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如果是以前, 岑大山對岑安錦的話還得考慮考慮。
這次“滅門案”之後,他對岑安錦的信任已經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方面他目前最崇拜的人是莊問笙,別看他嘴上說不怕, 其實內心怕得不行,那案子他日思夜想,都想不出破局的辦法,可莊問笙就是能抽絲剝繭,還他清白。在岑大山眼裏, 莊問笙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而那天回來的路上,莊問笙誇了岑安錦一路,說案子能破, 她的功勞最大。或許有誇張的成分, 但有功勞是一定的。
另一方面, 馮香梅是他目前最親近的人。馮香梅也把岑安錦誇上了天,主要是從孝順、善良、勇敢等品行方面來誇的。
岑大山本就疼愛女兒, 接受起別人的誇獎來,自然容易許多。
所以,岑安錦現在的話, 在他心裏不說是聖旨吧, 也差不多了。
“小錦你放心。”岑大山當即拍着胸脯保證,“爸說過的話,肯定作數。”
岑安錦滿意地點頭。
“那今天還要假裝拿首飾出去賣嗎?”岑大山看着手裏的盒子, “是不是白做了?”
“不賣。”岑安錦說,“也沒白做。”
等岑大山将盒子做好, 岑安錦在裏面丢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石塊瓦礫,然後找來一把鎖鎖好, 再去屋後的自留地裏挖了個坑,将盒子埋下去。
做完這一切,岑安錦拍拍手:“走吧,我們去趕集。”
路上,她跟馮香梅和岑大山說了,讓他倆将他們要尋親的消息散布出去。
岑大山認識的人多,“滅門案”又傳得沸沸揚揚,一路上都有人來跟他們打招呼,找借口聊天。
一家人走走停停,到鎮上已經差不多是中午時分。
路上說的話不少,又渴又餓,岑大山手一揮,帶妻女去下館子。
飯店的廚師跟岑大山算是師兄弟,在一個師父手下學過殺豬,做飯的間隙也跑出來問情況。
一頓飯吃下來,整個酒店進進出出的食客,基本都已經知道了岑家在尋親的消息。
然後他們又大張旗鼓去買自行車。
岑大山之前就說要買自行車;這次因為岑大山的事,馮香梅也覺得有個車更方便;岑安錦就更不用說了,後世過來的,別的她都還能忍,交通和通訊的不便利真讓她非常痛苦。
所以一家三口的意見非常一致。
只不過,馮香梅還不會騎,又心疼錢,最後只買了兩輛。
買好車後,岑大山載着馮香梅,岑安錦自己騎,又在街上招搖了一圈,買了不少好吃的,才往回走。
路過福水村的時候,半道上碰見趕集回家的何強,岑安錦從車上下來,跟他邊走邊聊了一段。
何強說,何玉珍現在的情況好了很多。人變得開朗了許多,也不再認定“打是親罵是愛”,最重要的是,她開始松口,跟家裏人說岑天福和他媽是怎麽欺負她的了。
“我真恨不得連夜趕去梨花溝,砍死那畜生。”何強說起來就氣得不行。
“你可不能沖動。”岑安錦勸道。“想想何友文家的情況……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何玉珍,讓她感覺到娘家是可靠的、有安全感的。現在她懷着孕,不能有一點閃失。”
“我知道,不會真沖動,就是生氣。”何強急忙道,“你之前說的,我們都記着呢。”
岑安錦又給他說了些注意事項,确定沒什麽遺漏,才騎上車離開:“我就不去看望玉珍嫂子了,代我向你家人問好。”
何友文家的案子破了,何老頭跟何友文都進去了。何友武一家全死了,何友文結了婚又離婚,也沒留下孩子。
他家總共就兩個兒子,在農村人眼裏,等于直接絕後了。
何友文他媽,和幾個嫁出去的姐妹,加上村子裏的堂親接受不了真相,不僅不因為嫁禍岑大山而羞愧後悔,反而恨上了岑安錦。他們覺得要不是她追着不放,何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何友文的媽甚至堅定地認為,是岑安錦買通了警察局的人,在陷害何家。
她天天在路口擺個凳子坐着,就等岑家的人路過,朝他們吐口水。
岑安錦懶得跟他們費口舌講道理,反正何友文的媽身體不好,不可能跑到梨花溝來鬧事。而其他那些親戚嘛,也就嘴上說說做做樣子,其實在外面真看到岑家人,根本不會前來搭話。
不過,岑安錦這時候也就不方便去何強家裏了,免得他們被何家老太太記恨上。
車子騎到何友武家附近的時候,果然遠遠就看到老太太頂着烈日,坐在路口,眯着眼睛眼巴巴望向鎮子的方向。
“爸,我們來比賽,看誰先沖過前面那道坡。”岑安錦對岑大山。
“好,這我可不能輸給你。”岑大山轉頭對馮香梅道,“香梅,抱緊我。”
說着,已經開始加速。
馮香梅性子腼腆,哪怕是夫妻,坐在自行車後面也只是牽着岑大山的衣擺。這會兒吓得一聲輕呼,顧不得其他,一把抱緊了他的腰。
岑安錦更是将所有技巧都用上,拼命朝前蹬去。
上午一家三口路過時還沒騎車,所以何家老太太一開始沒認出他們來。等到了近前,看清楚後,她一口痰還沒醞釀出來,兩輛自行車已經揚起一片沙,絕塵而去。
老太太氣得不行,站起身,用盡全力吐過去一口痰,卻連他們的背影都追不上,只能聽到父女倆的開懷大笑聲。
回到梨花溝,岑安錦先去地裏看了眼埋下的盒子。
不出意外,土被動過了。
【叮!】
【觸發情報:廖素英來挖過箱子。】
沒想到系統還有這用處,岑安錦很開心,将盒子抱回家,搗鼓一陣後,又拿出來重新埋上。
“你這還有什麽用?”馮香梅一邊洗菜,一邊小聲問岑安錦,“既然有人來挖過,知道是假的,就不會再來了吧?”
“你順着這個思路再想想。”岑安錦喜歡引導她思考,在旁邊蹲下來道,“如果我也認為不會有人再來挖,會怎麽做?首飾藏在哪裏最安全?”
馮香梅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就藏進盒子裏?”
“好,再來。”岑安錦說,“你會這樣想,那些觊觎首飾的人,會不會也這樣想?”
“會。”馮香梅點頭,“所以還會有人來挖?”
岑安錦點頭:“今天晚上你們要是不睡的話,說不定能抓到賊。”
“那……”馮香梅現在處于一種既清楚又糊塗的狀态,“你會把真首飾藏進地裏嗎?他們要是一直挖不到,會不會來家裏偷?”
岑安錦神秘地一笑:“看情況。”
馮香梅頓了頓,也笑起來,又說:“連我都被你弄得雲裏霧裏,想必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更是抓心撓肺。”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岑安錦起身,繼續回去布置屋子。
她今天買了一把小鈴铛,正好用來系在門窗上,只要夜裏有人進來,他們就會醒。
“小錦真聰明。”馮香梅第無數次感嘆。
晚上夫妻倆回到房間後,馮香梅想起岑安錦白天說的話,對岑大山道:“我們今晚要不要等等,看有沒有人來挖東西?”
岑大山第一反應是沒必要,但是看着妻子亮晶晶的眼神,想起她前段時間的擔驚受怕,又想起之前岑安錦私底下跟他說,馮香梅并沒有從他這裏獲得真正的安全感,建議他跟她多交流……他忽然興起,說:“好啊,我帶你去個視野好的地方看。”
馮香梅眼睛更亮了:“去哪裏?”
“跟我來。”岑大山帶着馮香梅悄悄走出家門,然後搬來一把梯子,示意她爬上屋頂。
“上去啊?”馮香梅吓了一跳。
“別怕,有我在。”岑大山握緊她的手,“上去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男人的手寬大粗糙,充滿力量感,也帶給人安全感。
馮香梅在星光下悄悄紅了臉,心髒砰砰亂跳,然後大着膽子往上爬。
到了屋頂上,才走兩步便晃得厲害。
下一瞬,岑大山再次牽住她的手,穩穩将她帶到屋頂一側,還貼心将衣服脫下來給她墊着:“坐吧。”
馮香梅戰戰兢兢地坐下來。
“擡頭。”岑大山大大咧咧在她身邊一坐,“好不好看?”
滿天亮晶晶的星星在眨眼,其實平時在地下也能看到,但不知道是屋頂更高的緣故,還是難得做這麽刺激的事。馮香梅覺得,今晚的星星格外好看,風也特別溫柔。
“你經常上來看星星嗎?”馮香梅小聲問,有點意外。
對農村人來說,星星太常見了,平常不怎麽會留心,最多流星出現的時候,會特意看一眼。
岑大山看着粗狂,其實骨子裏跟其他男人還是不一樣。
“小時候想媽了會看。”岑大山其實并不像馮香梅想得那樣浪漫,“長大後,就不怎麽看了。”
“媽一定也在天上看着你。”馮香梅有些羞澀地抓住他放在旁邊的手,笨拙地想要給他一點安慰。
可能是氣氛太好,岑大山的聲音也輕柔:“那你小時候喜歡幹什麽?我是不是還沒問過你這個問題?”
“沒問過,我小時候……”
兩個人就這樣聊起天來,俨然已經忘記了原本是目的。
直到一個人影出現在視野裏,岑大山才低聲道:“來了,先別說話。”
馮香梅下意識朝他懷裏靠了靠,似是這樣就能藏住自己的身形。
那人顯然沒想到房頂會有人,朝門和窗戶張望一番,就直接走進地裏。
“要下去嗎?”馮香梅湊到岑大山耳邊,用氣音問道。
岑大山忽然就感覺到一股由內而外的燥熱,搖頭道:“小錦說不用。”
地裏的人刨出盒子,打開看了看,又埋起來,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馮香梅還在低聲罵那人,岑大山卻有點心不在焉:“今晚不會再來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慢慢從房頂下來,輕手輕腳推開門。
“叮鈴鈴”,被他們遺忘的風鈴忽然響了。
“小聲點。”馮香梅吓得一個激靈,差點尖叫出聲。
“沒事。”岑大山輕聲安撫,更輕地關上門。然後剛一轉過身,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帶着風聲砸了過來。
岑大山一把将馮香梅摟進懷裏,同時大聲道:“小錦,是我們。”
岑安錦手裏的棍子堪堪在岑大山腦袋上方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住,揚起的風将頭發絲都帶飛起來。
星光灑進來,照着父女倆面面相觑的臉,以及馮香梅的小半個腦殼頂。
岑安錦:“……”
你們就不能換個時間約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