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岑大山回頭, 看到來的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岑小草。
岑大山這個名字,看着随意,其實飽含了陳麗英的愛。
那個年代的孩子不好養活, 陳麗英又是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岑大山,就給他取了個聽起來夠結實的名字,是希望他能像大山一樣,風吹不倒,雨淋不跨, 日曬不化。
岑小草的名字則不一樣, 她的名字是岑老頭取的,說是跟哥哥的名字對應,其實就是懶得想名字。
因為那時候陳麗英已經去世了, 岑老頭完全沒把這個女兒放在心上。
而陳麗英就是生岑小草難産死的。
窮山溝裏的女人生孩子, 沒有去醫院的, 全看命。
陳麗英難産,挨了一天一夜, 拼命将岑小草生下來後,她本人已經因為大出血不行了。
當時岑大山才三歲,趁着大人不注意, 跑到陳麗英的床邊。
陳麗英已經說不出話來, 只用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岑大山的小手,指向妹妹的方向。
三歲其實沒什麽記憶,唯獨這一幕, 一直深深刻在岑大山的腦海裏。每一次想起來,都跟昨天才發生一樣清晰。
岑大山明白, 母親的意思,是希望他照顧好妹妹。
他一直牢記母親的心願。
尤其是在意識到岑老頭對岑小草毫不關心後, 岑大山更是傾盡所有去疼這個妹妹。
後來岑小草婚姻不幸,也是岑大山提着一把殺豬刀,逼着前妹夫離婚。
又托關系花大價錢,重新給岑小草在梨花溝落戶,還給她買了塊宅基地,幫她修房子。
岑小草家孩子多,岑大山平時也沒少幫襯。在二房那邊吃虧,岑大山嘴上不說,心裏是會不舒服的,但對岑小草一家,他從來沒有絲毫怨言。
當然,岑小草跟他這個親哥,也非常親近。
就連岑安錦的名字,都是岑小草給取的,她自己的名字太随便,前半生遇到頗多磨難,便挖空心思給侄女取了個寓意很好的名字——平安順遂,錦衣玉食。
老實說,在岑大山心裏,這個妹妹的分量不比女兒差多少,甚至比老婆還要重要。
但那是在以前。
大家都在一個村子裏住着,他前天回來,岑小草不可能不知道。
昨天他們在岑天虎家鬧那麽厲害,她也不可能沒聽到消息。
可是,他從拘留所出來,岑小草沒有第一時間來看他這個哥哥;他們一家跟岑天虎他們對峙的時候,岑小草沒有來幫忙;在他們拿回首飾後,岑小草來了。
這很難不讓岑大山多想。
而且,馮香梅雖然沒說岑小草也像別人一樣為難她們,但她在說那些幫助過母女倆的人時,也沒有提到岑小草。
二房那邊也好,岑老頭也好,雖然過分,但岑大山心裏有數,早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接受起來并沒有那麽難。
岑小草不一樣,她的表現,實在讓岑大山難過。
可母親的囑托仿佛還在眼前,這麽多年也早養成習慣……岑大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岑小草。
岑安錦的意思,他已經明白了。
很顯然,岑小草是為了那些首飾來的。
可他再寒心,岑小草跟岑天虎他們畢竟不一樣,他倆是同一個媽生的,那些首飾不分她一份說不過去。
就在岑大山腦子絞成一團亂麻之際,岑安錦忽然帶着一陣風跑出來,熱情地打招呼:“姑姑,你來啦?”
以前兩家關系雖好,但岑安錦從來不是熱情的人。
岑小草還曾在私底下跟岑大山說過,她這性格不行,到哪裏都吃虧,女孩子還是嘴甜一點好。
沒想到一段時間沒見,她竟改變這麽大,岑小草挺高興,應了一聲:“小錦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這副打扮是在幹什麽?”
“鍛煉身體。”岑安錦笑眯眯地遞給岑小草兩顆糖,“姑姑快來吃糖,這是爸爸前天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特意從縣城買回來的。一直在等着你們過來,沒想到等了這麽久。我以為你們不知道,還說等下去跟你們說一聲呢。”
岑小草伸過來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是前天就想過來的,但是你表弟生病了,這兩天我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哥,實在對不住。知道你沒事,我都高興哭了。”
“沒事。”岑大山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能硬邦邦地回她兩個字。
“一家人說什麽對不住啊,姑姑你這就見外了,我爸什麽時候跟你計較過這些小事?他從來都是只想着你的好的。”岑安錦依然熱情,“表弟怎麽樣?好點了沒?”
岑大山站在一旁,越來越不自在。
岑小草沒敢再看岑大山,拘謹地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岑安錦松了口氣的模樣,“對了,姑姑你這時候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岑小草張了張嘴又閉上,雙手抓在一起,十指絞來絞去,表情都快打結了。
“我跑步的時候聽他們說,等我們将首飾拿回來,你家就會上門來分。”岑安錦看着岑小草,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我當時就罵回去了,說我姑姑不是跟我爸争東西的人。”
岑小草剛鼓起的所有勇氣,被岑安錦一句話打得稀碎。
“姑姑,你怎麽不說話?”岑安錦問,“你不會真是來争東西的吧?”
“當然不是……”岑小草終于還是道,“我只是有點好奇……那畢竟是咱媽的東西,我都沒見過,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哥……”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呀?必須得看看。”岑安錦轉身去将幾樣首飾都拿出來,放在岑小草面前。
“就這幾樣?”岑小草脫口道。
“你以為有多少?”岑大山忽然開口。
岑小草一頓:“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老二給的袋子。”岑大山将那個袋子扔給岑小草,“就看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這個哥了。”
“我當然是信你啊。”岑小草臉色有點白,看向那幾樣首飾,轉移話題,“這東西真漂亮,媽竟然這麽有錢?”
“姑姑你也沒想到,對不對?”岑安錦又插進來,一臉神秘地對岑小草道,“你還想沒想到點別的?”
“什麽?”岑小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搖了搖頭。
岑安錦說:“這些首飾都是奶奶的,說明奶奶娘家應該是大戶人家。當然,我們不為錢,只是大戶人家知道的人多,找到的概率更大。奶奶嫁給爺爺後,是不是一次娘家都沒回過?她也會想念親人吧?我們要是能找到奶奶的娘家人,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她應該會覺得欣慰……姑姑你說呢?”
岑小草用力點頭:“小錦你說得對。”
“那你知道我奶奶的娘家在哪裏嗎?”岑安錦問她。
“我不知道。”岑小草看向岑大山,“哥,你知道嗎?”
岑大山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三歲以前的事,他确實記不清了。而岑老頭告訴他的,是媽媽是孤女,沒有娘家,他也就信了。
這次的事情鬧出來,岑大山才意識到可能沒那麽簡單。
“你們都不記得也沒關系,不是還有這些東西嗎?”岑安錦說,“這些東西這麽精致,說不定有什麽隐藏的标記,是親人相認的憑證。”
岑小草看看岑大山,眼睛越來越亮。
“我知道姑姑你們一家都很忙,找人的事交給我就好。所以……”岑安錦又将東西收起來,笑着道,“這些東西都是物證,咱們不能分,得留着用來找人。”
岑小草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怎麽?姑姑有意見?”岑安錦問。
“不是……”岑小草明顯整個人都有些混亂了,磕磕巴巴地說,“你表弟不是還病着嗎?我就想……”
“你不會是想拿首飾換錢吧?”岑安錦大驚失色,“那更不能給你了,你要是一個沒忍住,把首飾賣了,我們還怎麽找奶奶的娘家人?”
岑小草:“……”
“表弟的病,姑姑你不用擔心。”岑安錦大方道,“你帶他來我家,我親自帶他去看醫生。我這久病成醫,說不定都能看出來他生的是什麽病。”
岑小草聽她這樣說,急忙搖頭:“你身體也不好,他再把病氣過給你可不好,我自己帶他去看醫生……那就這樣說好了,我家裏還一堆事,就先回去了。”
馮香梅這才出來留她吃飯。
岑小草拒絕了,匆匆離開。
一家人看着她略顯沉重的背影,沉默半晌,還是岑大山先開口,問岑安錦:“小錦,你這次敷衍過去了,要是他們下次再來怎麽辦?”
他覺得,岑安錦說的都是托辭。
但岑安錦留着那些首飾,确實是為了調查陳麗英的身世。
另一方面,她對岑小草,也不像岑大山那樣失望。
她看過原書,在女主岑芝蘭的視覺看來,她親媽什麽都向着哥哥家裏,對原主比對親女兒還好。
書中好幾次岑芝蘭幫原主,都是因為岑小草的苦苦哀求。
所以岑安錦覺得,也許岑小草那邊,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情況。
畢竟那邊可是有個女主在,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岑安錦沒對岑大山說這些,反而一臉無辜地道:“我争取這些時間,就是讓爸爸你想辦法應對他們的啊。這些年,你給姑姑家的錢,夠買好多套首飾了吧?你已經說過這些東西都給我,我可不會再分出去,只能拜托你想想辦法了。爸爸你這麽厲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想到好辦法的!”
岑安錦無意要這些東西,但她得讓岑大山明白,外人關系再好,在利益面前,依然什麽都不是。
把老婆女兒擺在其他人之後,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