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折騰人

第14章 折騰人

付羽思索再三還是拿出了手機,電話響了很久對面的人才接起來。

電話接通了誰又都不肯說話,簡單那邊都是嘈雜的人流生,能清晰的聽見攤販們開着擴音喇叭,一塊八毛的喊着。

“出去找工作了?”付羽穿着一條香槟色的吊帶睡裙,仰躺在沙發上,一只手拿着電話,一只手拿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貼近薄唇,輕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一圈一圈的印出,将手中的煙灰熟練的抖落在煙灰缸裏,等着對方回話。

簡單只是捏着手機一聲不吭,用腳踢着她對面的那棵茂盛的老槐樹。

“還生氣?”付羽放軟了聲音,那語氣和哄周洲的時候分毫不差,又透着股明知故問的味道。

“明天收拾一下,去祝枝橋那裏上班,她那工資高,還輕松,你找不到比她那更好的工作。”

付羽說完,電話兩段又是長久的沉默,要不是還能聽見那邊叫喊的人聲,她都要以為信號不好,對面是聽不見呢!還是那麽沒禮貌。

“聽見了麽?聽見了回我一聲,我要挂了。”

“我不去。”簡單的聲音很悶,本來就發黃的帆布鞋,沒一會兒的功夫,鞋尖上已經沾染上了暗黑色的印記,簡單連忙抖了抖,不知道還洗不洗的掉。

“簡單,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自認為作為一個班主任幫你的已經夠多了!你見哪個班主任連學生吃不飽穿不暖這種事情都要管的?”

付羽将剛吸了一半的香煙在煙灰缸裏撚折,指尖都發白了。

“沒事的話,我就挂了。”簡單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說完最後一個字,直接按了挂斷鍵。她轉身望着天上的繁星,将眼眶裏的淚水逼回去,再次朝着對面的一家面館走進去。付羽說的對,她只是一個老師,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自己是誰啊!扔在路邊都沒人撿,憑什麽覺得付羽和別人不一樣。

付羽剛想再次開口,對面傳出盲音聲。她氣惱的将手機扔在一旁,兀自在電腦前霹靂吧啦打字,越想越氣,她從旁邊衣架上薅下一件連帽衫,順手拿過鞋櫃上的車鑰匙,急匆匆的出了門。

她的車子在公路上一陣狂奔,車子的窗戶全部被她打開,兩側的風争先恐後的一股腦湧進車內,讓她瞬間冷靜不少,她低頭罵了一句自己真是多管閑事,車子速度降下去,但導航的目的地仍舊沒有變。

她把車子停在上次的那條街上,眼睛在人群中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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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眼中晃過白色的衣服她都看的特別認真。

從街頭到巷尾,她挨家店鋪進去看,走了十來家她就累的不行,靠在門邊休息,餘光一瞥,看見從燒烤店蔫頭耷腦出來的簡單。剛準備掏出的煙,又被她放回去。

“簡單!”付羽站在對街,大聲的喊着簡單的名字。

簡單穆的擡頭,撞進付羽擔憂的目光裏。美食街中的行人匆匆的往下個網紅打卡地點趕,周圍霓虹燈光五光十色,像是一條緩緩流動的彩色星河,付羽就如夜空中的那抹皎潔的月光,在這燈紅酒綠中那樣的格格不入,耀眼又特別。

“過來!”付羽看着站在對面一動不動的簡單,蹙着眉頭又朝她喊了一聲。

簡單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腳下的步子不聽話的朝着對面的人走過去。

“讓讓,剎車不好用!借過借過!”人群中突然傳來老式自行車刺耳的鈴聲,付羽看着被慌張的人群撞開的簡單,她瞳孔的猛的收縮,想也沒想,飛快的奔出去。

簡單被付羽擁在懷裏,站在街的對面,腦袋裏不清不楚,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下意識的就抱住了付羽,現在兩個手還擱在她的腰側。

“你是想死麽?看到車沖着你來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付羽将簡單一把推開,聲音都有些發抖,眼底都是紅色的血絲。

簡單懷裏一空,腳下打滑,她直接撞在後邊的剛刷了綠漆的郵筒上。

若是以前付羽一定會将人扶起來,但今天她完全沒有心情,确認簡單沒有受傷,她轉頭就離開,朝着自己的車子走。

簡單愣愣的看着付羽的背影,直覺付羽今天很不對勁,她的眼神很不對勁,簡單加快步子想要追上付羽,但還是眼睜睜的看着付羽開着車子離開。

“師傅,跟上前邊那輛車。”簡單此時也顧不得錢,直接伸手攔下出租車。

簡單一路跟着付羽但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吧門口。她沒有進去,只在街的對面盯着酒吧門口的位置。她穿的本就不多,等的時間太長,夜色漸深,路上的行人已經越來越少,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在馬路上跑來跑去,想讓身體暖和些。

“小姐,你好,請問你方便來接一下你朋友麽?她喝醉了。”酒吧裏聲音嘈雜,服務員的聲音很大,還是被舞池裏躁動的音樂蓋了下去。

“方便的,方便,我馬上就來。”簡單小跑着跑向對面的酒吧。

她剛進酒吧就被裏面漫天的尼古丁熏的咳嗽了好一會兒。裏邊跳舞的人很多,她被左右推搡着,走的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摸到吧臺旁邊,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付羽,兩個眼臉頰紅撲撲的。

“您好,您是來接這位小姐的麽?”服務員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面穿着樸素的簡單,看樣子應該也不是來這裏玩的。

“是,她是我……朋友。”簡單沒有把老師兩個字說出來,只說付羽是她的朋友。

服務員哦了一聲,她才不管對方是誰呢!她主要的任務是把這些個醉鬼平安的從酒吧送出去,只要出了門就與他們無關了。

簡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出酒吧,“老師,你還能自己走麽?”

簡單拍了拍坐在馬路邊,趴在自己膝蓋上迷糊的付羽。

付羽擡着霧氣蒙蒙的眼睛看見簡單,呆頭呆腦的點頭,“能,我能!”

說着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還沒邁出第一步,就歪着身子朝着旁邊倒。

簡單連忙拉住付羽的胳膊,付羽才穩住重心,她連忙雙手合十,“謝…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安,就送到這吧!我到家了,再見!”說完就去扯開簡單的手腕,回頭朝酒吧裏邊走。

簡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追上付羽不等着她回答,直接将人背了起來。

“你幹什麽!光天化日,強…強搶良家婦女,快……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就喊人了!”

簡單嘴角微微上揚,不愧是語文老師,都醉成這樣還不忘用成語呢!

“我就是人,你喊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哦,你說的對,那我不喊人了!”付羽腦袋側躺在簡單肩膀上,嘟囔了一句就沒聲了。

簡單以為付羽是醉的太厲害,又醉了,沒在意。

直到身後傳來抽噎的聲音,她動了下肩膀,才感覺T恤衫已經被洇濕了。

“付…付老師,你…哭了麽?”簡單背着她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只能開口詢問。

“晚舟,我好害怕,好害怕,別離開我好麽?”

晚舟?簡單眉頭輕蹙了一下,似乎之前從來沒有聽付羽提起過。不過聽語氣應該是她的朋友吧。

簡單随口問到,“晚舟是誰啊?”

“晚舟是我學姐,這你都不知道。她又漂亮學習又好,對我也好。”付羽說的時候眯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簡單,只是眼神仍舊混濁,語氣确帶着那麽點小驕傲。

“哦,那她人呢?”簡單抿了抿唇,心裏腹诽,你學姐那麽好你幹嘛不讓她來接你。

“我不知道!”付羽慌忙的搖了一下頭,将臉埋在簡單的肩膀上。

簡單挑了挑眉毛,連人都不知道在哪呢,還說什麽不離開的,看來也沒有那麽熟嘛!

簡單将人背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将人塞進去,自己也上了車。

付羽靠在簡單的肩膀上哭了一路,簡單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無措又拘謹的坐在一旁,T恤都被她哭濕了一半。

她緩緩的擡起手,動作生澀的在付羽的頭上拍了拍,聲音糯糯,“你別哭了,好不好?”

付羽嘴裏嘟囔着胡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可簡單的話卻聽清楚了,擡手在簡單胸口重重的錘了一下,惡狠狠的撒氣回她,“不好!”

簡單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頭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小聲嘀咕,“那你哭吧!”

付羽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前排的司機透過鏡子不解的看着兩個人,頭次看見這麽哄人的,也是頭次看見這麽聽話醉鬼的,讓哭就哭!

“到了,一共68。”出租車裏計價器嘟嘟往外的吐票子。

簡單肉疼的捏着一張紅色的票子,不舍的遞給出租車司機。司機拽了幾次沒有拽過來,“小姐你倒是松手啊!”

簡單眼看着一百元從她手裏溜出去,切實體會了一次心在滴血的感覺。

“老師到家了,密碼是多少?”簡單扶着軟趴趴的付羽,拍了拍她的臉頰,想讓她清醒些。

付羽不滿的拍開簡單的手,眯着眼睛瞧她,“你是誰啊!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家密碼呢!”

“我是簡單。”

“簡單?”付羽搖搖晃晃的站在簡單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迷蒙的看着她的樣子,嘴裏嘟囔着簡單的名字。最後支撐不住,又跌在了簡單懷裏,她趴在簡單的肩膀上,嘟囔了一句不認識。

簡單咬緊了銀牙,不能和醉鬼計較,無論如何先把人送進去再說。“我是周洲。”

“周洲?”付羽又重複了一遍簡單的話,像是個卡了帶的複讀機,吐字模糊。“周洲凳子這麽高,你比我還高!騙人!騙子!”說完還不忘又錘了簡單一拳。

簡單頭都大了,人都醉成一灘泥了,竟然還有這麽強的警惕性,真是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罵她。她無語的盯着付羽看了半天,不會今天晚上要陪着她在走廊裏呆一夜吧!簡單突然靈光一現,“我是晚舟,你家密碼是多少?”

“0610”這次付羽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

簡單将懷裏的人推出去,讓她站直,自己去開門。動作多多少少帶着點撒氣的意思。

打開門,将付羽扔在沙發上轉頭就要走。

人都到了門口了,突然聽見付羽喊渴。

簡單穿鞋的手一頓,不争氣的又走回了客廳。給她倒了杯熱水,拍了拍付羽,“水來了。”

“我不喝!”付羽翻了個身,理直氣壯的嘟囔了一聲。

簡單捏着水杯,骨節都泛白了。還真是仗着自己喝醉了就為所欲為。

“算了,不管她了,反正人已經送回來了。”簡單坐在地毯上,抱着胳膊,看着付羽。下定決心站起身,往外邊走。

“我要被子。”簡單剛穿上一只鞋,付羽又嘟囔了一句。簡單惱怒的直接把鞋扔在地上,氣乎乎的往卧室走,從床上抱了最後的被子,将付羽從頭到尾捂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通風。

還好人只是喝醉了,尚且存在知覺,嬌氣的喊着喘不上氣了。

簡單當時都有種直接把付羽供起來的心思了,頭次看見喝醉酒這麽能折騰人的。

因為她爸爸童年給她留下的陰影,簡單最讨厭的就是喝酒的人。要是別人簡單別說照顧了,恐怕連多看一眼都不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對付羽狠不下心,簡單将其歸結為對方是個女生,女生應該被人照顧。

“我熱。”付羽蹙着眉頭,睡的滿頭都是汗。簡單不敢直接給她掀被子,怕她着涼,只能調了空調,讓她睡的舒服些。

付羽早晨醒來的時候,簡單躺在茶幾旁的地毯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睡的很沉。

付羽敲了下腦袋,昨天晚上的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伴随着懊惱和羞愧,她整個人都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從頭紅到腳。這次真的是完了,一點老師的樣子都沒了。

她将被子蓋在簡單身上,把人裹成一個蠶蛹,小心的抱上沙發,由衷的贊嘆了一句,“睫毛是真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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