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孕夫(6)
第37章 孕夫(6)
不少男人老婆懷了孕便出去偷腥, 恐怕眼前看起來斯文謙和的傅先生也是如此。
香香內心不由生出幾分唏噓。
男人真就一個德行。
不過她并未感慨太久,倏然間,方才醉得路都走不穩的男人刷地掀開了眼皮。
眸底深沉如墨, 卻不見先前的酒意混濁。
他漠然撐起身,拿起手機随意睨視, 不帶絲毫猶豫地接聽。
“又怎麽了?”
語調不大耐煩,與之相反的,他的臉上卻不見半點膩煩,反倒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眉目之間潤着一縷克制寵溺的溫柔。
對面怒吼聲量不小,不開免提都能聽見七分。
“傅鈞霆我告訴你,你今日不讓我出去,你也別想玩得痛快,我……電話轟炸, 煩不死你!”
香香:!
寶寶媽……是男的?
再次陷入震驚的香香很快察覺一道駭人的視線朝自己投來,懼怕的本能讓她連忙起身,退離大床三米遠。
傅鈞霆噙着笑意,不緊不慢地解開襯衫袖口,松了松領帶, 輕松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燈火如星的霓虹夜色, 他聲線低緩,饒有興致地反問:“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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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哽了哽, 聲音磕磕絆絆, “做……做什麽,夜總會……不就做那些下流的事情, 我都聽見了!什麽香香、美美的!”
“懂的還挺多,看來你沒少來。”
“放屁,我去的都是酒吧,單純喝酒聊天的,我才……不搞那種事,不像你兩條腿才好,就迫不及待去快活第三條腿!”
第三條腿……
傅鈞霆冷峻的眉眼禁不住浮起愉悅的笑意,險些破功笑出聲,用手抵唇輕咳了咳,随之拿出許多男人此時都會擺出的狡辯态度。
“出來談生意免不了逢場作戲,你別激動。”
“我激動?神經病,我是怕你染了髒病,自己注意點吧,別眼睛、腿好了,其他地方艾了、梅了、爛了。啧啧,出去浪遲早要還的,好心提醒你。”
“你還挺關心我?”
“傅大少爺,撇開別的不談,你是……寶寶的親爸,寶寶将來會長大,還是女孩,将來她若知道自己有個花天酒地染上髒病的爸爸,她會怎麽想?會不會很失望,很難過,從而厭煩男人一輩子不婚主義,我是為寶寶的心理健康着想!”
“嗯……有道理。”傅鈞霆故作思索語氣,有點為難地說,“可是錢都給了,什麽都不做,豈不是虧了?”
“虧你大爺!”對面霎時炸毛,“傅鈞霆你個傻逼,跟我逗悶子呢是吧,你又不缺錢,少裝蒜,分明就是管不住下半身找借口!”
“管不住下半身的,好像不是我。”傅鈞霆很是無辜,“那晚是誰壓着我做了一整宿的,你仔細想想。”
對面沒聲兒了,唯獨飄出縷縷急促的“呼呼”聲。
不會把人氣着吧,若是氣得睡不着豈不可憐。
傅鈞霆沉吟片刻,主動妥協,“好吧,考慮到寶寶,我今晚一定管住你說的第三條腿,明日回去,你若不信可以檢查。”
“檢查你大爺!老子給你掰斷!挂了,傻逼!”
傅鈞霆從來沒給這麽罵過,卻頗為奇怪,他竟無半點氣惱不虞。
反倒格外想笑,嘴角的笑意怎麽都壓不下去。
用了很長時間來回味這通意外的電話,一字一句漸漸轉變成千絲萬縷的牽挂。
突然很想回家,想抱抱寶寶和那個人。
可是。
又不能走。
演戲要演全,明日還需與那位好色的王總商談購買股份的事宜,傅鈞霆不得不将回家的沖動摁下。
不過沖動暫且克制下去,乖戾冷肅的脾氣卻更為外露。
霎那間,他眉目橫滿冰霜,冷意四散,周遭溫度仿佛都迫降了好幾度,挺闊的背影透出極為強烈的疏離與陰沉。
半晌,他回頭,輕瞥畏縮在牆側的女人,“錢給你雙倍,話別亂說,懂嗎?”
香香縮手縮腳地點頭,這一會兒,她後背早已不知沁出一層冷汗。
眼前的男人深刻地演繹出什麽叫一人多面。
包房裏謙和儒雅的男人,剛才輕松戲谑講電話的男人,以及此時冷峻得近乎陰鸷的男人,簡直就是三個人!
更為可怕的,這人可以輕而易舉的轉變,無法讓人看透他真實的性格秉性。
香香見過不少出來玩的富商大佬,如此由內而外給人壓迫感的人物,她真心沒見過。
至于先前那些旖旎的暢想此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剩本能的畏懼。
見男人轉身自若地躺上大床,表情從容且冷肅,香香再瞅瞅大床對面的小沙發,心下了然,今晚最好老老實實,萬不能自作聰明,什麽爬床勾引的念頭想都別想,這種人物她可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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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層客廳裏,地暖烘着暖和的白色地毯,燈光璀璨明亮。
夏南希光裸的腳趾蜷了蜷,一臉呆滞,幾秒後,愕然地張張嘴,手機“啪”地墜向柔軟地毯。
啊——
他剛才做了什麽?他居然敢罵傅鈞霆傻逼?
還說出許多虎狼之詞,什麽第三條腿、髒病、掰斷……
是誰給他的勇氣?
這些話他又有什麽資格來說,他有什麽立場管傅鈞霆的私生活?
完啦!
夏南希暗恨自己多管閑事,真不知剛才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敢……辣麽大聲!
懊惱地抓了兩下頭發,他顫顫巍巍把手機撿起,思索該不該再撥一個電話過去認慫,考慮半分鐘,又搖了搖頭。
罵都罵了,再認慫找補,似乎很沒面子。
算了,不如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彌補。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先前對方發來的“孕産婦保健手冊”,決定進行認真細致的閱讀,祈禱明日對方追究起來,他能夠順利糊弄過關。
一夜無夢。
由于昨日出言不遜,夏南希心有餘悸,一整天都很老實,安心做一名吃了睡、睡了吃,好好安胎的孕夫。
吃夠睡夠的空閑時間,他會點開保健手冊瞄上兩眼,加深記憶。
他做足了臨場備考的準備,口口聲聲要檢查的某人卻沒有如約回家。
直至深夜,夏南希哈欠連天爬上床,合着眼皮醞釀睡意的時候,那人都沒回來,想必又去浪了。
這次他已有前車之鑒,懂得對不歸家的男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愛咋咋的,染病死了活該!
伴随腦袋裏不時冒出的咒罵髒話,夏南希昏昏沉沉地陷入淺眠,隐約聽見門外傭人與誰說話的聲音,迷迷糊糊中,房間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徑自向他靠近。
一股淡淡的酒氣混合着新鮮的水氣,并帶着無法忽視的熟悉壓迫感,讓人刷一下睜開了眼睛,同一時間,他的腹部傳來熟悉的撫摸觸感。
眸底清明了八分,夏南希眼角分出餘光往後一瞥,霎那間睡意全無。
回來了。
卧房中燈光昏黃,他輕嗅着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保持裝睡亦或順從的姿勢,一動不動沒有動彈。
不多時,肚皮上的衣服被緩緩撩開,暖熱手掌覆蓋上去,他身體止不住輕顫,一股不适由肚子湧向全身,這才曲肘往後頂了頂。
“滾開,別吵我睡覺。”
剛睡醒的嗓音軟糯糯的,毫無殺傷力。
聽在某人耳中,更是自帶濾鏡加上了撒嬌的意味。
既然沒睡着,傅鈞霆便不再客氣,噙着淺笑,湊近将人攏入懷抱,下颌緊抵着懷裏人單薄的肩膀,“還以為你已經睡着了。”
誰被摸來摸去能睡着?
夏南希鼻子輕瞥地動了動,沒回話。對方見他不理不睬,也不惱,手上撫摸不停,摸着摸着,從圓弧的肚皮有向其他地方蔓延的趨勢。
“亂摸什麽!”夏南希忍無可忍,扭動身體,“一聲酒氣熏死人,熏到寶寶了!臭得要死,起開,死一邊去!”
罵完扭轉身體不給眼神,雙手用勁把人往外推拒。
可惜他這點力氣宛如螞蟻撼樹,僅僅勉強讓兩人拉來半個手掌的距離,下一秒,距離驟然縮短,變成面對面緊貼擁抱的姿勢。
他的腦袋被壓入一片寬厚的胸膛,能聽到咚咚的有力心跳聲,這讓他極端煩躁,奮力掙紮之下才将腦袋擡起。
眼睛上方是一截線條剛毅的下颌,以及明顯凸起的喉結。
真想一口咬上去!
夏南希磨着後槽牙,蓄勢待發,這時近在咫尺的喉結滾了滾,它的主人沉下聲道:“我剛洗了澡,哪裏臭了?明明香香的,不信你聞?”
對方說話的同時,扣住他後腦勺,硬要将他往胸口摁去。
夏南希臉頰泛紅,氣得發抖抓狂,用力揚起脖頸,寧死也不從。
“香香”兩個字更是頃刻擊碎他刻入骨髓的“慫”字,一時血氣上湧,宛如一條奮力掙紮的魚,用盡全身力氣往上一蹦,張嘴亮出尖尖的虎牙,一下子咬住了對方肩膀。
好硬,咬不動。
但他沒撒口,硬咬。
傅鈞霆:“……”
有這麽生氣嗎?
傅鈞霆皮糙肉厚,加之多年偷偷健身,一身肌肉結實緊致,痛感也比普通人遲鈍,故而這一口下來都沒能讓他眉頭皺上兩分。
他沒把人撥開,随小寵物開心,若能消氣不介意對方多咬兩口。
“要不你換個地方,換個皮薄一點的地方,比如……”傅鈞霆遞出兩根手指送到對方臉旁,好心建議,“要不咬手?那晚你可喜歡了。”
專戳人心窩子是吧。
“噗”的一下,夏南希松開酸軟的牙齒,憤憤擡頭,死死盯住對方蘊含戲弄的深沉眉眼。
那束一切盡在掌握的幽沉目光,一層層向他壓迫籠罩下來。
看着看着,夏南希心上漸漸盈滿了無力感。
面對這個男人,他打不過、罵不過,掙紮逃跑都是徒勞,如今咬對方兩下出口氣,反倒像是無理取鬧,自己還磕了牙,着實惹人發笑。
他心裏頭愈發郁悶,也可能受懷孕激素影響導致情緒劇烈波動,竟然嘴巴一扁,一層水霧氤氲了濃長的眼睫。
狠狠錘了對方胸口兩拳,他垂下眼簾,委屈巴巴低聲低氣控訴:“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什麽都是你說了算,別人一點意見都不提替,獨斷專橫,好像古代陰晴不定的暴君,我會……害怕。”
暴君?
這番指摘實在莫名其妙,傅鈞霆低頭瞧瞧胸口毛茸茸的腦袋,很是迷惑。
前一刻咬人,現在又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搞不懂到底誰才陰晴不定。
“害怕什麽?肚子裏的寶寶,可是你壓我做了一晚才意外懷上的,仔細想想,那幾個月我可沒主動對你做過什麽吧。”
傅鈞霆語氣坦蕩,聽不出半點纰漏。
略微一想,似乎主動吻過一次,算了,小寵物不一定能想起。
此時此刻,彼此相貼的灼熱溫度,以及近乎将他包圍的強大氣息,都讓夏南希心亂如麻。
他深感自己如同一只被對方攥握掌控的小倉鼠,只顧嘤嘤扭動掙紮,哪還記得從前的小細節。
有一個關鍵點盤踞心中已久,他倒是沒忘,凝住些許精神,吞吞吐吐問:“那天晚上,你的腿好沒有?”
傅鈞霆挑眉輕笑,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又是把問題拋回來的讨厭口吻。
狗男人最擅長談判,黑的都能被他辯成白的,夏南希自認不是對手,奮力轉開身體,悶聲悶氣:“事情已經這樣,再追究以前也沒意思,我困了,要睡覺,別吵我。”
纖長的眼睫投下的一小塊陰影,遮擋了圓潤的眸子,裏面淺淺的漂浮着他不願深思的東西。
驀地不想再追問,也不願知道确切的答案。
一筆糊塗賬,就讓它糊塗下去。
看着面前倔強削瘦的後背,傅鈞霆沉了沉目光,仿如默契一般,對于那晚他也不想多言。
心念微動間,他轉而耐心解釋起昨日的事,“昨晚我睡床,香香睡的沙發,什麽都沒做,不信你可以檢查。”
這人今日異常古怪,居然會解釋?
不睡覺發什麽癫?
夏南希提高聲音,怼回去:“你一個大男人讓女生睡沙發,你好意思?”
小寵物腦回路異于常人,傅鈞霆習以為常地笑了笑,“我出錢連床都不能睡?還是說,我該抱着香香睡?”
“管你怎麽睡!”
傅鈞霆輕嗤一聲,俯下身順勢輕摟住倔強的小寵物,下巴輕蹭肩膀,“香香根本不香,我更喜歡抱着寶寶睡。”
寶寶沒理他。
傅鈞霆兀自說道:“昨晚那王總愛玩,極為好色,我要買他手裏傅氏的股份,自然要把人安排舒服了。”
“方才的指責我不認同,并非什麽都我說了算,為你安全着想才會管着你。”他目色猝然冷寂下去,“傅泰武如今成了半個傻子,傅善文那邊已經知道我的腿和眼睛痊愈,你說他會如何?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對我動手,所以你乖乖忍耐幾天,我不希望你和寶寶出事。”
夏南希并非不知輕重,嗯了聲:“知道了。”
盡管明白眼下對方面臨的困境,但他仍然想稍微争取點個人利益。
轉身刻意軟下嗓音,眼睛上擡一瞬不瞬凝望對方,盡顯讨好:“那以後我不喜歡的事情,可以提出來嗎?”
“不喜歡什麽?現在就可以提。”
夏南希咬住唇,醞釀半天才猶豫道:“我不喜歡和你睡,所以你可以……”
“不可以。”
傅鈞霆一口回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随即躺下攬住一截已不再纖細的腰肢,滿足地阖上眼眸:“乖乖睡覺。”
摔!
白談。
“明日檢查手冊閱讀情況。”傅鈞霆閉着眼睛,不忘補一句:“答錯,打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