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婚禮

婚禮

次日天剛亮, 小厮便領着一名婢女走進了将軍府。

婢女來到後院,往地上一跪:“老爺,夫人, 翠兒回來了。”

“哎喲, 怎麽跪下了?昨晚怎麽樣?那厮如何?能行嗎?”二夫人袁氏才剛起身,一頭秀發都還未來得及梳,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來。

“大人……他……根本都沒有來奴婢的房間。”翠兒生得好容顏,身材也豐滿,本來袁氏是打算讓她去給沈月微當通房的。

“啊?”袁氏吃驚地以帕捂嘴,“為何沒來?”

“大人說, 既然習俗是留一夜,那便留一夜,但是,別的……”她吞吞吐吐,後面的話不敢再說。

“別的什麽?說啊!”

“他說……別的, 恕難從命。”

話音剛落,屋內就傳出了一聲巨響, 聽起來好像是茶盞墜地的聲音。

沈振南勃然大怒:“還沒成親呢,就已經不把我這個老丈人放在眼裏了,以後還得了?”

“來人!去給我把他請來!”

*

衛紀黎收到口訊的時候,閃過一絲詫異。

管家汗涔涔地說:“大人,是不是昨天那事惹他們不高興了?”

“大人,您今日過去, 可得收斂着些脾氣, 畢竟是岳父岳母, 往後還得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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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紀黎正在晨練,将手裏的劍甩給了他, 問:“我脾氣有那麽不好嗎?”

管家忙不疊接住劍,甩頭回答:“沒有沒有。大人脾氣溫柔極了,只是過去的時候,再溫柔些就好了。”

衛紀黎轉身朝着屋子裏走了去:“快去給我備馬。”

“是。”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頭發也用玉冠束了起來,整個人變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管家給他牽馬過來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們家主子這是回屋裏收拾自己了?

衛紀黎奪過他手裏的缰繩,翻身上馬,縱馬出了府邸。

将軍府守門的小厮見他來了,急忙跑下臺階為他牽馬。

另外一名小厮走過來迎他:“大人來啦,老爺已經在府上等着了。”

小厮領着他往府裏行去,內心極度忐忑,誰也沒想過昔日的缇春司鬼面閻王會一夜之間變成他們府上的姑爺啊。

他們将軍府這是倒了什麽大黴啊?

衛紀黎随着小厮一路行到了會客的廳堂,院子裏擺放着八個紅木箱子,那是他派人送過來的彩禮,不過已經三天過去了,那些箱子還原封不動地擺在院子裏風吹日曬。

廳堂內,坐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雖年過半百,鬓發花白,卻不減武将的氣勢。

他走到屋子中央拱手行禮:“見過沈老将軍。”

沈振南不賜座,也不看茶,從鼻腔裏哼出一聲氣,道:“衛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老夫不過是遣個丫頭給大人,卻不想竟得了一句‘恕難從命’,可想而知,我女兒以後要是嫁到大人府上,怕是得受多少冷落。”

衛紀黎擡起頭來,微笑道:“這個還請将軍放心,沈小姐嫁到我府上,我絕對不會冷落于她。至于昨日之事,實在是因我心系沈小姐,她向來占有欲極強,喜歡的玩具都是不準別人碰的,要是昨日我收了那個丫頭,這事傳到沈小姐耳朵裏,怕是會令她生氣。”

“哼!這樁婚事乃聖上賜旨,阿杏喜歡你,不代表我們就認可你,今日叫你來,不過是有些事情想囑托你。”

“将軍請說。”

沈振南不屑地看着他:“我家阿杏是什麽情況你也知道,她八歲時落了水,被救起後就一直身體不好,我和她姨娘也商量過,不指望她抱孫子,只希望她這輩子無憂無慮做個被人寵的孩子就好,你明白嗎?”

衛紀黎雙目困惑。

沈振南直白地道:“她一個小孩兒懂什麽是喜歡,懂什麽是愛情嗎?在她眼裏,你不過是一個漂亮的玩具,可玩具又能喜歡多久呢?三個月?五個月?一年?兩年?總會有厭棄的那天,等那時,我希望大人能夠将她完完好好地送回來,在這期間,可千萬不要讓她有了骨肉。”

衛紀黎的眸光漸漸變暗。

沈振南說完那些狠毒的話後,見他面無表情,那模樣倒像是自己把他怎麽欺負了一樣。

“我知道你不喜歡阿杏,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少年打斷了:“将軍怎麽知道我不喜歡沈小姐?”

他訝然,聽見少年又說:“沈将軍說的話,我記住了。但我想告訴将軍,這場婚事,是兩情相悅。”

言畢,他便轉身闊步離去。

沈振南看着他離去如風的背影,不禁暗道:自己都多大年紀的人了,竟然還能被一個臭小子震懾到。

這小子……

嫁不得,真嫁不得!

*

時間一晃就到了大婚日,沈青杏被兩個丫頭扶着走出房門,外面鑼鼓喧天,唢吶歡慶,她頭上蓋着一塊金繡的流蘇紅蓋頭,身上一襲厚重的大紅曳地嫁衣,寬大的裙擺上繡着兩只飛舞的金色鳳凰,一直拖了有一丈遠。

她被送上了喜轎,聽着外面熱鬧喧嚣的鼓樂聲,她一顆死水般的心,竟難得地蕩悠了兩下。

八擡大轎沿着朱雀大街,從将軍府一直到昔日的長平侯府,這條路并不遠,她記得前世很小的時候,她貪玩還往那邊跑去過。

只可惜,那座朱門繡戶裏的人,她一次也沒見到。

街道兩側圍了不少看戲的百姓,對于他們這場婚事,大概現在市井茶館裏,又傳了好多個版本出來了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她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夙願得嘗?還是走向魔窟?

無論是怎樣,她都坦然接受。

只要能離太子府遠遠的,就夠了。

轎子停下的那一刻,一只清隽白淨的手伸了進來,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後被身着喜服的少年牽了出去。

少年的手一如往常,有些冰涼,況且今日還是寒風呼嘯的大冬天,他在冷風中騎了那麽久的馬,手就更涼了。

後來又經歷了跨火盆、拜天地、夫妻對拜,她一直都在恍惚,直到被送入洞房後,她才驚訝地張口:“我真的和衛紀黎成親了?”

她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痛得哎喲連天,是真的!真成親了!

“小姐,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書雲在她旁邊問道。

她搖了搖頭,她現在沒心情吃東西。

“他有沒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啊?”她悄悄掀開一角蓋頭問。

“哎呀!小姐,快放下!新娘子的蓋頭只能新郎官才可以掀的。”書雲忙将她的手按住,“大人在前院敬酒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她等了很久,等到喜房內的紅燭燃了快一半,外面終于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吵鬧的人聲。

這是,來鬧洞房了?

打頭的是那位兵部侍郎程佑安,他吵着嚷着說:“衛大人,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抱得美人歸,快帶我們去瞧瞧新娘子。”

随後,房門就被推了開,一聲喜裳的少年被人推了進來。

“那日在大殿上,沈小姐可是當着衆人的面親了你一口,你今天也當着衆人的面,親她一下吧。”

衛紀黎踉踉跄跄,幾乎是被一群人推到床邊來的,沈青杏坐在床沿上,透過蓋頭下的流蘇縫隙,看到一雙腳走近,大紅的衣擺順直垂落,裏面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屋子裏湧進來了好些人,有真鬧洞房的,也有看大戲的,畢竟她與衛紀黎成親,就是一場巨大的笑話。

衛紀黎被人推了一下,朝她身上撲了下來,随後,一個溫熱的唇就貼上了她的臉頰。

好在頂着一塊紅蓋頭,不然她現在真是要羞憤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子裏響起了好大一陣笑。

有人又說:“衛大人,讓沈小姐叫你一聲夫君聽聽。”

在衆人眼裏,他今日娶的是一個傻子,逗弄傻子才是最有趣的。

誰知衛紀黎卻站直了身,轉過去,将一群人往外趕:“夫君那是只能叫給我一個人聽的,你們聽什麽聽?快些走,別打擾本官洞房。”

有人又笑,大概是喝醉了,開始說糊塗話了:“哈哈哈,沈小姐她明白怎麽洞房嗎?今夜怕不是要累壞衛大人親自教學。”

“衛大人你可別拿出審犯人那套,對新娘子可得溫柔些。”

“滾!”

衛紀黎将人全部趕出去,然後合上了房門。

室內再次恢複平靜,喜房內的丫鬟嬷嬷也全都自覺退了出去,落針可聞的房間裏只能聽到衛紀黎向着床邊走來的腳步聲。

“噠……噠……噠……”

沈青杏的瞌睡被剛才那一頓鬧,已經醒了大半。

她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拿着喜杆挑開了她的蓋頭。

她順勢仰起頭,看到了當新郎官的衛紀黎。

好俊。

燭光在他身後搖曳,他一張完美到極致的臉渡着淡淡的柔光,那張緋紅的薄唇彎出一個弧度。

他在沖她笑。

這是醉了麽?

濃烈的酒氣驅散了她身上的胭脂香,只見身着喜服的少年慢慢彎下腰,湊到她的臉龐,輕喚道:“娘子。你是我的娘子嗎?”

看來是醉了。

她提醒他:“合卺酒……”

他恍然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桌邊,拿起鎏金的酒壺,倒了兩杯酒,端了過來。

他在她面前俯身,将酒杯遞到了她的手裏,兩人挽着手,喝完了這一杯象征禮全的合卺酒。

儀式結束,沈青杏終于可以上床睡覺了。她将酒杯還給他,脫了喜鞋,爬上了鋪着鴛鴦戲水大紅被的床榻上。

她拉開被衾,結果卻發現裏面鋪了好些花生紅棗,這是寓意早生貴子。

她在心裏暗罵:哪個傻子弄的?!

這睡覺多硌得慌啊。

誰知衛紀黎看到那些花生紅棗後,臉色一僵,眸底閃過一陣陰鸷,長袖一掃,便把那些礙事的東西全都掃去了地上,弄得噼裏啪啦一陣響。

沈青杏被這響聲吓到,心道: 他們府上的人真不會辦事兒。他一個斷袖,你祝他早生貴子幹嘛?這不是平白惹他生氣麽?

她擡眸去瞅他,卻被他捕捉到了視線,他向她俯身靠近,酒氣與熱氣撲面而來,勾唇問:“娘子,洞房嗎?”

“啊?”她紅唇張開,有些吃驚,“要洞房嗎?”

他眼底蕩着魅惑的笑意:“難道不洞房嗎?”

“你不是……壞了嗎?”

“所以,才需要娘子幫我治治。”他上了榻來,将她壓在了牆壁上,她身後是大紅的喜帳,熱烈的顏色襯得她一張臉更加白嫩,像是一塊剛磨好的嫩豆腐。

新鮮,可口。

他情難自禁地湊上去,在那嫩豆腐上輕啄了一口。

然後心滿意足地退開:“娘子,能看看你嗎?”

少女雙瞳剪水,濃睫顫着,惶恐地問:“你不是……看過了嗎?”

那日在鳳凰山,該看的不該看的,不全都看了嗎?

“那晚天太黑,沒看清……”

他手指移到了她的腰間,摩挲着那用金絲銀線繡成的大紅腰封,少女的腰肢在他手中不堪一握,他的眼睛沾染了一絲熱度,擡睫問:“看看?”

沈青杏沒有回答,卻是默許了他的動作。

她喜裙上的系帶很複雜,他低着頭研究,倒比平常多了幾分耐心,她垂着眸去看他,喜房內的兩根紅蠟燭幽幽跳動,火光将喜帳內的一切映得朦胧,她在心裏想:現在算個什麽事?我的斷袖夫君在我面前研究我的裙子?

現在是冬日,喜裙也穿得厚重,室內燒着一盆銀絲碳,他靠近的這麽一會兒時間,她竟然生出了一絲熱意,頭上還冒出了幾顆香汗。

腰封被解開的剎那,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外裳、中衣一件件被剝落,她越發感到燥熱。她将所有原因都歸結到剛才喝的那杯交杯酒上。

烈酒燒身,她現在有點暈乎乎的感覺了,面前的新郎官視線火熱,燒得她雪白的臉上漫上一層層紅霞。

最後一層裏衣解開的時候,她緊張地喚了他一聲“大人”。

“你不乖,你喊錯了。你應該喊夫君。”他懲罰一般地扯下她的衣衫,此後很久,都沒有再聽到他的聲音。

沈青杏閉上了雙眼,只覺得這太羞人了,怎麽會有人是需要這樣治病的?

她擡手去捂住胸前,問:“大人,好了嗎?”

他強硬地拉開她的手:“沒有。”

“大人,你要治病的話,還是應該去吃藥,這樣子是治不好的。”

又或者,你去叫個男人啊!

肯定比看她有用多了!

下一刻,她就感覺肌膚上傳來了一個溫熱的觸感,她震驚地睜開眼,掙紮道:“大人,你怎麽……可以……”

他不滿她的掙紮:“這是治病。別動!”

她滿臉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困惑地呢喃:“需要這樣治病?”

“嗯……郎中說的。”他面不紅心不跳地哄騙她。

“好吧……那這要多久才能治好啊?”

“快則一夜,多則一年。”

她瞳孔驚大,要那麽久?

她有些欲哭無淚,自己當時幹嘛要踢他那一腳?

她現在要後悔死了。

察覺到她在失神,他加重了幾分力道,惹得她嬌啼連連:“大人……輕……輕點兒!”

衛紀黎擡起了頭來,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柔情款款地喚她:“輕輕……”

“親親……”

他的唇向她覆了下來,堵住了她的驚呼。

昏黃暧昧的光線中,少年昳麗的臉上盛滿了霸道,那是不容她拒絕的霸道。

他就像永不餍足的狼一般,将她吻了一遍又一遍。

她被吻得頭暈目眩,喘不上氣來,伸手捶打他。

他将她壓在了床榻上,問:“輕輕,你想不想要孩子?”

“???”

她目瞪口呆,不是吧!

瘋了嗎?

她可不想給一個斷袖養兒子啊!

他俯身下來,輕輕抱住了她,安撫道:“別怕別怕,不生不生。”

“夫君不要孩子……不要……”

“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她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他正在寬衣,她全身僵直,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惡魔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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