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畫梁栖燕(八)
第8章 畫梁栖燕(八)
梁喑開完項目會從會議室裏出來。
“梁總。”紅蕊正好篩完郵件,拎起企劃書跟他一起進了總裁辦。
“這是挑的幾個比較合适的婚期,八號、十六,都是周末。這是賓客名單,您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删的。”
梁喑接過來掃了一眼,除開本家旁支的幾個親戚之外,就只剩應承陳亦洲幾個和梁喑關系較好的朋友。
“都在這兒了?”梁喑略一擡眸:“沈栖那邊沒有客人?”
紅蕊:“我聯系過太太,他說不請朋友,要不然我再問問?”
梁喑微皺了下眉,随即又恢複如常:“不請就不請,随他去吧。”
紅蕊:“沈如海親自打了電話來問您這周行程安排,周六是他七十大壽,想邀您過去。”
梁喑:“不去。”
沈如海打的什麽主意人盡皆知,無非是想借着這個壽宴把他和沈栖的婚姻利益最大化。
他懶得給人借名頭,也懶得陪沈栖演什麽恩愛戲碼。
這婚姻是個交易,不是愛情。
“您手上的是籌辦生物研究所的企劃草案,上個月我又派人去找那位L老師,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自從兩年前那篇論文之後他就再沒有過動靜,徐教授那邊也還是不肯透露。”
“繼續找。”梁喑接過企劃書随意翻開,“以後你親自辦。”
紅蕊蹙眉:“已經這麽久了,真的還有那個必要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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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沒必要?”梁喑翻頁的手沒停,淡淡反問:“覺得我勞民傷財了還是覺得我傷風敗俗了,為了找個人費這麽大功夫。”
紅蕊沉默半秒,覺得這兩句都靠譜。
梁喑找了這人兩年多,雖然不能真算上勞民傷財但也是真的費盡心思。
跟了他這麽久,紅蕊還沒見過他對誰花這麽多功夫。
“他真有那麽好?學術界建樹比他高的一大把,他只不過也就是發過幾個論文,具體成就全是未知,說不定只是徒有虛名,高中生憑家裏人脈發SCI的新聞也見了不少。再說平成大學的生物實驗室您也贊助了這麽多年,大把的錢扔進去,也沒聽個響。”
梁喑依舊沒擡頭。
紅蕊膽大包天地試探:“梁總,我先請問一句,您找的這個人他該不是您的什麽失散多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吧?”
“您打算辦的這個研究所不會也是為了他吧?”
梁喑:“你腦子壞了?”
紅蕊:“您都找這麽久了,況且您現在算有夫之夫,家裏頭還有個漂亮小太太呢,要是真找着了我不是得提前起草離婚協議麽。”
梁喑把筆一放,擡頭看她。
紅蕊驚訝地看着梁喑,反問:“不是吧?您這是打算家裏養着外面藏着?您雖說不喜歡沈栖吧,但也不能這麽委屈人家,好好一小孩……”
梁喑簡直要被氣笑了:“滾出去。”
“好的梁總。”紅蕊火速拎着企劃案溜了,高跟鞋踩得清脆果斷。
梁喑揉了揉額頭,煩得頭疼。
這個生物研究所是三年前就要籌辦的,算是梁氏邁進醫藥行業的探路石,當時項目會上遞交來的資料上有一段當年拿獎的論文。
他派人查了作者,但對方未用真名也未曾領獎,饒是他也僅能調查到對方當時還未成年,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唯一的線索是,他的指導老師是國家科學院院士徐令知,在生物學上是絕對的泰鬥。
研究所的項目推遲緩慢,某種意義上來說,梁喑确實是在等他。
已經兩年多了,如果還找不到人,他也只能放棄這個天才。
梁氏沒那麽多時間給他,他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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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服做了三天,Alisa獅子大開口狠敲了梁喑一筆竹杠,心滿意足地領着整個工作室加班加點熬油趕工,給沈栖做了兩套禮服。
沈栖周四半天課,紅蕊把拍婚照的時間定在了下午三點。
下午紅蕊過來接他,順口問了句:“您學什麽專業的來着?”
“生物。”
“喲真是巧,梁總這兩年有意成立一個生物有關的研發組,到時候您畢業了可以到梁氏來做工程師。”
紅蕊說完突然想起個事兒,戛然住了口。
倘若那個L真是什麽梁喑的白月光,到時候白月光和這個正經太太在一個單位待着,怕不是要打起來。
沈栖這清冷乖巧的樣子,恐怕只有受欺負的份兒。
紅蕊想着想着就覺得梁喑不是個東西,但轉念一想,搞不好那L是個年逾六十的老頭兒,能在生物學上有那樣的認知與天分,大概率不會是年輕人。
沈栖側頭看向窗外,梁氏大樓頂的标志在不遠處映着冷冽的光。
他腦海裏不自覺泛起梁喑的臉,想到那天量體時被他握住手腕與腳腕的感覺,呼吸頓時亂了一拍。
“紅蕊姐姐。”
紅蕊讓他叫得心一麻,“哎喲您可別這麽叫我,讓梁總知道了要教訓我不講規矩,您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直接問我。”
沈栖舌尖微卷,關于梁喑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這句話實在說不出口。
于是繞了個圈子:“梁先生……有喜歡的人嗎?”
紅蕊心下了然,打趣他:“查梁先生感情史呢?”
沈栖:“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希望梁喑有另外喜歡的人,不要回家,也不要多注意他。
紅蕊只當他是不好意思,梁喑這個人名聲差歸差,霸道歸霸道,但人其實真沒外界傳的那樣糟糕狠毒。
至少他對自己是有頂天的恩情的,如果不是他,現在自己要麽在牢裏要麽在墳裏。
“梁先生接手公司一直挺忙,沒什麽時間談感情問題,雖然也有過不少想與梁家結親的但他都未曾點頭,他和您結婚必然會保持婚姻忠誠,這方面您盡可以放心。”
沈栖指尖一縮,默默在心裏反駁:他不要梁喑忠誠,他盡管去和別人戀愛,他可以做一個活着和死了一樣的工具人絕不幹擾他。
紅蕊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沈栖,“據我所知,梁先生應當是不喜歡異性的。”
不喜歡異性,那就是……
沈栖眼前一黑。
拍照地點在郊區一個小莊園裏,紅蕊順路去取了兩人的禮服。
停車時梁喑恰好也到了。
沈栖想到紅蕊說的那句“不喜歡異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輕吸了口氣才朝他走過去乖乖喊了聲:“梁先生。”
梁喑“嗯”了聲,順手接過他的書包,被不同尋常的重量壓得挑了下眉:“裏頭塞的什麽沉成這樣。”
“是書,我自己來吧。”沈栖連忙要去接,猝不及防被他攬了下腰,當場吓得繃緊了身子,“梁、梁先生!”
“看路。”梁喑眉頭微皺,勾着他的腰把人往後一帶:“想什麽呢?”
沈栖望着近在咫尺的花柱,如果不是梁喑攬他這一下已經一頭撞上去了,他還以為……
“以為我占你便宜?”
“不是,我……”
梁喑聽他聲若蚊吶,一句話有半句說得含糊不清,正想皺眉卻發現小孩的耳朵根子慢慢染上了紅暈,連帶白皙的脖頸也泛紅。
竟在害羞。
沈栖長了一副清高冷淡的禁欲模樣,其實一逗耳朵就紅。
梁喑少見這種稚嫩青澀的小孩兒,窮兇極惡的爾虞我詐的他見得多,像這樣一碰就臉紅像個小兔子似的一捏尾巴就哆嗦的卻少。
他在自己跟前這麽一副乖軟害羞的樣子完全不像裝的,仿佛再碰一下就會找個洞鑽進去。
梁喑故意截住他閃躲的路徑,逼近了試探:“嗯?不是什麽?”
沈栖鼻尖冒汗,他從未跟人靠的這麽近,尤其梁喑身上的熱度與近在咫尺的硬挺胸膛都是對他的一種威懾考驗。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還沒想好借口?我時間不多,再給你五秒鐘,再編不出來,我就當你是認為我占你便宜。”梁喑故意逼近,壓低聲音給他倒計時:“五、四……”
沈栖低下頭,小聲回答:“您不是占我便宜,是好心救我。”
梁喑不太喜歡看別人的頭頂,掐住他下巴強行擡起來與自己視線相對。
黑沉雙眸直直盯着那雙異瞳,清晰地從那雙眼裏看到倉皇。
嗯,像只兔子。
梁喑骨子裏的惡劣迎風徒長,刻意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問他:“簽協議的時候,你提出過拒絕夫妻義務麽?”
沈栖一愣,他沒有!
他不知道這件事可以提,紅蕊沒說,談判的時候他也沒有發言權,所以他不小心錯過了唯一的機會?!
現在提還有用嗎?
梁喑望見他眼底的震驚,心裏閃過幾分莞爾,“如果你沒提就代表你同意婚內的夫妻義務,并且需要履行。”
梁喑指尖下移,指腹壓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結上不輕不重地一揉,“如果我想碰你,你就得……”
沈栖本能打了個哆嗦。
梁喑刻意留了半句沒說,給足了沈栖想象的空間。
果不其然,沈栖臉逐漸變白。
像一只不小心落入蛛網的小飛蟲,細瘦的手腳完全無法掙脫強大的天羅地網,只能端出那副柔弱乖軟的做派。
他不知道不會引發別人的心軟,反而會讓人更想要把他逼到絕境去。
沈栖快要急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像求饒,更像勾引。
梁喑視線驟然暗了幾分,他雖不自诩善類,但也不至于在這方面為難他。
“逗你呢。”梁喑收回手,順手抹去他鼻尖的汗:“行了,下次看路。”
沈栖艱難地和他打商量:“梁先生,我……”
梁喑知道他要說什麽,擡手在他額頭上一點,“這條你拿不拿出來談都一樣,也不用現在跟我找補,放心吧,我沒打算強/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