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濕吻
第20章 濕吻
夏南希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指頭落在已成嫣紅色的嘴唇上。
一動不動。
有種絕望的平靜。
對于剛才那個吻,他絲毫沒有正常接吻該有的心動感覺,只覺懸在脖頸上的斷頭鍘又逼近一步。
試想一個爹味大直男發現自己吻的竟然是個男人,會不會作嘔想吐?
而這個大直男還是個睚呲必報、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呢?那将他愚弄欺騙的人會是什麽下場?
喂鯊魚吧。
電影裏都是這樣演的。
處理完一份文件,傅鈞霆摘下耳機,仔細聽了聽室內動靜,确認人應該沒跑。
“剛才沒摸到小肚包,沒戴?”
小肚包。
還給取了個名字。
夏南希原本想說:那不是你兒子嗎,可他此刻滿心憂慮哪有調侃心思,老實坦白:“戴了,落在商場了。”
傅鈞霆不似往常那般嚴格,并未生氣,只是叮囑:“下次別忘了,以後也別穿這麽短的裙子,容易着涼。”
他為什麽知道裙子很短,自然是剛才接吻時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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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希垂了垂眼睫。
他是不是該慶幸,這人比預想中的要守規矩一點兒,動情的時候竟然也沒有往關鍵部位亂摸。
原本該來的死刑變成死緩,似乎是該高興。
可他遭受的打擊實在太大,壓根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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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探班時間夏南希安靜順從到像個傀儡,讓沖咖啡就沖咖啡,對方開會時,讓他在辦公室乖乖等着他也乖乖等着。
以至于下班時他與傅鈞霆一同從辦公室出來,先前的高傲神氣蕩然無存,全然一副低眉順眼的小嬌妻作态。
周圍何種探究眼光,他已無暇顧及。
回家的車上,傅鈞霆主動牽握着他的手,他也沒有掙紮,甚至對方手臂一伸将他圈入懷抱,也僅僅僵了一瞬就溫順地靠了過去。
“這麽乖?”傅鈞霆将人攏了攏,眉眼潤透出一抹極其少見的溫柔,“你這樣我還挺不适應的。”
夏南希愣愣地眨了眨眼。
濃長的睫毛落下一小塊的陰影,正如他此刻心底揮之不去的晦澀難明。
之所以如此乖順,是因此方才的吻讓他意識到傅鈞霆似乎是來真的,似乎真的打算與他造個孩子。
太恐怖了!
恐怖到他都生不出反抗的鬥志。
硬生生熬到回到自己的房間,夏南希顫抖着手撥通夏曉聰的電話。
夏曉聰那邊依然充斥着生龍活虎的熱鬧,夏南希卻像一個将死之人,全憑一口仙氣吊着,“老弟,哥快不行了。”
“咋啦?和姐夫吵架了?”
“沒……”夏南希無力地張張口,閉上,再張開,始終無法将辦公室的那個意外宣之于口。
“夏夫人派去的人找着你姐了嗎?”這是目前夏南希心中僅剩的微茫希望。
“找到了,但是又給我姐跑了。我姐真牛逼,五個大漢抓她她都能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聽着夏曉聰激昂喜悅的語氣,夏南希卻高興不起來。
人類的悲歡果然并不相通。
“知道了,有消息聯系我。”
“姐你心情不好嗎?出來撸串喝酒啊……”
夏南希摁掉電話,身體軟綿綿往前一趴,消沉地撲到床上去,整張臉悶在被子裏。
不多時,大腦中又詭異地回溯出無法直視的畫面,連帶着唇間舌尖都仿佛有了濕軟火熱的感觸。
他和傅鈞霆接吻了。
還是濕吻。
淦!
啊啊啊啊啊啊——
夏南希惱恨地扯起枕頭将自己滿是糟糕畫面的腦袋死死捂住,試圖讓其盡快缺氧,昏厥過去。
經過腦細胞的瘋狂抵抗,他最終沒暈上半點。
但多少有點精神上的影響。
他失眠了。
第二天,所有人發現少夫人不愛笑了,變得憂郁了。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三日,傅鈞霆請了趙醫生來看。
趙醫生簡單診斷的結果是夏南希大概出現了孕期抑郁症狀,建議家人多陪伴多關心。
多陪伴?
不必了,謝謝。
趙醫生三句話就治好了夏南希的頹廢狀況,他總算振作起來。
既然夏家和傅家都不給他活路,他必須自己盤算出一條生路。
從那日起,他開始堅持早睡早起,每日早早出門,盡可能避免與傅鈞霆見面以及單獨相處的機會。
慶幸的是,這段時日傅鈞霆又變得忙碌,在家的時間并不多。
第二件事就是堅持每天直播掙錢,直播的收入每達到一萬元他就提現,攢夠六萬就去換成金條。
一個月多月過去,連同之前積攢的,他的小金庫裏已經擁有31根金條。
這些財産對于有錢人來說還不夠一輛豪車,卻完全足夠夏南希找個小地方安穩生活。
他買了個質量很好的背包,将所有金條條放進去,又從黑市買了部帶電話卡的舊手機。
準備妥當,就差一個逃跑的契機。
逃去哪裏,他還沒計劃好。
惶恐的日子一天天過着,一日從陳運那兒聽到個事:三天前傅泰武與人鬥毆,被揍斷三根肋骨外加腦震蕩進了ICU,目前尚未從ICU出來。
事件具體經過是:三日前的夜晚傅泰武與兩位狐朋狗友去街邊燒烤攤撸串,三個人都喝了不少,突然隔壁桌有個老哥找他們借火,三人不借便算了,傅泰武瞅着隔壁桌的兩個女孩長得漂亮,就扔出兩沓現金讓兩個女孩跟他們玩玩。
隔壁桌的兩男生一聽可還得了,都是脾氣沖的,兩方就打了起來。
有一個細節蠻奇怪,隔壁桌原本只有兩男兩女,傅泰武他們一動手,不知從哪兒沖出七八個混混,對着三人就是一通狂揍,其中的三個花臂大漢還專逮着傅泰武一個人揍,有種往死裏打的架勢。
後來警察到場抓住雙方鬥毆的人,那幾個狂揍傅泰武的大漢卻早沒了蹤影。
陳運一向守口如瓶,會把這事如此詳細的講給夏南希聽,自然是傅鈞霆的授意。
夏南希聽得心驚肉跳的。
這就是傅鈞霆曾用無所謂的語氣說的“不算什麽大事他管了”。
對于傅泰武這類渣渣,夏南希絕對沒有同情心,但這樣根據對方的性格缺陷,設圈套找機會,并将一切完美佯裝成意外的方式。
太讓人驚心。
可以說,若非傅泰武自個作死,這場鬥毆壓根沒機會發生。
又或者呢,這樣相似的陷阱并不是第一次設下呢?
從傅鈞霆答應會管的那日起,他就埋下了一個接一個圈套,區別不過是早晚罷了。
而且于他而言,這僅僅是一件不值得費心的小事。
夏南希脊背生寒,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愈發讓他見識這個男人的深沉可怖。
愚弄他的人,背叛他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頂着越來越大的心理壓力,夏南希又煎熬了半個月,同時他腰上的寶寶也比之前大了一層。
現在他是六個月的孕婦了。
荒唐。
更荒唐可笑的,這個月按時回老宅參加家宴時,他未出生的“兒子”得到老爺子贈送的一塊地皮。
這塊地恰好位于傅鈞霆的建築公司承包改造的棚戶區旁邊,一塊僅有5000多畝的地皮,對于傅家而言算不上什麽,但只要在這塊地架上高架橋和隧道,就能将棚戶區與最繁華的二環經貿中心互聯貫通,将棚戶區建成第二個經貿行政中心。
可怕的男人。
家宴過後回到家中,夏南希心中受到的震驚如同潮水一浪蓋過一浪,看着近來日漸鋒芒畢露的男人,禁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地塊的事是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
“是。”傅鈞霆一臉坦然。
“那……假懷孕也是計劃的一環?”
傅鈞霆擡眸輕笑,笑得散漫不羁,“這倒不完全是。”
聽不懂。
這些日子,但凡與對方說上超過五句話,夏南希便會莫名心悸氣短,毛骨悚然的感覺遍布每寸皮膚。縱然心中仍盤踞許多疑問,他卻不敢再談。
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做起困倦狀,“好困,我先上去睡了,晚安。”
“等一下。”
傅鈞霆溫聲叫住他,“小聰說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叫你出去玩你也不去,心裏有事?”
“沒有啊,我能有什麽事?”夏南希幹巴巴地笑了笑。
傅鈞霆像一個關心小輩的長輩,諄諄教誨:“有時候還是該多交些朋友,別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有損心理健康。”
變态還懂心理健康?
嗯,就像病人比沒生病的人更了解疾病一樣,變态可能真比普通人懂些。
夏南希摸了摸隆起的綿布小肚包,“可是我現在都六個多月了出去玩怕是不好吧。”
驀地,睫毛忽閃兩下,他竟生出一個頗為大膽且作死的念頭,眼眸難得浮出幾分亮色,“既然你要的地塊已經到手,這個小肚包是不是可以摘下來了!”
确實是個膽大包天的念頭。
關于這個問題,傅鈞霆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半分鐘,有些為難,“六個月的寶寶,打掉豈不是很殘忍,對你身體也不好,還是先戴着吧。”
随後他好心地給出建議,“出去玩的時候化上濃妝,別讓人認出你的身份,萬一真被認出,死也別承認。”
有時候怎麽說呢。
這人挺懂耍無賴的。
“好的,明白!”
這算是近來讓夏南希最舒心的事,心中陰霾驅散不少,他彎起眸子,腳步輕快地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