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室內。
天亮了。
我擡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光芒,肌膚相貼的觸感與腰上緊摟的手臂讓我有些迷茫。
我記得昨晚是發生了什麽的,過于濃烈刺激的情緒擠壓着我的心髒,昭示着它來過的證據。
“醒了?”
男人略帶沙啞的話語從耳畔傳來,我扭頭對上他的眼睛。
早晨的朦胧與濕意彙聚在岑近春的眼裏,我看見他的眼睛裏我的影子。
“該起床了,你今天還要上班。”我不再看他,拿開腰上橫着的手臂,三下五除二的整理好自己。
昨天晚上的經歷似一片空白,我想不起來,也沒必要再去想。
“嗯,知道了。”
岑近春看了我動作片刻,像是在确認一些東西。
我沒去探究,片刻後,他收回了視線,利落的下床穿衣。
我昨晚就将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了室內小沙發上,方便在工作日節省時間。
岑近春一向不會對我的搭配持有什麽異議,更何況我的衣品本就不差。
他站在鏡子前自顧自整理着衣服,修長挺拔的身材讓一件普通的衣服觀感達到七分,他那張精致昳麗的臉則補上了餘下三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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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金色的陽光形成一道天然的聚光燈,恰到好處的打在男人的身上,空氣中浮動的微塵像是似真似幻的朦胧濾鏡,為眼前的畫面鋪上一層不真實的距離。
我有些看呆了。
我從來都知道岑近春是個美人,多年的光陰沒能讓我看膩這張臉,只讓這張美人面更加舒展動人。
于是美玉成器,盛色花開,良石異景,引人自來。
……
鳥鳴春動,樹蔭下,我想我從未說錯過那句話。
“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春天或許不及你似春天。”
——
“我今天可能回來的晚,照顧好自己。”突兀傳來的話語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猛的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回道:“我知道了,你也是。”
他沒再說什麽,兩句話結束後沉默了這一個早上。
——
“咔噠——”關門的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刻,我的心裏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家裏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熟悉的布置,熟悉的物件,熟悉的這個房子裏的一切。
我感到一絲陌生,熟悉之外的對于這個房子荒謬的陌生。
奇怪。
奇怪什麽呢?
我漫無目的的開始又一天的打掃,打掃到卧室,我尤其細致。
掃過地板,理過床鋪,我來到了一開始被我存放離婚協議書的櫃子前。
拉開抽屜,一紙協議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泛黃褪色的牛皮信封。
我皺了皺眉頭,大腦的刺痛警告着我不要過多思考,我于是将一切疑問抛之腦後,漠然的打開了信封。
裏面是一張我和岑近春上高中時的合照:背景的幾棵柳樹随風拂動,岑近春摟着我,笑的明媚肆意,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溢滿風情與朝氣,我比着幼稚的剪刀手,瑟縮的依在岑近春身旁,一副扭捏而又自卑的姿态。
真是不般配。
我有些惡劣的嘲弄着年少的我,動作卻有些珍之重之的味道。
翻轉照片,本無意之舉,卻讓我瞥見了一段文字。
一段留在過去的三行情書。
“柳枝落于微風,
我的眼裏,
藏着溫柔的晚春。”
……
我有些愣住了,一段模糊的回憶在這時于我的腦海清晰起來。
盛夏将至的D市,燥熱的氣息逐漸浮動在每一個階段的學生之間。
D市知名大學“三行情書大賽”舉辦的如火如荼,順理成章的也在各個高中悄悄流行起來。
“喂,莫璃,聽說了嗎!這一屆D大舉辦的三行情書大賽看了嗎看了嗎?”同學興奮的分享讨論着最新消息,時不時夾雜幾句哀嘆,“我要有那前幾名文采,小雅早就答應我表白了。”
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末了只好附和兩聲埋頭寫各科作業。
同學見狀也冷下态度,對我搖搖頭,抱怨兩聲就轉移戰地。
我實在不擅長聊天,特別是和不熟悉的人聊天。
不過有一個人和我不一樣,他是天生的社交大師。
“叩叩——”面前桌子被敲響的聲音打斷了我做題的動作。
我擡起頭看着來人,入目是一張奪目清俊的臉,形狀好看的桃花眼彎着,薄唇開合,吐出幾句玩味帶着點認真的字句。
“都要畢業了,還寫什麽?”
“沒事幹。”我低下頭,稍顯忙碌的動筆繼續寫字。
前方那人卻将筆從我手中抽出,似乎是料定這一招我反應不過來。
我确實沒反應過來。
我愣了兩秒,轉而皺起眉頭,看着罪魁禍首,“你幹什麽岑近春?”
岑近春轉了轉手中的筆,語帶笑意的看着不解的我,低咳兩聲,問我:“想請你拍張照,別寫了好不好?”
我的不解更深了,“為什麽是今天?”
“今天天氣很好。”
“……”
我有些無語,又看看面前等着答複的人,局促雖遲但到,“我不上鏡,算了吧。”
岑近春聽了我的話,正了正神色,拉住我的手,語調認真,“很好看,相信我。”
柔軟的觸感讓我不由得緊張,我慌亂的妥協,順從的被拉到拍照地點。
一路上,注視的目光頻頻傳來,接二連三的打招呼聲不絕于耳,一切都拜身前拉着我的人所賜。
他卻樂在其中,不厭其煩。
拍照的地點是校門前的一處栽着柳樹的街道,這個季節到底還是春天,景色也當真不錯。
最讓我感到驚詫的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岑近春的地點,記憶深刻,以至于多久都難以忘懷。
“不要緊張。”低沉的聲音在我發呆時從身旁傳來,是交待好同學拍照的岑近春。
“來看這裏,三——二——一,茄子!”沒反應過來時岑近春就摟住了我的肩膀,我條件反射的舉起了剪刀手,僵硬的面對着鏡頭。
“好了好了,不錯不錯!”拍完照的同學忙不疊的叫來岑近春,我只來得及看岑近春點點頭,就被班裏的同學以老師有事找你的由頭拉走。
不過放學時我終究是收到了那張照片,它用一個牛皮信封裝着,被一個陌生的同學交到我的手上。
起哄是情書的聲音在班裏此起彼伏,我卻沒有在意,因為我知道那只會是一張照片。
回到座位,取出照片,意料之中的樣子,剛想要收回時卻看見了背面的幾行黑色,是一段文字。
一段似是而非的三行情書。
我猛的擡頭看向外面亂哄哄的走廊,出乎意料的對上了一雙盛滿情意的桃花眼。
……
一陣堵塞的疼痛猛然襲擊我的大腦,我被迫從回憶中抽離。
冷汗從我的額角滑落,在牛皮信封上暈開一抹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