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江南的秋天微風一吹,枯黃的樹葉便簌簌落下來。漫山遍野的橘黃,映照在夕陽的餘晖之中。
這美景吸引得無數公子哥與世家小姐攜手夕陽、花前月下,吟詩作對。
可那風月的幸事對那些公子哥來說是錦上添花,可對于我而言,便是一肚子糟心。
落了滿園的枯葉,哪怕是我前腳剛打掃幹淨,回頭再看又是一地。
且我家大少爺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院子雖然不大,但是絕不能有一星半點的灰塵。他雖然常年病着,脾氣确是出奇的大。我時常躲着他,生怕礙了大少爺的眼。若是他脾氣上來,少吃兩頓飯是小事,被轟出府的丫鬟仆役是常有的事。
相比其他的院子,我們這裏是最安靜的,丫頭婆子走路都恨不得腳踩着棉花。我剛來時就聽說,原來有丫頭在院子裏打了個噴嚏,正巧那天大爺心血來潮的走到了院子裏。
不對!是被人扶到了院子裏。
就因為這一個噴嚏,直接被賣了出去。
裴府在揚州是大戶,染坊的布料一般人做不出來,基本都送往了京都。能在裴府裏當個下人,就連上街采買都能将頭擡高三分。
即使我在府裏過的提心吊膽,但還是打算勤勤懇懇幹活,攢些銀子,等到了年紀給自己贖了身找個老實巴交的人過日子。
畢竟漂泊的日子過怕了,總想着能安穩點。
我不知道自己的雙親是誰,自打我記事兒開始就在戲班裏混着,戲唱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打打雜,做做飯。
後來戲班散了,班主養不起我們這些閑人,有點姿色的便去給府裏的老爺們當個妾。我年紀小,又沒什麽本事,只會做飯洗衣服,長只能說看着不讨厭。班主便将我賣到了裴府裏。說是賤賣,可卻比原來漂泊無依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剛來的時候,我是在老爺院子裏打雜。才去的第三天,老爺心情不佳,觸黴頭的我正巧端了杯茶遞過去。
我天生膽子不大,一直低着頭,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放才在案幾上的茶杯便被甩了下來。茶水撒了我一身,雖然不燙,但卻吓壞了我。
Advertisement
我幾乎是出于本能的跪在地上,聽老爺罵了一聲,然後叫來管家說了句:“讓她滾出去……”
畢竟我是花錢買來的,管家看我也可憐,便将我安排進了大夫人院子。大夫人是個善心人,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很寬容。總算讓我松了一口氣,我活幹的更加賣力,用行動報答大夫人的恩德。
可過了沒幾天清閑日子,二夫人便說院子裏人手不夠,喊了許多下人去服侍。我變成了大夫人院子裏唯一一個被調過去的下人,畢竟我是個低等丫頭,其他人都是伺候久的老人。
整個揚州城都知道我們老爺是個寵妾滅妻的主,府裏雖說是大夫人管家,卻是二夫人說了算。
二夫人雖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可面容保養的相當好,看上去嫩的都能掐出水來。這也就是裴府家大業大,二夫人的胭脂水粉随便拿出來一個,都能贖了我的身。
我第一次見到二夫人的時候,便知道為何老爺獨寵她。若我是個男人,見到這嬌豔百媚的女人也會魂不守舍。
二夫人見我的第一眼,便讓人賞了我兩巴掌,讓我滾出去。
我腦袋都是蒙的,只能聽話的滾到院子外跪着。聽他們說,是因為我多看了兩眼二少爺。
我着實委屈,我根本沒看清二少爺的臉,只是多看了他身上的織雲錦。
後來裴府落魄之後,我才從離開的下人那裏聽說。二夫人蠱惑不了老爺休妻,打我只是給大夫人示威。
二夫人白天找人打罰我,晚上就做噩夢。她說我是掃把星下凡,必定會給她帶來厄運。正巧她那些日子氣運不佳,連連倒黴。
最後又将我扔去了大少爺院子裏。
我其實一直都不明白,既然我是個掃把星,為什麽不直接把我扔出去,卻還要把我安排進大少爺院子。我想二夫人,也許還沒壞到骨子裏。
大少爺從來不關心外面的事情,甚至多了我這個下人,他似乎都沒發現。
我怎麽說也是受過大夫人恩惠的,雖然那幾天的安穩日子可能在大夫人眼裏不值一提,可是對我來說就是恩情。
在大少爺院子安定下來,我便也是做得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雖然都說身為下人,但在裴府裏也要分三六九等。院子裏的人嫌棄我,沒人跟我說話,我只配在小廚房裏住着。可那又怎麽樣,至少我不用挨打了。
可慢慢,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前幾天還喜笑顏開被管家指派給少爺做貼身丫鬟的人,沒過幾天就被賣出去了。
才沒過幾個月,院子裏就剩下我和兩個婆子。
我偶然一次聽見其他院子的丫頭嚼舌根。
“別看大少爺是個病秧子,可在色字上從沒虧待過自己。只要長的有幾分姿色的,都怕過大少爺的床”。
“大少爺是什麽人呀?那可是裴府嫡子,将來要繼承家業的。”
“別說是那些丫頭了,就連從小跟大少爺訂了婚的蘇家姑娘,大夫人都沒有看上過。那些上了大少爺床的丫鬟,最後都賣給人牙子了。是死是活,誰都不知道。”
我躲在角落裏聽的分明,雖然心裏憤憤,幾次想要站出去大聲喝止那些胡說八道的人。可最後也只能朝地上啐兩口唾沫,獨自生悶氣。
雖然我不知道大少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那個病秧子大少爺,自己站都站不起來,又拿什麽力氣去和女人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