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學習不好

第8章 我學習不好

冷夏能出院最高興的是鏡子,她歡天喜歡的給冷夏收拾東西。

“寶貝,跟我說你想吃什麽?姐姐我都滿足你!”鏡子坐在冷夏旁邊晃着小腿,從她行李中順了根橙子味的真知棒叼在嘴裏,優哉游哉。

見冷夏不說話,鏡子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嘴裏的真知棒變得沒滋沒味。她蹲在冷夏旁邊,小心翼翼的開口,“還在生氣麽?我知道任何安慰的話都沒有作用,但你要相信,我們并沒有惡意,我,文南姐,和冷陽哥都不希望你傷心,所以別用沉默抗拒我們好麽?我很心疼。”

“我想去看看爸媽!”這是冷夏生病以後,第二句話。

鏡子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冷夏竟然說話了,擡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悶悶的應了一聲,“好,我帶你去。”

錦城剛下過小雨,外邊的空氣是幹淨清爽,萬裏無雲,陽光明媚,出院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可看着冷夏的落寞神情,鏡子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如果有可能,她多希望能将冷夏的痛苦分走一半,多疼她都不怕,只要能讓冷夏開心。但很可惜,能分擔冷夏痛苦的人,永遠不會是她。

冷夏來墓園的次數并不多,在她記憶裏屈指可數,統一灰色的石碑整齊劃一,排列有序,如果不知道父母具體的位置,冷夏可能要在裏邊轉一天。

冷夏心底越發苦澀,原來人生這麽可笑,當一個人生動鮮活時,可以通過她的音色,語調,腳步,習慣,氣味,動作等等等,辨別一個人。但是在生命消逝後,即使近在咫尺,也難以認出。最後還要靠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找曾經和你血脈親情,海誓山盟的人。

有一天時光荏苒,歲月無痕,記憶被一層又一層覆蓋,那時大多數人站在墓碑前,也只是會淡淡說一句,當年有那麽個人而已。

鏡子帶着冷夏停在一對冰冷的中式墓碑前,上邊兩張黑白照片挨在一起,笑容和藹,一如從前。

冷夏就那麽站在那裏定定的出神,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照片應該是爸媽的結婚照,她小時候總是喜歡把照片從相冊裏邊拿出來,到處跑,同鄰居家的小朋友炫耀,爸爸有多帥,媽媽有多美。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照片有一天會從彩色變成黑白,被嵌在這冷冰冰的墓碑上。

冷夏蹲在墓碑前,将手縮進白色運動服的袖子裏,擦了三下石碑上的照片,雨水噴濺的泥點被擦掉,照片上黑白的對比愈發明顯。

一滴又一滴淚水落在石碑上,将滿眼的滾燙,凝結成冰。

鏡子站在旁邊拳頭捏緊,眼眶不由的發紅,為什麽冷夏連哭都是沒有聲音的?她可以脆弱些,放肆點,不用故作堅強。只要她想,自己的肩膀随時可以借她靠。

“冷夏。”清脆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過來,鏡子握緊的拳頭驟然松開,總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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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鏡子打的,冷夏現在需要文南,也只有文南才能熨平她的傷口。騎士的使命結束了,能解救公主的只有公主。

對着文南微微點頭,鏡子轉身,匆匆離去。自己喜歡的人痛苦成那個樣子,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到頭來只能眼睜睜的把脆弱的她,推到別人懷裏,可笑至極,無用至頂。

身後炙熱的陽光被遮擋,石碑上投下一片陰影,文南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的蹲在冷夏身邊,将人攬進懷裏,嗚咽聲斷斷續續,淚水打濕文南的衣襟,直到聲嘶力竭。

自那以後,冷夏變得沉默寡言,或許這個詞不準确,因為她已經嚴重到了失語的地步,但冷夏自己知道,她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拒絕和任何人說話,甚至她之前最為信賴的鏡子也沒能幸免。她将自己囚禁在一方狹小的天地裏,她潛意識裏認為那是安全的,沒有痛苦,也沒有背叛。

她仍舊會去上繪畫課和拳擊課。只是繪畫課上,她只畫黑色的鉛筆畫。山川是黑色的,花朵是黑色的,河流是黑色的,天空也是黑色的,老師講什麽,她聽什麽。不會開口問別人問題,別人的問題在她這裏也不會得到答案。

冷陽被班主任找過去談過兩次話,無一例外,每次都是建議帶冷夏看心理醫生。

冷夏上完繪畫課6點鐘,打開家門,就看見本該在公司加班的冷陽,正端坐在沙發上等她,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窒息感,壓的冷夏喘不過氣。

知道冷陽肯定是有事要和自己說,冷夏便乖巧的坐在冷陽旁邊,等着他開口。其實冷陽要說什麽,她大概猜的到。她不想接受,但又必須接受,冷陽最近為了她的事情,寝食難安,清瘦了很多。她不能讓哥哥一直這麽擔心。

“小夏,明天我給你請了假,我帶你去看醫生好麽?”冷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只是眼裏的痛楚卻如山呼海嘯般,撲面而來,讓冷夏呼吸困難。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将身體緊緊靠在沙發背上,想要拉開和冷陽的距離,沉默半天,終是輕輕的點頭。而後急匆匆的跑回樓上,房門緊閉。

天邊的火燒雲紅豔豔的連成一條,錦城的很多人都在為這美景啧啧稱奇,特別是美術生,更是不會放過這麽難得的臨摹機會,紛紛抱着畫板走上街頭,準備用自己的雙手記錄下這美好的一刻。

藝術班群內熱鬧非凡,大家都在炫耀自己的畫作,冷夏随便翻了兩條信息,就把手機扔在一邊。

她手上的鉛筆沙沙作響,一條條黑色的線條蔓延開來,咯噔,鉛筆被按斷,在紙張上留下一撮細碎的黑色鉛筆粉沫,冷夏還沒來的急擡手,就被微風帶走。酒窩上的細小痕跡微不可查,冷夏盯了半晌還是拿起橡皮,小心仔細的修改。

她世界的最後一點色彩都不見了。

“病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拒絕我們的心裏疏導,根據您的描述,她的失語是由于強烈刺激後引發的心理障礙,打開心結是最重要的。但是病人現在心裏防線很重,我們确實無能為力。只能靠他自己恢複,可能一天,兩天,也可以一年兩年,最後還是要看病人自己。”

冷陽對面坐着的是當地有名的心理醫生,一聲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從他頭頂澆下,如果這個醫生沒有辦法……

看着正蹲在旁邊的草地上皺着眉頭看螞蟻的冷夏,冷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他不能放棄,冷夏他一定要治好。

冷陽揉了揉冷夏的腦袋,面上明月清風,似是非常輕松,“走,哥哥帶你回家!”

冷夏連忙抓着冷陽的袖子,指了指醫院的方向。

“沒事的,他醫術不太好!明天我們換一家。”

兩人剛到家門口,文南就從隔壁小跑了過來,詢問今天檢查情況。

冷陽眉頭輕皺,微不可查的搖頭,嘴上卻說着,“醫生看過,情況不算太糟。”

文南轉身看冷夏,滿眼心疼,她想試着解開冷夏的心結,醫生不行,不代表她也不可以,即使不能,她也想要陪陪她,“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好麽?”

冷夏後退兩步,眉頭皺在一起,仍舊選擇用沉默抗拒文南的靠近。

文南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垂眸将手收了回去。看來自己對她而言并沒有什麽不同,是自己想多了。

日子惶惶而過,冷夏數不清這是哥哥給她找的第幾位心理醫生,她們說着同樣的話問着同樣的問題,連填寫表格的格式都是一樣的!

這讓冷夏沒由來的煩躁,之前的乖順模樣,在無盡的詢問中消耗殆盡。冷夏坐在畫室,腳邊堆着一堆的畫紙,沒有一張是她滿意的,手中的鉛筆,再次被她按斷,女人眼角的位置多了一顆黑色的痣。冷夏盯着黑色的鉛筆,手指用力,直接攔腰折斷,丢在一旁。

鏡子推門進去,搬過一旁的凳子坐在冷夏身邊,今天她穿着一套淺藍色的連衣裙,頭發紮成了馬尾辮,靈動又活潑。

“冷夏同學,你這樣怎麽行呢!”鏡子聲音溫柔,眼神憐惜。她俯身将團成一團的畫紙,一一展開,整理到一起。

“我覺得這張就很好呀!”

“這張也不錯。”

“還有,這張這張,簡直就是大師級別的畫作!扔了多可惜?”

冷夏抗拒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她不想聽見任何的聲音,一點都不想。聽不見,就不會有痛苦了!

鏡子眸中閃過一抹不忍,她不顧對方掙紮,強勢的掰開冷夏的雙手,逼迫她看向自己。

“冷夏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自私了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遷就你的喜好,你承受的痛苦,別人同樣承受過,為什麽只有你走不出來!你知不知道冷陽哥為了你四處奔走,文南姐也為了你魂不守舍,別讓他們再為你擔驚受怕了行麽!”她認識的冷夏不是這樣的,她堅強勇敢又溫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包裹在殼子裏瑟瑟發抖。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她都會陪着冷夏一起解決,逃避不是辦法。

冷夏黝黑的雙眸平靜的看着鏡子,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她淡漠的擡起手狠狠的推了把鏡子,鏡子一時反應不過來,直接向後邊栽去。

孫喆薇本來沒想到插手,可眼看鏡子就要摔倒。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從門口跑過去,将人接住。

“冷夏,你太過分了!你怎麽能動手!”平常文靜溫柔的孫喆薇此時肝火大動,臉色發紅。

鏡子借着孫喆薇的手臂,支撐起身體,站在冷夏對面。

“你知道你剛才的意思代表什麽麽?”鏡子眼眶發紅,聲音顫抖,指甲陷入手心,留下一道深痕。

冷夏依舊端坐在凳子上,仰頭平靜的看向鏡子,睫毛撲閃,根根分明。

“我知道!”喑啞的聲音響起,讓孫喆薇和鏡子登時愣住。半句話都說不出。

“以後,離我遠點,我就是這麽不知好歹的人。”冷夏拾起書包,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被她剮蹭到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教室中。

見人離開,孫喆薇連忙上前開口詢問,“傷到哪裏了?”

“沒,沒有,你聽到了吧孫喆薇,冷夏她說話了!她是說話了吧!我沒有聽錯吧!她真的說話了!”鏡子的激動無以言表,她抱着孫喆薇原地轉了個圈。她簡直太高興了!冷夏竟然又能說話了!

孫喆薇嘴角勾着笑,和她坐在畫室外邊的長凳上,看着遠處火紅的夕陽,“她能說話了你那麽開心?”

“當然,這簡直是我今年最開心的事了,我覺定今年的生日願望就不許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鏡子砸吧砸吧嘴,從冷夏開口的那個瞬間,她就的唇角就沒有下去過!完全忘了冷夏推她的那件事情。

“我請你吃飯吧!”孫喆薇盯着鏡子看了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然開口。

“不,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随便點!”鏡子拉着孫喆薇的手豪氣的拍了拍胸脯。

孫喆薇抿唇輕笑,“好!”

冷夏能說話這件事,除了鏡子和孫喆薇誰都不知道。冷陽和文南準備高考了,兩人都在考慮北京大學,日子有條不紊,文南和冷夏像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連并駕齊驅的資格都沒有。

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冷陽興高采烈的敲了文南家的門,兩個人含淚的抱在一起,那時他們努力了三年的成果。

冷夏倚靠在門口,盯着兩人的身影,會心一笑,聲音低啞着說到,“恭喜!”這句話既是對哥哥說的也是對文南說的。

只是兩人誰都沒有聽到,這是最好的結果,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軌道。

高考來的匆忙,假期漫漫,冷陽拿出一部分時間學習公司管理,文南終于有時間陪陪冷夏。

而其實冷夏并不需要。

“那個小啞巴,又是倒數第一名吧!我還真以為她是個天才呢!天天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誰都不搭理!”

三個女生聚在窗邊小聲嘀咕,正好被路過的文南聽到。

“你說誰是啞巴!”文南腳步一頓,冷聲質問。

“誰不會說話,我就說的是誰!關你什麽事啊!”女生掃了一眼文南,心中腹诽白蓮花、聖母婊。

“你再說一遍!”文南眼睛死死盯着兩個人,拳頭握緊。

“我說就說,怎麽我們還怕你不成!小啞巴!小啞巴!嘴長在我身上你管得着麽你!”女生抱着胳膊邊說邊笑,完全不把文南放在眼裏。她一個人能翻起什麽浪花!

啪的一聲耳光響起,重重的打在那個女同學的臉上,力道之重,讓文南覺得手掌發麻,周圍學生齊刷刷的看過去,等待看免費的武打大片。

“你敢打我!我和你沒完!”帶着哭腔的聲音傳過來,那女生擡手就要還回去!

手還沒有落下,就被人隔空握住,冷夏使勁向後一甩,女孩身形踉跄,後背直接磕到她身後的窗臺上,疼的吱哇亂叫。

“你們敢動她一下,今天誰也別想走出這個校門。”冷夏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抹薄涼,寒光陣陣,讓人不寒而栗。

其餘兩個女孩仍舊不服氣,似是準備替那咄咄逼人的女生出口,可剛想開口,對上冷夏懾人的目光,立馬偃旗息鼓,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你會說話了?”文南眼眶發紅,伸手摸了下冷夏的喉嚨,語氣帶着溢于言表的喜悅。

“以後別來了!”冷夏瑟縮了一下,眼神輕晃,臉頰越上一抹緋紅,扔下還在她身後叽叽喳喳的人,悶頭往前走。

冷夏長得越發出挑,個子更是像雨後的春筍,不要命的往上竄,明明比她大那麽多,可文南站在她身還是像個小妹妹。

“能說話了為什麽不跟我們說,害冷陽那麽擔心!我得馬上打電話和她說一聲,然後我們晚上吃飯慶祝一下!你要不要叫上鏡子!”

冷夏剛想說不用,就看見文南手機已經擱在了耳朵旁。

“你哥一會兒就過來接我們!”文南高興的像只歡快的小鳥,喜悅飛上眉梢,酒窩深陷,眼睛彎成月牙,手勾着冷夏的胳膊,嘴裏哼着小歌。

三個人坐在一家三層的杭幫菜館,環境古樸清幽,冷夏靠在坐窗邊的位置,手拄着下巴,盯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她的手指在桌子上微微滑動。

文南和冷陽正在讨論新生群裏邊有趣的事。她插不上話,而且她也不想說。

舒暢的笑聲傳過來,悅耳動聽,讓冷夏手指滑動的速度不由加快。

“冷夏,想什麽那麽入神?”文南輕拍冷夏的肩膀,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冷夏似乎很不開心。整個人都被淡淡的憂傷包裹着,連帶着自己的情緒都透着股惆悵。

冷夏手上的動作不得不停下來,還沒有畫完,她們的談話就結束了,比冷夏想象的快。

“沒事。”冷夏微微搖了搖頭,低頭拿起旁邊的筷子去夾菜,才發現菜還沒有上桌。

文南和冷陽對視了一眼,只以為冷夏心情不好是因為成績并不理想的關系。“考的不好也沒什麽?你還能畫畫,到時候考個藝術專業,上一本肯定沒有問題的。按照你現在的分數說不定能和我們上一個學校!”

“嗯。”冷夏點頭,放下筷子,又繼續看着窗外出神。

冷陽盯着冷夏的側臉,心頭發酸,到底怎麽樣才能讓冷夏變回以前的樣子,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她笑了。他這個哥哥終究是不稱職的,說什麽要好好保護冷夏,可現在連讓她開心都不做,自己和廢物有什麽區別。

“我們這個周末出去玩吧!去爬山怎麽樣?”餐桌上的氣氛太壓抑,文南主動打開話題,想要讓氣氛輕松些。

見冷夏不回話,文南用腳踢了一下冷陽。

冷陽回神,立馬附和,“我們也好長時間,沒有出去玩了,地方我找,到時候你們把時間空出來,我們去燒烤,到時候再叫上鏡子。”

“不用!”文南和冷夏異口同聲,迫不及待的否決,連聲調都一樣。

冷陽狐疑的看着兩人,眼神不住的打轉,冷夏不帶鏡子,還情有可原,小朋友鬧矛盾,很正常。可文南這麽激動做什麽?

“你和鏡子吵架了?”冷陽将冷夏手邊的水杯添滿,随口問到。這麽一想似乎鏡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過他家,以前恨不得24小時都貼着冷夏來着。

那天把鏡子推倒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來找過自己。這樣也好,她這種人不值鏡子浪費時間。冷夏不想這件事被冷陽知道,沒法解決,還徒增煩惱,所以矢口否認。還好冷陽沒有刨根問底。

菜陸續上桌,冷夏夾了一口油菜,抿了抿唇角,她将菜端到自己面前,将生姜一一挑出來,又把菜放回原來的位置,才繼續悶頭吃飯。

冷陽臉上閃過狐疑,自己的妹妹什麽時候改口味了?“你不能吃生姜麽?我記得你不挑食的。”

冷夏沒有擡頭,盯着文南正前方的涼菜,又夾了一筷子,嘗過以後,将自己眼前的松鼠鳜魚換了過去。

“是我不吃。”坐在旁邊的文南開口,面露羞怯。今天太高興,下菜單的時候忘記告訴服務生了。

“哦,怪不得,你還有什麽不吃的,我下次記住,就不會弄錯了!”冷陽也有些不好意思,只顧着自己和冷夏,竟然沒有照顧到文南。

“只有這個沒有其他的。”文南連忙擺手,如果把自己忌口的東西都列出來,冷陽一定會覺得自己特別矯情,她可不想讓冷陽對自己有那樣的印象。

“她不吃芥末,芹菜,生蚝,檸檬,沙拉醬,花生。”說什麽都喜歡用點頭和搖頭代替的冷夏,突然開口說這麽多字,還真是讓人怪不适應的。

“啊?那道涼菜裏主打的就是特制的芥末汁。”冷陽撓撓後腦勺,想要開口提醒文南,這才發現那道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挪到了窗臺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三人剛動筷,冷陽就收到秘書電話,說是運往新加坡的貨物有問題,需要冷陽親自到場出面解決。

冷陽和兩人打過招呼,便急匆匆的開車離開,餐館中就只剩下文南和冷夏。

兩人面對面坐着,均是一言不發。文南竟然莫名的覺得有些尴尬,若是之前就算兩人座整個下午她都不會有感覺,可現在才十分鐘她就坐立不安,感覺空氣都是澀的。是因為太長時間不見了麽?還是因為冷夏對自己淡漠的态度,讓她不适應?

“回家吧!”冷夏看着對方擰緊的眉頭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文南低低的應了一聲,情緒低落。

餐館離家并不遠,一前一後的兩個人走的慢吞吞。路燈下昏黃的燈光下,文南的身影被拉的老長。冷夏雙手揣在兜裏,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晚風習習,調皮的帶起她鬓邊長發,覺得有些癢,她便伸出細白的手指,将他們揶回腦後。白色的裙擺被風揚起,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生動靈巧。

冷夏眼神顫了顫,星芒閃爍,帶着不易察覺的驚豔之色。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真知棒低頭叼在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像只貪吃的小倉鼠。

文南回頭便看見對方低垂的眉眼和濃密卷翹的睫毛撲閃,耳朵是她咯吱咯吱的咬糖聲。

“我也想吃!”文南停下步子,俏皮的張開手,酒窩淺淺,伸到冷夏面前。

冷夏擡頭對上文南的視線,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如皎皎明月,通透明亮。可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想讓人忍不住染指,心生妄想。

冷夏不自覺的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頭,兩人挨的很近,呼吸交錯間,冷夏覺得自己體內湧起燥熱。這次不但能看見她的樣子,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那種被她氣息包裹的感覺,讓冷夏如在雲端。她邪惡的想,就這樣。就現在,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自己對她的龌龊心思,拉着她一起下地獄。反正得不到,那不如就毀了!

冷夏為什麽突然靠自己那麽近?而且她的眼神…像是一頭盯着獵物的餓狼。文南莫名的感到害怕,她微微蹙了下眉,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她下意識覺得她們兩個不能這麽一直站着,否則冷夏會做出些不好的事情。至于什麽事情,文南來不及深想。正在她躊躇着用什麽借口退開的時候。

冷夏先她一步做出反應,後退一步的同時,将真知棒放在文南的手心。文南剛才的表情沒能逃過她的眼睛,不用細讀,就知道文南讨厭自己的靠近。果然不行麽?自己帶着目的接近,稍稍暴露自己的喜歡,就能被她敏銳的感覺到,然後豎起盾牌,無聲的抵抗!還真是不留情面。冷夏勾起唇角,無奈苦笑。

甜味在口腔裏彌漫,文南滿足的眯起眼,和冷夏并肩而行,誰都沒說話,但現在的冷夏讓她覺得很舒服,她們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文南這個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從土裏鑽出來,就被冷夏毫不留情的在上邊蓋上了石板。

“明天不要去學校了。”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給文南澆了個透心涼。

“為什麽?”文南聲音裏透着委屈,突然想起今天被打的那個女生,難道是嫌棄今天自己給她惹禍了?

“沒有為什麽。你打擾到我了!”這是冷夏臨回家之前給文南的答案。

文南盯着冷夏家緊閉的房門老半天都說不出話。心裏像是壓了塊石頭,又悶又疼。明明她們以前那麽好,冷夏怎麽忍心對自己不理不睬,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讓冷夏現在這麽抗拒自己?

文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到位,讓冷夏傷心了,自己卻沒有休息到。可最後得到的結果是沒有。

前段時間她忙着高考,兩人連見面的機會都少之又少,而且之前冷夏的嗓子一直沒有恢複,兩人都說不上話。所以她肯定,自己應該沒有惹到冷夏才對。難道是青春期作祟?冷夏到了叛逆期,所以對才自己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的?文南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完全說不通啊!

想到這裏,文南瞬間覺得思路被打開,她就知道,冷夏肯定不會不喜歡她的嘛!心頭的陰郁一掃而空,她高興的在床上滾了兩圈,将頭埋在枕頭下咯咯的笑出聲。

冷夏的屋子燈光暖黃,在沉寂的夜色中顯得溫暖又孤獨。

書桌的臺燈下邊還放着只畫到一半的人像,酒窩淺淺,眉目彎彎,未完成的只剩那雙眼睛。

冷夏手中的鉛筆在空中描摹,但似乎怎麽都畫不出她想要的神韻,是啊,黑白的顏色怎麽配畫出星河般燦爛的眼眸。冷夏将鉛筆放回盒子裏,擡手捏了捏眉心,大概以後她再也畫不出文南了。或許是時候把畫畫這個愛好也放下了。

第二天傍晚放學,不出冷夏所料,她被堵在了校門口。

冷夏擡頭瞥了眼,大約十幾人,頭發五顏六色,衣服花裏胡哨。沒有穿校服,那就應該是校外的閑散人員,這樣也好,會省去很多麻煩。

領頭的男生上身花襯衫,金鏈子,嘴裏叼着煙,吞雲吐霧。下半身緊身褲,黑皮鞋,露着小腳踝。像是一只被主人精心打扮過的小法鬥,汪汪汪的叫個不停。

懷裏摟着的是昨天被文南扇了巴掌的同班女生。

“昨天是你打了我家寶貝?”男人挑眉,一臉的戲谑,這妞長的可比她懷裏的這個帶勁多了,這要是弄到手?男人開始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

冷夏雙手揣在兜裏,一言不發,只是平靜的看着對面的一群人。

“你聾了,我說話你聽不見!”被冷夏無視,男人氣急敗壞,将懷裏的女生推出去,指着冷夏的鼻子咒罵。

冷夏瞳孔微微一縮,眼底陰鸷的鋒芒閃過,冷聲開口,“我學習不好!”

男人被她說的一愣,正在疑惑,學習不好和他的話有什麽關系的時候。手指傳來一陣劇痛,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咔嚓一聲。

“斷~斷了?”男人顫顫巍巍的說出口,跪在地上傳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後邊的十幾個小混混,都吓傻了,發生了什麽?老大怎麽就給人跪下了呢!電光火石之間,他們什麽都沒看清。但眼見自己老大被欺負,他們不能坐視不理,揮着拳頭就往上沖!冷夏側頭躲開對方攻擊,回頭照着領頭那男人的腹部就是一腳,踢的對方直接跪倒在地。

有個混混瞅準時機,準備在冷夏身後偷襲,板磚下落,冷夏側身閃過,一記狠厲的直拳打在對方的鼻骨上,鼻血四濺。

冷夏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鮮血,眼神微恍。

還沒上的幾個小混混躲在後邊哆哆嗦嗦,這女生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擺明了是下死手!而且一看就是練過的。他們平常也就堵堵學校的女學生,要點零花錢,頭次碰上硬茬子,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餘下幾人對視一眼,默契撇下受傷倒地不起的人,撒腿就跑。也不能為了個臭婊子再落下個什麽殘疾,關鍵也不是他們的女人啊!

見人跑遠,冷夏蹲在為首的那個人身邊,将手上的血,往她身上蹭了蹭。随即問道,“你受傷了,需要我給你叫醫生麽?”聲音冷冰冰又輕飄飄的,好像現場其他人的傷根本不是她打出來的,完全一副好市民的熱心樣。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男人趴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将手護在肚子下邊,疼的汗水将整個襯衫都打濕,面色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冷夏再擡手,男人後怕的往後蹭了蹭。冷夏嘴角上揚,輕聲開口,“你鏈子拖到地上了。”

冷夏好心的将男人的金鏈子往後扯了扯,塞進他的衣服裏。才穩穩站起身,雙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昨天那個女生都吓傻了,在旁邊鬼哭狼嚎,身體抖的像篩子。

“哭哭哭,哭你媽的哭,快給老子打電話,找人送我去醫院!”要是他現在能站起來,非起來踹她兩腳不可,簡直就是個喪門星!那女人學習不好,不知道提前告訴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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