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意,咱們就不要悖逆天意了。”

馮霁雯的信口胡謅,卻被西施當成了高深莫測,悄悄看了她一眼,只當她是不願再記起那些跟福康安有關的傷心過往,當即便也道:“姑娘說的對,記不記得起來不打緊,只要姑娘好好地便夠了,姑娘以前的事情,有奴婢幫您記着呢。”

馮霁雯十分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是真欣慰。

說話間,二人已出了靜雲庵。

靜雲庵外,是一條平整的青石路,門前栽種着兩棵碩大的銀杏樹,繁茂的枝葉已隐約有了些要泛黃的跡象。門前顯是剛被清掃過,樹下堆着一小堆凋落的銀杏葉。

左側的那棵銀杏樹下,此際站了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朝着門內張望着,見視線中閃進了一抹粉紫色的衣角,五官頓時舒展了開,揮着手喊道:“月牙兒,這兒呢!”

馮霁雯循聲轉頭望去。

對方一身天青色繡祥雲錦袍,腰間挂着塊墜着藍穗子的黃玉,極具有清廷标志的辮子垂在腦後,五官偏向于硬朗,笑起來顯得極為陽光,倒是個活脫脫的大男孩模樣。

只是……月牙兒是什麽?

“姑娘您的小名兒叫月牙兒。”作為馮霁雯的移動記憶庫,西施不動聲色地給予了提示。

“韶九。”馮霁雯這才出聲回應。

“……乞巧節那晚的事我都聽說了,那福康安真不是東西,竟眼睜睜地瞧着你往護城河裏跳!好在又聽說你沒出什麽事情,只是被況太妃帶回了靜雲庵,我才放心下來。怎麽樣,況太妃沒有責罰你吧?”

馮霁雯從他一連串的話裏回過神來,搖頭道:“只是罰我吃些素,抄抄書。”

“那就好。”那彥成似放心了些,但打量了馮霁雯兩眼,又忍不住道:“吃素是好的,你的确也該吃吃素了。”

馮霁雯聽出來了,這是在拐着彎兒的說她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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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面就人身攻擊,說好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關心完了好朋友的現狀之後,那彥成才又說起自己來,“我剛聽着消息的時候,本是要去傅恒府上找福康安給你出氣來着,可我阿瑪把我給關起來了——直到昨個兒鹹安宮學的老師上門說情,他怕耽誤了課業才肯放我出門,一出府我就趕來看你了,還沒顧得上去收拾福康安那小子。”

年紀不大,生活節奏還是挺忙碌的……

“當晚的情況比較複雜,但絕非是他推我下的水,我這兒沒什麽氣可出的。”馮霁雯勸道:“你若真打了他,反倒說不清了。”

往小了說,會讓事情傳的越發糟糕。往大了說,還會給幾家的長輩造成困擾,說不準還會影響到在官場上的關系。

那彥成聽了她的話,雖然仍然不大情願,但還是答應了她不再去找福康安的麻煩。

二人又說了一陣子的話,雖然基本上都是那彥成在說,馮霁雯時不時地應上一兩句。

“時辰不早了,你還不去鹹安宮上課嗎?”馮霁雯擡頭看了一眼日頭,出聲提醒道。

她從西施那裏得來的消息尚且有限,聊的廣了,她怕會應付不上來。

“對對,我是該走了。”那彥成似才回神過來一般,立即召來了小厮去牽馬。

“對了——”

即将要上馬之際,那彥成卻又忽然轉回了身來,看了看馮霁雯身後站着的是西施,方對馮霁雯招了招手道:“月牙兒,你過來。”

“怎麽了?”馮霁雯走近了問。

那彥成壓低了聲音問道:“上回在你家中我跟你說過的事情,你可讓人查過了嗎?”

“什麽事情?”馮霁雯心裏直打鼓。

好在之前的馮霁雯向來是個不靠譜的主兒,忘記一兩件事情倒也正常。

“我就知道你沒放在心上。”那彥成滿面無奈。

馮霁雯卻覺出了幾分重要來,追問了一句:“你再跟我說一遍。”

“前不久阿六兒去抓藥的時候瞧見了你身邊叫貂蟬的那個丫頭,抓了一包安眠散,劑量似乎還不小,阿六兒問了她一句,她說是你近來睡不安穩。可我那次随口問起,你卻說自己向來并無失眠之狀,你不記得了?”

她确實不記得了。

原來的馮霁雯記得,她也曾問過貂蟬兩句,但被貂蟬敷衍了過去,只稱是那彥成身邊的小厮阿六兒記錯了,她不曾去抓過什麽安眠散。那位不靠譜的馮小姐,便沒再放在心上。

送走那彥成之後,馮霁雯帶着西施回到後排院的時候,剛巧就在院門前聽到了貂蟬那張揚的語調。

“也難怪福三爺看不上咱們姑娘,就咱們姑娘那模樣,福三爺哪裏能看得上眼?福三爺可是自幼在宮裏和阿哥們養在一起的,乾隆爺手心裏寵着長大的金貴人兒,眼光可高的很呢!”

有小丫頭輕笑了一聲,“也只有貂蟬姐姐敢這樣說咱們姑娘了……姑娘素來是最介意旁人說她不好看的。”

另個小丫頭道:“其實姑娘也就胖了些,又總愛過度捯饬自己,原本的長相倒也不能說難看的。”

“嘁,上回見和靜公主穿了身水紅色刺牡丹的旗裝,便非讓我出去找劉婆子來給她也量着做一身兒,你們猜怎麽着?做成穿上了就跟個大紅燈籠似地,又紅又圓的,別提多滑稽了……偏生我還得在一旁誇着好看!這是什麽來着,有個詞兒叫……東施效颦是不是?”貂蟬說到這裏,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個小蹄子真是越發大膽了!竟敢在背後這麽說姑娘!”西施在門外已是聽得面紅耳赤,若非是馮霁雯攔着,怕是已經沖進去将貂蟬那張嘴給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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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看姐怎麽收拾你

“說什麽呢笑成這樣,說出來也讓我跟着高興高興。”

馮霁雯的聲音忽然傳來,貂蟬等人面色均是一變,連忙斂容行禮。

“姑娘問你話呢,聾了不成!”西施豎眉喝問道。

貂蟬被吓了一跳,她幾時見過西施如此大聲地跟她說過話,甚至還是訓斥,當即有些慌神,卻還是強挂了笑意,辯解道:“奴婢幾個只是在談論東施效颦的典故,這還是上回姑娘教給奴婢的詞兒呢……”

說着迎了上來,一把扶住了馮霁雯一只胳膊,滿面讨好地笑道:“只是這個故事奴婢不如姑娘當時說的好,如此說來,真才是奴婢東施效颦了呢。”

馮霁雯一瞅這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幅面孔呢哈,心道回頭看姐怎麽收拾你。

貂蟬絲毫沒有察覺,只當馮霁雯方才是沒聽清自己在院內所說的那些話,放心下來之餘,又央着馮霁雯道:“姑娘,您現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去況太妃那說一說,咱們早日回府去吧?也省得姑娘成日在這破地方委屈着,還得看人眼色。”

“不着急。”

着急也沒用,太妃會這麽快放她走嗎?

而且,聯想到這個丫頭之前的諸多言行,似總是在有意挑唆她和況太妃及玉嬷嬷的關系——

大約是見她最近慫了,沒有膽子跟況太妃鬧騰了,所以才換了套路,吹起了這樣的耳旁風。

“可姑娘在這裏還是太委屈了。”貂蟬有一點很聰明,那便是從不直面頂撞主子,見馮霁雯拒絕,便又從別處下了手:“奴婢和西施到底還是不懂事,沒法子好好地伺候姑娘——不如讓桂嬷嬷也過來伺候姑娘吧?桂嬷嬷向來最知道姑娘喜惡的。”

“那讓她過來就是了。”馮霁雯漫不經心的道。

貂蟬卻作出為難的樣子來:“可前幾天桂嬷嬷過來看姑娘的時候,卻被況太妃擋在了門外,不讓進。說是姑娘身邊兒不缺人伺候,讓她回府裏等着。”

馮霁雯聽到此處,眼睛微微閃了閃。

“你讓個丫鬟回府将桂嬷嬷請過來吧。況太妃那邊,自然有我來說。”

貂蟬頓時喜不自勝。

馮霁雯的确去找了況太妃,說起了此事。

“你身邊這麽多丫鬟,還不夠使喚的麽?”況太妃神色冷冷地問道。

“丫鬟雖然多,但沒個頂事兒的。”

“你也知道自己挑的丫鬟沒個頂事的——”況太妃正跪在軟墊上烹茶,手下的動作極盡優雅,斂着目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守規矩的不夠厲害,夠厲害的卻不守規矩。”

馮霁雯愣了愣,看向茶氣氤氲之間的況太妃。

夠厲害的不守規矩?

“當日伺候我的桂嬷嬷前來,不知太妃為何将人攔在門外?”她試探地問道。

“你說呢?”

馮霁雯一噎,心下卻頓時有了定論。

再看向這位仙姿玉貌的太妃娘娘,心中的感受便大有不同了。

既有敬佩,又有詫異。

若是她今日不來找況太妃的話,只怕況太妃也永遠不會主動跟她提起,哪怕是提醒。

見況太妃沒有再多說的打算,馮霁雯心下有了計較。

“那霁雯就先回去了。”她起身作了一禮。

“這些禮數都是誰教給你的?”況太妃看了她一眼,難掩嫌棄地道:“簡直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

這詞兒是不是用的有點狠了?

“也沒那麽差勁吧?”

馮霁雯這句話剛問出口,便後悔了。

“玉嬷嬷,領她出去,教教她什麽才是女兒家真正的禮數。”

“太妃,我回去還有事兒呢,不如改日再來學習吧。”馮霁雯幹笑了兩聲,便要往外走。

背後卻傳來了況太妃冷冷的語調,問道:“你還想不想讓我幫忙了?”

若說方才二人的交談僅停留在隐晦的試探層面的話,那況太妃這句問話便算是挑明了,等同是在告訴馮霁雯,她有把握幫着她解決好這件事情。

可這不是明晃晃的威脅嗎?

作為一個有尊嚴的穿越者,試問誰能忍受得了被一個古人這麽威脅?

于是馮霁雯正色道:“玉嬷嬷,咱們從哪裏開始學?”

……

而這沒骨氣的妥協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馮霁雯回去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癱在了西施的身上。

她就不明白了,不過是練了一個時辰的禮儀,她怎麽就站都站不穩了?

玉嬷嬷對她的要求固然苛刻了些,但最大的一部分原因還是得歸咎到這具身體的素質太差。

看着西施吃力的表情,馮霁雯深深覺得鍛煉與減肥,真的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還有,日後一定要找個大力的丫鬟,以備譬如眼下這種不時之需。

“姑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西施邊扶着馮霁雯往前走,一邊說道。

馮霁雯了然于心:“你放心,我會好好減肥的,你受苦了。”

“不,奴婢要說的不是這個。”西施面容尴尬地道:“奴婢要說的話,只怕姑娘聽了會覺得奴婢別有用心,蓄意挑撥您厭棄貂蟬……”

“你是指貂蟬暗地背主,又口無遮攔易惹禍端,我偏生還裝聾作啞,縱容于她?”

西施腳下一頓,意外地看向馮霁雯,“您都知道?那怎麽還……?”

說罷又自行了然了過來,勸道:“貂蟬長得是招人喜歡,但好看的小丫頭也不是多難找,姑娘還是多為了自己考慮考慮來的好。奴婢說句難聽的,貂蟬這副性子,遲早是要給姑娘惹禍的……”

這些話,她往前是從不敢對馮霁雯說的。

可‘失憶’後的馮霁雯,在她眼中卻完全不一樣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是現在還不是讓她走的時候。”

見她面露疑惑,馮霁雯笑了笑,道:“說到這裏,我倒有件事情要交待你去辦。”

“姑娘盡管吩咐。”

“等桂嬷嬷過來後,你幫我盯緊了她和貂蟬二人,但要記住,不能讓她們有所察覺。”通過貂蟬的言行,不管是挑撥她與況太妃,還是挑唆她盡快回府也好,或是退而求其次地想讓桂嬷嬷過來伺候,似乎都在指向一個可能——貂蟬急着跟桂嬷嬷見面,或是說,急着讓桂嬷嬷重新回到她這個主子身邊。

倘若馮霁雯的死真的跟貂蟬有關,桂嬷嬷怕也脫不了幹系。

況太妃的态度,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而目前這些都還只是馮霁雯的猜測,若想印證,還需等桂嬷嬷來了靜雲庵之後才能确定。

西施不解馮霁雯何以忽然要這樣交待她,但馮霁雯沒說,她亦不敢多問,唯有恭聲答應下來。

第一次做這種秘密監視的神秘行動,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可到頭來她卻是白激動了一場。

因為次日一早,馮霁雯便接到消息:昨夜桂嬷嬷在前往靜雲庵的路上,死了。

007 盤問貂蟬

原來桂嬷嬷收到貂蟬讓人傳回的口信之後,連夜趕往了靜雲庵。

靜雲庵在京城外十裏處,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算近。

而桂嬷嬷乘坐的馬車在城外距靜雲庵不足三裏遠的一座舊橋上路過之時,竟不慎翻落了下去,河中水很淺,但亂石衆多,又因人是自高處摔落致身上多處受傷,故待次日早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了氣。

趕車人也未能幸免,故而當時馬車翻落的經過究竟如何,只能靠事後現場的情況來推斷。

看起來不過是因馬蹄失足所致的一起悲劇。

消息傳到靜雲庵裏,鬧的馮霁雯手底下的幾個丫鬟一時間人心惶惶。

好好地一個人,忽然就這麽沒了,實在令人心驚。

但由于這個桂嬷嬷平時仗着是馮霁雯院中的管事嬷嬷,頤指氣使的慣了,對這些小丫頭們更是非打即罵,所以并不得人心,是以丫鬟們縱然驚異,卻并不覺得多麽傷心。

而這種驚異,要數貂蟬最甚。

除了其它幾個小丫鬟所注意的“桂嬷嬷死的太突然了”之外,她更在意的卻是“桂嬷嬷當真是墜橋身亡的嗎”——

站在院中的大太陽光下,貂蟬一陣陣地發冷。

原地伫立了片刻之後,她臉色一變,似做了某種決定一般,立即換就了一副傷心的模樣進了禪房內。

馮霁雯坐在堂屋裏的一張大椅上,腿上卧着況太妃養的那只雪白幹淨,名兒叫淨槐的大貓。身上是落水那晚穿過的那件桃粉色細綢裙,外罩着橘黃色鑲邊淺黃對襟紗衣,十分明麗的顏色正是十四五歲的少女襯得起的,但由于馮霁雯較同齡人胖了很多,故貂蟬面上逢迎,卻總在暗下取笑她穿這套衣裙活脫脫就是醜人多作怪。

可不知為何,此刻那小姑娘安靜地坐在那裏,迎着屋外照進來的陽光,微微斂目,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陽光下格外慵懶的‘淨槐’,那副不驚不喜的神色,竟讓她再生不出一絲取笑的心思來。

貂蟬理了理雜亂的心緒,上了前哽咽着道:“姑娘,桂嬷嬷走了……日後奴婢定會代她好好服侍您的,您不必過分傷心了。”

“我沒什麽好傷心的,只怕你心裏卻不好受吧?”

貂蟬聽得此言眉心一跳,但見馮霁雯并未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方冷靜的回道:“桂嬷嬷平日雖待奴婢苛刻,但好歹也在一起相處了一年多的光景,她忽然沒了,奴婢心裏定是不适應的……”

馮霁雯已懶得聽她說這些,徑直道:“你倒是念舊。可她既然去了,那有些話我便只能問你了——”

“不知道姑娘想問奴婢什麽?”貂蟬強笑着問。

馮霁雯擡起了頭看着她。

“究竟是誰指使的你?”

“奴婢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麽……”貂蟬的口氣還算鎮定,但那忽然變得紙白的臉色卻出賣了她的心虛與恐懼。

“那日我之所以落水昏迷,并非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是誤食了你下的安眠散,使不上力氣才會溺水的,對嗎?”

所謂的求救,大約也是确定馮霁雯不再掙紮了,故才去喊的人,演了一場戲。

貂蟬臉色劇變,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卧在馮霁雯腿上的淨槐被驚了一跳,驀地跳了下去,受驚竄逃出了禪房。

“奴婢沒有!奴婢怎敢有這種心思?姑娘您肯定是聽信了西施近來對奴婢的诋毀,所以才誤會了奴婢……奴婢伺候姑娘這一年多來,何曾做過一樁對姑娘不利的事情?奴婢對姑娘向來是一片衷心啊!”貂蟬跪在那裏,委屈地哭訴着。

馮霁雯輕輕拂去衣袖上淨槐留下的兩根白毛,道:“你不必說這些無用的了,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

“奴婢真的沒有!”

“還敢說沒有!你這喪心背主的小賤/人!”被馮霁雯差去了況太妃那邊的西施帶着玉嬷嬷一同回了禪院,在門外聽到貂蟬辯解,忍無可忍地怒聲罵道。

她竟今日才發現身邊隐藏了這麽個禍害!

貂蟬平日雖然不講理了些,但她只将她當做一個愛生事的人,卻從不敢想她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來。

“你休要污蔑我!就是你,就是你在姑娘面前說了我的壞話,離間了我與姑娘的感情!”貂蟬轉過頭去怒瞪着她,原本靈動的眼中此刻俱是怨毒之色。

“當日馮小姐落水後,是我為她診的脈。”玉嬷嬷自門外踏進來,冷冷地望着跪在那裏的貂蟬,“服用過度的安眠散之後三個時辰內,都能在脈象中探出異樣來。你卻還勢在必得,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連茶盞裏剩下的半盞茶都未曾清理過,那其中摻過的安眠散劑量之大,甚至拿銀針一驗便知。”

“……”貂蟬聽完這番話眼前陡然一暗,嘴巴不停的張合着,卻連個清晰的字眼也再吐不出來。

此時,一個二等丫鬟膽怯地走了進來,跪在門前,道:“姑娘,找到了……這是在貂蟬姐姐枕下發現的。”

西施将她手中的藥包陡然奪了過來,拆開後得見是半包褐黃色的細碎藥草,這安眠散顏色雖重,味道卻與茶葉近似,摻在茶水裏,最不易被察覺。

西施氣的漲紅了臉,将那藥包直接砸到了貂蟬身上,聲音都發起顫來:“你竟留着這東西……是不是見一次未成,還想再次加害姑娘嗎!”

好在姑娘最近哪也不亂去,也一直沒再讓這小蹄子近身伺候過,若不然的話……

馮霁雯看着戰栗不停的貂蟬,道:“說出原因及幕後主使來,我或可饒你一命。”

就憑貂蟬這麽輕易便被她察覺,且留下了這麽多可查痕跡的行徑來看,顯是被人利用了。

“奴婢不知道……”事到如今,貂蟬也不再作無用的辯解,她顫巍巍地擡起頭來看向馮霁雯,不住地搖着頭道:“都是桂嬷嬷,是她給了我一百兩銀子……是她讓我這麽做的!她說只要聽她的,沒有人會察覺到……我起初是不肯的,可是她逼我,處處為難我!我、我也是沒了法子……”

慌的連自稱的規矩都忘了。

西施在一旁道:“桂嬷嬷讓你暗害姑娘對她又有什麽好處?你分明是仗着她死無對證,妄圖将責任推卸給她人罷了!還說自己是被她逼迫的,更是一派胡言,她能逼迫你,你怎就不能将實情告到姑娘跟前,讓姑娘治她的罪?”

008 大家閨秀速成班

馮霁雯高看了西施一眼。

這丫頭雖然性子軟弱,但在很多時候,思維卻是很缜密的。

她的問題,貂蟬根本答不上來。

說自己是被逼的,顯是開脫之辭,至于那一百兩銀子,确實是收的了。

但她一口咬定是桂嬷嬷指使的她,她全不知桂嬷嬷為何要這麽做,而桂嬷嬷如今已死,其動機根本無從查證。

昨晚馮霁雯特意問過西施這個桂嬷嬷的情況。

據稱,她是深受馮霁雯倚重的,由于府裏沒個能掌事的女主子,所以她頗算得上是大半個主人了,仗着馮霁雯的寵信,插手了府裏許多事務。

總之是個很吃香的下人。

在這種情形下,她有什麽理由會對自己的靠山起了殺心?

原先她以為貂蟬和桂嬷嬷是同夥的關系,卻沒想到竟是指使與被指使的關系,貂蟬根本不知道內情。

也是,真想做壞事,沒有人會選擇貂蟬這麽不謹慎的同夥。

她從始至終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工具罷了。

眼下看來,桂嬷嬷應當是知道的。

若不然她也不會死了。

“求姑娘饒奴婢一命……奴婢不過是一時糊塗而已!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姑娘網開一面,再給奴婢一個伺候您的機會,日後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好好伺候姑娘!”貂蟬還在磕頭求饒,額前已經見了紅,顯是怕極了。

馮霁雯看了她一眼。

年紀這麽小,固然是可憐。

但她卻并無太多憐憫之心。

一來,原來的馮霁雯是真的死了,所以貂蟬的手上是沾了條人命的,她既借了這具身體存活,便理應給原來的馮霁雯一個公道。

二來,她也不得不為自己日後的安危考慮。

“玉嬷嬷,可方便讓官差前來處置此事嗎?”馮霁雯問道。

玉嬷嬷看了她一眼,應了聲“此事需要先行請示太妃”,便從房內退了出去。

貂蟬卻仍不死心,覺得馮霁雯不忍心親自讓人打死她,而是通過官府處理,是尚且對她存了一份主仆情誼的,故而将頭磕的更為賣力,求饒的話更不要錢一樣的往外倒。

直到被兩名二等丫鬟拖行了出去,還在不停的乞求着。

晌午還沒過,官府裏便來了人,将貂蟬帶走了。

捕快臨走之前,玉嬷嬷将人送出門外,與捕頭塞了錠銀稞子過去,囑咐其不要聲張此事。

馮霁雯雖然不靠譜,名聲也已經被自己給敗壞的差不多了,但若再傳出府裏鬧出了這等人命官司,卻還是有往更壞的方向去發展的餘地的。

此事客觀來說,與她平日的作風并無幹連,她亦只是個受害者,可若傳了出去,怕還是要被跟作風不好,得罪的人多等不好的由頭聯系在一起。

雖然這是事實,但也确實需要盡力地遮掩一下。

這個中牽連,初來乍到的馮霁雯倒是不曾顧慮到,而玉嬷嬷塞完銀子将院門關起後,也未曾跟馮霁雯提起過要還錢之類的話……故而馮霁雯便無從得知此事了。

由于沒能摸清真正的幕後黑手,馮霁雯很是忐忑了一陣子,總覺得心裏不安寧。

暗下也不止一次地試着推敲過桂嬷嬷的動機,但由于無緣相見,連對方是何模樣都不知道,也實在推敲不出什麽有用的結論來。

畢竟她的專業不是犯罪心理學。

又因每日都十分忙碌,久而久之地,注意力便被轉移了。

而她忙碌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來自于況太妃。

自從貂蟬的事情過後,況太妃便給她自主安排了一個‘大家閨秀速成班’。

對于這個聽起來不是太讓人愉快的提議,馮霁雯一開始是拒絕的,正面拒絕無果,又改用了側面,連自己爛泥扶不上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況太妃還是無動于衷,并隐隐透露出一種‘我肯教你是你的福分,你應當感到榮幸’的霸道禦/姐氣息。

事後,馮霁雯從西施口中得知,據玉嬷嬷透露,太妃之所以起了要調/教她的興致,是因為再沒見過比她更糟糕的官家小姐,認為若能将她教成,應是一件十分體面且具有挑戰性的事情。

馮霁雯聽了之後,一陣目瞪口呆。

但不管她如何拒絕,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早,大家閨秀速成班還是開課了。

玉嬷嬷做老師,日日教習她各種女子禮儀修養,從走路的姿态到如何優雅地翻白眼,竟沒有她涉及不到的。

而況太妃則坐上了班主任的寶座,起着監督的作用——馮霁雯若想要偷奸耍滑,首先需得問一問她手中的雞毛撣子答不答應。

這樣的日子,延續了足有兩月之久。

這兩個月的時間裏,馮霁雯去的最遠的地方便是去靜雲庵門外的那棵銀杏樹下,見一見時不時會過來看她的那彥成。

這一日,那彥成過來看她的時候,除了一根兒冰糖葫蘆之外,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馮霁雯的祖父馮英廉,終于要回京了。

據那彥成說,馮英廉明日一早便能入京,待其進宮面聖後,回家洗把臉,應當便會過來接她回府了。

馮霁雯聽到這個消息,卻忽然有些緊張了。

在靜雲庵裏呆的久了,忽然要讓她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裏去,她心中實在沒底。

通過這些日子來從西施那裏得來的消息,馮霁雯大致地了解了一些當下這個時空裏的情況——如今是乾隆三十二年,正是大清春秋鼎盛之時。而她的祖父馮英廉,隸屬內務府漢軍鑲黃旗,官居二品,為內務府大臣,兼任正黃旗滿洲都統,戶部侍郎。因做了不少實事,在民間會被百姓們尊稱一聲馮中堂。

英廉在朝堂上沉浮這些年,仕途頗算如意,可遺憾的是家室難興,唯一的兒子與兒媳,也就是馮霁雯的父母,早于多年前雙雙意外過世,只留下馮霁雯這麽一個嫡女,和一個小妾所生的庶子,名叫馮舒志。

而英廉的結發妻子、馮家老太太,也在幾年前因病離世。

歷史學的一般般的馮霁雯,只大概記得住朝代的更疊,及每個時期的幾名重要人物的經歷,譬如眼下,她所知道的不外乎就是日後自封十全武功的乾隆帝,南巡中鬧着要削發的皇後那拉氏,未來是十五阿哥做了皇帝,以及傅恒劉墉等人的大致情況,可對自己這位祖父馮英廉的歷史走向,實在是不大清楚。

而這個與自己在現代同名的馮霁雯,更是不曾在歷史書上得見過,想來是個名不經傳的普通女子。

可英廉……

英廉?

這名字總覺得透着一種熟悉,好似在哪本人物的傳記上曾被順帶着提起過……

究竟是哪一個人物來着?

由于記憶模糊,馮霁雯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出個子醜寅卯來。

反而是大半日的禮儀練習和有氧運動,讓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困意,沒多大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時的她并不知道,原本被他人改變了命運軌跡的馮霁雯,因為她的到來,再次被拉回了歷史的正軌上,向着她原有的人生道路重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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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跨年快樂!2016第一天,祝大家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009 祖父英廉

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竟會睡過了頭!

“外頭的天氣陰沉沉,霧蒙蒙的,以為時辰還早呢,這才起晚了……”

馮霁雯和往常一樣,來到了況太妃房中請早安做規矩,因怕被罵,不待況太妃開口,便自行坦白了晚來的緣故。

況太妃坐在堂屋裏,淨槐和往常一樣卧在與她相隔了一方茶幾的另一只圈椅裏,姿态慵懶地埋頭梳理着毛發,活像另外一個主子。

見況太妃靜靜地吃着養顏的花茶,不像是要發難的樣子,馮霁雯深深舒了口氣,很有眼力界兒地扯開了話題,問道:“今日練什麽規矩?”

該學的頭一個月都學完了,後頭這一個月,便主要是重複練習了。

“今日不練規矩了。”況太妃淡淡地道。

不練了?

攤上這種好事兒,馮霁雯實在是不敢多嘴去問為什麽,生怕問了出去況太妃便要反悔,也不敢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于是乎環視了屋內一圈兒,信口問道:“怎麽不見玉嬷嬷?”

“她拿東西去了。”況太妃随口答了句,便對她說:“坐吧。”

兩個多月的相處下來,況太妃待她雖然談不上親近,但态度俨然已經緩和了許多。

馮霁雯便聽從地坐了下來。

“你來靜雲庵,有兩個月了吧?”況太妃開口,竟有些像是閑聊的意思。

馮霁雯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太妃今日之所以不讓她練規矩了,是因為今日她便要回府了。

思及此,馮霁雯忽然對這位嚴苛冷面,動辄便要罰她餓肚子跪經的太妃娘娘有了些不舍。

是以極認真地答道:“兩個月零七天了。”

不料換來了況太妃的一聲冷哼,口氣涼涼地問道:“怎麽,你在我這兒是度日如年麽?至于讓你掰着指頭一天天的數着過?”

馮霁雯對她的脾氣已了如指掌,聞言也不生氣,只嘿嘿笑着否認。

“誰教你的這樣傻笑?”況太妃豎了豎眉,斥道。

“太妃不是教我說,規矩如衣裳嗎,衣服是穿出去給外人瞧的,在自家人面前若還用這件衣裳包裹着,豈不是顯得太生分了嗎?”

“誰同你是自家人?”況太妃冷笑了一聲。

“太妃您啊。”馮霁雯的臉皮厚起來,連她自己都怕。

況太妃又是一記冷笑,卻也沒再說什麽,反而是交代道:“日後少耍些貧嘴,省得讓人覺得輕浮——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馮霁雯笑着“哦”了一聲。

況太妃看了她一眼,見她此刻坐姿雖然随意,但卻也不會讓人覺得無禮,只給人知書達理而不失自然之感,又想到她那句‘衣服是穿出去給外人瞧的’悖論,臉色卻總算不再繃得那樣緊了。

馮霁雯聽她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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