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那時的謝陌甚至在心裏發誓，自己這一生都不要和任何人在一起，不要讓他們被自己連累。
直到，他遇見了小唯。
他對不起阿檀，也似乎更加對不起小唯，那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不想傷害卻偏偏傷害很多的人，甚至超越了阿檀。
他在對待小唯的問題上做了太多自相矛盾的事，有時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比如說他明明知道小唯喜歡他，卻又裝作不知道，明明告訴自己不能再和他加深關系，卻一直忍不住做一些挑逗他的事，明明已經逼得那個人向他表白，又不能立刻答應，還回去深思熟慮一番，讓那個人為他傷心難過。
還有，明明在奶奶出事之後應該立刻和他分手，卻又一再拖着，更加因為不忍心他難受而讓他知道了全部的秘密。
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明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卻克制不住想和他在一起的心。
因為他是第二個讓自己真心喜歡上的人，甚至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為什麽會喜歡不知道，或許只是因為那是一個極其單純沒有心機的人，和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麽都會特別舒服，讓人越來越不想和他分開，他曾在小唯面前大肆誇贊過阿檀，說那是自己心中完美無瑕的男孩，卻并沒有說其實他也是，他在自己心目中同樣是沒有任何缺點的，那什麽見鬼的“擇偶标準”完全可以抛諸腦後。
他自認為至少在單純的感情問題上他從沒有三心二意過，和阿檀的感情很完整，有始有終，那時他還沒有認識小唯，而在和小唯在一起後他也并沒有想過阿檀，兩個人直到現在才通過一個電話，像朋友一般地聊了很久，很可能是真正的最後一次。
所以他不想讓阿檀難受，就讓他還以為自己是單身好了，這樣也不算委屈小唯，他不會告訴他這通電話是阿檀打來的，就讓這些秘密永遠埋藏在自己心裏吧。
回到病房，他在那個人身邊坐下，摟過來親了親他的臉。
“你回來了。”程宇唯回過神，含笑看了他一眼。
“嗯，你在那想什麽呢？”謝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人眼神有些愣，連自己來到他旁邊都沒有察覺。
“我在想，我要回去和我爸爸說，我要和苢依解除婚約。”程宇唯看着他的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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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陌怔了下，“你怎麽突然有這個想法了？”
程宇唯別開眼，輕輕吐出一口氣，“其實我早就應該這麽做了，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或者在我喜歡上你的時候，我就應該和苢依解除婚約，因為我既然決定不和她在一起就不能還占着這個名分，這樣也是對她的一種傷害。可是那時候我的思想太不成熟，因為你是男生我還怕我父母會不接受你，更可能因為你和男生談戀愛而瞧不起你，我卻忘了無論你是男是女只要是我的愛人就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不管他們接受與否至少應該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們，這樣對你才是公平的。”
他說了這麽多，謝陌只說了一句，“不錯，你去說吧，我支持你。”
“那我現在就去了，不管結果如何，哪怕他會把我關起來不讓我見你我也一定想辦法逃出來。”程宇唯說着在他唇上輕吻一下。
“好。”
程大少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這麽“成熟”了，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事，他再幼稚也會有所改善吧。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自己也就是“良心發現”，把早就應該做的，卻“妄想”壓後三年的事終于提到日程上來而已。
今天是周日，老爸在家，說起來因為謝奶奶的事自己周末回家的時間也減少了一些，不過父母都沒有抱怨過，如今老爹聽到他鄭重其事地要回家和自己說一件事還真的挺驚奇的。
程宇唯進了老爸的書房，相當嚴肅地說：“我想和您說一件事。”
難得看到兒子這樣神情的程爸爸也不禁正襟危坐起來，“什麽事？”
“我想和苢依解除婚約。”程宇唯說。
“……”看樣子老爹還是挺驚訝的，這也對，要是之前聽說過兩個人鬧別扭或者小唯又談了什麽戀愛他還可以接受，突如其來這麽一句就真讓人有點……
程爸爸清清嗓子，程序般地問他：“為什麽？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麽？”
“對。”
“那個人是誰啊？”
“謝陌。”
“謝……”程爸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哪個謝陌，我認識的那個嗎？”
“是。”
“……他是一個男生吧？”
“是。”
“……”程爸爸終于明白兒子這是和他說了一件什麽事，“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上了一個男生？為了他要和苢依解除婚約？”
“是。”
“……”程爸爸沒有大發雷霆，而是稍稍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繼續有理性地問，“你為什麽會……你應該不是天生的……同性戀吧，為什麽你會……”
“我不是同性戀，但我就是喜歡他，只是喜歡他這個人，和他是男是女一點關系都沒有。”程宇唯這樣說。
老爸終于輕輕一嘆，“那你現在告訴我有考慮過我會怎麽做麽？要是我揍你一頓，扇你一個耳光，讓你永遠都不再見那個男孩，或者把你關起來，你怎麽做？”
“我不怕，因為我現在還喜歡他，無論你做什麽都不會改變我的思想，除非有朝一日我自己不喜歡他了，那時也不用你逼我，我自然會忘了他。”
“那你是打算至少在你喜歡他的時候就一直和他在一起了？要是什麽時候不喜歡了就分手？”
“是的。”
“那如果你一直喜歡他，過了幾年到了結婚的年齡你又怎麽辦？”
“我會和他去一個允許同性戀結婚的地方結婚。”
“那要是我和你媽媽就是不讓你們在一起，讓你在我們和他之間選一個，你會怎麽選？”
“我會求你們直到你們答應為止。”程宇唯說。
“好，我知道了，”程爸爸點點頭，“你不用和你媽媽說了，我來說，但苢依那邊還是要你自己說，沒問題吧？”
“沒問題，”程大少爺終于眨眨眼，幾乎要控制不住笑意，“爸，您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程爸爸有些無語地看他一眼，“我可是盡力忍着氣呢，不想扇你耳光罵你一頓之類的，所以你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別在這得了便宜賣乖。”
“好的！”程宇唯站起身沖過去抱了自己的老爸一下，光速跑出去了。
沖到一樓時母上正在客廳看電視，見他回家一趟連話都不和自己說一句只和爸爸聊了一會就要走別提多不滿，站起來就道：“小唯，你給我……”
“媽，我有事要去找苢依，等我回來再陪您說話！我先走了！”
說完一陣風般地沖出門去。
程媽媽無奈地坐了回去，心裏感慨一聲真是兒大不中留。
“于是苢依也沒說你什麽，沒給你一個耳光啥的？”下午程宇唯在病房和謝陌說了同兩人談話的過程，後者忍不住這樣問道。
程宇唯看他一眼，想起了那時自己和苢依還沒說完，那丫頭已經哭得不行了，猶豫了一下程宇唯還是将她抱入懷中安撫地拍拍她的背，畢竟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阿唯，你……”女孩哭了很久才擡起頭，紅腫的眼睛看着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向後退了一點脫離他的懷抱，“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找你。”
這倒讓程宇唯于心不忍了，拿出紙巾幫女孩擦擦眼睛，“中午我請你吃飯吧，我們還是好朋友，是不是？”
“好啊。”女孩擤擤鼻子，滿是淚痕的面上又浮起一絲微笑。
之後他們一起吃了午飯，他送女孩上了車，看着車子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眼前，這場“婚約”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他知道苢依比起老爸更容易接受兩個男生在一起，畢竟她是從小在國外長大的，所以她不會看不起他們，也不會試圖挽留他。
“小陌，你覺得我這樣是不是很對不起苢依？”程宇唯看着窗外，有些失神地道。
“我不知道，看你自己怎麽想了。”學霸在對待他和那女孩的問題上一向只會給出這麽個答案。
程宇唯在心裏長長一嘆，一定是對不起的吧，因為他沒有早點提出解除婚約，讓苢依對他的感情不斷加深，現在一定更加難受，可是這份虧欠他還真不知該怎樣彌補，只希望苢依能盡快找到屬于她的愛情。
謝陌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應該已經想明白了，便又道：“你爸爸也沒說別的，就這樣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是啊，對于他來說只有同意或者不同意兩個選擇，他不同意只會弄得我離家出走，他自己也氣得不行，那還不如同意呢。”
其實他們在一起除了兩個人都是男生外就沒有任何問題了，當然也正因為這樣才造成這麽多困難，現在所幸都解決了。
謝陌笑着點點頭，走到他身後輕輕将他攬入懷中，“對了，我想起來你不是開了個烤肉館嗎，現在怎麽樣了？已經開張了吧？”
也怪他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每天除了做項目就是來病房照顧奶奶，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件事了，明明當初還計劃着等餐館開張時一起玩個“剪彩”呢。
“你還記得啊，”程宇唯回頭看着他，牽了牽唇角，“開張了，現在還是我爸爸派人幫我打理，等什麽時候我有空了再交還給我。”
謝陌将他轉過來面對自己，凝視着他的眼睛，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小的無以為報，只有永遠陪着你了，不知你可願意？”
程宇唯沒說話，只是垂下眼，唇角輕輕上揚起來。
謝陌擁住他，湊過去含住他的嘴唇，甜美的味道從口中一路滑到心底，無比令人沉醉。
中秋的季節天總是顯得陰暗，今日卻是陽光明媚的，連窗外的枯枝也并不顯得蕭索，病房的床頭櫃上擺着漂亮的百合花，這是奶奶最喜歡的花。
在程宇唯心目中，世上最美好的時刻也不過如此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床上的老人輕輕動了下手指。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