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這真是餓了!
天底下男人那麽多, 邬曉曼非得跟許妮兒大哥在一塊。
她記得沒錯的話——
牛玉芬上回無意間聊起邬曉曼提過一嘴許妮兒大哥是有老婆的。
還附帶提過一嘴那個女同志脾氣不好,喜歡挑租客的刺,對公婆小姑子都比較差。
而許妮兒大哥個性老實懦弱, 管不了她嫂子,所以她娘家房子總是租不長。
現在啥情況呢?
許妮兒介紹邬曉曼租娘家的房子, 把她大哥大嫂攪和離婚了?
邬曉曼用一個多月, 成功勾得許妮兒傳聞中耙耳朵的木讷大哥強勢離婚了?
奚明亞都無語了。
她該誇邬曉曼牛逼,還是不要臉啊?
這事一出來, 自家肯定別想清淨了。
畢竟邬曉曼是譚樂生前頭嫂子,這事院裏都知道。拜她離開那天哭哭啼啼一步三回頭所賜,當時多少人背地裏說她和譚樂生人不可貌相,心腸狠毒不能容人啊?
葛嬢嬢還暗暗提點。
說做人不能太不留餘地,好歹以前是一家人,人家遇着困難了, 收留幾天也好全了情分。
Advertisement
當時她沒順着葛嬢嬢的意思反省,沒忍住調過頭勸她少管太多別人家的事。
葛嬢嬢給氣得喲!
一直念叨年輕不聽老人言, 遲早要吃虧。
現在好了。
邬曉曼幹的事忒不體面。
那些為她抱過不平的人不會承認自己瞎了眼看錯她, 只會想方設法把焦點轉移到她和譚樂生身上。
奚明亞倒不是氣這個。
她倆好歹是大人,對邬曉曼的态度又早就擺在明面上的, 從頭到尾, 他們就沒打算和前嫂子來往。
就算有些人故意惡心人,沒眼色地跑跟前問東問西, 她也能冷着臉怼回去。
受到的影響很有限。
她擔心的是譚文宣兩兄弟。
這倆算是倒八輩子血黴了,親媽不要臉還離得不近不遠,人家說不到她頭上, 肯定要抓住他倆問一些“無傷大雅”的話。
小孩子半懂不懂。
就算跟媽媽不親密,心裏總是有那麽一個小角落留給媽媽, 從外人嘴裏聽到媽媽多麽不堪……
不敢想。
尤其大侄子渾身敏感肌,啧!
果然,她擔心得一點沒錯。
裴玉梅回來當天,許妮兒就炸了,當即拉着牛玉芬幾個到跨院哭哭啼啼,句句不點邬曉曼大名,又句句都帶一個“你和譚公安的嫂子”。
奚明亞:…………
聽了幾句,奚明亞就擡手示意她們打住了。
“诶,诶,人家有大名,叫邬曉曼。你知道的呀,怎麽不說她大名,非得把我們兩口子帶上?再說,人五月份就嫁過一次了,現在又要跟你哥結婚,這是你嫂子,不是我和譚樂生的!”
許妮兒愣了愣。
下一秒,高壓鍋閥門忘關了。
她抓着自己頭發啊啊啊尖叫,胸悶氣短,崩潰得不行了。
“可我就是看在她是文宣文明媽媽的份上,好心介紹房子給她,她咋能這樣對我,我都沒法做人了。”
奚明亞也很同情她。
但不能放任她把責任推到孩子頭上。
當即就反駁了:“許大姐,這跟文宣他們有什麽關系?他們又沒有親口跟你講,讓你幫邬曉曼找房子。”
“我們家對邬曉曼的态度你們很清楚啊,葛嬢嬢沒少說我做的絕。邬曉曼對孩子涼薄,現在她幹出讓你不高興的事了,你真氣惱了就找邬曉曼幹仗啊,反正她在你娘家,你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說是因為孩子跟亮亮玩得好,你才主動幫邬曉曼,這話哄鬼呀,你可別這樣講,孩子們背不起這麽重的鍋。”
她很理解許妮兒的心态。
好心辦壞事,跑自家來也不是想找誰要實際的補償,就是想發洩一下心裏的憋屈。
這麽一來,說話間不自覺美化擡高自己當時的舉動,但這話傳出去對譚文宣兄弟倆肯定不好。
所以必須遏制這種說詞。
不過反駁歸反駁,奚明亞語氣還算溫和,沒特別帶刺。
許妮兒噎住。
對上奚明亞溫和但不容質疑的眼神,氣得扭臉就走。
牛玉芬和林春面面相觑,倒是沒跟着走,嘆了口氣,替她解釋:“小奚,你是不知道,妮兒回家受了一肚子氣,所以說話就……”
許妮兒不是沒回娘家。
她聽到邬曉曼攪合得大哥嫂子離婚的消息後,知道壞事了,就立馬回去了。
她不能讓他們離啊。
這要離了大家都知道是她引狼入室,她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她覺得自己冤啊,比窦娥還要冤!
上午屁股着火了一般跑回娘家想勸一勸。結果她替前頭嫂子講話,人家根本不領情。
她嫂子娘家媽、娘家兩個嫂子揪着許妮兒打,把她拽大街上指着她鼻子罵攪事精壞心腸,給大哥送不三不四的女人,逼得嫂子離婚……
她指望爹媽和大哥說句公道話,結果他們仨覺得邬曉曼挺好。
長得白淨秀氣,講話溫聲細語。
結過婚有兩個兒子在別人看來是缺點,在許家老兩口眼裏就是優點了,證明能生啊。
前媳婦兒進門多年,肚子始終沒動靜。
許家老兩口早就心裏嘀咕不滿,只是兒媳婦堂舅是革委會的人。正巧,上個月下臺,送外地改造去了,許妮兒大哥這才敢鬧離婚。
那邊沒了靠山,女方嫁到許家八年沒懷過孕,平時跟炮仗一樣到處得罪人,在周邊名聲本就不怎麽樣,娘家沒底氣說不離,于是恨上了許妮兒。
人家就覺得如果不是她介紹邬曉曼租房,她嫂子就不可能跟邬曉曼吵架;不吵架他大哥就不會為了拉架跟邬曉曼摔一塊;不身體接觸男人就不會起外心……
總之,她嫂子娘家一通敲鑼打鼓的鬧。
許妮兒就成了惡姑子的代名詞,在富安橋那一帶徹底出名了。
臭名聲直接蓋過了再婚事件的當事人邬曉曼。
她回娘家一趟,名聲臭了,人還被打了。
關鍵嫂子娘家人下手陰,專挑看不見的地方打,她向着外人賣慘都不好意思賣。
她一時想不通鑽了牛角尖,才會抱怨到奚明亞跟前。
牛玉芬跟許妮兒關系不錯。
知道她沒啥壞心思的,就是這次委屈受大了,才會遷怒到譚家人身上。
不過她們的孩子跟譚文宣幾個一塊玩後變化挺大的,都是往好的方向在變。
所以牛玉芬不希望大家鬧得不愉快,替許妮兒描補了幾句。
林春也幫腔。
她倆因為孩子說和,奚明亞也得為自家幾個小的想想。
說來說去,許妮兒幾個處得久,幾家孩子從小一塊長大,為這點事揪着許妮兒一時失态不放,說不定幾個小孩的友情就要戛然而止了。
他們沒了合适的玩伴,若是被正院小孩排擠,那不就只能成天窩在跨院給她找事啊?
那不行。
她可不想天天盯着孩子,還是得讓他們有伴兒,把精力都花在外面!
奚明亞順坡下驢。
眸子一閉一睜,主意就來了。
她笑了笑,表示理解:“我知道,我沒生她的氣,她這是受無妄之災了。”
理解完,也随大流賣點小慘。
“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不曉得,樂生很小就當兵去了,跟前頭哥哥姐姐相處不多,邬曉曼就更別提了,他大哥二姐出事前他甚至都沒見過人家。到鄂都接孩子那次才匆匆見了一回,當時邬曉曼對孩子的态度就不大好,跟丢包袱似的,連孩子的舊衣服都已經送娘家侄子了,生活費那是提都沒提……”
說着,奚明亞撇嘴,給了兩人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繼續講:“還好這會兒是夏天,随便搞兩身背心短褲換着穿就行。所以你說,對自己生的娃都那麽狠心涼薄,我們哪敢讓她進門?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你咋不跟大家說清楚啊?”
“大夥兒都誤會你們了。”
牛玉芬哎呀拍腿,早曉得是這麽個人,許妮兒就不至于被她的眼淚打動,惹一身騷了。
“這怎麽說?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奚明亞搖頭,狀似無奈:“今兒也是覺得許大姐倒黴,又心疼兩個孩子攤上這麽個媽,才跟你們多唠兩句。”
替兩個孩子賣完慘,稍稍跟邬曉曼解綁,奚明亞才不動聲色提供解決辦法:“其實許大姐沒必要生氣上火。”
“大不了暫時不回娘家,我覺得我們大院兒明理人還是很多的,要罵也會罵邬曉曼和她大哥。誰要是罵到無辜人頭上那指定是黑心肝爛心腸,這種人品敗壞的家夥,不用跟他瞎咧咧,罵回去就完事了。”
“可不是嘛。”
牛玉芬和林春連連點頭。
回頭給許妮兒一開解,許妮兒抹幹眼淚,恍然大悟。
對啊,這事就該罵她大哥和邬曉曼。
一個生了外心,一個蓄意勾引。
再不濟還能罵嫂子頭上,如果她從前不壓大哥壓爸媽那麽狠,大哥就算有離婚的想法爸媽還能勸一勸,哪能瞬間倒戈,支持邬曉曼進門啊?
不能啊。
對,都怪她嫂子做人太刻薄了,反正自己絕對是無辜的。
經過這一遭,許妮兒學聰明了。
她知道自己不會說話,幹脆照搬。誰跑她面前取笑,誰就是故意找茬,是腸穿肚爛見不得人好的爛人。
反正高帽子先給大家戴上了。
這麽一來,這事在61號院沒掀起大風波。
誰也不想對號入座,承認自己就是不分是非、興風作浪的爛人呀。
棉花田女屍案交給了二隊,一隊就閑下來了。
這時候公安局權責不夠分明。
說是刑偵隊,其實來什麽活兒就幹什麽。沒刑事案件時,鄰裏糾紛但凡有人報案,也歸他們管。
譚樂生手裏沒案子,下班時間難得準時。
走半道上,眼前忽然閃過奚明亞心疼擦臉霜的模樣,他笑了笑,調轉自行車龍頭,朝百貨商場方向騎去。
離公安局最近的叫中央商場,是關陽最大的百貨商場。
建于建國前。
當時營業面積就超過6000平米,之前都是被商戶承租的,64年才被省裏批準為國營企業,是關陽市第一家大型零售國營商場。
中央商場旁邊就是友誼商店。
友誼商店得用外彙券,只服務外國人、外交官和一些政府官員,一般人進去也買不了,是以門店不大。
譚樂生沒進過友誼商店,甚至連中央商場都是第一次來。
他在裏面繞了一大圈,才找到賣護膚品的櫃臺。
可看着櫃臺,他陷入了沉思。
玻璃櫃裏的商品很多,但跟卧室書桌上那些都不太一樣。
他蹙着眉,仔細對比其中區別。
他看得太專注,目光停留太久,好在穿着公安制服,售貨員才沒趕他。
過了會兒,實在忍不住開口問:“同志,你要買啥?”
“擦臉的。”
“黑色包裝,聞起來像黃桷蘭味兒,淡淡的,很香,味道能持續很久……”
黃桷蘭味兒?
還黑色包裝盒?
馬大姐腦子當場宕機了,這是什麽品牌的?她沒見過啊。
但嘴上卻是這樣講的:“吶,那種啊,應該賣完了,具體啥時候還有不清楚,不然你看看別的?這,這個,還有那個,都賣得不錯。你送對象的話,拿雅霜雪花膏吧,歷史久,滬市貨,建國前千金小姐們才用得起的東西,送人拿得出手。”
眼前這男同志瞧着挺年輕,估計是給剛處上的對象買禮物。
男人嘛,婚前婚後兩個樣。
只有結婚前,才熱衷表現出大方的那面。
什麽看電影,游公園,送禮物啊,貼心得不得了。一旦結婚,還買什麽擦臉膏啊,在家能給你扶一下醬油瓶就不錯了。
馬大姐自認一雙火眼金睛,二話不說專挑貴的推薦。
譚樂生不懂護膚品的區別。
聽到類似的賣完了且不知什麽時候有,想着來都來了,先買一瓶吧。
馬大姐笑容滿面“诶”一聲。
拿出取貨的小鏟子,鏟了一盒出來,用小紙袋裝好:“五塊八毛。”
“用完了就讓你對象拿着盒子來零買,那樣劃算。”
這年頭聽到價格不皺眉頭的男同志不多見,她就喜歡這種疼對象的。
馬大姐非常熱情地奉送出一個省錢小訣竅。
譚樂生不是不食人家煙火的高嶺之花。
人家熱情表達了善意,他也樂呵呵的,咧出酒窩:“謝謝大姐。”
回到家裏他沒直說買了禮物,而是趁奚明亞洗澡,悄悄把新買的雪花膏放在那一堆護膚品裏,想給她一個驚喜。
結果驚喜沒給着,自己先受到了驚吓。
怪他一時興起多看了兩眼。
就發現外觀材質和商城的有點區別,只看盒子的話,明顯讓人感覺家裏這些更“貴”,外包裝上标注了簡單的面霜、保濕水、眼霜……
但沒有具體品牌。
這點很奇怪,如此專業的包裝卻沒有标記品牌,為什麽?
難道來歷不正嗎?
譚樂生不由得心生狐疑。
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久,将混進去的雪花膏又拿了出來,特意擺在顯眼位置。
可放完,他又猶豫了。
片刻之後,他再次把東西放回黑罐子裏側。決定抽空再到友誼商店看看再說。
可如果是友誼商店裏才有的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家裏呢?!
奚明亞不知道譚樂生注意到了這點。
回到屋裏邊護膚邊說起邬曉曼的事。
她沒說太詳細,就草草帶過,重點全在後面:“……我怕有那麽一兩個拿嘴賤當有趣,故意跑小孩面前說一些有的沒的。”
就像大人很愛問小孩“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你奶奶對你好,還是媽媽對你好”、“爸爸媽媽喜歡弟弟還是你”……
他們覺得有趣兒。
誰都不會管孩子面對這些問題是什麽心情。
其實這種傷人的感覺會一直保留在記憶裏,長大後或許還在受不好的影響。
譚文宣又是個容易多想的。
好不容易正常幾天,可愛了一點點,可別又被這事影響,再往陰郁讨人嫌的方向發展!
奚明亞頭疼扶額。
想了想,決定給譚樂生安排任務:“這樣吧,反正你早上要鍛煉,那把大侄子叫上,運動讓人心胸開闊。等我上班就把他們帶到圖書館,下班了再把人拉到我爸媽家,讓他們跟棉紡廠的孩子玩,你下班後直接過來,順便把家裏的糧食帶點過去……”
熱鬧都是一陣一陣。
等有了別的樂子,大家就不會再提邬曉曼了。
“白天不讓他們留在家裏還有個好處,免得邬曉曼趁咱倆上班,上門折騰!”
擦好臉,奚明亞側過身體,歪頭看他,似在等他的回答。
昏黃的燈光下她大眼睛水潤澄澈,彷佛有鈎子,本就白皙細膩的皮膚被燈光照得如潤玉一般。
那漫不經心便安排好一切,掌控全局的樣子更是讓人心跳加快。
有時候身體比腦子更誠實。
前一秒譚樂生還在思考媳婦兒是不是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該怎麽處理。
下一秒身體已經迅速靠近,飛快在豔麗紅唇上咬了一口。
“嗚,幹、”
奚明亞本是歪坐着,一條腿曲起,正準備給腿抹上潤膚露,被他的突襲搞得身體不穩,下意識張嘴驚呼,只發出兩個音節就迅速被他吞沒。
她身體被逼往後仰,曲着的腿順勢滑下椅子,踮腳半踩在地上。
眼看後背即将撞上桌子,男人動作卻非常快,右臂已經強勢地攬住她,手背正好阻隔在桌子之間。
奚明亞怔愣的時間很短。
回過神後,立馬跟譚樂生争奪主控權。
她喜歡被家人寵,被愛人慣,偶爾會乖巧聽話。但大多數時候不是迎合的那個,而是強勢出擊的那方。
偏偏譚樂生跟她一樣。
床下斯文害羞,動不動耳朵就紅,但到了床上就是一匹強勢的餓狼。
母老虎和餓狼滾成一團,注定戰況激烈,每次對決都花光全身力氣!
譬如現在——
回過神的奚明亞反手摟住男人的脖子,用力咬了他唇瓣一下,逼得他先退開,給自己呼吸的空間。
男人吮吸動作微頓,緩緩離開,但額頭還抵在她額頭處。
兩人粗喘着。
眼神卻彷佛兩塊磁鐵,膠着在一起,似溫柔纏綿,又似較勁對抗。
安靜的房間裏呼吸交疊,兩人腎上腺素同時飙升。譚樂生托在她後背的手緩緩下移。
另一條胳膊移到腿彎處,擡手一個公主抱将她放在床上。
他再次低首,唇齒碾動,雙手越來越不安分。但沒一會兒,兩人位置再次颠倒。
……
翌日,天還蒙蒙亮,譚文宣就被弄醒了。
“噓!”
“小點聲,別吵醒弟弟妹妹。”
小少年睡眼惺忪,腦子暈暈乎乎,不懂現在什麽情況?
他腦子空白,譚樂生一個指令,他做一個動作,等跟着跑了快五百米才終于清醒。
“小叔,為啥要叫我跑步啊,呼~~~呼~~”
“才跑這麽點路就開始大喘氣,你不運動誰運動?”
“……我想睡覺啊。”
“睡什麽睡,睡了九個小時還不夠?”
譚文宣:“………………”
他真沒睡這麽久,昨晚一直在想媽媽又要嫁人的事,心煩意亂到大半夜才睡着。
“那我們要跑多遠,什麽時候能回家?”
“一個小時。”
譚文宣:……毀滅吧,不想活了。
他想坐地上不跑了,但又不敢,感覺要被小叔揍,只能苦哈哈跟着繼續跑。
一開始眼睛都睜不開。
沒想到跑着跑着越跑越精神,等跑完一個小時,小叔允許他回房睡回籠覺時,他已經沒睡意了。
就很無奈。
譚文宣郁悶得很,一開始不知道自己被特地叫起床跑步的原因,等小嬸出門也叫他們跟上時他才隐約明白。
哎,其實他也沒那麽脆弱啦。
“小嬸,裏面的書我們都可以看嗎?”
“嗯,員工福利,但是不許把書弄壞弄髒,還有,必須安靜,不能打攪其他人。”
“舅媽,我肯定乖乖的。”歡歡蹦蹦跳跳,大聲誇自己。
“我也不吵。”
高陽不服氣,也跟着保證。
小文明對看書不感興趣,他被大哥牽着,兩只眼睛咕嚕嚕轉着,好奇地看着臨街的店鋪。
路過包子店時他誇張地吸溜口水。
眼睛彷佛黏在上頭一般,偏小孩兒不吵不鬧,明明很饞,但只是乖乖看着。
反倒讓奚明亞心軟。
“我們剛剛吃過早飯,所以只能買一點點。”
奚明亞看了看招牌上的價格,拿出五毛錢:“今天誰去買?”
“我。”
“舅媽,讓我去。”
“窩去,窩也要去。”
“……”
“先舉手的是陽陽,所以今天由陽陽去買。”
高陽一聽自己贏了,得意得眉毛都要飛上天了。而落選二人組齊齊噘嘴,不過兩人沒有鬧。
“下次肯定是我。”
高歡握拳,怒瞪哥哥發誓。
高陽也瞪回去:“我比你快。”
“我更快!”
“你吹牛,我——”
眼看着吵着吵着要打架了,奚明亞趕緊打斷兄妹倆的較勁,“肉包子兩毛一個,現在你有五毛,就可以買兩個包子,再讓老板找一毛錢給你,記住了嗎?”
小家夥挺起小胸脯。
自信喊:“舅媽,我記住了。”
他接過錢,雄赳赳氣昂昂走到包子鋪前面:“叔叔,我要買兩個肉包子。”
賣包子的老板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奚明亞。就知道這是大人在鍛煉小孩。
他配合問:“糧票帶了嗎?□□票加五分錢一個包子。”
小家夥懵了。
什麽票,他不知道啊,舅媽沒說啊!他扭過頭焦急地看着舅媽。
奚明亞微笑,沒提醒。
小家夥沒得到提示,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腳。
他抿着嘴,眼睛裏很快就蓄了水,眼淚汪汪,可憐巴巴地看看老板:“……什麽票票,我沒有,我不能買肉包子了嗎?”
老板被孩子給可愛到了。
趕緊笑着安慰他:“沒有糧票也能買,只是五分就變成兩毛了。”
一聽兩毛這個關鍵詞,眼淚在眼眶裏轉啊轉的小高陽霎時破涕而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叔叔,我買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