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怎麽還為他們流淚
怎麽還為他們流淚
許元熵因為程肅一整日不着調,她思索着晚上要不要去書房,不去以後怎麽找盛忘。
程肅到底為什麽出現在那裏,還口出狂言。
為了躲開程肅,許元熵白日來的最早走的最快,要是不慎路上遇見,便看向別處腳下生風,這夜裏連着三日沒去書房。
第四日時,夕陽斜下,許元熵開着窗,思量着今日要不要去。
“許元熵,總算是見到你了。”盛忘冒出頭,吓了許元熵一跳。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許元熵控制不住勾起嘴角,問。
“辦完事正好路過,尋思着你應該在。”盛忘靠着窗,與許元熵閑聊起來。
“不過這幾日怎麽不見你去看書,可是出了什麽事。”
許元熵有點糾結,這事畢竟涉及私人感情還是不要說了,“沒什麽,就是喝了藥睡得早,便沒去書房。”
“你這病還沒好。”盛忘略微蹙眉,分明叫宋妙靈請大夫了。她找大夫都是直接找太醫院的,啧,今年這些人能力不太行。
許元熵尴尬笑了笑,沒想到自己還有睜眼說瞎話的天賦,“或許身子太嬌氣了吧。”
“那你好好休息,我過段時間要到外地辦差。”盛忘停頓一下,又接着說,“程肅大人要被調離京城,估計要年後才能回來。”
許元熵微微發愣,盛忘只怕是知道了,可看他面色如常也沒有再說其他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清楚,可能下個月也可能下下個月。”盛忘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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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熵:“那你路上小心。”
盛忘盯着許元熵看了好一會兒,像在等着其他東西,但是半天了許元熵只是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還有其他事情嗎。”許元熵問。
“……沒事。”盛忘站直身子,整理一下衣袖,說了聲我走了。
許元熵目送盛忘離去的背影,看來他在朝廷裏是個滑頭,和宋國公認識還在這個時期被掉朝外。
這個時間皇帝病了,朝廷上一片混亂,此時遠離是最好的選擇。
“你好像也不是他。”許元熵嘴裏喃喃低語。
*
自從有了宋妙靈的‘欺淩’,許元熵的日子明顯好過很多。整日看書寫字,沒事就去閣樓曬太陽。
有一日,許元熵看見宋妙靈手中的書乃是法|學類的書本,“縣主,這不是科舉才要看的書嗎。”
“我不能看嗎。”宋妙靈冷眼看向許元熵,停下手上翻書的動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監內夫子都是交女戒之類的,見縣主看這個一時新奇。”許元熵連忙解釋。
“那你又為何看兵書。”宋妙靈反問一句。
許元熵默默合上手裏的書,“我喜歡看,這書比夫子教的那些有意思的多。”
“我也是如此,不過有一點不同,我要考女官。”宋妙靈微微啓齒。
這話讓許元熵想起來,順宗二十一年也就是明年出了一個女官,一直記不得是誰。
今日聞此話,那女官就是眼前宋妙靈。
“考女官……你好厲害。”許元熵由衷之言,眸中真誠。
宋妙靈要翻書的指尖一頓,這還是除父母之外第一次聽到贊賞的話。
“你也可以試試。”她語氣放緩。
許元熵默默低下頭,看着手裏的兵書,要是想做的事情做完,她該何去何從。
找個好人家嫁了,安穩過一生,還是……去體會一把書中的陰謀詭計。
許元熵的心跳的極快,呼吸的聲音在耳邊不斷放大,空中的塵埃被光照亮闖入許元熵的眼眸。
宋妙靈膘了一眼失神的許元熵,沒想到和自己一路的人,竟然看上去如此愚蠢。
也不一定是一路人,她怎麽可能會去考女官,只怕是想着日後嫁個好人,早早離了那個傷心地……
六月來得快,久不下雨讓農民心急如焚,導致多地鬧事。許容德因此忙前忙後,為了太子聲譽,私自下令開閘,莊稼被澆灌後農民安生下去。
就此事,朝堂上不斷有人上書彈劾許容德之舉屬實越俎代庖,不将皇帝放在眼裏。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站在皇帝身邊的右丞相早就看忠于太子的許容德不順眼,這一次機會難得,定要打得他翻不了身。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許容德被貶為九品,派遣回老家去。相府瞬間成了衆矢之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相府內院
許元熵看着人來人往,下人收拾東西,小姐公子穿上了黑色披風,外頭早已備好馬匹。
“華春,我們可以回懷安了。”許元熵笑道,她身上背了一個斜挎囊,空間很大,放了些應急的東西。
華春身上背着一個與許元熵相同的斜挎囊,手裏多提一個木箱子,裏邊是來時帶的衣物。
“小姐,這路上可不平。”華春有些擔心,老爺在朝廷那些事鬧得可兇了,那個右丞相又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老爺選擇半夜啓程,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路本來就不平,我們來時不就是這樣嗎。”許元熵答非所問,路途兇險她當然知道。
許元熵也有點怕,許容德被貶這件事是前世沒有的,不過能回去懷安,管他混的怎麽樣。
好與不好與她這個做棄子的一點關系都沒有,“華春,我覺得我們兩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無恙回到懷安。”
華春:“那小姐,我要不要給你多塞兩個饅頭。”
許元熵點頭,“好啊!”
趁夜趕路,許容德和柳春扶等人打扮樸素,走的着急馬跑得快,這晃來晃去的把人搞得很狼狽。
許元熵與許安窈一輛馬車,許元熵開始暈了。
“四妹妹,你說我們還能不能回京城。”許安窈看上去甚是憔悴,光線一般的馬車裏若隐若現的還有點下人。
許元熵沒功夫安慰她,“不知道。”
“四妹妹,你還是不舒服?”許安窈關心道。
許元熵不耐煩地嗯了一聲,都逃命了她怎麽還那麽多話。
許安窈還要開口,突然馬車一個颠簸,她整個人往前邊撲,摔倒許元熵懷裏。
許元熵:“……”真的一點不讓人安生。
不等許安窈起來,外邊傳來奇怪的沖撞聲,似是刀劍相撞的聲音。
許元熵提起精神,把許安窈起來,“三姐姐,你現在千萬別出聲。”
許安窈懵懵地點頭。車簾子被拉開,是華春,“小姐,快同我來,現在打起來了。”
許安窈一聽就走不動道,“姐姐,想活命可得動起來。”許元熵低聲道。
“我,我害怕。”許安窈顫顫巍巍站起來,呼吸加深許多。
一出去就是刀光劍影,華春給他們二人帶路,繞到樹叢裏去。
“小姐,老爺他們在前邊,換了馬車便可繼續趕路。”華春小聲說着,也算安撫。
侍衛在後邊阻攔刺客,許容德一行人在前邊匆匆換乘。
月灑清晖,地上鮮血反射出寒光。
許安窈看見了不遠處到處張望的許慎寧,小心看了一眼身邊的許元熵,驀地大喊,“二哥!二哥!”
許元熵扶她的手一僵,滿眼震驚地看着許安窈,“你……”
許慎寧個子高步子大,沒一下就跑到她們面前,只見他推開許元熵,拉走許安窈,“快走。”
許元熵快步跟上他們,可是樹叢裏多是枯木,她很不走運地被絆倒。
“小姐,快起來。”華春扶起許元熵,拖着她想走快點。
許元熵有點看不清眼前的路,一步步走的都無比刺痛。樹叢中有雜草帶刺,劃破許元熵的褲腿,劃傷了腳踝和小腿。
“爹爹,母親。”許元熵伸手,沒人等她亦無人拉她,柳春扶放下簾子關上門,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遲疑。
柳春扶分明看見她了,許元熵和母親對上眼睛了,她為什麽不等。
為什麽不拉一把。
我不是母親的女兒嗎,許元熵這才知道為什麽看不清楚,原來是眼淚蒙住了。
“小姐,我們快跑吧,要活着回去,老夫人還在等我們。”華春一字字說的嗓子疼,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流出來。
主仆二人亦是姐妹,逃到密林之中,被許安窈那幾聲吸引來的刺客實在執着,緊追着許元熵不放。
嘩啦啦——
是一條河,許元熵遲疑了。拉着要往裏跳的華春。
“華春……”
“元熵,別怕。你我都會水,會沒事的。”華春以為許元熵是怕了。
身後刺客不給許元熵猶豫的機會,華春推了一把許元熵,緊接着自己也跳下去。這條河并不算太深,河下青石遍布,撞上去雙腳很難使上力氣。
等到天微微亮,華春從随着河流來到下游,爬上岸開始找人。但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華春坐立難安。
許元熵不會出事吧,華春又找了好久,夕陽斜下,她總算是放棄了。
她和許元熵說好了,要是遇到不測分開了,就在懷安彙合。華春緊緊捏着胸口的平安福,不停祈禱着許元熵要平安無事。
一定要平安!
夏季的河水應當是清涼舒适,可泡在裏邊怎麽這麽冷呢。
冷得刺骨,冷得渾身疼。
他們怎麽能做到這麽狠心的……差點忘記了,他們沒有心。
許元熵看不清混混河水裏有什麽,一定有眼淚吧。真是不争氣,還在為他們這些人流淚。
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