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陸勁跟出來,挨着她坐下,習慣性的打趣,“淺姐剛才霸氣了。”
司淺淡睨他一眼,往後仰了仰頭,神情看不出喜怒,“我只是想保護好舞團,沒別的意思。”
陸勁了然,一貫散漫的語氣變得格外認真,“我能不知道你麽。”
司淺平常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發起飙來連他都害怕。記得高一下學期那會,舞團獲獎數創歷年最低,學校考慮要不要解散舞團。
那時候司淺只是團裏一員,沒多少話語權,這決議是學校高層出臺,傳到他們耳朵裏後司淺沉默了片刻,之後穿着練功服跑去校長辦公室。
學校裏的負責老師和她商量,會請專門的老師來給她指導,但都被毅然拒絕。
最後達成協定,如果舞團能于當年的青年舞臺取得金獎,學校便考慮撤銷決議。
夕陽西下,柔和的燙金色光線為連綿青山鍍上一層金邊。
陸勁看到司淺定定的站在陳列櫃前,虔誠、真切的凝着最上方的水晶獎杯——水晶雕刻成勾腿躍起的舞者,舞裙裙擺張揚在風裏。
她伸出手,但被隔在玻璃窗外,聲音是能被風一吹即散的輕柔。
“媽媽,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回憶紛至沓來,終是以完美的結局作結。
季澤西畢業,司淺接替舞團團長的職位,帶領舞團斬獲省界甚至國家級獎項。
“小仙女”的名頭不是空穴來風,學弟學妹的敬重亦非只因她舞技過人。
“你想什麽呢,這麽入迷。”司淺揚手從他眼前晃了晃,“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他又不正經的揚起眉頭笑道:“想了個人。”
司淺咬了下嘴唇,費勁的扒拉着這幾天的記憶,沒找到合适人選,才疑惑的開口,“又是哪個小學妹?”
陸勁遲遲沒有動靜。
司淺呵笑了一聲,側身,手指曲起支着下巴,試探性的問道:“該不會是想我呢吧?”
沒等他作答,司淺湊到他身邊,茉莉花的香味沖入鼻腔,興許是剛才屋內沾上的,其中還混着她
慣用的乳液的香。
他低頭,與司淺四目相對。
半晌,她慢條斯理道,“陸勁,你該不會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心虛呢。”
陸勁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哼了哼,“自作多情。”
休息室內人散的差不多了。
陸勁的回答似乎是她預料之中的,擡手看了眼腕表,十點一刻,以往晚修剛下。
“走吧,回去晚了阿姨該擔心你了。”司淺進屋撈出兩人的背包,回頭發現他仍一副不緊不緩的樣子,善意提醒,“陸叔叔前幾天不給你規定十點半的門禁麽。”
她不提這茬,他自己倒真忘了。
司淺擡步走在前面,與他擦肩時,緩聲說:“安啦,到時候就說是送我回家咯。”頓了頓,嘴角舒展開一個極淡的笑意,“起碼陸叔叔不會再罰你抄舞蹈史。”
“是,這次可能是要抄美學概論了。”陸勁無奈扶額,單肩背上包,跟在她身後。
月光如練。
上弦月彎成一道溫柔的弧度,尖端淩厲的角隐于輕薄的雲層中。
晚會散場,人群擁擠,一班又坐得靠前,等走出綜教門時約莫已經十點十分。
“真無聊啊今天晚上。”陸餘感慨萬分,“沒有小仙女也就算了,最後那文科的教導主任講話是個什麽鬼,頭一次覺得我們的魏主任的講話如此簡潔明了。”
秦硯颔首,“嗯,的确。”
“不說這個了。”越想越無趣,陸餘幹脆轉移話題,“這次奧賽的初賽你參加麽。”
他思忖片刻,搖頭,“沒打算,太麻煩。”
“啧,還真是你的風格。”陸餘無奈,視線拉長,落至大門前川流不息的車流上。
夜晚多是接送學生的車。他們剛到這,走讀的同學今晚大多是父母來接。
但是……
秦硯轉頭,就發現陸餘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眉頭輕微聚攏,心裏猜到了什麽。
“沒讓阿姨來接?”
陸餘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秦硯微笑,卻讓陸餘不由得汗毛豎起。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笑意不減,“哦,那你走回去吧。”
陸餘:“!!”
大概是遇到堵車,站在人行道上等了近五分鐘。
下一秒,沒等來車,卻見一高一矮兩道影從大門內緩步而出。
待他們走近,陸餘這個近視眼終于看清人,“真巧啊,今天兩次碰面了。”
積攢一晚上的壞心情不知何時飛走了,她彎了彎嘴角,算是禮貌的回:“的确是巧。”
司淺也沒想到會一天之內“巧遇”他兩次。
不過,上午那次是她蓄謀的,算不上巧。
陸勁家的車等在門前許久。
“走了。”陸勁不着聲色的攬過她的肩,像往常一樣拉着她往停車的地方走。
司淺跟不上他的步子,哀怨幾句,“你慢點,走這麽快。”
陸勁剜了她一眼:“我有門禁。”
“那快點吧……”
“老大,陸勁對你好像蠻有敵意的。”經過幾次會面,陸餘總結道,欲言又止幾番,最後才把心裏的話說出來,“該不會是覺得小仙女喜歡你吧?”
“……”秦硯深深睨了他一眼,黑眸深沉,斂去多餘的神色,“你想象力很豐富。”
黑色轎車緩慢行至視野之內,秦知淺滑下副駕的窗子調皮的探出個頭沖他們擺手,“哥哥,這裏。”
秦硯緊繃的側臉線條終于柔和幾分。
陸餘小聲哼哼,“妹控晚期。”
“有意見,嗯?”他邁開的步子又頓住,回望過去,眸光清淡如水。
“不不不,沒意見。”陸餘先他一步上車,生怕下一秒他會把自己丢下去。
第二個紅綠燈處發生車禍,偏偏是丁字形路口,各道車輛在此彙集。直行道車輛最多,右拐車道先被疏散,司淺無聊的挂着耳機看着車外的霓虹變換。
下一波右拐車輛緩慢往前行駛。
黑色轎車滑行至車旁,停住。半落的車窗露出少年英挺的眉目,他輕阖着眼簾,車頂暖黃色的光線穿過睫毛于眼眶下方布上一層似有若無的影。
按住按鈕,落下車窗,司淺揚聲喚了句,“秦硯。”随後從包裏掏出藥膏,趁他還處于懵然之際,準确無誤的抛擲到他懷裏。
她眨眨眼,恰時直行道路疏通,揮手道別:“明天見。”
不出預料,司淺當天晚上收到陸勁在小窩群裏的哀嚎:【一整本美學概論,誰能救救我!】
喬西倩:【微笑/就當是為作文積累素材。】
季澤西:【……啊,澤西還在健身,一會才能回複。】
司淺翹了翹嘴角,今悅這話說的歧義滿滿啊,下面的回複立刻偏離社會提倡的文明。
【咦?晚上鍛煉?那悅悅你怎麽還有空回複。】
司淺啪啪打上一行字:【我還小,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
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