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想疼你
封禹本以為蔣梧闕服毒的後續副作用僅僅是腿不方便行走而已, 可如今兩人成親後一天十二個時辰住在一起, 他才發現不僅僅是這麽簡單。
蔣梧闕本來很好的身體底子被藥物侵蝕, 她在解毒的時候不止是腿會感受到猶如細密針尖紮在上面的疼痛,同時胃也因為長期服藥變差。
蔣梧闕本來就刁的嘴再加上現在身體腸胃不适,一日三餐更是沒什麽吃飯的欲-望。
起初沒成親時蔣梧闕偶爾還會帶着封禹出去吃點集市上的零嘴小吃, 多數時候都是封禹吃, 她坐在對面嘴角噙笑眉眼溫柔的抿茶看着。
如今嫁過來第二天, 封禹才明白她那時候不是不餓,而是根本吃不下去。
十五看封禹站在飯桌旁垂眸不語, 就趁書房裏的蔣梧闕出來吃飯之前小聲多嘴說了一句:“殿下也是怕您擔心就沒說,你就假裝不知道,免得…免得殿下為哄您開心強迫自己吃飯。”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十五低着頭怕封禹因為自己的越界而生氣。
先前幾次去将軍府做客, 蔣梧闕怕掃封老的興致還喝了兩杯酒,晚上回來後吐的臉色發白, 身上中衣都被虛汗浸濕,這事她都沒敢跟封禹說。
烏笑笑的醫書上也說了,這毒霸道要慢慢解。他母親也一直在想法子将毒解的更徹底更迅速些, 不過如今找沒找到法子她們都不知道,因為烏笑笑母親沒在書上寫, 現在也找不到人。
蔣梧闕如今只能保守的根據醫書上的辦法慢慢解毒, 咬牙把副作用熬過去。
封禹呼吸粗重, 垂在身側的手指收縮攥緊成拳又緩慢松開輕輕吐氣,重複好幾個回合後才壓住心底的戾氣, 轉頭問十五,“怎麽不做些她喜歡吃的?”
十五眼睛往飯桌上一掃也就明白封禹為什麽會這麽問,到底是相伴多年的主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殿下怕是覺得自己吃什麽都沒胃口,索性讓下人把飯全換成您喜歡吃的。”
如果現在問封禹蔣梧闕愛吃什麽,他怕是沉默半天也說不出來,因為這人嘴刁,一般的飯菜都是只動個一兩筷子,沒有格外喜歡到多吃幾次,封禹也就沒能注意到她哪道菜動了三筷子。
可蔣梧闕善于觀察心思又細,把封禹的飲食喜好摸得一幹二淨。平時吃飯時封禹許是沒有注意,可封老卻知道蔣梧闕給封禹夾的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能這麽用心的觀察對待一個人,封老猜測蔣梧闕要麽是真心喜歡封禹,要麽是城府極深做事滴水不漏,連細枝末節都注意到了。
封禹輕抿薄唇,有些自責起來,他總說要好好照顧蔣梧闕,可回頭來卻是她把自己生活的點滴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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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梧闕推着輪椅進來時,看到滿桌飯菜還沒動筷子,笑着看向封禹,“不是讓十五告訴你先別等我嗎?”
蔣梧闕有心在書房多看兩眼書,讓十五跟封禹說讓他先吃,等他吃的差不多自己再過去少嘗兩口,這樣中午少吃點胃的負擔就小些,晚上再陪他多吃點。
“我不太餓,下回我再看書看的忘記時辰你就先吃,”蔣梧闕光聞着飯香胃就已經飽了,“不能讓你和飯一起等我。”
昨個她就是這麽說的,兩人三餐不在一起吃時,封禹還察覺不到什麽,可現在住在一起,封禹才忽然發現蔣梧闕一天的飯量怎麽還沒他早上一頓吃的多。
今天她又這麽說,封禹懷疑的很,一問十五才知道事情真相。
封禹走過來推蔣梧闕的輪椅,彎腰固定輪子停在桌子旁,等十五下去之後,自己動手給她盛了小半碗清淡的米粥。
“不餓就少吃兩口,”封禹将才巴掌大的白玉小碗遞給她,“空腹喝藥對身體不好。”
蔣梧闕把碗接過來,笑着感嘆道:“成親就是好,成親了有人疼。”
她說這話本是無意,可聽在封禹耳朵裏就格外難受,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握住擠壓,疼的有些窒息。
封禹握緊手裏筷子看向小口小口喝粥的人,心疼的很,“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學着給你做。”
蔣梧闕拿湯勺的動作一頓,臉上浮出的驚喜還沒展開,就被她又斂了下去,“府裏有廚子,王府中的廚子更多,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不要勉強自己學這些東西。”
“我又不笨,總能學會這些東西,”封禹食指指甲抵在筷子上,垂眸輕聲說道:“我就是想做飯給你吃。”想多疼你一點。
蔣梧闕頭歪在椅背上挑眉看着封禹,問他,“阿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雖是懷疑的語氣,聲音裏卻滿是笑意。
封禹擡頭看她,避開她的問題反問道:“我做飯你吃嗎?”
“吃。”蔣梧闕端起手裏的小碗,“只要你遞過來的我都吃。”說着舀了勺粥塞進嘴裏。
封禹眼裏露出清淺的笑意,“那我就做給你吃。”
為妻主洗手做羹肴,封禹雖沒試過,但覺得應該不至于比繡荷包還難。蔣梧闕嘴刁,一般的飯她可能懶得吃,可若是自己做的,她多少會吃些。
這樣封禹以後多動手做些既能養胃又能藥補的湯羹就好,等過幾日啓程回了京,他不用騎馬打仗,本來還怕閑下來會無所事事,如今倒是給自己找了活幹。
封禹的性子是說到做到。第二日蔣梧闕還攬着他的肩頭躺在床上的時候,封禹就扭頭問她,“你今天想吃什麽?”
蔣梧闕摸着手下光滑的肌膚心猿意馬,眼皮輕阖嘴角上挑,想都沒想就說:“想吃魚。”想吃懷裏這條名叫封禹的魚兒。
這條魚,魚肉精細肉多刺少,全身上下毫無星點贅肉,恰到好處的勁道耐嚼,魚身裏溢出來的那股湯汁更是濃白腥香,讓人欲罷不能。
嘗過了這條魚,蔣梧闕再無胃口去吃其他,一大早上醒來,眯着眼睛回味的都是昨晚的餍足滋味。
封禹當真了,從她懷裏翻身坐起來,擡手系上自己半開的中衣帶子,“那我今天試試。”
蔣梧闕心道你要是想試試,身上的衣服不該是越穿越多啊?難道是要享受脫掉的樂趣?
直到封禹穿完鞋,起身讓人送水進來洗漱,蔣梧闕才明白他和自己說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蔣梧闕手肘撐着床板掌心托着腦袋半卧在床上看向封禹,胸口衣襟大敞露出大半春色。封禹輕抿薄唇,在聽見身後門聲響動的時候,擡手一把将床帳拉上,把裏面的人遮擋的幹幹淨淨,半分也看不到。
小侍們低眉順眼的進來,目不斜視的放下臉盆毛巾,垂眸看着地面福禮問道:“殿下需要起床洗漱嗎?”
兩人成親已經三日,府裏的小侍還從未伺候過殿下起床。為了防止十五管家斥責自己不盡責任,小侍們躬身退出去之前還是多問了她一句。
封禹扭頭看向遮擋嚴密的帳子,雙手捏着浸濕的毛巾微微紅了臉。他覺得自己特別小氣,就像個裝滿陳醋的大壇子,連蔣梧闕衣衫不整的給別人看一眼都不願意。
蔣梧闕仰躺在床上,頭枕着雙臂,語氣慵懶的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待會兒我起床會喚十五進來,以後你們只需要伺候主君就行。”
蔣梧闕貴為皇女,在自己才剛十三歲還未出宮建立府邸時,宮裏伺候她的小侍就有心思不正者,想趁着皇女年幼偷偷爬床的。
後宮裏君後手腕一向溫和,唯有對待此事嚴厲無情的很。宮中人心叵測,誰能知道想爬床的小侍是不是別人手裏放出來的餌?想要用這種床笫之事毀了蔣梧闕?
從那時候起,蔣梧闕就潔身自好的很,對內伺候自己的都是十五這類信得過的侍衛,對外就說身子骨差,奉禦要求禁欲,免得過早行房損了身體會折壽,這才免去各路塞來的美人。
前兩天尤其是兩人剛同房的第二天,封禹多少有些臉皮薄,早上醒的比蔣梧闕早,趕緊穿上衣服遮住身上青青紫紫深深淺淺的各種痕跡,洗漱後就去院子裏蹲馬步了。
昨個則是蔣梧闕比他早起了一會兒,所以成親後,這還是封禹第一次碰到他和蔣梧闕都在屋裏的時候,有小侍進來伺候。
看着躬身屈膝退出去的小侍,封禹莫名覺得心情通暢,洗完臉打開門後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幹勁十足。
封禹留下蔣梧闕在屋裏睡回籠覺,自己則回了趟将軍府,去放着雜物的屋子裏找出母親釣魚的那套用具,提着個小木桶騎馬出了城。
深州城外有條護城河,河水幹淨水草茂盛,水淺處有手指般粗細長短的小魚和鵝卵石,水中下層和多水草區域,則有膘肥體壯吃了有助于開胃的草魚。
封禹小時候常随母親來這邊玩耍,她釣魚,自己則跟秦楚一起在水淺處光着腳摸蝦蟹。
将馬拴在河邊樹上,封禹把備好的魚餌拿出來,坐在河邊光滑的石頭上,摸出身後的那頂草帽蓋在頭上,猶如老僧入定般安靜的等着。
五月底的太陽已經有些熱,封禹壓低帽檐坐了大半個時辰,手裏的魚竿才輕微晃動一下,若不是水面蕩起一圈漣漪,封禹都以為是自己坐的太久出現幻覺了。
封禹立馬屏住呼吸看向河面,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喘息聲會吓跑了魚。
草魚經過試探之後,見沒有動靜,這才放心大膽的咬上魚餌,吞掉餌後等再想游走時卻已經晚了,只能甩着尾巴奮力掙紮,可惜越掙紮咬的越深。
封禹這才用力提起魚竿,一條尾大身肥的草魚順着魚線曲尾躍出波光粼粼的河面,魚尾甩動掙紮不已,魚身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青黃色的光澤。
封禹勾唇,将魚收進灌了河水的小木桶裏。到底是第一次下廚心裏沒底,為了确保今天蔣梧闕至少能吃上一口魚肉喝點魚湯,封禹又多釣了兩條。
回去時留一條在将軍府,叮囑管家把魚先養着,等母親從軍營回來再做給她吃。
封禹回到宅子時已是晌午,蔣梧闕百無聊賴的倚在椅背上坐在廊下,餘光瞥着圓門,等那個早上起床後就沒見蹤影不知去向的夫郎回來。
封禹提着小桶帶着草帽走進圓門時,蔣梧闕手撐着輪椅把手坐起來,笑着問他,“你去哪兒了?”
封禹嘴角抿出弧度,丹鳳眼尾微微上挑,眼裏泛着笑意,整個人竟帶着幾分炫耀的滋味,看的蔣梧闕移不開眼。
封禹将木桶提到她面前,給蔣梧闕看桶裏那兩條緊挨着游動的魚。
蔣梧闕愣怔片刻,突然倚在椅背上笑了起來,不像平日裏憋着壞的那種低笑,而是像是知道了什麽有趣的事,笑的明媚爽朗,潋滟勾人的桃花眼硬生生被她笑成了月牙狀。
“……”封禹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狐疑的低頭看桶裏的魚,不過是尋常草魚,哪裏值得這麽好笑。
蔣梧闕笑夠了才朝封禹勾起食指,等他湊近了,才單手摟着他的脖頸,嘴巴湊到他耳邊說道:“傻阿禹,我早上說想吃的是你這條魚。”
她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邊,燙紅了封禹的耳廓,他微微直起身子,故作鎮定的端住面上清冷神色,“今天能吃的就只有我桶裏的魚,別的都沒有。”
說完扭頭提着木桶轉身就往竈房走去,留下背後又笑出聲的蔣梧闕。封禹腳步加快,臉色微紅,提着木桶就差運起輕功跑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蔣梧闕:我想吃魚
封禹:(提起草魚)給
蔣梧闕:我想吃你身上那條
封禹:(提起魚尾巴甩她臉上)想得美╯^╰
蔣梧闕:……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