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薄霧是從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的。

這間卧室很大,三側都被落地窗環繞,家具是清一色的深色系簡約風,床上還殘留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整體看上去有種高級又禁欲的感覺。

她幾乎第一時間猜出,這肯定是陸硯瑾的房間。

都說物随主人。

這房間的裝修,簡直跟他人一樣陰暗。

A市又下雨了,雨點極有節奏的拍打着窗戶,潮濕的樹影倒映在白牆上,慢悠悠的搖曳晃蕩。

卧室的窗戶關的很嚴,風雨都被徹底隔絕在窗外。

陽臺通往卧室的門關着,裏面傳來陸硯瑾的聲音。

他明顯有些情緒不佳,聲音壓得很低,語氣沉冷,威嚴,壓迫感十足。

薄霧隐約聽到,好像是公司發生了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處理。

陸硯瑾一向視工作比命還重要,一般來說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往現場。

今天反而半點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薄霧回過神來,視線順着房間繞了一圈。

房門沒有完全緊閉,微微開了一個小t縫。

如果趁機溜走的話,大概不會有人發現。

經過昨晚暈倒在前男友懷裏那檔子事,她現在實在是不想和陸硯瑾正面碰上。

大不了事後跟他在手機上道個謝好了。

薄霧朝着陸硯瑾背影掃了一眼,她坐起身掀開被子,蹑手蹑腳的下了床。

她單手提起高跟鞋,還沒剛站起身,一道熟悉的聲音身從後不緊不慢的響起。

“薄小姐工作這麽忙,連多坐一會都不肯?”

薄霧認命般閉了一下眼睛,握着高跟鞋的手緊了緊。

該死。

她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人怎麽這麽敏銳。

陽臺門再次被拉開,斜風細雨順着門縫湧了進來。

大概是剛從外面進來的緣故,他身上還夾雜着些許涼意。

淡淡的檀木香再次靠近。

是和這張床上一摸一樣的味道。

他倆談戀愛那會,薄霧最迷戀他身上這股若有若無的香味了。

尤其是他摟着她的腰吻她的時候,他的力道極為強硬,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陷入到他的身體裏面,唇齒間的熱氣交融在一起,那股若有若無的檀木香不斷在她身旁籠罩徘徊。

簡直把她魂魄勾的死死的。

他們分開的這些年,薄霧見識過這種各樣的名利場,多名貴奢華的香她都見過。

可再沒有一種味道,能像陸硯瑾這樣讓她癡迷到心顫的了。

薄霧輕咬了一下下唇,強裝鎮定,低頭穿好鞋子。

“你打電話的速度還挺快的,我剛打算穿鞋呢。”

身後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陸硯瑾沒接話,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每到這種時候,薄霧都會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嗓子也莫名發癢。

她盯着地上的鞋子,順勢換了個話題。

“不過,昨晚是你幫我脫的鞋嗎?”

“嗯。不想床單被弄髒。”

薄霧撇撇嘴,不等她擡頭,一杯溫水就遞到了她的面前。

陸硯瑾淡聲道:“剛拆的杯子,洗了一下,湊合着用吧。”

“……”

薄霧硬着頭皮接了過去,“謝謝。”

水溫剛剛合适。

溫水透過杯壁傳到她的指尖,是她很熟悉的溫度。

薄霧嘴巴以前很挑剔,要麽飲料不離手,要麽就只喝溫度完全适宜的水,多一點偏差都不行。

陸硯瑾接水的時候也沒有刻意的去注意過。

好像在一起之後,自然而然就養成了這種接水習慣。

薄霧輕抿了一口溫水,氣焰也順勢被這一杯溫水澆了下去,說話都少了點底氣。

“謝謝你啊,挺突然的昨晚,我是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要是早知道的會有這種情況。

薄霧哪怕暈倒在家裏一整晚,她都不會閑着沒事跑去陽臺抽什麽破煙。

“那個,昨晚醫生是不是過來了,我把錢轉給你。”

陸硯瑾撈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

“你知道自己有低血糖嗎?”

薄霧指尖捏了捏耳垂。

“知道吧。”

她只要一心虛或者撒謊,就總會習慣性的做這個動作。

陸硯瑾再了解不過了。

他也沒拆穿她,垂眸慢條斯理的穿好外套,語氣淡漠平緩。

“最近別去上班了,醫生說至少要休息兩天,我出去一趟,你一會自己回去。”

自從重逢之後,薄霧自知心虛,一直表現出一副很排斥抗拒他的模樣。

反觀陸硯瑾,除了昨晚那場鬧劇,他倒是一直挺淡定的。

這次畢竟是人家不計前嫌幫了自己。

薄霧突然有點良心上過不去。

臨出門之前,薄霧忽然喊住他。

“陸硯瑾。”

陸硯瑾腳步停住,他沒有回頭,指尖停留在門把手上。

“那個,謝謝你啊,昨天晚上的事,你別在意,我說說而已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說話一直不好聽,我沒什麽別的意思。”

氣氛沉默良久,正當薄霧認為他不會理會她的時候,陸硯瑾忽然輕嗤一聲。

他眉骨微揚,眼底悄無聲息蕩出幾分放松的情緒。

“這麽多年過去,套路還沒變?”

說罷,他連餘光都沒留給她一眼,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薄霧:“……”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人不會以為,她在故意接近勾引他吧……

陸硯瑾前腳剛出門,薄霧就立馬回了自己家。

她又不是個不懂分寸的。

陸硯瑾現在是即将訂婚的人,她一個單身了這麽多年的前女友還成天晃蕩在他面前。

這讓人家未婚妻怎麽想。

雨越下越大,烏雲沉甸甸的壓在半空。

陽臺的燈不知何時開始有些接觸不良,燈光忽明忽暗的,襯得天色愈加昏暗。

薄霧喝了陸硯瑾留給她的藥,站在陽臺上,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她想,要不還是抽空搬到別的地方算了。

反正她這些年東奔西走的,不管哪裏都是個住所而已,本就沒什麽真正的家。

離陸硯瑾遠遠的,免得落個誤會。

JIN總部樓下。

一輛豪車緩緩停下,穿着黑色西裝的的男人舉起雨傘,彎腰打開副駕駛車門。

“陸總。”

陸硯瑾嗯了一聲,前腳剛邁入公司,秘書小張就立馬跟了上來。

“陸總,您母親她……賀夫人來了,正在您辦公室。”

小張試探性的觀察着陸硯瑾的臉色,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我說過您不在,後來……後來我們也不知道誰把她放了進去,我交代過的。”

陸硯瑾朝着辦公室的方向掃了一眼,他輕點了一下頭,語氣淡淡。

“知道了。”

他的辦公區域位于公司最頂層的位置,整整五百平米,更像是一個低奢風的套間。

越往裏走,女人破口大罵,指責下屬的聲音越來越大。

辦公室門外站了不少職員,皆是低着頭,連腦袋都不敢擡一下。

陸硯瑾推開辦公室的門,朝着正在被訓斥的職員淡聲道。

“都下去工作吧。”

那名職員立馬點點頭,匆忙帶上門出去了。

賀蔓站起身,也不顧一貫以來維持的優雅,語氣裏滿是質問。

“陸硯瑾,你到底去哪了?!電話拿在你手上是擺設是嗎?你知不知道姓夏的那家子鬧到了什麽程度!你手下這些職員都是吃幹飯的嗎?要不是我攔着,這件事都要上新聞了!”

陸硯瑾眼皮都沒掀一下,他慢條斯理的脫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語氣平靜。

“誰把你放進來的?”

“我進來怎麽了,我是你媽,進你的辦公室都要被堵在門口?”

賀蔓雙手抱臂,冷笑一聲。

“發生這麽大的事,萬一出一點差池,你這麽多年的努力就功虧一篑了你明白嗎?”

雖然已經年過半百。

但歲月在賀蔓臉上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同于她這副雷厲風行的性格,她的長相更偏柔和溫婉。

若不是眼神裏時時刻刻透露出的高傲,旁人還真以為她是出自南方水鄉的書香世家。

話說到一半,賀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蹙眉看向陸硯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陸硯瑾,你是不是去找薄霧了?這次回A市,你是為了她才回來的吧?”

陸硯瑾并沒有打算接話的意思,他取出一件嶄新的西裝外套,重新系好領帶。

賀蔓咬牙看着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怎麽就不長一點記性啊,她根本就不會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當年她怎麽甩的你,怎麽騙的你你都忘了?陸硯瑾,你的臉面呢,你不嫌丢人?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一個兒子。”

從小到大。

天才學神,高嶺之花,陸氏唯一的接班人,別人家的孩子。

太多優秀的标簽貼在他身上。

在所有人眼裏,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被無數雙眼睛盯着的人生軌跡,更是容不得一分一毫的偏離。

他也不負衆望,從小到大墨守成規,清冷倨傲不染塵埃,一直是世家子弟的楷模。

可偏偏,薄霧當年的出現讓他徹底打破了賀蔓早已規劃好的人生軌跡。

賀蔓記得很清楚,那是陸硯瑾人生中最離經叛道的兩年。

因為她,他開始逃課打架,缺席考試,當着全校的面被通報批評念了檢讨,為了她頂撞整個陸家。

在所有人眼裏,這無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點。

賀蔓更是一向引以為恥,這麽多年來從不允許任何人提起薄霧這個名字。

要不是陸硯瑾這次固執的要回到A市。

她都真的以為,他要忘了這個名字了。

“我要娶她。”

賀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愣愣的看向他。

“什麽?”

陸硯瑾重新系好領帶,慢條斯理道。

“我要娶薄霧。”

“我不同意。”

賀蔓眉頭緊蹙,回答的當機立斷。

“不論家世背景,才華能力,她都配不上你,你何必……”

“你不用同意,我就是通知你一聲,不是尋求意見。”

“月底,我們會舉行婚禮。”

“還有。”出門之前,陸硯瑾微微偏頭,“私自放你進來的那個職員,今晚就會被開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