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林觀遠天還未亮就起身,吃了幾個漿果,又把玫瑰蝴蝶毛蟲處理後隔水蒸熟又放涼,保證它的內裏變成了果凍狀,用木頭做的勺子挖着吃确實跟西式甜品一樣,還有種別樣的自然清香。

他把剩下的毛蟲放到了藤蔓上,藤蔓積極地跟他打招呼,生出了不少小爪子,甩啊甩的。

他正要下去的時候,他的那三只蜜蜂也找來了,肚子鼓鼓的,腿上還挂着花粉,看到它就興高采烈地過來沖着他跳舞。

林觀遠嘆了口氣,還是帶着它們下去了。又來到了昨天看好的那棵樹前。沒想到這幾只蜜蜂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它們已經在這棵樹上搭出了幾個花一樣的棕色孔洞,裏面還放了幾個拳頭一般大小的白色的卵。

大概......是從森林裏別的蜜蜂窩裏偷來的吧。

林觀遠挨個摸了摸三只蜜蜂,那三只蜜蜂看起來忠心耿耿又勤勤懇懇地繼續去築巢了,他第一次在這個時代發現了昆蟲的可愛之處。

獨自離開,沿着自己找到的小路向外圍走,這樣的天氣,死了的昆蟲和幼蟲不能久放,因而每天不能捕獵太多,只能每天去非居住區捕,或隔天去捕。

剛走沒一會兒,就聽到隐隐約約地哭喊聲。

“求您了,我只是吃了一口已經腐爛的蟲子。您們已經不要了不是嗎?”一個女孩的哭聲傳來。

“不要了不代表你能吃!”一個粗壯的男聲響起,“就算是垃圾,你們這些低等人也不配吃。”

低等人……

這不是林觀遠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了,獵人和非獵人,戰力和非戰力,除了這兩對比較正式的稱呼外,還有許許多多非正式的稱呼,基本上都是戰力想出來的,比如他們可以罵非戰力“低等人”、“垃圾”、“賤貨”、“餓死鬼”、“淘汰品”等等。

看來又是戰力和非戰力之間的沖突,說沖突或許也不對,畢竟非戰力總是處于弱勢的,應該是戰力對非戰力的霸淩。

那邊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只餘下“窸窸窣窣”的聲音,林觀遠皺着眉頭走過去,只見一個女孩在一堆垃圾一樣的腐爛昆蟲身邊癱着,身上幾乎可以稱得上不着寸履,只拿着一片花瓣擋着自己的要害部位,旁邊站着兩個男人,都是手臂進化成鐮刀狀,正玩耍一樣一點點切割女孩身上的花瓣,臉上帶着淩辱的笑意。

那個女孩緊緊咬着唇,縮着脖子,身體瑟瑟發抖,從她裸露出來的手臂和腿能夠看出,她也是餓得皮包骨頭,已經沒有什麽勁來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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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原本還在低頭流着淚,突然,她猛地擡起頭來,雙眼爆發出萬丈的恨意,瞪着前面兩個人。

林觀遠背脊發寒,直覺不好,立刻連跑幾步,但畢竟隔得太遠,他只能看着那個女孩絕望地嘶喊一聲“你們都是魔鬼”,然後在那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把自己細弱的白皙的本就已經有了傷痕的脖子湊到了鐮刀手臂下,狠狠一劃,頓時鮮血噴湧而出,人肉色的鐮刀臂上濺滿了鮮血,連帶着獵人的前胸和臉,連帶着覆蓋着女孩的那片白色花瓣都灑了星星點點的紅。

林觀遠的腳步猛一遲鈍,繼而又跑起來。

那兩個獵人也被吓了一跳,馬上就離那已經軟軟躺倒的女孩兩米遠。尤其是那個鐮刀手臂被當刀使的獵人,立馬開始謾罵:“死賤貨,該死的垃圾,竟然用我的手臂找死,把我衣服還有手臂都弄髒了,我怎麽去打獵?偷吃了東西還不算,死也死得那麽賤,這……啊啊!”他沒有罵完,就被林觀遠手中抛出去的螳螂臂砍中。

林觀遠氣喘籲籲,手還在微微發抖,扔偏了,本來是要扔到他脖子上的,結果砍到了他的後背。

那人立刻疼得跪了下去,另外的那個獵人很快警覺地轉身,望向站在幾米之隔的林觀遠。他似乎有些驚訝,“你不是那個……能控制昆蟲的人?”看來他昨天也去看熱鬧了。

林觀遠冷冷地盯着他,心裏卻在想着怎麽既弄死他們又成功脫身。他的螳螂臂已經甩出去了,切葉蟻臂他又沒拿來,只能就地取材。

但在這之前,他還要看一看那個女孩。

他一步步向前,那個獵人不知道他要怎麽樣,也判斷不出來他有多麽厲害,只能一步步警惕地後退。

沒想到,面前的這個銀發少年竟然跪在了地上,一手扶着剛才尋死女孩的脖頸,一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胸前。那個女孩已經瞳孔散大,停止了心跳。

其實不去摸也知道這女孩死了,那一刀太狠太決絕,傷口非常深,半個脖子都裂開了。

那獵人看他在女孩的左胸探測,便露出又嫌惡又下流的笑容,“這都死了還有什麽好玩的?你要是喜歡去找幾個非戰力少女就是了。這血糊糊的你也能上手,看着挺乖巧的,原來這麽重口味啊。”他的話音剛落,就感到大腿一陣疼痛,林觀遠用撿起來的垃圾昆蟲颚齒砍了他一刀。

只可惜這昆蟲的颚齒有些脆,砍完一刀以後就不能用了,他只能放下女孩屍體的同時連忙再撿起一個能當武器的昆蟲器官,并滾落到一邊。

那個獵人雖說不知道林觀遠什麽意思,但也知道來者不善,并且被激起了殺性,“竟然敢偷襲?真是找死!”

他年齡大概三十四五,體格健壯,如果硬碰硬林觀遠并不是他的對手,但好在一只腿已經瘸了,不容易追上他。另一個獵人這時也緩緩地起身,他沒有拔掉螳螂臂,以防傷口大出血,他也一邊罵着一邊擡起自己還沾着血的手臂,一起圍攻林觀遠。

背後受傷的獵人傷得比較嚴重,行動更為緩慢,但畢竟都在和昆蟲的戰鬥中積累了經驗,也能忍受傷痛,于是林觀遠一時也無法占上風。

他靠着自己的靈活,在樹間、草間來回跳動,時不時用手裏的武器劃傷他們,但這武器太不好用,這些人身體上雖然沒有外骨骼,但皮肉比正常人類堅實了很多,只能劃出小傷口,不能重創他們。

他看着不遠處的兩朵欣欣向榮張着大嘴的霸王花,咬了咬牙,像是落敗了一樣朝着霸王花方向跑去,那個受傷較輕的獵人立馬叫喊着讓他別想逃跑。他以為林觀遠肯定是要避開霸王花的,誰曾想,他竟然看到林觀遠跳了進去。

這是找死嗎?

他猶疑着來到了霸王花的邊上,沒看到林觀遠,內心嗜血的沖動也減少了他的恐懼,他又攀附上了霸王花的花瓣,還是沒看見。就在他要把頭擡起來時,一直貼在霸王花內壁上的林觀遠猛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和一直不斷往裏收花瓣的霸王花一起将這人扔進了霸王花汁液中。

那人剛一進去就開始喊叫,看來霸王花的汁液對普通人的腐蝕程度還是相當強的,那獵人原本想盡力游泳,游到邊上爬上去,可是他并不能浮在汁液裏,他一直不斷向下墜,而剛才受到的刀傷和腐蝕的疼痛也讓他無法使用正确的游泳姿勢,終于,他慢慢沉下去了,停止不動了。唯有身形在黃澄澄的花汁和稀釋了的血液中不斷模糊,不斷消減。

林觀遠半個身子泡在霸王花汁液中,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他慢慢爬了上來,可惜花瓣裙沾了花汁,墜了下去,他整個大腿都露了出來。

沒關系。

他心想,能見到他這副模樣的只會是屍體了。

背部被砍傷的獵人看到這兩個人一前一後掉入了霸王花,正驚疑着,不料卻又發現林觀遠從霸王花裏爬出,濕漉漉地像個水鬼一樣,站在了花瓣上。而他的那個兄弟卻再也沒有了動靜。

他開始害怕了,他茫然四顧,看到了女孩的屍體,連忙跑過去,把那可憐的女孩的頭發拽了起來,用手比劃着,“你很重視她是嗎?你別過來,讓我走,我會把屍體還給你,你要是再過來,我就把她弄得支離破碎。”

林觀遠閉了閉眼,不忍直視,他不是沒有見過屍體,相反,他見過挺多屍體,但他依然無法直視無辜枉死的人。

他從霸王花上跳了下來,冷冷地說,“放下。滾!”

那獵人連忙抛開女孩的屍體,連滾帶爬離開,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見一個黑色的物體迅速飛過,猛地趴伏到了那獵人的肩膀上,他都沒來得及掙紮幾下,就倒頭趴在了地面上。

林觀遠停下腳步,看到黑影又盤旋而起,竟然是一個三歲小孩大小的黑蝙蝠。

那獵人肯定是被它咬到了,這蝙蝠恐怕有毒。

正在他躊躇着怎麽對付這蝙蝠的時候,只聽一聲哨響,那蝙蝠還沒飛過來便又飛了回去。

樹影綽綽中踱出來一個人,身量挺拔,不緊不慢,在滿是危險的森林裏也像是閑庭信步。

莫爾加。

林觀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了剛才漂在霸王花汁液中的花瓣裙,随之一同漂走的,還有他本就破破碎碎的羞恥心,他心想,下回一定要穿上絲織品。

莫爾加明明出現在別人的區,卻沒有外來者的自覺,一點也沒有偷偷摸摸,正大光明地從樹叢中饒了過來,從頭到腳打量了林觀遠,尤其是那一雙沾了霸王花汁的長腿。

“你很喜歡暴露嗎?”莫爾加挑着眉毛,似乎對林觀遠的癖好有些訝異。

“當然不是啊。”林觀遠一副“我這樣穿很正常大家都這樣穿”的模樣,但一雙手卻往下拽了拽自己的套頭花瓣衫,露個腿吧其實也沒什麽,但幾次三番讓這個人撞見,就跟故意的似的。

“我的裙子……掉在霸王花裏了。”沉默幾秒,還是忍不住解釋了。

莫爾加卻斂眉笑了一聲,這一聲笑很輕,林觀遠差點以為是幻覺。但莫爾加很快就開始解自己的衣服,他今天竟然還騷包地穿了一件披風,這披風上竟然還有繡上的昆蟲鱗片,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耀耀,流光溢彩。

然後他就拿着那件披風來到林觀遠面前,越走越近。本來林觀遠應該避開的,但不知道是好奇他想幹什麽還是從心底裏覺得他應該不會對自己不利,他站着沒動,而後莫爾加就把那條珍貴的披風系到了他的腰上。

他又有了一條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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