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便被人橫空一把給牢牢地攥住了!

“姑娘有話好好說,不問青紅皂白便動手傷人,只怕是不妥吧!”

少年人聲音擲地有聲,一張有着小麥色肌膚的臉上輪廓感分明,眉眼間一派不贊同的神色。

“你松手,否則我連你一塊兒打!”紫雲怒視着對方,欲将鞭子抽回,可奈何力氣不敵。

“姑娘有話不妨說清楚!”對方緊緊握着鞭子,臉上表情一絲不茍。毫不退讓。

這位忽然站出來穩住局面的少年人,渾身充斥着一股大義凜然的公正感,惹了圍觀者中的不少小娘子連連側目。

只是他的目光在觸及到剛來至紫雲身側之人時,倏地變了。

所謂的大義凜然頓時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意外與莫名其妙的局促。

“馮、馮小姐……”說話都變得結巴了,哪裏還有方才的擲地有聲。

馮霁雯這才瞧見他是哪個。

竟是和琳。

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轉頭皺着眉頭向紫雲勸道:“此處人多眼雜,再有氣也不能這麽撒,先把鞭子放下來再說。”

這丫頭沖動的性子可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平日裏縱然也不算冷靜,可也絕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莫不是吃了酒的緣故?

可這才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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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彥成也勸道:“紫雲。聽月牙兒的話,快別鬧了。真有什麽過節的話,不妨當衆攤開了說。若他欺負過你,也自有表哥來替你出氣。哪裏用得着你一個姑娘家當街如此不顧形象地胡鬧?”

紫雲似是聽進去了,使着性子大力地松開了手中的鞭子。

馮霁雯還沒來得及把一口氣松完,卻忽覺肩膀被人重重一撞,直叫沒有任何準備的她向後踉跄了一步方才穩住身形,當反應過來之時,紫雲已趴伏在她的肩頭放聲大哭了起來!

“……”

這……

四周靜谧了一下。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怎麽動手打了人的,還哭起來了!

哭的還這麽突然!

馮霁雯也懵了,不知她這玩兒的是哪一套。

沒錯,是玩兒。

必然是在玩兒。

這丫頭的性格她知道,雖然偶爾暴躁了些,但絕不是會當街撒潑大哭的人——方才緊追着人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眼下這情況,更讓馮霁雯覺出了異常來。

原本躲在和琳身後避難的伊江阿也被吓到了,自半邊探出腦袋來,望着那伏在馮霁雯肩頭哭的身子都在顫抖的小姑娘,一時間簡直是懵了。

“他欺負我!”紫雲邊哭邊大聲控訴着。

那彥成耿直的慣了,見表妹連形象都不顧,竟當街大哭了起來,又稱自己被欺負了,想來必然被欺負的不輕,登時對伊江阿怒目以示地質問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還請拜都公子給個解釋!”

“我……”伊江阿臉色複雜了一瞬,忽地擡腳自和琳身後站了出來。

迎着衆人各異的目光,他撓了一把耳朵,一鼓作氣道:“我承認,我承認那日在西直門兒前沖撞到了這位格……姑娘,後又出言愚弄了兩句……這事兒是我孟浪了。是我不對!我給這位姑娘賠不是了!”

話罷便沖着紫雲作了一揖。

雖然平日裏惡趣味多了點兒,但他自認還算得上半個正人君子,這點勇于承認錯誤的擔當還是有的。

尤其是這姑娘哭的那叫一個凄慘委屈。

可那日聽他說話不中聽,當即就甩了一耳刮子過去的姑娘家。今日怎麽就忽然變得這麽矯情起來,說哭就哭了呢!

伊江阿覺得這畫風突變的簡直可怕。

還是說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這麽善變?

他這廂道歉不忘腹诽,紫雲卻全然沒有要接受他歉意的意思,仍然自顧自地大哭着。

而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兒,伊江阿誠意十足的賠禮道歉。那彥成一時間也不好再有什麽出氣的動作,唯有勸着紫雲快別哭了。

要打要罵怎樣都成,可一直哭算怎麽回事兒啊?

哭能解決問題嗎!

大家普遍覺得非常抓狂。

馮霁雯感覺到自己肩頭的衣裳都要被紫雲的眼淚給浸濕了。

這丫頭是在真哭……

還是越哭越委屈的那一種。

不少從酒樓中行處的食客都認出了伊江阿來,或高或低的議論出聲。

甚至還有熟人出言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就把人姑娘給惹哭了……

伊江阿一個頭兩個大,張口都不知該怎麽解釋,平日裏八面玲珑刀槍不入的皮臉小子,此刻竟被鬧的手足無措起來。

和琳也冒了一頭的冷汗出來。

一來他最怕別人哭,二來他十分擔心未來嫂子會因為他方才站出來制止紫雲而記恨他。

畢竟倆人現在的立場看起來是‘敵對’的……

作為未來的小叔子,這顯然是很不應當的……

這讓單純的少年十分惶恐。以至于方才在看到馮霁雯的一瞬間就生出了後悔的情緒來——早知道就冷眼旁觀好了,反正冬日裏穿的厚,那小姑娘又沒勁兒,壓根兒就打不傷人的。

他太沖動了!

将兄弟義氣抛諸腦後的少年人悔的腸子都青了。

全然不知對面少年人這番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動的馮霁雯正低聲‘勸慰’着紫雲。

“哭的差不多了吧?再哭下去,可就不好收場了。”她用只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

紫雲原本因哭泣而微微抽搐的身體僵了僵。

漸漸地便停下了哭聲。

她自馮霁雯肩上擡起頭來,紅着眼睛惡狠狠地看向伊江阿。

小姑娘臉上哭的一片狼藉,一雙圓圓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咬牙切齒的小模樣像極了一只即将要亮出利爪的……小貓。

伊江阿在心底這樣形容着。

“你且給我記住了!”紫雲甩下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原諒是不原諒,直接上了馬車去。

馮霁雯頗有些無奈。

上馬車就上馬車吧。可為何上的是她的馬車?

阿歡一時也不知該不該提醒一下自家格格上錯馬車了。

提醒吧,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實在尴尬。

不提醒吧,難道就這麽站着?

馮霁雯頓了一頓。遂對那彥成道:“紫雲就交給我了,你不必過多擔心,且回家去吧。”

那彥成遲疑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女孩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還是不要過多摻和為好……

章佳吉菱行過來,問了幾句。又往馬車的方向看了幾眼,聽那彥成說沒事,方才轉身随他一同離去。

馮霁雯交待了小仙小茶與阿歡另坐一輛馬車,自己便欲與紫雲同乘。

可剛要被丫鬟扶着上車之際,卻被身後的少年人給喊住了。

“馮小姐……”

和琳惴惴不安地看着回過頭來的馮霁雯。

看着這位不久之後就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少年人,馮霁雯笑了笑。

和琳暗下大為松了一口氣。

還願意笑就好……

“數月前在打鼓巷的一間弓箭鋪裏,我給馮小姐選過一套騎射所需……馮小姐可還記得嗎?”他聲音不大的問道。

馮霁雯點點頭。

不光記得,印象還挺深刻。

“那次還得多謝你替我省銀子了。”

後來在西直門兒前見到他與和珅一起,才知道原來他竟是和琳。

“嘿嘿……馮小姐客氣了……”和琳局促地抓了把後頸,眼神有些閃躲。

“要同我說什麽嗎?”見他欲言又止,馮霁雯奇怪地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兒……”和琳輕咳了一聲,複才道:“就是想拜托馮小姐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之前我在弓箭鋪裏做短工一事,是瞞着兄長的……我想請馮小姐替我保密,日後不要與兄長提起此事……”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可他壓在心裏頭很久了……

從那回在西直門前見着馮霁雯,到後來忽然得知兄長日後要娶這位馮小姐為妻,就一直在擔心此事有朝一日會‘敗露’。

馮霁雯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失笑。

這真是和珅的親弟弟嗎?

分明就是個半點城府也無,天真憨直的傻小子啊。

不過,這才符合十四五歲少年的心智。

若人人都像他大哥那樣兒,年紀輕輕就成了精,反倒要亂套了。

“我記住了。”馮霁雯認真地點頭答應下來,又半開着玩笑着詢問道:“還有其它要注意的地方嗎?”

“沒、沒了……”和琳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很有些受寵若驚。

二人作別後,他目送着馮霁雯上了馬車之後,還尚且有些不能夠回神。

“嘿……”他忽地傻笑了一聲。

“還笑,我都被欺負成這樣兒了,你小子還笑,還不快來扶我一把!”方才在逃竄中崴了腳的伊江阿倚在馬車旁沖他招着手。

和琳應一聲,大步走了過去。

他未來嫂子,瞧着也不像外頭傳言的那般難以相處嘛。

他瞧着,就還挺好的。

大哥也說挺好的。

果然挺好。

馬車駛動,馮霁雯望着坐在那裏拿帕子擦拭臉上淚痕的紫雲。

“到底怎麽一回事?”她皺着眉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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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捋大綱到深夜,看了會兒綜藝調節一下,真是越來越喜歡吳磊這個小孩子了……啊,為什麽我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這麽多的boy……嗷,羞恥并快樂着。

打賞感謝:花魂大人、aizaidongxue、玲珞珞~

月票感謝:黑惦荖板娘、我兒他媽、熱戀^^(這才發現熱戀妹子也追來了?上本書的堂主大人好久不見麽麽噠~

明早八點見~~~~~(未完待續。)

111 婚期落定

紫雲頭也不擡地咕哝道:“什麽怎麽回事……你不記得了麽,他就是那日在西直門前,騎馬沖撞了我的登徒子,騙我說會登門道歉,我信了他,他竟還留了個假名號……叫什麽,倪浩淳。我方才得知他叫伊江阿,才反應過來……這不是罵我好蠢的意思嗎?你說這口氣,我能咽得下去?”

她說了一大串,最後又撇着嘴總結道:“這樣的人,真真是枉為男子。”

因為剛大哭過一場的緣故,聲音聽起來頗為沙啞。

“還有呢?”馮霁雯看着她。

“還有什麽……”

“你方才那樣鬧,果真只是因為當日之事心中有氣?”

哪有那麽簡單。

“……”紫雲沉默片刻,後才有些遲疑地擡起了頭來。

迎上馮霁雯的目光,她先是癟了癟嘴,露出一個苦不堪言的複雜神色來。

“那****從你那裏回去之後,我額娘便又找人給我議親了。之前我說不願意,她也不會過分勉強……可她知道了我對劉公子的心意後,就不肯顧慮我的看法了……前日裏,她說阿瑪做主給我物色了一門好親事。”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臉色忽然有些不忿起來。

“問也不問我的意見,便問了名,還對了八字……說是八字極合,過兩日便找個機會安排相看!”

馮霁雯聞言不由愕然。

她确實不知這兩日紫雲還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思前想後一番,見她滿面不平的模樣,便猜測道:“你說的這門親事……對方莫不就是伊江阿嗎?”

“可不是麽!”提到此處,紫雲不由越發氣憤起來:“先前我只知是永貴府上的公子伊江阿,卻不知是何模樣,直至今日在酒樓前偶然遇着,聽別人喚他名號,我方知他竟就是那個無恥之極的登徒子!”

這樣的人,且別說嫁了,縱是多看一眼她都覺得堵得慌。

“方才你之所以如此胡鬧。便是因為這個?”馮霁雯道:“到底議親是兩家之事,都是父母長輩在做主的,你縱然不樂意,卻也不該将氣全都撒到他身上去啊——退一萬步講。這樣一鬧少不得會傳出些風言風語,于你到底是不利的。”

“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我也、我也沒有對他撒這個氣的意思。”紫雲停頓了一下,口氣莫名有些心虛起來,卻還是與馮霁雯實話實說道:“我不過是想着。今日這麽一鬧,傳了出去……我便有藉口讓阿瑪額娘打消議親的念頭了……”

只需她回府之後再行哭上一場,将他那日的惡行控訴于額娘阿瑪細聽一番,這門親事的水漂兒便是打定了。

聽到此處的馮霁雯才算徹底恍然過來。

就說這場哭鬧太過蹊跷,原來這丫頭還有着這個算計。

“可他那日在西直門前愚弄于我是總歸是事實,我今日之舉雖然有些過分,卻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我。”紫雲撇了撇嘴,不齒道:“早便聽聞他名聲不濟了,張口閉口吐出來的話能氣死個人。傳言果真不假,活脫脫就是個下|流坯子!”

馮霁雯不由笑着嘆氣搖頭。

伊江阿哪裏知道紫雲這番心思。

他甚至尚且不知家中在為他議親一事。

此際他被和琳扶着上了馬車,正連聲地叫苦不疊。

冬日裏裏裏外外穿得多,紫雲又不擅使鞭,抽到身上根本沒有什麽力度可言,是連層皮也不帶能擦破的,他方才不過當着人前做戲便罷了,眼下坐進了馬車裏卻還叫個沒完,和琳便有些不能忍了。

“你小子知道個屁,我這是崴了腳了!”

“不過崴個腳。至于疼成這樣麽……”和琳表情讪讪。

他常年習武,身上磕磕碰碰沒斷過,壓根兒不覺得崴腳算得上是受傷。

“你當我跟你呢,皮糙肉厚的。”伊江阿瞥了他一眼。便與車夫嚷嚷道:“快趕車送爺去醫館!別再耽擱了傷勢!”

和琳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閉口不言。

“這奉恩輔國公家的格格,可真是夠潑的,想小爺我在北京城闖蕩這些年,還是頭一回在一姑娘家手裏頭栽跟頭……”伊江阿一面按着自己的傷腳,一面啧啧着道。

狀元樓前。圍觀的人群已逐漸散去。

金亦禹與劉鐶之結伴踏入酒樓大堂中。

“方才那姑娘我瞧着倒有幾分眼熟。”金亦禹笑着輕聲說道:“像是之前肄業考上,咱們從比武場折回的半路上遇到的那個……還問了你怎麽不參加武考來着,嗯……似乎還是個宗女格格,你認得的對麽?”

劉鐶之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這位格格可真夠大膽的。”金亦禹笑着感慨道:“真是人以群分,往前的馮小姐膽子便是出了名兒的大,怪不得倆人能走到一塊兒去。”

劉鐶之聞言這才轉頭看向他。

“你何時竟也留意這些了?”

他們平日裏的話題,是從不涉及京中閨秀小姐的。

金亦禹聞言滿面坦蕩,不見半點不自在,不答反問:“你可見過馮小姐的字嗎?”

劉鐶之聞言一愣,繼而點頭。

“一手狂草爐火純青。”他中肯地評價道。

那日詩會上,他是親眼見過的。

但他與真正醉心書畫的金亦禹不同,他所學不過是覺得自己需要去學,乃是日後要入文仕所需的墊腳石罷了,故而縱然覺得馮霁雯的字寫的好,也并未過于地放在心上過。

“她将徽宗的那手字才是真正的練到了極致。”金亦禹喟嘆道:“就是再給我個十年八年的,也不見得能趕得上啊。”

劉鐶之笑了一聲,“倒是甚少聽你這樣誇過誰。縱是才情一等的令妹,只怕也不曾得過你這做兄長的如此殊評吧。”

金亦禹笑着嘆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

數日後的臘月十五,北京城飄了一場雪下來。

雪下的并不大,但自清早天色朦胧之際至正午時辰一直未曾停歇過,眼下環視四下,從高聳的牆頭到飛翹的屋檐,無不是覆上一層皎潔的銀白。

馮舒志從前書房回來。阿團和小野子一左一右跟在旁邊,一個撐傘,一個抱書。

主仆三人腳步匆匆。

“正月十八?可聽清了嗎?”馮舒志邊走邊問。

阿團忙不疊點頭,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說道:“奴才是在老太爺那兒親耳聽到的。絕沒有記錯的道理!”

“那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了……”馮舒志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問:“是不是倉促了些?”

這個問題阿團不好回答,唯有嘿嘿地笑。

馮舒志:“我去一趟祖父那裏。”

“和公子他們還沒走呢!”阿團忙地提醒道。

馮舒志腳下不做停頓。

“正好見一見他。”

阿團“啊”了一聲,同小野子莫名對視了一眼。

小少爺這口氣聽着,怎麽就像是……去找茬兒似得?

……

花廳的門虛掩着一扇。

廳中燒着火盆。烤的暖融融的。

馮舒志過來的時候,一衆人正笑着吃茶論事,氣氛融洽。

他十分守禮的跟在座的人行了禮,目光卻在衆人身上一一掃視過。

除了祖父之外在座的五六位,全是他不曾見過的陌生人,唯有一個他記得清楚。

長得好看,總會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特別好看的那一類。

馮舒志向那相貌俊逸非常的年輕人望去,對方似有所感地轉頭,對他溫和地笑了笑,笑意如三月暖陽一般和煦自然。

馮舒志卻沒笑。在馮英廉的示意下,找了位置坐下,聽着大人們繼續談話。

這些人顯然都是男方那邊的長輩,在一起商讨的不外乎是成親事宜。

馮舒志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心情始終不太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幹什麽來了。

見一見他,見着了又如何?

問題是,他為什麽會心情不好呢?

他自個兒也說不清。

小少年一臉郁悶地坐在那裏,專心致志地揣摩分析着自己不開心的根源所在。

他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卻在最後,忽地想起了之前馮霁雯對他說的那番話來——

“舒志。你該不會是姐控吧?”

她當時的笑看起來有些揶揄。

馮舒志的眉頭一陣突突的跳動。

他真覺得自己要成那什麽……姐控了。

他當真是覺得任何人都不大能配得上他長姐。

沒錯兒,他的長姐、那個劣跡斑斑,做過的荒唐事可以繞護城河一整圈兒的馮霁雯……他竟覺得面前這長相俊美無二,又以才學著稱的旗人子弟配不上她!

意識到這一點的馮舒志忽然有些想哭。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

正常的孩子。會像他這樣嗎?

……

“花廳那邊老太爺還沒談完呢,看樣子和公子一行人八成兒是要留在府裏用午飯了。姑娘今個兒就在棠院裏用吧?”秦嫫來至次間書房中,向馮霁雯問道。

“也好。”馮霁雯頭也未擡地颔首。

秦嫫望着埋頭翻看賬冊的馮霁雯,在心底笑着嘆了一口氣。

就沒見過這麽能坐得住的。

今天對姑娘來說可是個大日子。

婚期定下來了,來年正月十八。

前頭花廳裏正在商議着一些細節事宜。

棠院裏除小醒外的幾個丫頭都待不住了,在外頭廊下圍作一團。壓着聲音叽叽喳喳的讨論着,數小茶的興致最為高昂。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秦嫫也沒過分拘着,任由她們高興去了。

這種事情,就得有個喜氣洋洋的樣子才像話嘛。

可姑娘倒好。

用罷早飯就鑽進了書房裏,埋頭理事到現在,就是中途小仙跑過來告知她婚期之時,也只是點了點頭,道了句“知道了”。

仿佛這件事情還不比賬冊上記着的府裏上月用的炭火銀子,比上上個月多了七兩還是八兩來的重要一樣……

望着馮霁雯一臉專注的模樣,秦嫫也不好說什麽,只道:“那奴婢讓人去廚房知會一聲兒,将飯菜直接給姑娘送過來。”

得了馮霁雯點頭,便退了出去。

一旁伺候的小醒給馮霁雯倒了一杯熱茶。

剛來至書桌邊放下,便聽得馮霁雯輕輕“咦”了一聲。

她正在翻看備送的禮單。

慶叔會将大大小小需要送禮的地方和名目羅列出來給她過目,多數由她來拿主意,格外重要的則需另外請示馮英廉。

近來已是在備給各方的年禮了,馮霁雯為了這事兒沒少忙活,因為有些規矩不大懂,為防出錯,前日裏還特意往靜雲庵跑了一趟,跟太妃取了一整日的經。

可眼下她瞧見的一項,卻是同年禮分開的。

上頭寫着,是須得送去汪府的。

名目竟是汪府公子納妾——

“汪家哪個公子要納妾?”她皺皺眉,随口向小醒問道。

“汪家長公子,汪黎隽。”

“納個妾竟也要特意遞個帖子知會?”馮霁雯頗為汗顏。

還沒娶正妻呢,就這麽大張旗鼓的納妾,倒也真是少見。

“哪一家的姑娘?”她問道。

“這個倒沒聽說,到底只是個妾室,出身想必也高不到哪裏去。”提到汪黎隽,小醒的口氣便有些不善,連帶着對這位小妾也沒有半點好感。

“祖父必然是沒時間過去吃這個納妾宴的。”馮霁雯笑了笑,不予置評。

這種一表三千裏平日裏沒什麽來往的親戚,縱是汪黎隽娶正妻,馮家也是沒人可去的。

就送份禮過去吧。

“奴婢今日在前院兒裏也是聽說了此事的。”小仙不知是什麽時候從外頭進來了,想着讓馮霁雯趁機歇一歇,當做是打發時間說起了自己今日的聽聞來。

外頭傳言,這個小妾不是什麽清白人家的女子,還未進門就有了身孕。

馮霁雯聽得訝然。

“妾室到底還是妾室,就算是誕下了庶長子,日後也是養在正妻膝下,能不能活着長大都是未知。”小醒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是她毒舌,而是她所說乃是常态。

大戶人家裏,鮮少有庶長子的存在。

除非像英廉府這種,正妻多年無子,為了延續香火,沒別的法子。

小仙則忍不住感慨道:“尋常人家且如此,宮闱之內想來更是可怕了,皇後不就等同是正妻,嫔妃們與任由正妻拿捏的小妾何異?好在老太爺明智,姑娘是不必進宮受這個氣的……”

皇家妾也是妾,倒不如嫁個普通些的旗人做個正妻來的自在。

馮霁雯聞言忍不住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冊子,輕輕扭了扭有些發酸的肩臂,順着小仙的話随口閑聊道:“要在深宮之中立足,自然是難如登天。除了背景更要靠手腕與謀略,除此之外,另還需要有個好時運好福氣。遠的不提,當年孝賢皇後故去,便是天妒紅顏,福氣不夠。後來那拉娘娘接手後位,應了個時運極佳,卻又因性子剛烈——”

“姑娘……!”小仙忽然出言打斷了她的話。(未完待續。)

PS: 劇透一下,大婚就在最近幾章了,很快~

最近下雨下的人都要發黴了TT

112 馬場相遇

正處于放松狀态的馮霁雯被她吓了一跳,轉頭疑惑地望向她。

“您記差了罷?”小仙分外勉強地幹笑了兩聲,道:“咱們乾隆爺自登基以來,只立了富察家的孝賢主子這麽一個皇後啊……那拉娘娘過世時,也只是個貴妃呢。”

她說着,一面向馮霁雯擠了擠眼睛。

馮霁雯此刻的心情是懵逼的。

只立過一個皇後?!

那個在南巡中絞頭發鬧着要出家的那拉皇後呢?

是被……架空掉了麽?

她一直以為這個時空裏的大清朝雖與自己了解到的清朝有着部分偏差,卻未曾想過竟還存有如此之大的Bug!

馮霁雯徹底傻眼了。

只是那邊小醒正拿看待神經病一般的眼神看着她,令她傻眼之餘,還十分尴尬。

“是我口誤了……”她硬着頭皮解釋了一句。

“姑娘在外頭,還是少與人談論這些事情為好。”小醒看着她,冷靜地給出了最客觀的建議,臉上是大寫的“不懂就別說”。

馮霁雯胡亂地點了頭,尴尬二字已深入骨髓,且還冒了一身冷汗出來。

好在是在棠院裏,沒什麽外人,又有小仙及時解圍提醒。

若是在外面甚至是更為敏感的場合之下,她說出這番話來,被人當作傻子事小,惹禍上身事大。

小仙只當她是因為‘失憶’的緣故,導致記憶出現了錯亂,故待小醒出去準備布膳之時,柔聲安慰了面色很不好看的馮霁雯一陣。

馮霁雯表面應下來,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這個篩子王朝的崩壞程度,要比她想象中的更為嚴重——

而這件事情則充分地體現出了沒常識真可怕……

今日之鑒在先,為防止再犯同樣的錯誤,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馮霁雯每日除了教蕪姨娘理賬之外,連字兒都不怎麽練了。一心一意都撲在了惡補常識之上。

之前她雖然也在看書,但仗着自己是穿越者這個身份帶來的謎之自信,認為這個時空裏的歷史同自己認知中的八九不離十,故而并未有真正細致地了解過太多。

這一次。她打算從頭了解這個時空裏的一切,牢記一切值得一提的偏差。

而了解的越多,便越能發現,這個時空中前前後後所産生的‘偏差’,要比她起初想象中多的太多了。

忙碌的日子過的飛快。

過了臘月二十六。再有幾日便是除夕春節。

馮霁雯總算忙完了手頭兒上的一應瑣事,從過年的物資所需到府中下人們回家過年的調休名單,各處都已安排妥當。

只餘下了一些零碎的小事,卻也都由蕪姨娘接手去跟慶叔處理了,已輪不到她來操心。

馮英廉心疼孫女兒近來待在院子裏勞心費神,便鼓勵着馮霁雯趁着離過年尚有幾日閑暇,近來天氣也不錯,大可出去玩玩兒散一散心,放松一二。

馮霁雯亦覺得自己近來快被悶的發黴了,确實該出去活動一下筋骨。

只是她的第一個念頭并不是要去哪裏玩兒。而是去了靜雲庵看望太妃。

馮霁雯用罷早飯出的門,中午留在靜雲庵吃了素齋。

她隐約覺得今日太妃有些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太妃近來是有什麽煩心事嗎?”馮霁雯關切地詢問道。

況太妃緩緩搖頭道了句:“并無,一切皆好。”

馮霁雯卻不大相信。

她對太妃的了解雖不如太妃對她了解的這般透徹,可太妃今日與往常的不同,她卻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的。

馮霁雯那對在乎的人才能有的熱心腸一陣作祟,本欲再行發問之際,卻聽太妃在她之前開了口。

“女子每月都會有這幾日,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馮霁雯張了張嘴巴:“……”

太妃太妃看了她一眼,應是忽然想到她不會懂。便又加了一句:“日後你便懂了。”

馮霁雯一時默然。

她這具身體已經十五歲了,葵水還一直沒來……

可這期間心情煩躁的感覺,她還是經歷過的。

為防在這個時候惹到太妃,使得自己無辜受到波及。馮霁雯識趣地沒有在靜雲庵裏進行過多的逗留。

臨走前,沒忘交待太妃多加注意保暖休息。

玉嬷嬷将馮霁雯送出靜雲庵外,再回到暖閣之中時,只見原本端坐于榻邊的況太妃,此際正有些倦怠地單手撐額,半倚在身後的素藍色迎枕上。

玉嬷嬷來至她身後。替她細致地捶捏着肩膀。

“馮小姐有心,竟看得出您心中郁結。”玉嬷嬷輕聲說道,嘴角緩緩溢出一抹複雜的嘆息來。

況太妃無聲地輕阖上眼睛,掩去眸中神情。

……

翌日,天氣格外明媚。

早飯後,馮霁雯與馮舒志帶着丫鬟小厮一同出的門。

昨日馮霁雯同紫雲和那彥成說定了今日幾人要去西郊馬場玩一玩。而府裏的紀迎明和丁子昱兩位先生都休了假,馮舒志左右閑在家裏無事可做,馮霁雯便趁機将他給一道提溜出來放風兒了。

馮家姐弟二人來至西郊馬場之時,紫雲與那彥成已早早在此等候着。

除了二人之外,那彥成二伯的長子那永成也在。

紫雲亦不是一人獨來的,身邊帶了永蕃永萼兩個小跟屁蟲。

兩個孩子都是十分開朗的性子,見了差不多大小的馮舒志很是主動熱情地打了招呼,馮舒志自幼沒有什麽玩伴,雖有些放不開,卻也并不排斥。三人本都是年紀相當的半大孩子,又因同在學習騎射的緣故,倒很快打成了一片。

紫雲玩笑着說道:“保不齊咱們兩家從他們這兒開始,也要做世交了呢。”

馮舒志是馮家唯一的子嗣,永蕃永萼分別為奉恩輔國公府的嫡長子與嫡次子,若是相交上了,代表的自然是兩家日後的來往。

馮霁雯帶馮舒志出來因是不願他成日悶在府中無人交流,此刻聽聞了紫雲這番話。亦是笑着樂見其成。

“咱們去挑馬吧。”那彥成說道:“別等好馬都被人給挑走了——”

“二哥還怕挑不着好馬嗎?大伯父在這兒養着的那匹‘流雲’可是不可多得的寶駒,二哥是不必擔心沒有好馬騎的,該擔心的是我們才對啊。”那永成笑着講道。

京中許多愛好騎射的達官顯貴們,多在西郊馬場裏養有自己的馬。少則一匹多則數匹,每月光是草料錢少說也要耗上數十兩,是比養活一群大活人的花銷都大。

“流雲當然要照例留給月牙兒。”那彥成笑着講道:“前年月牙兒就是騎着它學會的騎馬,回回來也都沒換過。”

之前的馮霁雯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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