:“傻呀你!哪有用木來補玉的!”

兩人一起下車,說說笑笑地走到樓下,曹玦從後面将李林森抱住,說:“你冷不冷?怎麽不多穿件衣服?”李林森笑道:“不是有羽絨服嗎?一會兒就到了。”

曹玦語氣不懷好意:“那我幫你暖暖。”說着就将手貼在李林森的脖子上,李林森被冰了一下,立刻要報複回去,一回身就被曹玦抱個滿懷。

突然,一束強烈的燈光直直地射在她們身上,曹玦反射性地擋住李林森的臉。

只見她們對面的車子裏走下一位老人,緊接着是劉叔和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

李林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曹玦驚訝地叫了一句:“外公?”

曹培啓由劉叔扶着走了過來,曹玦問道:“劉叔,謝小姐,你們怎麽在這裏?”

謝妍看着曹玦,眼裏掩不住的愛慕,急忙上前說道:“曹哥,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嗎?”

曹玦毫不在意道:“沒事,你們不用特意來的。”

曹培啓看着李林森,又看了看曹玦,意思讓曹玦介紹一下。

曹玦這才将李林森攬上前來,說道:“這是李林森,我的——”曹玦頓了頓,低頭看看李林森,才說道:“我的女朋友,以前來過我家的,劉叔你應該記得。”

劉叔仔細瞧了瞧李林森,又向曹培啓低語了幾句,曹培啓點點頭,又仔細看看李林森,才對曹玦說道:“既然過生日,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別總是亂跑。”

曹玦面無表情地下了逐客令:“我知道了,您身體不好,還是多回去休息吧!”

這時,謝妍努力掩飾眼裏的失落,走上前将盒子遞給曹玦說:“曹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說完害羞地看向曹玦。

曹玦卻并不去接,只淡淡道:“好意我心領了,禮物就免了,你也回去吧!不然家裏該擔心了。”說完一副一定要看着曹培啓和謝妍走的樣子。

曹老爺子讨了個沒趣,看天色已晚,就準備回去,謝妍也一步三回頭地和曹培啓一起回去了。

曹玦拉着李林森進了屋,立刻找了毯子給李林森披上,問她:“冷不冷?”

李林森搖搖頭,內疚地說道:“今天是你生日,我都沒有準備禮物?”

曹玦笑着親親她的眼角,說:“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這一次,李林森和曹玦睡着一起,感覺完全不同于上一次,曹玦将下巴抵在李林森的額頭上,将懷裏的人攬在懷裏,輕輕問道:“想什麽呢?”

李林森搖搖頭,道:“今天,你外公……會不會不喜歡我?我有點怕他。”

曹玦親親李林森的發心,溫聲道:“不會的。再說,你是和我在一起,與他人無關。”

李林森環抱着曹玦,把頭埋在她的胸口,曹玦低低地笑了,聲音低緩:“膽小鬼!”

窗外的月光探進來,遮光窗簾半拉着,李林森迷迷糊糊地睡去,良久,昏暗的室內發出一聲嘆息。

淩晨,李林森腦袋昏沉,她從寬大柔軟的床上醒來,發現旁邊沒有曹玦,她奇怪地坐了起來,望了望四周,卧室的門半掩着。

李林森微微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光着腳輕輕把門打開,在牆角處,她看到曹玦獨自坐在陽臺前,背對着李林森,看向窗外,陽臺上放着一個煙缸,只見曹玦手指夾着一根煙,煙頭袅袅升起淡淡的煙。

李林森從未見過曹玦吸煙,外面的天色剛蒙蒙亮,曹玦側臉很白,随意地披着白色的睡衣,衣擺散亂地搭攏在地上,李林森一瞬間覺得,如果不看那正向上冒着煙霧的香煙,曹玦此時就像是一個唯美而妖豔的女子。

“阿玦。”李林森情不自禁地喊道。

曹玦身形微僵,緩緩起身,從容地将煙熄了,随意地丢在煙缸裏,轉身走到李林森面前。

曹玦輕笑問道:“怎麽不睡了?現在還早着呢!”

李林森面色掩不住的擔心:“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曹玦柔聲道:“沒抽,不信你試試。”說着低下頭就要吻她,李林森匆匆避開,聞到牙膏的清香,不禁松了口氣,嗔怪地打了一下曹玦。沒想到曹玦一把将她抱起,用身體推開卧室的門說:“怎麽不穿鞋子,不怕感冒嗎?”

********

曹家大宅裏,曹培啓神清氣爽地起來,他首先去了書房,劉叔跟在他身後,曹培啓雖然年近七十,但渾身硬朗,目光炯炯,完全看不出退休在家的樣子,老爺子天天在家,有時和好友相聚,不過倒是經常關注社會動态。

他走到書桌旁,看到桌子上除了幾份報紙之外,還有一個密封文件。一旁的劉叔見他面露奇怪,立刻上前解釋道:“這是少爺昨晚讓人送來的,我看您睡了,就沒叫您。”

曹培啓不在意地揮揮手,讓他下去泡杯茶去,劉叔應聲出了門。

他坐在桌前,将那份文件拿起來,用剪刀裁開,裏面是兩張A4紙,上面顯示着鑒定報告的字樣。

待曹培啓閱讀完上面的文字,身形猛得一頓,霍然起身,他一時間,滿臉驚慌,像是看到了什麽危險的東西一般,幾乎粗魯地立刻将手裏的紙全部撕碎。

劉叔端着茶進來時,就看見曹培啓滿臉怒氣地站在桌前,兩眼铮亮,滿屋都是紙屑。他連忙上前,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小心地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了?”

曹培啓猛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掀到地上,古典雅致的瓷杯“啪”的一下四分五裂,茶水濺了一地。曹培啓擡起手,顫巍巍地指向門口,對着劉叔,怒氣沖沖地說:“快!快去!去将那個孽子,将那個孽子給我叫回來!”

劉叔冷汗直往外冒,他從未見曹老爺子這麽生氣過,小心翼翼地說:“您別生氣,我這就去。”

曹玦将李林森送到學校,在門口停下,轉頭對李林森說:“真的不要我送你進去嗎?”

李林森搖搖頭,忽然想起來什麽,對曹玦說:“過幾天我們學校舉行運動會,我報了長跑,你有空來看我。”

曹玦微笑,給她一個淺吻:“當然。”

李林森臉一紅,直接低頭開門下車了,留下曹玦一臉戲谑地坐在車裏。

曹玦剛發動引擎,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掃了一眼手機屏幕,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接起了電話,那邊劉叔焦急地在和她說着什麽,曹玦聽他說完,才淡淡地說:“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曹玦剛踏進曹家大宅,就被張姨急匆匆地攔住了,她一臉驚恐地看着曹玦說:“你快看看吧!老先生從早上踏進書房就沒出來過後,還把東西都砸了,這可怎麽辦啊!”

曹玦溫聲安撫她:“沒事,我去就行了。”說完就上了二樓。

書房的門緊閉,曹玦在門前站定,擡手輕輕敲門。

曹培啓從裏面開門,看見曹玦,眼裏要噴出火來。曹玦坦然自若地進了門,曹培啓立即将門重重地關上,發出“咣”的一聲。

曹培啓努力冷靜下來,他盯着曹玦,仔仔細細地看着她,這是曹培啓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着曹玦,從曹玦十六歲出門念書,到大學,再到出國留學,曹玦從一個青澀少年長成了挺拔優秀的年輕人,曹培啓今天突然發現,曹玦沒有胡子,曹玦偶爾回來幾次,也都是穿着高領衣服。

他壓制着怒氣,低聲說道:“曹玦,你行啊!我被你,和你母親,整整,整整騙了二十多年?”

相較于曹培啓的激動面容,曹玦卻過于平靜,她淡淡道:“外公,您應該慶幸,我沒有選擇繼續騙你,而是告訴了你——”

“混賬東西!跪下!”曹玦還未說完,曹培啓就将手邊的拐杖擲了過去,曹玦躲閃不及,被打到了背上。

曹玦一下跪地,擡頭看向曹培啓:“外公,我敬重您,所以,我跪!”

“敬我!敬我你還幹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曹培啓盯着曹玦的背,氣上心頭。

曹玦道:“外公,事出有因,現在您知道了,所以還可以彌補。”

“彌補什麽?難道要向外宣布我好好的外孫成了女的!”

“外公,選擇權在你的手裏。”曹玦擡頭,冷靜道。

曹培啓冷冷道:“所以呢?如果不是昨天那個,那個孩子,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曹玦像被言中一般,身體猛得一頓。

曹培啓一見她這樣,一瞬間大怒,只嘆自己家門不幸,他面容冷峻,狠心道:“關于你的——性別,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談,先和昨天那孩子分手,你母親一時糊塗,築下大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犯錯。”

曹玦态度堅硬:“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這個不行。”

曹培啓看曹玦不悔改,不禁怒火中燒,但還是強忍着,一字一頓地說道:“曹玦,你現在,是個女人。”

曹培啓将“女人”兩個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曹玦,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他接着說: “我接受你的性別,但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我還沒老糊塗呢!”

曹玦面不改色:“您不也硬要我和謝妍在一起嗎?”

“那能一樣嗎?我那時候知道,知道你是女人嗎?”

“可是我愛她!”

“愛什麽!”曹培啓瞪着曹玦,聲音因過于激動而略顯沙啞,“你這是不正常,不正常你懂嗎?你會害了她!也會害了你自己!必須趕緊停止!”

“這和正不正常無關,我愛她,就會和她在一起。”曹玦看了一眼曹培啓,接着說道:“早在2001年,中國就在《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标準》中将同性戀從精神病患者裏移除了。”

曹培啓狠狠道:“那又如何,你這是執迷不悟,自甘堕落!我丢不起這個臉,你現在給我滾!”

曹玦冷靜地看着曹培啓:“這可是您說的。”

曹培啓看着她,語氣稍稍緩和:“曹玦,你想好了,你要是選擇那個孩子,一意孤行的話,就別回來了,我曹家,從此,就沒你這個人!”

曹玦從地上起來,緩緩道:“我說了,我愛她!”

曹培啓氣得背過身去,不願再多看她一眼,直直地指着門口:“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