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衣遮血跡
黑衣遮血跡
當沈淮序做好飯,感受到手不太利索時,眼睛望去手心一連串的水泡,才醒悟剛才的紅是被燙傷了。
他打開水龍頭,對着涼水把兩只手放在水下一直沖,肩膀沮喪耷拉,對自己有種什麽都做不好的不滿。
等會兒周承就回來了,如果被看到,會不會覺得他笨手笨腳。
他從手機下單了燙傷膏讓放在門口,準備吃完飯再去拿藥。
吱呀推門聲傳來,周承的腳步聲一并從大門越來越近,在他走到客廳門前時,沈淮序已經若無其事地找好角度,把碗筷放在餐桌上了。
“回來得剛好,洗洗手吃飯吧。”沈淮序笑吟吟說着。
周承進了門就看到沈淮序穿着簡單的黑t,下面是黑色休閑寬松長褲,顯得他消瘦,薄薄一片。
他走近捏了把沈淮序的胳膊,拇指扣在食指後還多出一個指節,疑惑問:“你怎麽這麽瘦。”
沈淮序被握住小臂,心跳漏了一拍,怕被注意到手心的燙傷,刻意握着手心,旋轉手腕掙脫出來:“我吃不胖,吃再多都這樣,不算瘦,只是沒你肌肉多。”
周承點頭,随後右手旁若無人将襯衫從西裝褲扯出來,又從下擺伸進去沿着自己的腹肌摸了遍。
嗯,六塊腹肌,一塊沒少。
沈淮序餘光看到周承的動作,眼睛眨了下,低頭給他盛湯。
兩人面對面坐下,周承又繼續解開兩顆紐扣,早上穿得一本正經的襯衫,被他到家五分鐘後轉變成了領口大開,下擺淩亂的随意風。
“你喜歡黑色?”周承看着沈淮序的T恤面料柔軟,但是夏天也太吸熱了。
沈淮序的湯匙放回鍋裏,看着周承說:“嗯,喜歡。”
“你那麽白,穿淺色應該也好看。當然黑色挺順眼,但是襯不出你的氣質。”
沈淮序知道周承一直喜歡他穿淺色衣服,小時候就是這樣,過年的壓歲錢給他買黃色的羽絨服,夏天給他買藍色的休閑裝,熱衷于打扮他。沒想到多年後還會注意這些。
“黑色耐髒。”
沈淮序給出了他的答案,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卻不提。
自從他失去痛覺後,他時不時會意外流血,如果沒及時發現,穿淺色衣服帶着血跡,很容易吓到路人。
自他被提醒後,就再也不穿淺色衣服,整日都是黑色,可以隐藏血跡,等他回到落腳點每日檢查時再上藥。
周承不再追問,看沈淮序一直沒夾菜,胃口不佳的樣子,筷子幫他夾了幾次。
沈淮序胳膊緊繃,更加小心注意角度,把手心對着自己,吃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
周承在生活中是個粗心的性子,沒留心的地方從不多想,自然沒發現沈淮序刻意隐藏的傷。吃完飯周承把碗扔到洗碗機,讓沈淮序也別收了,保姆等會來弄。
沈淮序想着手裏的傷,也不想刺激傷口,早點恢複才能不知不覺地藏住。
他們倆晚上沒事,天都沒黑就吃完了,室外的溫度降下來了,沈淮序怕兩個人在家裏一轉身就看到手,于是發出邀請:“要不要出去逛逛。”
周承擦了把耳邊,已經沒有汗水,有些不太想出去散步,又熱又累的,他更多時間會選擇在家裏健身器材上鍛煉。
不過想到沈淮序頭上的傷,适當的運動接觸自然空氣,應該對他恢複有好處,“那走吧,我換件衣服。”
周承換了休閑短褲和上衣,穿着雙運動鞋,一下子年輕了幾歲,和他偶爾脫線的行為更适配了。
兩人出了院門,随意往人少的地方散步,這附近除了居民區,就是夜市、學校還有河邊了,想起河邊的相遇,周承笑出了聲:“你那天可真是把我吓壞了,哪有人大半夜泡水裏的。”
沈淮序心裏不好意思,腳下并排走着,想起在律師幫助下做的和解手續還有被處罰500元的警告:“對了,那人撿到放你這兒的手機,我看還在客廳,沒人聯系你嗎?”
聽到給他戴綠帽子的前任丢手機的事,周承臉色有些綠,語氣嫌棄道:“讓人聯系他了,但是一直沒聯系上,連手機都不打電話回來找,可見那天心虛壞了。”
“你真別說,遇見鬼的時候他跑得可真快。”
‘鬼’也就是沈淮序說:“只要跑得比另一個人快不就行了,水鬼抓人只抓一個。”
周承用眼神恐吓沈淮序,教訓起來:“你還好意思提,當我十年沒回來就不知道嗎,明明上學的時候老師就一再強調,不允許游泳,不允許去河裏玩,你忘了,咱們那一屆有一對情侶跳河,淹死了一個。”
“泡水裏涼快,小時候很多人都下河游泳,後來出事多了,又修了大壩有專人看管,才沒人去的。”沈淮序兜裏的手指扣了扣水泡,有些癢癢,但嘴上還在辯解。
又聽周承提起這些,他疑惑問:“這些你還記得?”
周承點頭,他的記憶不是全部沒了,只是高中那兩年的記憶有些斷斷續續,朋友也忘了不少,但是遇見時會想起來一部分,唯獨對沈淮序,都重逢一周了,一點片段都沒想起。
“我感覺上學時奇奇怪怪的事都沒忘,我記得學校有小團體打架打死人,也記得有出獄的人來打劫學生搶生活費,還有人被校長批評時從地上撿起一把刀。”
想到這些難以理解的事,周承有些懷疑:“我是不是記錯了,這些感覺不應該發生在學校,我對自己的記憶不是很有信心。”
那個年代的學校沒有現在的良好治安,遇到壞學生時,多離譜的事情都會出現,沈淮序聽着這些他們年少一起聽過的傳言,“你沒記錯,這些是發生過,但是沒人親眼所見,都是流傳的小道消息,誰也不知道真假。”
“那那個呢,聽說咱們學校的校草和校花在一起,還有人為了橫插一腳,在學校後面約架,來了一百多人,三個年級都涉及了,警車都來了。”
周承記起這個曾經偶遇同學被對方告訴的大瓜,興沖沖地跟沈淮序分享。
沈淮序扣水泡的手指一停,插在口袋裏的手尴尬地搓了搓:“我不知道。”
周承回頭看,總覺得沈淮序不像是不知道,因為他語氣不對:“你真不知道,該不會是你認識的人。”
看到沈淮序飄走的眼神,更确定了,追問着:“你說啊,這有什麽好隐瞞的。”
“你真想知道?”
周承有點不好的預感,但是真男人從不退縮,擡了擡下巴,“說吧。”
“校草是你,打架的是你,找來一百多人是謠言,當時我們高二,你就喊了十幾個人,對面也就幾個人,只是恰巧和高三打群架的那一撥人撞場子了。”
“都撞一塊去了,所以學校四樓看到的就傳茬了,看到有高三的,還有學弟,就以為你帶了那麽多人,後來被路人看到報警,警車一來就都跑了。”
周承原本胳膊肘抱在身前,此時悄悄放下,腳下的速度有些變化,慢了一些。“我怎麽不記得了,那我為什麽打架,真是為了那什麽校花?”
“我怎麽知道,反正都是這麽傳的。”
“該不會校花是你吧?哈哈哈哈……”周承猜測後爆發大笑,然後在沈淮序冷飕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周承看着沈淮序的眼神,老老實實地開始散步,不再深究。
兩人走過夜市小吃街,天色黑了,便準備回去。
“周承、沈淮序!”
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家面館裏,一男一女,一站一坐,站着的男生面朝他們驚喜地喊着,就是他認出了他們。
而坐着的那個女生扭過身子,戴着眼鏡,用手托了托眼鏡往他們方向傾斜,像是在努力克服視力的模糊,看清人臉。
周承看了看那兩人,原本沒有印象,但是幾秒後,突然沖出的記憶充斥了他的大腦,刺激得他有些頭疼。
“你怎麽樣?”
沈淮序看着周承低頭扶着額頭,眉頭緊緊皺着,不太舒服的樣子,有些着急,不自覺抓住了周承的胳膊。
“你的手怎麽回事?”
周承的頭疼短短幾秒就過去了,與兩個人有關的記憶也想起了大部分,但是總有些串聯不上,好像少了很多。
然後周承準備說沒事,就從胳膊上異樣的觸感,發現了沈淮序手掌心的不對勁。
濕漉漉又滑膩的觸感,周承抓住沈淮序的手翻過來查看,只見一連串的水泡,其中有兩個已經破了,是剛才緊張時他抓得太緊,蹭到了周承的胳膊上才露餡。
周承聲音有些顫抖,對面館裏的人喊了句話:“你們等會兒。”
然後抓着沈淮序的胳膊,回頭去剛才路過的藥店,買了藥直接給他厚厚敷上,然後警告他:“下次不要再做飯了,有保姆為什麽不用。”
“我就知道告訴你會這樣說,我不是故意的。”
“燙成這樣還不上藥,你是要氣死我嗎,這麽大的人,怎麽不會照顧自己。”
“我會的,我只是下午一時大意。”
“你昨天來的時候怎麽說的,說可以照顧好自己,這就是你的本事,明天開始保姆每天上門,你就老老實實在家養傷!”
周承不再給沈淮序反對的機會,一口定下。
沈淮序見實在無法改變,有些着急,把原本不想說的原因暴露了:“我不是不會照顧自己,我只是沒有痛覺,所以當時沒發現而已。下次我就知道煮粥的時候不能直接端鍋了,我之前一個人不喜歡喝粥,所以沒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