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很好
第32章 我很好
“別怕,我在。”冷夏輕聲開口。電梯停下的時候,她自己先進去,看着站在外邊猶豫不決的文南,她緩緩的張開自己的手,等着文南自己邁出那一步。
看着此時的冷夏,讓文南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那天的場景,電梯下墜之前,冷夏的笑容再次侵入自己的腦海。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眼中滿是歉意。她沒辦法,即使電梯裏的是冷夏也不行。
冷夏默不作聲,只是擡起的手一直沒有放下,靜靜地注視着文南,走廊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愈發蒼白,電梯在兩人的面前慢慢閉合,眼看着要關上的一剎那,文南的手擋在了前面,她垂着頭,兩側的秀發遮住了她的面容,可冷夏清晰的看到一滴汗水落在電梯地板上,在寂靜的空間裏,又重又響。
冷夏低頭捏了捏手中的溫軟的手心,臉上漾起一抹笑容。
她的文南啊,終究還是舍不得她。
兩人一路上都沒能說上一句話,空氣又沉又悶。
到了車前,冷夏突然仰起頭看文南,“抱我上去。”語氣帶着兩分撒嬌的意味,輕輕軟軟的。
文南抿了抿唇,俯着身子,将冷夏穩穩的抱在懷裏。
冷夏臉上閃過一抹驚詫,文南的體力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以前拿兩個水果上樓都氣喘籲籲的人。還以為她怎麽都要折騰自己一番的。
文南低頭看了眼冷夏,看見對方眼裏的光亮,臉色微微泛紅,将人抱到副駕駛,又妥帖的把她的輪椅放進後背箱。
“你晚上吃飯了麽?”冷夏面朝着窗戶的方向,微微蹙着眉頭,将身下的座椅方平,眉頭才得以舒展些。
“沒有,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文南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打開儲物箱裏,從裏邊摸到根橙子味的真知棒,遞給冷夏。
冷夏不經意間看了眼,儲物箱裏裝的滿滿騰騰,全是橙子味的真知棒。
“你不是不愛吃糖?”冷夏接過糖,也不吃捏在手裏把玩。
文南眼神顫了顫,側着頭看了眼冷夏,“現在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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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都不和我說話?”冷夏不愛說話,但今天話卻變得特別多。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她不想白白浪費和她相處的時光。
“說什麽?”文南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要說什麽呢?她也想說的,想說很多話,卻根本開不了口。
“問問我在紐約過的好麽?問問我的身體怎麽樣?”冷夏的纖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劃過車窗的側棱。手中的棒棒糖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被她藏在了哪裏。
車內的空氣陡然變的壓抑,文南車速不自覺的提高,兩側的樹影飛快的倒退。
“嫂子,我在紐約過的很好,身體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醫生說我是她所有病人裏恢複速度最快的一個。所以,你在國內照顧好自己,可以麽?” 冷夏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三月的細雨,潤物無聲。她的身體比她想的要差,她恐怕在國內待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她急着像文南證明自己很好,也着急要文南的保證。
“我很好啊!按時上班,按時吃飯,按時鍛煉身體,有空的時候我還會去看看畫展。最近錦市的畫展是莫奈的印象展,其中有幅畫特別好……”
“我沒有別的要求,你把剛才你說的前兩件事做好了就可以,不要騙我!”冷夏出聲打斷文南的話,語氣帶着兩分怒意。她就沒有想過,她糟蹋自己身體的時候,她有多心疼麽?還是文南想用這種辦法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文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知道冷夏要回來,木子早早的就等在樓下,看見燈光,她連忙往前小跑了兩步。
文南并不認識李木子,只知道在紐約有個人在照顧冷夏,所以直接越過木子,将車開了過去。
木子眉頭微微蹙起,她調轉方向,又跑到了車前。
看見車子停下,她熟練的從後背箱裏取出輪椅,想要去副駕駛抱冷夏,可是此時副駕駛的車門前站着另一個女人。
兩人視線相觸,同時皺起了眉頭。或許是女人的直覺,或許是兩人的酒窩的這個特征太過明顯,總之她們見面的第一眼就确認了對方是自己讨厭的人。
“我抱她就可以!”木子趁着文南發愣的功夫,已經将胳膊伸到了冷夏的背後。還未有其他動作,手臂就被文南按住了。“用不着外人插手。”
冷夏聽出來文南似乎不太高興,可是這次恐怕沒法讓她順心,“木子你抱我吧!嫂子你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木子在就可以。”
木子朝着文南微微颔首,将人熟練的抱在懷裏,被抱住的剎那,冷夏疼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樣,鑽心的疼,慣來能隐忍的人,此刻也沒辦法保持面部表情不變,只能将頭埋在木子的胸前。手緊緊抓着她的衣擺,完全都是疼到極致的無意識行為。
文南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節發白,她眼睜睜的看着冷夏在自己眼前被別人抱走。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那麽難受麽?”木子不是文南,畢竟兩個人待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對于冷夏的病情她了如指掌,冷夏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木子的眼睛。剛才冷夏的表現分明就是疼到極致的表現。那種表情,只有她剛去照顧冷夏的時候才見到過。
從門口到客房的距離不過,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可冷夏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浸濕,顯然不是這一會兒功夫造成的,看冷夏的樣子,除非是她今天整天都在忍着,此刻所有的痛楚堆積,才會讓她捱不住。
“木子,給我止疼藥。”被放在床上的冷夏蜷縮成一團,冷汗順着額角滑落,滴在床上,留下一大片水漬。
“我買機票,我明天帶你回紐約!”木子的語氣十分堅決,透着兩分霸道。她一開始手中拿了兩片止疼藥,冷夏搖頭,她又增加了一片,冷夏上仍舊搖頭,她不得已又放了一顆,這藥裏帶有嗎啡,冷夏清楚這東西的厲害,卻仍舊一次要吃四顆,可見她現在的狀态有多差。
吃過藥的冷夏,緩了片刻,腦袋迷迷糊糊,可她仍舊搖頭,還不行,她還不能那麽快走。
木子邊給她按摩,邊眉頭緊鎖,那個人真的那麽重要麽?讓她寧願忍着劇痛也非見不可?是她晚上看到的那個人麽?可是冷夏叫那個人嫂子。
正在木子思索兩人關系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木子站在門口,表情不悅,連帶着聲音也透出冷意,“有什麽事麽?”
“我想找冷夏!”文南說完直接繞開木子,想往屋內走。
木子擡着胳膊橫在文南面前,“她睡着了,你現在去會吵到她!”
文南眸子閃了閃,眼簾輕擡,“這裏是我家,你管的太多了!”
她推開木子,直接朝着燈光的方向走,她知道冷夏不在三樓,她剛才在自己的屋子找了很久,都不見冷夏的房間有光亮。想也知道,冷夏的腿腳不方便,肯定是住在一樓的。
文南進屋将門反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透過床頭微弱的光亮瞧着冷夏。
夢中的她似乎也是痛苦的,眉頭緊鎖,無論她怎麽用手撫平都撫不開。
文南的頭抵在床前,渾身都在發抖,淚水如泉湧,無聲滑落。她見過冷夏生龍活虎,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樣子,她看過冷夏的維密展,在美女如雲的法國,她清冷的氣質仍舊是特別的,以至于在那麽多人中,只一眼就能辨別出她。閃光燈下的她像是個高貴的女王,睥睨衆生,而如今終是因為自己跌落塵埃,落入凡塵,落地滿身傷痕。
冷夏睡的很沉,但是仍舊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包圍着自己,她知道是文南。
本想要掙開看看她,可是眼睛重的根本就擡不起來,她在心裏不禁苦笑,确實是沒用的有些過分了。
“上床~躺着。”虛弱的聲音傳出來,像是用盡了力氣,以至于說完前兩個字,停頓很長時間才接到後邊的兩個字。
聲音很小,像是對文南說的,又像是夢話。文南擡頭,看着冷夏蹙的更緊的眉頭,才确定她也許是有意識的。
文南合着衣服躺在冷夏旁邊,兩人中間隔着一人的距離,她只是側着身子盯着冷夏的輪廓。不敢靠近,不敢多進半寸,人的欲望是貪得無厭的,她怕自己忍不住,自己只會把冷夏推下更深的地獄。
冷夏覺得身邊的氣息隔的很近,但是又走遠,她沒辦法睜開眼睛,只能憑着感知往他喜歡的人身邊靠近。像是種本能,也是習慣,二十年的時間,文南早就刻在她的骨血裏,成為一條條攀延在心頭的刺青,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愛情,至死不渝的愛情。
明明躺着不動渾身都鑽心入骨疼的人,冷夏還是借着藥力作用,強忍着身體的叫嚣,艱難的翻了個身,正對着文南的方向躺着。以前只要文南走出一步,她可以往前走九十九步,可現在好像不行了。走半步都像是要了她半條命似的。她只能陪着文南走到這裏了!
感覺到被熟悉的氣息包裹,冷夏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
文南還是沒能忍住,她把冷夏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的輕拍着她的後背。如同安撫熟睡的嬰兒,感覺到冷夏呼吸平穩,文南在冷夏的頭頂輕輕的落下一個吻。冷夏像是有感應一般,得到糖果,在她懷裏蹭了蹭,嘴角上揚,沉沉的睡過去。
清晨的陽光打在厚實的被褥上,冷夏仍舊覺得渾身發冷,她蜷縮成一團,往着熱源靠近。
擡着手捏了捏手中的柔軟,才恍然的睜開眼,自己的手正搭在文南的腰上。
文南之前晚上總做噩夢,睡眠質量很差,在冷夏身邊她難得好眠,現在仍舊睡的深沉。
或許是夢中夢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她嘴角翹起,兩個酒窩淺淺的凹進去,睫毛如同蟬翼被陽光照的亮晶晶輕輕顫動。陽光像是個調皮的孩子,透過窗棱,在冷夏的臉上留下兩條細長的光斑。此刻文南美的像是誤落凡間的天使。
似乎感受到冷夏灼熱的目光,文南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把人往自己懷裏攏了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冷夏悶在文南懷裏,睫毛撲閃撲閃的,心髒咚咚咚咚的跳個不停。她一動不敢動,甚至呼吸都變的更輕了。顯得茫然又無措。
是她的錯覺麽?文南的動作裏滿是寵溺,突然想起電梯那天文南按着她的頭親吻自己的場景,臉色更是一片緋紅。她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感情?
冷夏捏緊了被角,心裏七上八下,思緒更是亂糟糟的被揉成一團,找不到頭緒。
門外傳來敲門聲,冷夏被吓的一哆嗦,文南敏銳的感覺到,眉頭緊鎖。隔着被子拍了拍冷夏的後背,理了下長發,才下床去開門。
文南倚在門邊,抱着胳膊,“什麽事?”
木子看着文南的臉就不由的蹙眉,她手裏端着早餐,徑直奔着冷夏走過去。
冷夏的半個腦袋還埋在被子裏,只露出兩個眼睛。盯着文南的身影不放。
“起來吃早飯,然後一會兒我帶你嘗試着做些簡單的運動。”木子聲音很好聽,特別是對着冷夏的時候,聲音溫柔如水。與對着其他人冷冰冰的态度完全不同。
冷夏點點頭,被木子抱着做起來,拿着牛奶,和面包,小口的吃着。
趁着這個功夫,木子掀開被子,給冷夏做按摩。
文南在旁邊看的臉色變了又變,像是要恨不得把木子的手盯穿一樣。按摩不是只按摩腿麽?怎麽上半身也需要按摩?那手都摸到哪裏了?用得着那麽靠上?都貼在大腿根上了?
冷夏被文南看的有些發慌,她想要扯過旁邊的被子,把自己蓋住,被木子按住了手。“別動,還沒完事。”
冷夏聽話的把被子放回去,蹙着眉頭,手指捏着被子的被角,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我要上班,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文南撈起旁邊椅子上的西裝外套,急匆匆的往外走。她真怕自己再不走,就要忍不住沖上去,把那個叫什麽木子的人,直接捆上丢出去。
冷夏還沒來得及回她的話,就已經聽見窗外車子啓動的聲音了。
冷夏抿了抿唇,情緒一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木子坐在床邊,将她所有的情緒都收入眼底。冷夏竟然喜歡她嫂子?這個消息足夠她震驚的消化幾天。
下午鏡子來的時候,木子正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鏡子叫了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把鏡子領到屋子裏。
看得出鏡子和冷夏的關系應該很好,這麽長時間不見,兩人或許有很多話要說,她洗好水果,适時的退出去,又坐在沙發上拄着下巴神游。
“你的那個看護怪怪的。”鏡子拿着一個橙子,想要包給冷夏。
“她人很好,是個很不錯的姑娘。”冷夏并沒有察覺出木子有什麽不對勁,相反的那姑娘細致又耐心,很多事情比她想的更周到,有她在身邊,自己省心不少。
聽冷夏這麽說,她只是微微搖頭,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冷夏,打算什麽時候回紐約。
“下周吧。我這身體待不了多長時間。”冷夏語氣帶着些不舍,其中不舍的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也好,早點回去,你也早點收心,不然人家随便勾勾指頭你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你連命都搭上了,可沒有什麽能送給他的了。”鏡子臉上全是不屑,像是老母親看自己不争氣的女兒一樣,恨鐵不成鋼。
“別這麽說,她很好,上次的事情和她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你這樣曲解對她不公平。”
冷夏都躺在床上動不了了,這個二傻子還巴巴的替文南說話,這一個兩個的是想要氣死她麽?要不是看冷夏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她非騎在冷夏身上打她一頓不可。文南絕對是個妖精!不然怎麽會把冷夏迷成黑白不分的。
看着鏡子炸毛的樣子,冷夏抿着唇笑了笑,“怎麽今天沒見你和老師一起過來?”
冷夏本是随口問問,不成想空氣陡然凝結。
“我和她說清楚了!以後不要再提她。”鏡子将撥好好的橘子塞在冷夏手中,低頭不敢和冷夏對視。
說清楚是什麽意思?“你和老師提分手了?”
“我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根本就用不上分手這個詞。”
“鏡子,你想好了麽?老師她對你很認真,她喜歡你可能比你想的還要多。”冷夏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震驚,算不上勸,只是微微覺得可惜。秦纾是個很好的人,鏡子錯過了以後再難遇到,她這也算是旁觀者清吧!
“冷夏,秦纾很好,是我配不上她,我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沒法解決,拖着也是浪費時間。”或許是她自己還沒有整理好心情,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吧。孫喆薇的事情,像是一張網,而她是網裏的魚,無論她往哪裏走,始終逃不脫被捕的命運。秦纾和孫喆薇太像了,工作,習慣,甚至是性格。她總能在秦纾的身上看到孫喆薇的身影,那她到底是喜歡秦纾,還是只是把她當成張喆薇的縮影呢?
鏡子陪着冷夏聊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兩人正準備吃飯,冷夏微信響了,是文南的。
文南發了一張圖給她,很清楚的就能看出來,裏邊的人是秦纾。她正被人摟在懷裏。
冷夏擡頭看了眼鏡子,正在猶豫要不要和她說,手機被鏡子搶過去,“什麽微信,神神秘秘,不會又是文南姐吧!”
她确實猜對了,是文南,只不過內容卻是關于秦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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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纾:你喜歡我麽?
鏡子:我不知道!
秦纾:你不喜歡我,我就去喜歡別人
鏡子:你喜歡一個我看看
秦纾:那你等着
鏡子: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