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澈和狐狐相争鋒
第048章 白澈和狐狐相争鋒
大門關閉,隔絕了大部分聲音,可屬于宮殿主人白澈那标志性的冰冷語氣還是讓外面随侍着的小狐妖們個個都打了個寒顫,心有餘悸地放緩了自己的呼吸,不願在這個時候在七公子面前犯一點錯,去觸這樣的黴頭。
他們雖然不知道白澈和白錦歡又鬧了什麽樣的矛盾,可每次這樣的矛頭出現,白澈都會變成一只易怒的獅子,讓人瞧着都覺得膽戰心驚。小狐妖們年紀小,沒經歷過什麽大場面,每天最擔心的便是午餐去晚了怕是沒好吃的。在他們的想法裏,七公子白澈生了氣,便是天大的事了。
可九公子白錦歡向來愛笑愛鬧,又生得一副好面孔,還願和他們這些服侍的低等狐妖插科打诨的調笑。小狐妖們雖然不敢違背白澈的命令同白錦歡胡鬧,可背地裏個個都喜歡他。見白錦歡被白澈拉着推搡進宮殿內堂,他們都在心底裏暗自祈禱。
祈禱他們兄弟兩個對峙的時候,白錦歡能稍微軟下姿态,多說幾句軟和話,不要在白澈火氣上頭的時候和他對着幹。他們知道白澈雖然是個笑面虎般冷峻嚴肅的人物,可面對九公子白錦歡時,總會格外寬容,不會過多責罰。
可白錦歡向來是個不省心的人物,自然也沒有如那些随侍小狐妖們所願,在白澈面前放下自己的高姿态。他一邊揉捏着手腕上被白澈攥出來的紅痕,一邊不可置信地仰頭瞪着高臺之上長身玉立,面容卻冷酷似堅冰的七哥,第一次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見白澈神色冷峻不似作僞,白錦歡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怒火也陡然爆發。他憤恨地甩着自己的袖子,袖管灌風,發出獵獵聲響。白錦歡掀起眼皮,看向白澈,同時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悶哼聲:“憑什麽?我偏就不跪。”
“白錦歡,你當真是長本事了。”白澈原本側身對着白錦歡,見白錦歡反抗,他額上青筋顯露,彰顯着主人心情不佳。白澈雙手背在身後,扭動着拇指上的扳指,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去面對白錦歡。
他沒有用慣常的愛稱小九,而是全頭全尾地叫白錦歡的名字。白錦歡知道,一旦白澈這樣連名帶姓地稱呼他,往往都是他即将發火的前兆。若是以往,白錦歡或許會趕忙服軟,可如今他心情也不高興,自然不願顧及白澈的臉面。
白澈語氣淡淡,可白錦歡還是從他那瑣碎話語裏嗅到了一絲火藥味:“白錦歡,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大庭廣衆之下和一個低賤凡人舉止親密,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
“我怎麽不知道!”提到這事兒白錦歡就來氣,明明是白澈這個不速之客事先沒有任何告知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如今卻還賊喊抓賊。想到被白澈破壞了的好事,白錦歡既尴尬又遺憾,心中甚至還有點被抓包的羞惱。
他冷哼一聲,話語夾槍帶棒,為自己和墨璟據理力争,絲毫不擔心自己這話會徹底氣死白澈。白錦歡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揉着手腕,語氣嘲諷:“我又不是幾歲小孩子,我分得清情和愛,這種事情還不勞您來教我。”
“還有——”白錦歡掀起眼皮,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墨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雖然是個凡人,卻比我見到的大多數妖族中人都要光明磊落。七哥,我不希望你以後再用低賤的凡人這樣的字眼侮辱他。”
見白錦歡同自己談條件,白澈怒極反笑。他的笑聲越來越大,幾乎稱得上朗聲大笑。就算宮殿大門緊閉,卻還是有幾聲夾雜着怒火的笑聲傳到了門外去:“我倒是不知道你竟對那凡人這樣上心,白錦歡,你看上他什麽?”
“臉?還是身材?”白澈微蹙眉頭,神情苦惱,仿佛真的無法理解白錦歡所想。事到如今,他還是不願因為一個低賤凡人同白錦歡吵架,既然白錦歡不願讓步,他便退後一步,給自己這個向來頑劣的弟弟遞個臺階下。
“在整個妖族,他一沒妖力二沒地位。放在人間,既無聲望又無財富。若不是你這個九公子找青玄兌了錢去接濟,靠他一個人,怕是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成問題。”白澈吐出一口濁氣,目光深沉又疑惑,“小九,你告訴我,你看上他什麽?”
“你告訴我,待我禀告父王,我們可以依樣畫葫蘆,在青丘,乃至整個妖族招婿。妖族世家子弟不乏出衆者,定能找到比那個凡人更好的,也更配你九公子的身份。”
白錦歡神情堪稱茫然地望着白澈,兄弟兩人共處一室,可在思想乃至思維方式都南轅北轍。雖然白澈這話明面上像是在實打實地為他考慮,可白錦歡知道,若是深究內裏,卻是一種深深的對自己的不信任。
白錦歡惱怒地瞥開了眼神,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讓高臺上負手而立的白澈聽見:“七哥,我與你不同。我對墨璟真情實意,不是見色起意,不貪圖他的財富地位,也遠遠沒有流于皮相之上的膚淺。”
“我可見過同七哥談論事務的妖界中人,為了讨好你,千方百計地打聽你的喜好。”白錦歡不開心,自然也不想讓白澈好過,“那些個個嬌豔的佳人,七哥可是來者不拒,現在都不知在何處養着呢。”
白澈幾乎要被白錦歡氣暈過去,明明在聊他的事,為何話頭總是會拐到自己身上來。他不願被白錦歡的詭辯帶偏去,仍舊堅定自己的想法:“白錦歡,我之前告訴過你,墨璟此人,不可久留于青丘,你又為何作繭自縛,多出這無用情意。”
聞言,白錦歡身形好像晃了一下。他的臉色由憤怒的薄紅變成無助的蒼白,就連方才怒目而視的眼神都添了幾分水光,看起來有種無依無靠的可憐感。見白錦歡動搖,白澈心底松了口氣,繼續趁熱打鐵地為他分析利弊。
“還記得你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嗎?”
神通廣大的大巫也有茫然無措的時候,大巫找遍青丘藏經閣裏每一本古文典籍,卻沒能找到和白錦歡一樣的案例。他曾背地裏找了白澈,隐晦地表達了自己對白錦歡肚子裏生命體的判斷,若是不出意外,白錦歡将能孕育出一個孩子。
若不是白澈提起,白錦歡幾乎要忘記自己肚子裏那個生命體的存在。如今白澈對這生命體定下了一個關于“孩子”的判斷,讓白錦歡恍惚之中,竟也以為肚中孕育了一個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他垂下眼睛,伸手撫上尚且平坦的小腹。
他原先半點都感受不到肚子裏生命體的存在,甚至因為近來的閑暇娛樂,将其完全抛之腦後。白錦歡茫然無措地想,那個神秘的東西當真會成為一個孩子嗎?還成為一個流着他的骨血,或許還有墨璟骨血的孩子嗎?
眼瞧白錦歡漸漸走神,白澈深吸一口氣,開口将他的思緒拽回到正軌來:“小九,我早告訴過你。你那肚子裏的孩子雖然不知道是何原因,可若論源頭,必定同那個凡人脫不了幹系。”
“父王方才傳來訊息,約莫十日便可回到青丘。他不在時,你這身體狀況尚且能夠瞞住他。可若是等父王回宮,你該如何躲過他那火眼金睛。”白澈向來不願拿墨璟去要挾白錦歡,可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
他垂下眼眸,望向臺下怔愣着的白錦歡。白錦歡像是驟然被人抽離了靈魂,半點沒有方才同自己針鋒相對的氣勢。白澈見他呆愣模樣,一時心有不忍,卻仍舊冷聲冷語:“父王向來不喜人族妖族交往過密,你明知故犯,父王罰不了你,也必定不會讓那人好過。”
“父王不會的!”聽到可能會連累墨璟,白錦歡頓時慌了神。他嘴唇開開合合,嚅嗫地重複着讓自己心安的話語,試圖說服自己不安的內心。他色厲內荏地仰着頭,目光雖然不依不饒地瞪着白澈,眼眸卻猶豫地閃爍起來。
“父王最是寬厚待下,若是知道了墨璟為人,想必也能欣賞一二。”白錦歡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語速越來越快,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多一分心裏安慰,“墨璟不是尋常凡人,他溫和有禮,對我有救助之恩,父王不會是非不分的。”
“救治之恩?”白澈不屑地哼了一聲,手指蠢蠢欲動,恨不得現在就下臺去搖一搖白錦歡腦子裏面的水。他這個弟弟向來單純天真,若不是被那低賤凡人诓騙,情欲蒙了眼睛,不然不會連這點事實真相都分辨不出來。
“錦歡,你是青丘集日月靈力而生的狐妖,是狐族備受寵愛的九公子。你這樣的身份,何須一個凡人的救助之恩。”白澈想起事情的前因後果就一陣頭疼,若不是那鶴羽在該死的時候不死,又怎會發生後面一系列事情。
好像自那鶴羽之後,他和白錦歡的關系就慢慢存有了隔閡。這隔閡平日裏看不見摸不着,卻在觸碰到白錦歡在意的人利益後,似銅牆鐵壁般凸顯出來,将白澈死死地隔在他心牆之外。白澈恨這道隔閡,讓他和他的小九漸漸離了心。
他恨産生這道隔閡的所有人,有時甚至會恨上白錦歡。明明一起長大,那個小時候童言無忌地說哥哥在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如今為了非親非故的外人,梗着脖子同自己嗆聲。白澈沒想到故人心易變,自己不知不覺竟不是他心裏第一順位。
從那之後,白澈越來越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恨不得能夠第一時間掌握白錦歡的所有事。如今見白錦歡面色茫然痛苦,白澈只覺得好似有人在他心上膿包處狠狠紮了一刀。那膿包流膿流血,伴随陣陣疼痛,竟給白澈帶來一種無以輪比的暢快感。
“我不知父王是否會喜歡那凡人的性子,可我知道,若是父王知曉你肚中真相,那凡人必定沒有好果子吃。”白澈看着白錦歡糾結的面容,忽然很輕很淡地笑了一下,他歪着腦袋,故作無奈地攤開雙手。
“小九,我只要你一句話。”白澈掀起眼皮,眼眸驟然淩厲,絲毫不留情面地将白錦歡逼到一個抉擇的死角,“那個在留仙洞裏頭修煉的鶴族小子,還有這個本該在人界安享一生的凡人。你到底選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