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昨個又下了一夜的雨,柳茵茵睡了個涼快的覺,一睜眼,女子望着屋檐下滴落的水珠,便打算接着再睡。
人總是越懶就越想懶。
柳茵茵來到這慢節奏的清西村,自然而然也變得鹹魚起來。
直到曲菀做好了早飯,親自過來喊她,柳茵茵才搖着扇子下了榻,梳洗過後,三人圍坐在雨後的小院裏,吹着風慢悠悠的吃。
“昨個我回來,好像看到你們在寫字?”
女子和兩個娃閑聊起來,心中也不禁琢磨開了。
她倒是不了解這架空朝代孩童的入學年歲,可曲同已經八歲,就連曲菀都十歲了,入學堂大抵是晚了點。
提到這個,小娃們的表情多了幾分失落。
“爹他……不叫我們去念書。”
曲菀低聲應着。
曲同也扁着嘴回:“我和家姐識的字都是爺爺教的,但學的不多。”
柳茵茵不解。
不過既然聊起來了,她剛好也想問個透徹:“我見那柴房還堆了一箱子書,想來,公公是個懂學問之人,如此重視學業,為何不送你們去讀書?”
曲同搖頭,曲菀糾結道:“我倆也不清楚,反正爺爺和爹不愛出門,也不喜歡讓我們出去。”
柳茵茵思了思,複又笑道:“如果我能送你們去學堂,你們可想去?”
“想!”
“當然想!”
“真的嗎娘?真的能去學堂嗎?我和家姐做夢都想!!”
最後一個問題,柳茵茵放下筷子,“這清西村中,有教書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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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茵茵用過早飯便推開院門溜達出來,曲同告訴她,清西村裏只有一間學堂,一個教書先生。
先生年餘四十,姓趙,大家都喊他趙先生。
趙?
女子微挑眉頭,對這個姓氏略有敏感。
她往對街巷子走幾步,正遇上也出來乘涼的鐘麗香夫婦。
柳茵茵還沒開口打招呼,角落裏湊堆兒閑扯的幾人,又開始講那位戰神的故事。
“我兒有幸上過一次戰場,見到那東璃的戰神,哎呦喂,長得那叫一個好看!”
“胡說,菽岚和東璃一直在打仗,你兒子要真遇見了戰神,還有命回來告訴你,他長得如何?”
“且,不信拉倒,愛跟你們說似的。”
農婦哼一聲掉頭走了,其餘人也一哄而散。
這幾日柳茵茵一出來就能聽到他們說戰神,女子笑着搖搖頭,心想,這要是在現世,那戰神怕是要在熱搜上挂個幾天幾夜了。
但她也就聽個熱鬧,畢竟那樣的人物,她這小小村婦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遇得上呢。
劉才豎着耳朵聽了老半天,忽的拍了下大腿,左顧右盼幾眼,就神秘兮兮的把自家媳婦和柳茵茵拉進了院子。
鐘麗香推搡着問了聲:“你做什麽?”
劉才進了屋子,沒一會兒,就拿出一卷紙來。
“我忽然記起,他們口中說的戰神蕭逸炎,我還真見過。”
“你?”
鐘麗香撇着嘴,明顯不信。
劉才忙小聲道:“我不是見過真人,你忘了我兄弟,他不是跟着去打過仗嗎?不知是哪位女将軍思慕蕭逸炎,偷偷畫了像,還被我兄弟撿到了,年節那陣他特意帶過來跟我顯擺,臨走忘了拿,我就收起來了。”
這種機緣可不多見,柳茵茵也樂的過來湊熱鬧。
那畫紙用的上等材料,又保存的精細,竟是連邊角都沒怎麽變色。
紙卷被劉才小心的鋪開,屋檐之上,佐巡看清楚後,便瞪大眼睛喊出一聲:“這還真是咱們主君!不過怎麽沒有臉呢……”
佐巡嘀咕完,身邊少年便不輕不重瞥向他。
佐巡吞咽了下口水,立刻鹌鹑一樣的縮了回去。
柳茵茵打眼瞟向畫紙,搖扇子的手一頓,那女将軍在作畫時掩去了對方的五官不假,但只憑其他,也看得出這蕭逸炎的确風采出衆。
畫卷之人墨發半披半束,相間用銀飾點綴,一側耳骨上也有如彎月狀的銀飾映襯,看裝扮倒像是個青春洋溢的少年郎。
修身的腰條,肩膀寬闊,輕紗般的紫銀外衫,內襯半黑半白,腳上的黑靴也是銀光閃閃。
這麽喜歡銀飾麽?
富貴。
柳茵茵內心豎了個大拇指。
畢竟在這個時代,金子銀子可都是好東西。
美男欣賞夠了,柳茵茵轉眼打聽起正事:“我打算送同兒莞兒去念書,香姐可知那趙先生的喜好?或是……茵茵該備些什麽禮去才合适呢?”
鐘麗香夫婦聽聞她有這個想法,都不免激動起來。
尤其鐘麗香,一把握住柳茵茵的手,顫着聲道:“茵茵啊,你可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過去是我們聽信讒言錯怪了你,天縱和他爹一向待我們親和,若是知道我們從前對你不聞不問,一定要怪我們的。”
劉才也唉聲嘆氣的附和:“是啊,你說說你嫁過來連天縱兄弟的面都沒見到就守了寡……你就是扔下同兒莞兒不管,也是沒錯的,可你不但沒丢下他們,反而還好好的養着,我們……哎!”
柳茵茵笑着搖了兩下扇子,一臉不在意道:“這倒無妨,就當做是個陪伴了。”
何況孩子聽話,他們年齡上又相差不多,溝通起來倒是更容易些。
院子裏的鐘麗香夫婦給柳茵茵說學堂的事,房檐上的蕭逸炎則偏眼看向身邊手下:“佐巡,她沒丈夫。”
“是的主君,嗯?”
這是他們眼下該關心的事嗎?
佐巡幹咳兩聲,又開始操老媽子的心:“主君,如今咱們已經得知曲家人并非咱們要尋之人,那麽接下來咱們是繼續留在清西村,還是去郡安城?還是去菽岚國都?”
“探子報的什麽。”
蕭逸炎趴累了,翻了個身,明目張膽躺在屋檐上閉目養神。
佐巡瞧一眼下方的柳茵茵,回應:“大範圍鎖定在郡安,小範圍還是清西村。”
“那就先不走。”
蕭逸炎動了動唇。
“好的主君,那曲家已經排除在外,咱們下一步往哪兒去?”
問過,少年卻沒回應他。
日頭底下,佐巡清楚的看到自家主君眼窩下垂出的扇形,忽閃忽閃,濃黑的眼睫長而密,他家主君确實貌美。
尤其此刻的裝扮與那畫像上別無二致,簡直就像是從那幅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佐巡偷着樂兩聲,而後又皺着眉小聲問:“主君?主君?!”
“別吵,困。”
蕭逸炎合眼接着睡,柳茵茵已經出門去買糕點了。
她打聽到那趙先生慣愛吃百合酥,學堂的費用倒是不高,她負擔得起,再備兩盒點心,這事多半就能成了。
女子拎着東西尋到了趙先生的門,一邁進去,就和正要出來的趙大娘撞了個正着。
“是你?你怎麽來了?!”
趙大娘沒買到豆腐,回家又和老頭子打了一架,她現在一看到柳茵茵就氣不打一處來。
柳茵茵見趙大娘身後跟着趙先生,隐隐覺得有些不妙。
怪不得這個姓氏令她不太舒服,原來是趙大娘的親戚。
趙家是典型的農戶,只出息了一位趙碩,便是這學堂的先生。
趙碩平日喊趙大娘“堂姐”。
趙大娘芳名趙如梅,年輕時養的好吃懶做,媒婆給她說親費了不少勁。
剛好她家老頭也姓趙,對方看在趙碩又有點出息的份上,才肯娶了趙如梅。
婚後,倆人的日子一直過得不順心。
趙如梅見柳茵茵生的美,哪怕是個小寡婦卻仍受大家的青睐,憶起自己當年嫁人的困難,怎麽想怎麽來氣。
趙如梅截住柳茵茵,柳茵茵不用開口,她也看的明白。
“哦我知道了,你想給你家那倆崽子送來念書?”
趙如梅哼哼笑起,掐着腰吼:“做你的春秋大美夢去吧,堂弟,不許收他們!”
趙碩瞧見柳茵茵長得漂亮,說話到不似他堂姐那般粗魯。
但兩家不和,趙碩也不好得罪堂親,便委婉推脫道:“柳娘子勿怪,同兒和莞兒的年紀确實大了些,我作為先生也不好随便破壞規矩。”
正說着,學堂裏出來一位讨教問題的學生,看年歲,都快和柳茵茵那般大了。
鐘麗香和柳茵茵說過,因着清西村地處偏僻,人口又少,所以學堂的學子并不限制年齡。
柳茵茵自然知道趙碩的意思,瞥見趙如梅那得意的笑,女子卻并未怎麽着急。
巧了。
她天生任性,趙如梅想阻攔,她偏要把孩子給送過來。
柳茵茵将百合酥放到趙碩手中,言行知書達理:“先生可在考慮考慮,我過兩日再來。”
柳茵茵說着,轉身出了門,回到家中取了幾只竹筐和一把小米,就獨自往後山去了。
身後不遠,蕭逸炎正慢條斯理的跟着她。
佐巡走在少年身側,低着頭開始念經:“主君,再有兩年您就滿二十歲了,咱們沒多少時間了,為了您自己着想,眼下最關鍵是要找到那人和那東西才行。”
蕭逸炎跟了幾步,随口問道:“你說,她這是要去做什麽?”
“抓山雞呗,看她拿的東西就是要幹這個。”
佐巡被打岔,翻了個白眼,硬拉回話題繼續念叨:“況且咱們還是瞞着宮裏出來的,這事早做完早放心,若是被菽岚的探子發現有東璃人出沒這裏,還會圖添不少麻煩,是不是?”
蕭逸炎默默點了下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佐巡講的口幹舌燥,長呼口氣,見勸的差不多了,又問:“那這利弊屬下都給您分析清楚了,接下來,咱們往哪去呀?”
佐巡撐起娃娃臉,笑着問。
“去後山。”
“後山??”
“嗯,山雞怎麽抓?我還沒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