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敏
過敏
程渺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 心裏好像掀起了一場海嘯。
整個環境裏安靜無聲，可程渺卻覺得自己快要在海嘯裏溺亡，讓她透不過氣來。
原來從頭到尾, 她勸自己放下他, 一直都是騙自己，她還是渴望被他喜歡, 即使是很短的一次。
程渺的那瞬間情緒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看着沈時屹還是那麽的淡然，他似乎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她腦子也一片漿糊。
“我......”程渺想說些什麽來緩解此刻的氣氛, 可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都是顫抖的。
她努力調整了呼吸, 才重新說, “我.....”
可這一刻腦子裏一片空白, 沈時屹卻直接走過來，程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沈時屹停在她面前, 雙手環抱在胸口，低了低頭和她對視, 他嘴角含着笑意，“既然你沒有拒絕, 那我就當你沒有拒絕了。”
“不是, .t.....”程渺小聲的回應一聲。
“那是什麽？”沈時屹學着程渺的語氣，又故意靠近一些，在她耳邊輕輕地問。
程渺一驚, 和沈時屹早就超過了安全距離,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身後就是門板, 程渺掌心貼着身後冰涼的門板，往另一邊撇了撇腦袋，“讓我想想。”
程渺一直到出門，坐在電梯上，還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沈時屹問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明确的給出時間。
要不是沈時屹剛好進來一個電話，程渺都不确定能不能順利從房間裏逃出來。
下午程渺在門診跟着學習，下門診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外面天色半黑不黑，跟實習醫生一起走出門診部的時候，外面的路燈已經亮起。
程渺以為自己忙起來，就會忘了沈時屹已經不在醫院的事，可幾乎是下班的那一刻，程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落落。
但她還是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笑着跟實習醫生一起回住院部，沒想到在大廳裏，沈時屹就那麽突兀的出現在那。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沖鋒衣，黑色的工裝褲，幹淨的白色板鞋，不知道是大廳的白紙燈光太亮還是他站在那兒太耀眼，程渺看到他站在那兒，一只手插在口袋接聽電話。
似乎因為看到自己，不知道跟電話裏說了些什麽，很快挂斷。
一旁的實習醫生也看到沈時屹，一臉吃瓜的看了下她，憋着笑說，“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去吃飯了。”
程渺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一時間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但開心更多一些。
沈時屹主動走過來，很平常的問了一句：“下班了？”
“嗯。”程渺說：“你不是下午出院了嗎？”
“趕我走？”沈時屹語氣裏有些委屈，“程醫生，我可是等了你兩個小時。”
程渺頓了頓，不敢直視他，想到自己說的需要想一想，一臉意外的看他。
沈時屹笑，大概也知道程渺在想些什麽，“就是想在離開前再見你一面。”
程渺抿了抿唇，沈時屹又說，“怎麽回事兒啊？明明中午才一起吃飯的，就是很想見你。”
程渺不由得眨了眨眼，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四目相對。
只是沒一會兒沈時屹的電話進來，沈時屹聽對方說了幾句話，指揮了一句“馬上”就掐斷了電話。
沈時屹看着她嘆了口氣，“這次真的要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程渺淡淡的說。
“好。”沈時屹點點頭，又說，“那我給你發消息你還會給我回消息嗎？”
“啊？”程渺覺得他們聊的不還挺多的嗎？
“一到手機聊天，程醫生就高冷的不行。”沈時屹還有些委屈，“發十條都不記得人家回我的。”
程渺：“......”
“哪有......”程渺小聲的反駁，想起自己在那晚看到高苒發的朋友圈，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沈時屹沒再逗她，程渺說，“快走吧，聽說今晚有雨。”
沈時屹點點頭，程渺手機震動了兩下，她拿起來一看，是有消息進來，她又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那我......走了。”
程渺也不知道這次說了再見，下次再見會是什麽時候，但有的時候。
程渺拿着手機給林悅回複消息，沒想到沈時屹會喊自己，“程渺。”
程渺停住腳步，手機拿在手上，回頭看着他。
大廳裏人來人往人多，兩人即使只隔了幾步的距離，但喧鬧聲不小。
程渺手機又振動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了眼手機，看到彈出的那條消息：【我說的試試，你說考慮，我當真了，我會等你。】
程渺看完，又擡頭看着他，只見他朝自己笑了笑，才真的轉身離開。
程渺盯着他的背影，又想到無數次在學校裏，自己只敢跟在他身後這麽安靜的注視他。
可這次不一樣，他故意把背影留給自己。
程渺想到高中畢業前拍畢業照那次，程渺個子不算矮，本來蹲在第一排，但她主動跟後排站在旁邊的一個女孩換了位置。
只因為在拍畢業照前，她聽到站在自己後邊的男生說要給沈時屹留個位置，程渺大概猜到沈時屹會站在這個男生旁邊。
只是沒想到輪到他們班時，沈時屹還沒過來，下一個班還在等着，就在攝影師跟老師們商量着就這樣拍，到時候可以把他p上去時，沈時屹邁着大長腿朝這邊跑來。
夏天的風把他的劉海吹拂起來，他到操場的時候劉海自然的朝兩邊分開。
少年如風在這一刻具象化，他帶着一身的青春氣息朝程渺這邊跑過來。
程渺第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因為所有人都在看她，自己壓根不會被注意到。
只是程渺沒想到他會直接把最外邊的男生往裏面擠，他站在最外邊，從後邊吹來一陣風，程渺聞到那股好聞的烏木清香。
聽着沈時屹小聲的跟後排的男生說話，程渺不覺勾了勾唇角。
她做過最勇敢的一次，是在拍畢業照時和站在他前邊拍照的女孩換的位置。
不知道是她幸運，還是上帝都覺得她暗戀的太苦，讓那次的勇敢換來最大的饋贈。
後面的幾天，沈時屹就跟說的一樣，有空閑時就會給她發消息，程渺看到就會回。
但兩人都只是聊一些很平常的話題，沒有提其他的，彷佛只是兩個朋友一樣。
可即使是這樣，程渺有時候也覺得已經很好了。
沒幾天，鄭瑜也要出院了。
出院前，鄭瑜說自己搬家了，說李彥川在這邊買了房子，等家裏收拾好，喊程渺去玩。
程渺點頭答應，看着鄭瑜臉上越來越好的氣色，也安慰不少，她跟前夫的撫養權案馬上就要開庭了，但這次幾乎是勝算在握。
程渺送他們去了醫院門口，李彥川親自推着輪椅，看着鄭瑜戀戀不舍的樣子，彎着腰低聲說，“小程醫生還有工作要忙呢，到時候我們喊她來家裏做客就能見面了。”
鄭瑜點點頭，跟程渺告別後被李彥川抱到庫裏南的後座。
程渺見着長揚而去的車子，想着記憶裏的鄭瑜從獨當一面的單親媽媽，一個人頂着所有的壓力，到現在被寵成小孩一樣，讓她有一瞬間真的相信了，念念不忘的人，有時候真的會再次重逢。
只是這樣的小概率事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嗎？
剛好手機震了一下，是沈時屹發來的消息，他說今天事情很多忙不完，問程渺晚上有沒有晚班。
程渺心裏卻又片刻的猶豫，想起前幾天自己跟林悅坦白沈時屹就是自己暗戀的那個人的時候，她跟自己說的話，“喜歡就上啊，你管那麽多幹嘛，就算到時候分手了，至少你體驗過跟暗戀的人談戀愛的感覺吧。”
“他要是個真人渣，我一定讓他比周子遷更慘。”
“你放心大膽的去做，我給你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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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過後的一個月，春天悄然而至。
沈時屹似乎在出院後一直都很忙，甚至還去了一次國外，不過不是沈時屹告訴她的，而是趙意纾的微博更新的vlog看到的。
她是個舞蹈生，大學時開始就喜歡記錄生活，除了有沈時屹的原因，程渺其實覺得她的vlog很平常卻很有趣味，有時候刷到她都會從頭到尾的看一次。
只是那天晚上，沈時屹沒有跟平常一樣給她發消息，程渺回宿舍後躺在床上刷了手機，看到趙意纾更新的動态。
點進去看，趙意纾像剛睡醒的樣子，給大家看現在的時間，早上六點，她即使素顏也格外的漂亮有氣質，她說今天要早起待會兒去機場接朋友。
後面轉場到路上，剛出的太陽，再是機場喧嚣的人流，她在航站樓出站口等着，旁邊也有不少接機的人，沒一會兒，她的鏡頭就對準一個出站的男人身上，他穿着黑色的夾克外套，身高修長，推着一只黑色的箱子，耳朵裏還帶着一只白色的藍牙耳機像在打電話，嘴裏還說着話。
趙意纾應該是喊了他的名字，他才撩起眼皮朝這邊看過來。
趙意纾朝他揮手，他才淡淡的笑了笑。
後面兩人就去吃了飯，但趙意纾沒有再拍人，只拍了一桌的美食，vlogt就結束了。
像是戛然而止，評論下面有人問：【這個帥哥好像出境挺多的，書書姐姐，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壞笑.jpg]】
趙意纾回複：【哈哈哈不是啦，我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程渺看到下面很多跟評，有人科普：【老粉都知道，這是書書姐從高中時代的好朋友，不過在線蹲一個好友變情侶的戲碼嘿嘿嘿。】
趙意纾一直從小都是學舞蹈的，高中畢業後就去了法國最著名的舞蹈學院專注在舞蹈事業上，畢業後也進了巴黎第一劇院，她在網絡上也因芭蕾獨舞有一定的名氣，微博粉絲也逼近百萬。
她很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是個集美貌與氣質并存熱愛生活得女孩子，這樣的女生，沒有人不喜歡。
程渺記得大學時，趙意纾也是經常回國，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她總能看到趙意纾分享的一些照片，身邊總會有沈時屹的身影，所以那時候她以為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甚至有次在京大的論壇八卦版圖裏，有人說今天有人沈時屹跟一個漂亮女生在一起，旁邊人說那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沈時屹也沒有反駁。
程渺那天晚上在床上發呆了很久，一直等林悅給她打了電話，她才想起來晚上跟林悅有約。
“喂。”
“不會晚上又加班吧？”
程渺聽到就從床上下來，邊從櫃子裏開始找衣服，說：“沒呢，我馬上。”
“那就不急，我還有兩個紅綠燈就到醫院了。”林悅一聽程渺有空，語氣明顯開心些，“那待會兒你好了我再去找你。”
林悅擅長發掘各種好吃的餐廳，這頓飯是一家韓式料理，服務員上完菜，程渺說：“是不是點多了？待會兒可能吃不完。”
林悅給程渺倒了杯紅酒，邊說：“大不了今天別回去了，去我那兒。”
程渺笑，“也行啊，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
只是今晚程渺明顯看出來有心事，“怎麽了寶貝，還在因為沈時屹犯愁？”
程渺搖搖頭，攪着碗裏的燙飯，說：“其實我不是犯愁，就是害怕我們距離近了，他會發現比起別人，我差勁多了。”
林悅放下筷子，“你怎麽老這麽悲觀呢？別總是下意識的否定你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你努力不服輸也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程渺笑了笑，“可能也就你這麽覺得吧，你對我濾鏡太大了。”
林悅也笑，“哪有啊，學醫不辛苦嗎？只是很多人都不說而已。”
“是啊，學醫很辛苦。”程渺邊吃邊說，“但哪個行業不辛苦，一支驚豔的芭蕾舞風光的表面是日複一日的刻苦練習，得失敗多少次才能站在那麽大的舞臺呢。”
程渺想到早些年趙意纾在巴黎最大的舞臺上一曲芭蕾舞為大衆熟知，後面她自己有一個記錄的vlog，在演出的前兩天她還因為腰椎出了些問題去了醫院，在練習室付出了多少汗水，記錄也只是冰山一角，也想到以前在學校的舞蹈室，她也是一有時間就去練習。
她這麽有天賦又努力的人，程渺覺得自己的努力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程渺主動說起趙意纾，林悅點點頭，“這個人還是有點印象的，我記得當時跟我爸媽去巴黎旅游的時候，還去看過一場她的演出。”
程渺淡淡的說，“我們是高中同學，高中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努力，長得漂亮又有天賦，還一直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林悅有些意外，“高中同學？”
程渺點點頭，“她跟沈時屹算青梅竹馬，可能是因為見過這麽優秀的女孩子，其他女生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吧。”
林悅糾正她，“喜歡可不是用優秀來評定的哦。”
林悅大概知道了她覺得自己差的原因，“寶貝，你的優點也很多啊，而且你一直誇贊人家，你只是看到了她優秀的一面，你怎麽就知道她沒有缺點呢？說不定她比我們普通人缺點更多。”
“是嗎？”程渺知道林悅在安慰她，也點點頭，“也有可能，畢竟我們對人家的了解也只是表面。”
林悅說：“沈時屹跟謝梁宇出差了，好像就去了巴黎，你該不會擔心......”
“沒有。”程渺打斷她要說的話，“他們那麽多年的朋友，見面......不是很正常嗎？”
林悅眯了眯眼，“寶貝，你這是吃醋了啊，既然這麽擔心，你完全可以直接問他，說開了就好，要是他真的對人家有意思，你也及時損止。”
程渺搖搖頭，只記得大學那次，她點進京大的論壇，在八卦版圖那兒，有人拍到沈時屹跟趙意纾一起在傍晚時分在校園裏漫步的場景。
下面不少人說兩人郎才女貌很般配。
那一刻程渺的心也跟着下墜，雖然知道他們在一起是遲早的事，她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在看到的那一刻，還是不自覺的跟着難受。
第二天早上起床，程渺看到沈時屹半夜給她發的消息，說他來了巴黎，剛整理好。
程渺關了手機，又想起那天他在醫院走之前說的，她總不回他消息，程渺又打開手機，回了一個好。
她又編輯一句：【你怎麽還會想起給我發消息。】
但這句話沒有發出去，程渺就删了。
這周天氣開始回溫，京市好像不是在冬天就是在過夏天，明明才三月底，早晚溫差已經很大了，中午只穿兩件單褂有時候都覺得熱。
沒想到馮琪會給她發消息，說她後天就要放假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聽音樂會，她又發來一個鏈接，是程渺很喜歡的一個鋼琴家徐澤安的巡演，剛好這周會在京市大劇院出演。
實際上程渺早兩個月就知道這個消息，但票實在是太難搶了，幾乎一出來就秒空，程渺想着沒搶到也好，可以在家多休息會，聽線上音樂會也是一樣的。
這段時間馮琪很黏她，兩人聊天也比較多，說起自己的興趣愛好，沒想到兩人會有一樣的小衆興趣，知道程渺喜歡徐澤安後，馮琪給她看了自己收集到的徐澤安的很多珍藏版和限定版黑膠唱片。
程渺說：【你搶到了票了？】
馮琪：【我讓沈時屹給我搞到了兩張，不要錢的。】
程渺一頓，馮琪說：【去吧去吧，剛好我月考結束，就當陪我。】
程渺還是答應了，反正有票又不需要她操心。
只是那天很不巧，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兩人約好在會場門口見面，從出地鐵到劇院的一段路，程渺雖然打着傘，但褲腿那兒還是濕了半截。
她到的時候，馮琪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可能是太開心了，一開始馮琪沒有注意到程渺褲腿濕了。
外面雨大，但絲毫沒有印象到這場鋼琴演奏的上座率，許多人都是慕名而來。
沈時屹給馮琪的票是前排貴賓區的，這還是程渺第一次在線下聽徐澤安的鋼琴演奏，沒想到距離這麽近。
聽完這場，程渺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他的巡演票這麽難搶了，好像只要他開始彈奏，整個人會不自覺的被他帶入那種忘記煩惱和糟心事的世界，會讓人不自覺的放松下來取享受。
徐澤安整場音樂會話都不怎麽多，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裝，專注在表演上。
其實說實話，徐澤安一開始在短視頻火起來是不僅是因為他是年輕有為，更因為他有一張比演員還要精致的臉和身材，他的顏值粉和老婆粉也格外的多。
但很多人都是始于顏值忠于才華，他也通過自己的力量讓更多的年輕人了解到鋼琴音樂會。
一直到音樂會的尾聲，他一曲結束才起身朝觀衆深深鞠了一個躬，程渺印象裏他好像每場音樂會的結尾都會有這樣一個環節。
随後工作人員遞過來話筒，他簡單的說了幾句，說今晚的雨還在下，感謝大家今晚冒着大雨還能來聽音樂會，因為現在外邊的雨還很大，這裏離地鐵站和公交車站都還有一定的距離，所以他安排了幾輛公交車在劇場外面送大家回家。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觀衆席都沸騰了，這樣的待遇太受寵若驚了。
不過這樣也好，程渺想着，冒着大雨去地鐵站确實不方便。
但馮琪卻很糾結，“怎麽辦渺渺姐，我好想坐公交回去，但是沈時屹說來t接我們的。”
程渺心裏一頓，“啊？”
剛剛就是他送我過來的，說好等我們音樂會結束他就過來接我們回去的。
程渺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沈時屹也沒有提前跟她說，也許只是來接馮琪的，程渺說：“那要不你在這兒等一會，我先回去了。”
馮琪卻抓着她的胳膊，“沒事啊渺渺姐，你不是跟我哥是朋友嗎？讓他順路送你一樣的。”
程渺還是搖搖頭，淡淡的笑笑，“還是不用了，我坐公交也很方便。”
馮琪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程渺的手機就響了，她壓根沒想到沈時屹會直接給她打電話，程渺跟着人流一起朝外走，一邊接起電話。
“結束了嗎？”沒等程渺說話，沈時屹就直接問。
距離上次在醫院告別，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直接對話，雖然有時候沈時屹也會給她發語音，但程渺不怎麽愛發語音，幾乎都是打字，或者語音轉文字。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程渺幾乎是聽到的那一刻，心跳不覺得加速，快一個月了。
“嗯？還沒結束？”電話那邊似乎是沒等到回答，又問了一句，“我在大廳等你們。”
程渺看了眼馮琪，才說：“結束了，我們正在退場。”
“沈時屹嗎？”馮琪問。
兩人走出會場到了大廳，程渺才挂了電話，就下意識的在大廳裏找沈時屹的身影。
馮琪拉着程渺去了另外一邊，說：“我哥說在咖啡廳等我們。”
大廳的一側有個咖啡廳，裏面燈光很亮，幾乎是第一眼，程渺就看到坐在玻璃幕牆邊的沈時屹，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休閑外套，他一只手拿着鼠标在他面前的電腦上點着什麽。
馮琪率先過去，在玻璃幕牆外朝他揮手，沈時屹很快注意到，就直接把電腦扣上，目光看了一眼就看向馮琪身後的程渺。
程渺對上他那道熟悉的目光，心尖一顫，下意識的挪開眼。
她再次撩起眼皮，看到沈時屹把電腦放進自己帶的包裏，他單肩背着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個這家咖啡店标志的紙袋子。
“你怎麽來這麽早？我可沒讓你等啊。”沈時屹一出來，馮琪就連忙撇開關系。
沈時屹沒說什麽，把袋子遞給馮琪。
“什麽啊？”馮琪說着打開一看，是兩杯熱牛奶，她拿起一杯遞給程渺，程渺沒有及時接，“不用了......”
“不要錢的，不要白不要。”馮琪還是遞給她，程渺只好接過。
牛奶還是溫熱的，拿在掌心剛剛好。
程渺猜到下雨天堵車會很厲害，但沒想到會這麽堵，他們在高速上整整堵了一個小時才把馮琪送到家。
馮琪下車已經很晚了，馮琪跟程渺說，“渺渺姐，這次太晚了我就不留你來我家玩了。”
程渺笑笑，說了好。
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坐着很安靜，好在車廂裏沒有燈光，只有雨點拍打在窗戶上，可程渺還是覺得緊張。
沈時屹邊發動車子，邊問了句，“回醫院？”
程渺擡頭看了他一眼，接着車前微弱的光，程渺看到他不清楚的側臉，回了一句，“對，把我放到最近的公交站臺就好了。”
讓他送自己回去挺麻煩人的。
程渺也說不清楚怎麽就跟沈時屹之間的氣氛變得這麽奇怪，加上今天，兩人差不多一個多星期沒有發過消息，一開始他去巴黎的前幾天，不管他發什麽過來，程渺都會在延遲幾個小時候給他回複。
她也不是故意的，畢竟兩個人之間的城市有時差，生活方式和每天的交際圈也很不一樣，其實他們之間壓根沒有共同語言。
後來值班的某一天，程渺看到趙意纾的vlog，剛好沈時屹發來消息，程渺沒由頭的問一句：【你都沒出去玩嗎？】
沈時屹說：【今天被老謝拉出去吃了頓飯。】
沈時屹沒撒謊，但這頓飯他們是在潛艇上吃的，還有很多身材很好的女生，但這些，他都沒有說。
可能這些才是他的生活吧，程渺說：
【你應該有很多能聊天的人吧。】
【我覺得我們這樣聊着很累，我還要值班，你去忙吧。】
沈時屹：【我沒有聊天的人。】
後來程渺沒回，他半個小時後打過來一個電話，但程渺沒接。
後來回到宿舍的時候，沈時屹又一連發過來好幾條消息：
【你生氣了是不是？】
【我們今天是去海上吃的飯，飯後的派對我沒有參加，我跟老謝提前離開了。】
程渺說：【我下班了，很困，不想說話了。】
沈時屹那邊正在輸入很長時間，但到最後只發來一句：【好，晚安。】
可在這之後的一個星期，兩人都沒有再發過消息，程渺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國的。
他們算不上多熟悉，也說不上多陌生，一開始車上有馮琪還好，但現在馮琪一走，就好像變成了沈時屹在給她當司機，程渺只想趕緊離開。
但沈時屹沒有說話，還好有拍打在車窗的雨聲，緩和了不少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們沒有吵架，也沒有吵架的必要。
程渺看到前面就是地鐵站，但沈時屹顯然沒有停車的打算。
程渺看着他把車開過地鐵站，就提醒了一句，“你在這兒停就好了。”
但沈時屹車速還沒降下來，他看了眼後視鏡，看不到後排程渺的表情，他只覺得胸腔有一股燥意，“這麽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沒有，我只是覺得回醫院很遠，很晚了，我不想麻煩你。”她跟他說着最疏離的話。
“不想麻煩？”沈時屹嗤笑，“送你到地鐵站就不麻煩了？”
程渺：“......”
“那你就在這兒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過去。”她說的話裏，多少帶着一些賭氣的成分。
“你的傘給了馮琪，這麽大的雨，你怎麽過去？”沈時屹問。
他又不是瞎。
“我不想麻煩你。”就算是這樣的環境下，程渺的語氣還是那麽的強硬。
車內又安靜的只聽得到雨聲。
“程渺，一定要這麽對我嗎？”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時屹忽然無厘頭的說了句。
程渺看向窗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索性還是保持沉默。
窗外的雨勢不見得小，許棠今天值班，趁着空隙給程渺發了條消息，說今天去醫院的人格外的多，她很想提醒沈時屹開車小心些，可話到了嘴邊，就怎麽也說不出口。
只是她沒想到，在靠近醫院的路上，會有交警攔在路邊，穿着雨衣的交警敲了敲沈時屹的車窗，窗子降下來，外面的雨聲聽得更加的清晰。
“不好意思先生，這條路發生了連環車禍，前面已經被封鎖了。”
程渺坐在後座聽着交警說的，這條路離她們醫院最近，所以也最可能被送到她們醫院。
今晚值班的醫生肯定很忙，程渺想着明早還是早點過去，到時候事情肯定很多。
交警走後，沈時屹重新把車窗升起來，雨聲又變成悶聲。
程渺說，“那你往回退的時候，直接在路邊把我放下來就好了。”
沈時屹沒有立刻開車，他回頭看了一眼，程渺下意識的雙手放在腿上，借着外面路燈的光，程渺看清他的眼睛，那瞬間心跳還是不由得加快，“我現在把你扔在路邊，我在你心裏就那麽次嗎？”
“不是。”程渺心跳還是很快，她雙手握的很緊，就那麽對上他的視線，淡淡的說，“我是怕太麻煩你了，真的。”
那瞬間她有些害怕因為自己的客氣讓他生氣，至少她不願意讓他們之間以後回憶起來，也是不愉快的回憶。
她明明那麽喜歡他的，她不願意自己留給他的印象太差。
他定神的看了她一會兒，才說：“程渺，相信我一次好嗎？我沒有那麽糟。”
“啊？”程渺有點沒反應過來，她好像從來沒覺得他有過任何問題，有問題的一直是自己。
沈時屹沒再說了，他看着前面臨時的交通燈換了一個方向，原路返回。
從這兒下了高速，沈時屹沒有問程渺，直接開車去了另一個方向，從這兒雖然也是往醫院的方向，不能倒宿舍樓的，從醫院門口到宿舍樓還有一定的距離，程渺此刻只祈禱醫院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沒有關門。
可最t後看到驚蟄花園幾個字的時候，程渺才反應過來，沈時屹壓根沒有打算把她送回醫院。
“這是去哪兒？”車子開進地下室的時候，程渺忐忑的問了一句。
“我家。”
“啊......”程渺說，“你在這兒買了房子？不對......”
程渺覺得自己是坐車太久了，有點暈，她又說，“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沈時屹把車開在地下室二樓的一個停車位上，就熄了火。
程渺也跟着下了車，她看到沈時屹左邊胳膊濕了一些，深色印在他淺灰色的外套上格外的明顯。
“你濕了......”程渺指着他袖子那一塊，脫口而出。
雖然白天溫度不低，但早晚溫差太大，現在兩人在地下層，程渺穿着厚厚的外套，還是覺得有點涼。
沈時屹垂眸看了一眼，嗓子裏又輕輕“嗯”了聲，“回去換掉就好。”
他說完朝一個方向走去，見程渺沒跟上，他轉過頭說了句，“你要是想在這兒過夜我也沒意見，只是聽說淩晨這兒會熄燈。”
沈時屹又故意問她，“還沒問程醫生怕不怕黑？”
程渺：“......”
程渺只瞪他一眼，沈時屹嘴角帶着笑，說，“程醫生，要是怕黑可要跟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