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鸾枭并栖(九)
第49章 鸾枭并栖(九)
沈栖不好意思直說,抿了抿唇打算再忍一忍。
“沒、我沒有不舒服。”
“真沒有?”
沈栖勉強點頭:“嗯。”
梁喑坐下來把人攬在懷裏,一只手放在他心髒處,輕輕用了點力,感覺到那裏平穩而有活力跳動。
他站在搶救室門口時,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畫面。
那雙漂亮的異瞳會不會再也睜不開了,會不會再也不能跟他撒嬌撒潑了。
梁喑處理過無數次看起來毫無機會的危機,也經歷過無數次生死。
溺水、爆炸、車禍,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一樣。
沈栖昏迷的時候,怕這個字,第一次從他的腦海裏冒出來。
失而複得的感覺比想象中美好太多,梁喑動動指尖,隔着皮肉輕輕摩挲了一下他跳動的心髒。
沈栖憋着尿意渾身都敏感得厲害,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絞緊雙腿,“您別……別揉我。”
梁喑松開手,“很難受?”
心電監控實時坦白沈栖的心率波動,對于他的觸碰給出了絕對誠實的答案。
梁喑瞥了眼儀器,“還是緊張?不喜歡我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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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心跳得很快,清晰地感覺到那枚從未有過存在感的果實被催熟,青澀又大膽地邀請人來采摘。
附帶而來的,還有更強烈的酸脹。
不行。
他就要……
“不喜歡的話就告訴我,我盡量不碰你。”梁喑怕他心髒再有什麽問題,一讓再讓,“如果我在這兒待着你會緊張,我讓何阿姨過來照顧你,等你出院了我再來接你。”
沈栖被他逼得沒辦法,小聲說:“不是,我是想……”
“嗯?”
“我想去衛生間。”沈栖掀開被子要下床,被他握住小腿時用力踹了他一腳,“你讓開呀。”
他沒收住力氣,鼓脹的小腹抽了一下,無法控制地打了個顫。
“……”饒是梁喑這樣的腦子,也沉默了幾秒沒轉過彎來。
沈栖看着梁喑唇邊似笑非笑的戲谑,臉頰更紅,“您讓開,我要下床去。”
梁喑幫他拿掉監控心率的貼片,手臂一抄将他抱起來,徑直往衛生間走。
沈栖本能抱住他脖子,等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時已經到了衛生間門口。
梁喑溫熱的嗓音在他耳邊提醒,“把門推開。”
沈栖在他懷裏伸出手,輕輕推開衛生間的門,先是驚了一瞬。
這裏和梁喑上次住的那間病房截然不同,醫院最高規格的單人豪華病房從衛生到洗浴設施一應俱全。
一個很大的浴缸,嶄新的洗漱用具,甚至還有一束滴着水的百合花。
這也太……
沈栖回過頭看梁喑,發覺他正俯身解他的褲子,指尖不經意戳碰到他危機重重的小腹,帶來強烈而恐怖的失控感。
“我自己來……”沈栖拉住他的手,忙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梁喑站直身子,朝他擡了擡手,示意你自己來。
沈栖輕吸了口氣,在他的注視下緩慢地扯動衣擺,摩擦聲在寂靜的衛生間裏顯得尤為暧昧。
鏡子離得不遠,沈栖餘光瞥他時看到自己的半個倒影。
想起上次被他抱着壓在落地窗上的情形,沈栖當即打了個顫,“您轉、轉過去,這樣我沒辦法……”
“我看着你出不來?”
沈栖心說你明知故問,誰被人這樣盯着能上得出來。
梁喑看他臉紅的模樣心裏好笑,“上學的時候沒跟男同學一起上過廁所麽?”
“上過啊,可是……”沈栖難以啓齒,但被同學看到跟被他看又不一樣。
男同學又不會讓他心跳加速,也不會讓他腿根發熱。
沈栖艱難地用手推推他肩膀,“我真的不行,梁先生您先出去好不好,一會就好了,我很快的。”
梁喑看他被逼得狠了,也舍不得他一直這麽憋着,“自己上吧,注意別摔倒了。”
“知道知道。”沈栖松了口氣,火速過去把門反鎖了。
梁喑聽着裏頭迫不及待的水聲,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經歷了這麽一場“驚心動魄”的搶救,現在他只想把人鎖在眼皮子底下。
他沒對誰動過心,也認為這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沈栖是個絕對的意外。
他年紀小,身體又差,讓他無論怎麽養都覺得處處不足。
這次的事說是紅蕊幫着沈栖瞞他,可歸根究底是他做得不夠好,才讓他有這樣的危險。
沈栖從衛生間裏出來,臉頰上紅雲未退。
“梁先生,檢測報告您發出去了嗎?現在是不是應該很忙?您不去公司可以嗎?”
梁喑回頭,朝他招招手,“過來。”
“不喜歡我在這兒陪你?”
沈栖搖搖頭:“不是,現在公司應該很需要您,我自己一個人沒什麽問題的,不是什麽大病,而且……”
“我問的是,不喜歡我在這兒陪你?”
沈栖看着梁喑幽暗而克制的眼神,心窩不由自主地熱了熱,小聲說:“喜歡的。”
梁喑把勺子放在他手上,順手揉揉腦袋,“寶寶好乖。”
沈栖莫名喜歡這個稱呼,每次聽他叫寶寶總有種臉紅心熱的感覺。
他輕吸了口氣,窩在沙發上吃東西,不時擡頭看一眼開視頻會議的男人。
工作中的他和平時很不一樣,嚴苛、強硬,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簡潔高效。
會議那頭高管們你一句我一句,梁喑時不時給一句方向,再繼續聽他們七嘴八舌辯論。
沈栖吃完了飯,稍微洗漱爬上床。
這裏的床比家裏的還要寬,能平躺下三個人還有剩餘。
他窩在松軟的被子裏時不時看一眼梁喑,在他發覺視線擡起頭來時又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
一來二去,梁喑終于無奈:“好好睡覺,別盯着我看。”
電腦裏的彙報聲戛然停了,沈栖當場反應過來,“您……您還在開會……別亂說啊。”
“梁總現在不方便麽?那我們稍後再來彙報,現在輿論已經穩住,股價也有所回升,問題應該不大。”
“很抱歉,太太身體不好,讓大家見笑了。”梁喑單手支着頭,雖然是跟公司高管說,但眼神卻是看向沈栖。
沈栖被他看得面紅耳赤,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只露兩只眼睛,“您別說了。”
“哎梁總您太客氣了,都是太太這份報告及時才救了梁氏的股價,挽回了聲譽。”
“太太真是太神了,三天就拿出報告打了這些捕風捉影落井下石人的嘴臉!”
梁喑莞爾輕笑:“好,會議就先到這裏,各位辛苦了。”
視頻切斷,梁喑走過去拉下被子把沈栖的口鼻解放出來,“不怕悶麽?”
“您幹嘛要這麽說呀。”沈栖不太适應被人這樣誇,而且還弄得全公司都知道了是他給的報告,“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為了讓別人誇的,我是為了您。”
梁喑指尖一頓,随即笑了:“為了我?”
沈栖有些窘迫地想往下埋頭,又被他抵着下巴按回去,被迫仰着頭看他自上而下地欺近,親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恰恰因為這樣,我才需要讓公司的人知道這是你的功勞。”
梁喑在床邊坐下來,指腹在他唇上蹭了蹭,忍住了探進去的欲望,輕聲說:“等你想要公開的時候,我希望你的身份不止是梁喑的太太,而是沈栖,一個很漂亮很能幹的男人。”
沈栖怔了怔,随即紅了眼睛:“梁先生您真是好人……唔!!?”
梁喑用力按住他的唇,冷笑着警告:“再讓我聽見你說我是好人,我現在就扒光你。”
“本來就……”沈栖嗓音戛然而止,含住他指尖輕舔了舔,服軟的語氣黏得幾乎要滴水,“您不愛聽我不說了。”
梁喑抽回手,在他臉頰上拍了拍,“少發騷,你現在心髒狀況不穩定,閉眼睡覺。”
沈栖看了眼時鐘,已經快十一點了。
“那您呢?”
梁喑起身說:“我有事要忙,需要我陪你睡?要講睡前故事麽?”
沈栖立刻搖頭。
他從醒來開始一直沒見到紅蕊,不由得有點擔心,于是窩在被子裏給她發消息。
紅蕊回得很快,說:您身體怎麽樣?
沈栖擡頭看了眼梁喑,又低下頭打字:我沒事,梁先生說你什麽了嗎?
紅蕊:沒有,您放心吧。
沈栖微微蹙眉,說:紅蕊姐姐晚安。
放下手機,沈栖說:“梁先生。”
“嗯?”
“您把紅蕊姐姐怎麽樣了?”
梁喑這個人又兇嘴又碎,總能幾句話把他說得啞口無言然後再得理不饒人地欺負他,可這僅僅只是對他。
他對待梁維生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一腳踹過去,對待下屬可能不會這樣,但想來也不會特別溫柔。
紅蕊要是說挨罵了還好,沒挨罵問題一定大了。
梁喑擡起頭看他,“你覺得我把她怎麽樣了?”
“是我求她不要告訴您的,您要生氣您就罵我,別遷怒她。”
沈栖不知道哪兒來的覺悟,就是感覺梁喑會因為他進醫院而大發雷霆遷怒別人。
“這件事沒得談,她把你送進醫院就應該知道有今天。”梁喑頭都沒擡,一副不打算談判的架勢。
沈栖急了,從床上爬起來,半跪坐在那兒看他:“紅蕊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好人。”
“好人就不會犯錯了?犯錯就得受罰,我手下沒有包庇犯錯的先例。”
梁喑擡頭瞥了眼,他穿着醫院淺藍色的病號服,又乖又軟的坐在床上,但一副你不聽我的就不行的嬌縱模樣。
梁喑有些無奈,真是慣壞了。
他換了個方式,說:“這是公司決策,公事,不許插手。”
紅蕊是因為幫他才這樣,沈栖不能讓她受委屈,急中生智捂了下胸口,低低喘了口氣。
梁喑眉角一蹙,大步過來扶着他肩膀,“哪兒難受……?”
他唇上一熱,怔怔看着沈栖迎上來的動作,心放回了原地,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欠揍了?”
沈栖撤開唇,雙手還扶着他的手臂維持着半跪的姿勢,用綿軟又黏糊的嗓音叫他:“梁先生。”
梁喑單手扶着他的腰,微微眯了下眼睛沖他輕嗤:“這算什麽?給我點甜頭?”
“嗯……”沈栖按着他的肩膀又擡起身子,藏着幾分羞赧靠近他耳朵,“算……算枕邊風。”
梁喑呼吸一滞,鏡片後的雙眸沉得幾乎要把人溺斃。
沈栖感覺到他呼吸比剛才沉了幾分,不經意瞥了瞥視線,恰好看到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像是攀着他的胳膊去求吻,羞赧之餘索性破罐子破摔,大着膽子在他耳後輕輕舔了一下,“梁叔叔,好不好啊?”
濕濡溫熱的觸感帶來強烈的刺激,梁喑心裏本就憋着火,罵忍着,愛也忍着,偏偏他還不知死活來撩自己。
“不好。”梁喑深吸了口氣,把欲念壓下去,心說他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這樣慣下去還得了?
沈栖悶悶靠在他脖子上,聽他呼吸比剛才沉重了幾分,鼓起勇氣又在他的頸側輕輕探出舌尖,小貓一樣輕輕舔/舐。
掌控生死的人就在他眼前,姿态霸道但溫柔地抱着他。
如果還有一個人能讓他松口,一定是自己。
沈栖在他頸側留下一路濕漉漉的痕跡,含住了輕輕一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梁喑還是沒有半點松口的跡象。
沈栖不會更多,生澀而稚嫩的讨好沒起作用,他不免失落,也許在梁喑心裏他遠沒有那麽重要。
也許他也不是因為自己而罰紅蕊,是因為她瞞着自己做事,他氣的是“背叛”。
他也許想多了,自己并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去扭轉梁喑的決定。
沈栖退開身子,還未擡起頭就被梁喑捏着後頸擡起來。
“下不為例,再敢瞞着我做事,我就讓你天天躺在床上。”
沈栖還沒從失落裏回過神,悶悶“嗯”了一聲。
“聽見沒有?好好回答我。”梁喑揉揉他的後頸,深沉雙眼裏帶着明确的警告:“說不明白就作廢。”
沈栖看了他一會,眼睛忽然一亮,“您答應了?”
梁喑指尖在他後頸上點了點略作提醒,有些話他必須得親口聽沈栖說了才能安心。
必須給他強調一次,讓他知道瞞着自己去涉險是多麽嚴重的事。
沈栖忽略掉天天在床上那句,慢吞吞和他認錯保證:“下次我不瞞您了,您這次就別怪紅蕊姐姐了,可以嗎?”
“嗯。”
沈栖立即笑起來,一雙異瞳亮得像精心打磨的寶石。
“滿意了?”
沈栖抿着唇笑,湊過去想跟他說謝謝。
梁喑捏住他下巴轉過去,“現在不能碰你,別浪。”
沈栖這會兒才想起害羞,推開他爬進被子裏,“我要睡了。”
-
沈栖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梁家的人要來看看他,被梁喑一概拒了。
他說:“見了還得挨個兒叫人,他心髒承受不住那麽大壓力。”
沈栖想說自己沒那麽弱,但梁喑挂了電話跟他說:“他們有什麽好見的,沒一個真心心疼你的,都是覺得這次事兒翻篇了怕我找麻煩來讨好你罷了,你心軟想給他們利用,我還舍不得你費這心思,有這會兒不如琢磨琢磨拿什麽給我交代。”
沈栖小聲說:“交代什麽啊?”
梁喑沒回答,轉而告訴他:“一會陳亦洲跟應承來看你。”
話音未落,應承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小師父,你怎麽回事啊,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啊?梁喑,你給老子一個說法!”
沈栖被他吵得耳朵疼,坐在床上一門心思啃梁喑削的水果,等他提到檢測報告的時候連忙說:“打住,你吃水果嗎?”
“哦。”應承拿牙簽叉了塊蘋果走了,又朝梁喑說:“我小師父又會雕皮影還會檢測那什麽東西,開心不?”
梁喑未置可否,心說等他出院,他就知道自己開不開心。
陳亦洲一直沒說話,視線接觸的那一刻,沈栖在他眼底看到了無奈後悔還有一絲慶幸。
沈栖朝他推推果盤,“您吃嗎?”
“不了。”陳亦洲在心裏嘆了口氣,又轉過方向去看梁喑,“查出什麽了麽?既然廠房沒問題,那病人也就有說法了,存心設計陷害這事兒可大可小,你打算怎麽做?”
梁喑已經查出線索,但不打算在沈栖跟前說這個,淡淡道:“還在查。”
陳亦洲明白他意思,也沒多問。
兩人坐了一會,怕打擾沈栖休息就先走了。
臨走之前陳亦洲又給了沈栖一個眼神,末了還比了個拇指。
沈栖沒敢看,默默收回了視線。
-
周末。
林延要來醫院,沈栖想着他也知道梁喑的身份,便直接告訴他病房號。
“別玩手機了,一會頭暈。”梁喑從他手上拿過手機,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沈大美人我們來呃……”幾人被這畫面沖擊得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林延反應快,但也下意識磕絆:“打、打擾了。”
病房溫暖,梁喑只穿了白襯衣黑西褲,但絲毫不減上位者的沉穩。
“進來吧。”
幾人戰戰兢兢往病房裏挪,大氣不敢出一個。
沈栖也有點尴尬:“請坐。”
幾人跟開班會似的老老實實坐下來,沈栖看他們緊張地厲害,擡頭和梁喑說:“梁先生,我想吃樓下那個椰奶泡芙。”
梁喑說:“好。”
他一出去,幾人紛紛松了氣。
宗明第一個逼問他:“我靠我靠,剛剛這個是梁老板吧?是吧?啊?是吧?他怎麽在親你?你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沈栖:“呃……”
徐瑤瑤捧着胸口立馬接茬兒,“好帥啊,比新聞上還帥,就是我有點害怕。”
沈栖:“還、還行吧,他不兇的。”
徐瑤瑤瞪大眼,驚恐地望着他:“還不兇?剛才掃過來那一眼我差點要跪下了,你老實說,你倆什麽關系?”
宗明摸着下巴,逼近了問他:“你暈倒那天是梁老師把你送醫院的,我還聽說徐教授在帶你做一個秘密的實驗,是不是就是梁氏那個檢測報告?”
沈栖一怔,“你們知道了?”
“別我們了,現在全校都知道了,你沒看論壇啊?”
沈栖躺着這幾天,梁喑不許他玩太久手機,而且他平時也沒有逛論壇的習慣。
“論壇說什麽了?”
“先別管論壇,你跟梁老板什麽關系?頒獎那天梁老板親自去現場,他還在外面等人,等的不會就是你吧?我靠,我以為他給我名片是看上我才華了,沒想到是因為愛屋及烏?”
林延作為唯一知情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對呀,梁老板不是已婚嗎?”宗明痛心疾首,恨不得去搖醒沈栖,“你知不知道他有老婆的!萬一被他老婆知道了上我們學校貼小報你就完了,你這輩子就完了!”
沈栖幹幹笑了一會,說:“我知道他有。”
“你知道你還!”宗明更痛心了,“是不是他用權力威脅你?咱不怕他,就算他是梁氏掌權人又怎麽樣!咱們搞學術的,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就是要做一個清高……什麽?”
沈栖指指自己,“他的。”
宗明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啥東西?”
“梁先生的……”沈栖想了想,用了宗明那個措辭補充,“老婆。”
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