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沈警官沒想到岑安錦這麽一個看似很好說話的小姑娘,竟然這麽難溝通。
他擡頭想緩一緩情緒,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走過,激動地“蹭”一下站起來:“莊隊,請等一下。”
岑安錦聽到這個稱呼,迅速轉頭,只看到一個背影。
兩秒後,又看到莊問笙緩緩退回來,正跟她對上視線。
岑安錦咧嘴一笑,朝他揮揮手。
莊問笙:“……”
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畫面,是她早上揮着手說:“我要光明正大走進你們刑警隊的大門。”
其實有時候,說話也可以不用那麽作數。
“什麽情況?”莊問笙還是走了進來。
沈警官将自己看見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他聽到岑安錦喊救命,又看到幾個男人圍着她,急忙跑過去。
結果到了面前才發現,吃虧的好像是陸寶鋒,他瘋了一樣想要報複岑安錦,沈警官和同事們費了好大勁才将幾人弄回來。
到現在,他也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向別人潑泔水?”莊問笙看出沈警官對付不了岑安錦,在旁邊坐下來問。
岑安錦說:“他耍流氓。”
莊問笙還沒說話,沈警官就瞪大了眼睛:為什麽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問,效果就差這麽多?
“你放屁!”隔壁陸寶鋒又跳了起來,“我是她對象!而且我連她手都沒碰到……”
莊問笙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是軍人出身,還上過戰場,早就練出一身兇悍氣勢。只不過平時僞裝得比較好,這會兒眼神稍微兇了點,陸寶鋒直接吓得一抖,後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坐下。”就連負責給陸寶鋒做筆錄的警察都不自覺緊張,呵斥道,“老實回答你的問題,別人的事跟你無關!”
陸寶鋒坐了回去。
“他不是我對象。”岑安錦倒是很淡定,對莊問笙道,“你們可以去打聽,我根本沒有對象,所有給我說媒的,我都拒絕了。今天我好好在街上走,沒招誰惹誰,他和他的兩個朋友就圍過來語言調戲,還動手動腳。你們聽聽他說的話,要不是遇到沈警官,我都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麽樣……莊隊,這事沒完,我要告他。”
書中原身在岑芝蘭的撺掇下,跟陸寶鋒見了面,雙方都很滿意。
随後岑大山的案子判下來,原身成了殺人犯的女兒。
陸寶鋒一邊安慰原身,哄得原身跟他滾了床單;一邊絕口不提結婚的事。
後來原身懷孕,被岑芝蘭看出來。
她上陸家鬧了好幾次,才讓他們答應娶原身。
但是,原本答應的彩禮什麽的,全都沒了,連婚禮也以“怕被人看出肚子大”為由取消了。
結婚沒多久,陸寶鋒就開始在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原身找公婆做主,他們不僅不管教兒子,還怪原身沒魅力留不住兒子,說她未婚先孕丢人。
不僅如此,婚前說好的不用幹活也是放屁,陸家每天都要給原身安排很多活計。
原身一次幹活的時候摔倒,導致早産難産,陸家也不送醫院。
後來還是岑芝蘭将原身送去醫院,才保住一命。
原身生下個兒子,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一點。
沒想到的是,陸寶鋒喜歡上外面的女人,沒等原身出月子就想離婚。
原身不同意,他就家暴。
後來原身受不住,願意離婚了,陸寶鋒家暴上瘾,反而不同意。
直到岑大山的案子改判。
但那時候的岑大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豪邁的殺豬匠。他跪在陸家門口求了好幾天,才成功讓原身離婚。
岑安錦在看到這段劇情的時候,是真憋屈得不行。
但現實中這些事情畢竟還沒發生,她也不能拿陸寶鋒怎麽樣。
沒想到,今天會在街上碰到陸寶鋒。
要是在原來的世界,陸寶鋒做的事情,可能不算什麽,警方教育幾句就會将他放了。
但現在是1982年,對“流氓罪”判得很重。
岑安錦入鄉随俗,既然穿進了這個世界,當然要遵守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
不提替書中原身報仇,單說她自己,要是今天她放過了陸寶鋒,以這人的性格,必定會報複她。
既如此,她當然要将他送進去。
“我們都不相信那姑娘是他媳婦,果然是他吹牛。”陸寶鋒那兩個朋友跟他就是酒肉朋友,被莊問笙的氣勢震住,沒敢撒謊,承認是陸寶鋒先調戲岑安錦。
加上當時街上的店鋪裏,也有目擊證人。
陸寶鋒被拘留起來。
“要是陸家有人報複,直接來找我們,警方會保護你。”莊問笙對岑安錦道。
“我知道,謝謝莊隊。”岑安錦還惦記着岑大山的案子,“我爸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暫時還沒有。”莊問笙說,“很多信息還在核實中,一旦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家屬。”
他還擔心岑安錦着急,沒想到岑安錦反過來安慰他:“好的,謝謝,辛苦你們了。”
她這麽善解人意,莊問笙頗有點不習慣,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岑安錦看時間不早,不敢久留。
莊問笙點點頭,讓沈警官送她出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外面停着一輛牛車。
岑安錦跟沈警官道過謝,快速跑過去,對趕車的大爺道:“不好意思,陳爺爺,讓你久等了。”
這是同村的鄰居,來縣城給做生意的女兒送東西,岑安錦早上就是坐他牛車過來的。
“我等等倒是沒關系。”陳爺爺有點擔心,“就是看你沒按約定時間來找我,有點擔心,知道你要來刑警隊,便過來看看……沒什麽事吧?”
“放心吧,我沒事。”岑安錦爬上後面的木板車,在一個草團上坐下來,沖沈警官揮揮手,“再見,沈警官。”
離開刑警隊門口後,陳爺爺才說:“我聽說今天警察在街上抓了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穿的也是白衣服,給我吓得不輕。”
岑安錦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碎花襯衣,笑道:“那就是我。”
陳爺爺吓得手一抖,狠狠在牛屁股上甩了一鞭子。
半晌等牛車穩定下來,岑安錦才跟陳爺爺講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她從小便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臺詞表演都很優秀,寥寥數語便勾勒出一個嚣張惡霸欺負柔弱小姑娘的畫面。
梨花溝的人又都知道她向來性子軟,陳爺爺聽得心驚膽戰:“幸好警察剛好路過,也幸好你機靈……別愧疚,你做得對,那種人不能姑息。不過,小錦啊,你以後還是別一個人出門了,實在危險。你爸這事,警察肯定會盡力的。”
“我知道。”岑安錦乖巧答應,“謝謝陳爺爺,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不過你放心,就算有什麽事,也怪不到你頭上。”
因為人是他帶出來的,陳爺爺确實有點“萬一岑安錦出事,他沒法交代”的念頭,但聽岑安錦這樣說,他倒不好承認:“我不是怕擔責任,主要是擔心你萬一有個什麽意外,你爸媽受不住。”
“嗯嗯,我明白。”岑安錦笑了笑,“我媽要知道這事,估計能急哭。”
她是故意将這事告訴陳爺爺的,一方面是這種新聞傳出去,必然會變樣,陳爺爺今天在縣城,肯定聽了不少謠言,她得親自辟謠;另一方面,也是通過陳爺爺的口,讓村子裏的人知道,她岑安錦并不好惹。
“馮香梅雖說是後媽,但人确實不錯。”陳爺爺沒想那麽多,對岑安錦的懂事很欣慰,“現在你們關系改善,你爸這劫啊,也算值了。”
同村多年,陳爺爺是覺得岑大山不可能殺人的那波人,不然他也不會帶岑安錦進城。
兩人邊走邊聊,還沒到梨花溝天就已經黑了。
好在是夏天,晚上反而涼快,今晚月亮又大,照得山路都很清楚。
“小錦,你別急啊。”陳爺爺知道岑安錦膽子小,安慰道,“翻過前面的桐樹坡就到了。”
“沒事,我不急。”岑安錦欣賞着路邊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說,“你慢點……”
話還沒說完,牛車上了坡頂,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忽然傳入耳中。
陳爺爺這次沒甩鞭子,卻一把勒住牛鼻子,可能太用力,勒得牛不舒服,用力掙紮了幾下,甩得牛車搖搖晃晃。
岑安錦這次也被吓到了。
但牛車一晃,她便迅速冷靜下來。
女人的慘叫聲離他們不算遠,其中還夾雜着好幾個男人的叫罵聲。
只不過因為情緒激動、聲音嘈雜,聽不清具體內容。
岑安錦跳下去,撿了幾塊石頭放車板上,又折斷一根樹枝拿在手裏,才重新爬回去,小聲道:“陳爺爺,我們繼續往前走吧。走慢一點,聽聽什麽情況。要是不對勁,我們就加快速度沖下坡去叫人,他們攔不住牛車的。”
不能見死不救,但他倆老的老弱的弱,肯定不是一群男人的對手,也不能硬碰硬。
好在村子很近,晚上村民都在家,方便叫幫手。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原本六神無主的陳爺爺聞言也冷靜下來,說了句“你抓穩”,就趕着牛車,緩緩朝坡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