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箋

第六箋

展信佳，見字如面:

這幾天研究所來了很多外國人交流成果，但每個人都有所保留。只有在這樣共同的災難面前，人類才會選擇團結。但現在，各國還在留守最後的利益，也許等疫情更一發不可收拾時，他們會選擇坦誠相待吧。

這樣看，人類也挺糟糕的。

幾份報告整理總結下來收獲還是很大的，現已破譯了多組支蛋白的氨基酸序列，能制出初部固定病毒、牽扯沉澱的藥劑。可對于主蛋白仍一籌莫展，那是一個史無前例、複雜陌生古怪的結構。過去的所有資料全部作廢，我們對其做出的每一步都有如當年奧本海默點燃原子彈一樣。嘗試新藥可能增大變異度，會給未來帶來更大的困難，甚至招致萬劫不複。時間的死線在一步一步協迫我們，但我們仍相信希望。

最近生了不少白發，一定趕超你了。想起我們剛定情後的那節體育課，陽光煦暖，惠風和暢。操場上是少年的喧器，放縱的奔跑。我們在看臺最不起眼的一處，我扶着欄杆遠眺，你站在平臺上，于我前方享着閑時。

陽光在你的發上散下琥珀的色彩，如夢如幻，如癡如醉，中間有絲絲自光奪人眼球。我抑制不住地伸手，輕撫你的青絲，卻找到了幾根白發。

“別動。”我用能發出的最輕柔的聲音低語，你像貓兒一樣偎在我手心。我的手指輕拔，細軟的黑線布于指間，尋着一根突兀的白。“有根白發。”我說。

你擡手，撚住，一撥，動作利落，毫不留情。眼見那白發将被你散在空中，我忙撚住，盤起收着了。你不解，我莞爾一笑，說記念一下，那根白發被我收在了我的護身符裏，可惜在前年一并丢了。當時找了許久，自責了幾天，終是無果。也許從那開始，上天就給我預示什麽。

現在，我的白發也無法存在于你的護身符裏了。

玫瑰發芽了，十分想念你。

一個深愛你的人

2045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