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溯及與故事細膩

第二十章溯及與故事細膩

「為什麽？」

「不……二？」

「手冢……你為什麽要和龍馬交往！？」

「……龍馬？」

「混蛋！」

拳頭揮出的那一刻，才知心中的痛到了何種程度。

栗發少年睜開湛藍的眸，怒氣騰騰地瞪着眼前的茶色發少年。

那一刻，驀然覺得，好友那份冷靜是如此刺眼。

「真是青春期啊……我也這麽沖動了，呵……手冢……你和龍馬……做過了吧？我看到龍馬脖子上的吻痕了……真是諷刺啊……」

栗發少年退後一步，将表情隐藏在了暮色下巨大的樹冠投射出的陰影之中。而後旁若無人地說着，仿佛知了一切。

茶色發少年靜靜地看着眼前已經無法冷靜的好友，沒有說任何話。

「我向龍馬表白，可是他卻不信我。他以為我和你互相喜歡……呵呵……真是可笑！我怎麽會喜歡你？你知道嗎手冢，我最讨厭你了——把你當作好友，卻也最讨厭你！」

沉默許久，茶色發少年終于開口：「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龍馬，而你卻奪走了他的目光！」

幾乎是吼出來的話語，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一些扭曲。栗發少年覺得心中的憤怒已經要爆發，他要發洩，想要撕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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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二，我也是，喜歡他的……」

茶色發少年靜靜地說出這一句，表情黯然。昏紅的暮光将他的表情照得清楚，悲傷與無奈，痛苦與自責……原本的青春簡單，變得如此複雜。

驚愕地看過去，栗發少年愣住了。身體僵硬的時候，茶色發少年已走近他身邊，輕輕抱住了他——

「對不起，不二。」

沉默瞬間蔓延，覆蓋他們的世界。

暮光暗淡，将眼底的思緒逐漸掩去。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眼神清明的時候，暮色已沉入黑暗。日光下落得太快，栗發少年幾乎來不及看清那條該走往何方的路。陰影之中黯然隐藏的，是誰的身影？

「手冢，你不了解戀愛吧。你有責任心，你以為你可以愛護他……但是你只有一顆心，不要弄不清它該放在哪裏，否則……你将再也沒機會得到愛情。」

冷冷地說完這段話，栗發少年就轉身離開了。

而很久之後，茶色發少年才驀然驚覺——

原來那是能一語成谶的預言。

那時天才的感知與聰慧，貫穿此生。

*******

茶色發少年離開U-17的那一天，很多人都出來相送。

可是目光所及之處，沒有看到栗發少年，也沒有看到墨綠發少年。

「手冢，你的網球就是你，好好加油吧。」

「手冢君，在德國繼續發揮吧！」

「手冢國光，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再當你的對手了，可別給日本丢臉啊！」

……

很多人在說話，但是也有人在沉默。比如平常都帶着微笑而今天卻一臉淡然的紫眸少年，再比如站在一旁臉色陰沉的銀灰短發的高傲少年。

「謝謝大家了！也請大家不要大意地繼續努力吧！再見了。」

茶色發少年微笑着彎了彎腰，然後轉身上了巴士車。目光有意無意掠過了那兩個沉默着的少年，茶色發少年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提了提肩上的網球包，腳步便不再猶豫。

小小的離別插曲——

而之後的之後，依舊是不變的辛苦訓練。

但很多人都能感覺到氣氛逐漸的沉重起來。盡管好像是因為後面出現了更多的厲害角色，但心思靈巧之人卻能敏銳地感覺到——那份沉重，并不是網球造成的。

最為明顯的，大約要屬這三人了——

栗發少年每天的微笑變得愈加神秘莫測起來。

紫眸少年的目光經常帶着擔心放在墨綠發少年的身上。

而墨綠發少年，似乎處在某個邊緣。每天打着淩厲的網球，要吓到不少人。

「吶吶，大石，小不點到底怎麽了？」

「不知道呢……越前，發生了什麽嗎？」

「所以說這是我在問大石吧？」

「呃……英二，我們還是去訓練吧。」

如果有私下的讨論，栗發少年陰森森的目光就會随之掃過來。于是，覺得奇怪的人都保持了沉默，從此一心訓練，一心比賽。

而在某個教練突然想讓他們放松一下的休息日——

大家都歡歡喜喜地在酒吧裏或暢談或游戲。角落裏，就是墨綠發少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

看着學長們開開心心，墨綠發少年本來差點就被那紅發少年拖進人群，但最終還是成功拒絕了。在無人的角落坐了許久後，墨綠發少年離開了酒吧。

「越前。」

剛走到靜享星空的草地上時，身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轉頭看去，是栗發少年站在那裏，手裏拿着一瓶似乎是飲料的東西，靜靜地微笑。

「不二前輩……」

「嗯，是我。越前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哦……沒什麽。」

壓了壓帽檐，墨綠發少年彎下身子坐在了草地上。星幕覆在頭頂之上，漫天閃爍的星光傾瀉下來，伴着柔軟的晚風，幾乎要讓人迷醉。

「越前，不開心麽？」

「嗯……」

「呵呵，難得看到越前這麽坦白呢。」

「不二前輩，有事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麽快就下逐客令了，越前好無情啊。」

「……」

在墨綠發少年身邊坐下，栗發少年将手中的瓶裝飲料放在了兩人中間隔開的縫隙之中。

「其實，越前不用對我這麽反感。」

「不二前輩，你想要和我說什麽？」

「只是想和越前說話而已。如果口渴了，就喝這個。」

将飲料瓶提起，栗發少年溫柔一笑。純藍的眸清清楚楚印在墨綠發少年眼底，如同暗夜裏唯一的燈盞，閃耀着光芒。

「這個是什麽？」

「越前從沒喝過的，特殊的飲料~」

「呃……不會是乾前輩的新産品吧？」

「哈哈。」

栗發少年頓時失笑。把另一只手撐到身後，他仰頭望向夜空。

「不，這是一種大家都喜歡的，美味的飲料……」

低低的聲音回蕩在耳畔，墨綠發少年頓時睜大了琥珀色的眸，不住地望向栗發少年手裏的飲料瓶——

美味的飲料？

會比Ponta……還要好喝嗎？

夜風輕拂，在栗發少年有意無意的開頭之中，墨綠發少年也漸漸放下了心裏某種成見。

也許，在夜裏，每個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吧。

*******

每次泡開一杯牛奶，他總會想到那個他深愛着的墨綠少年。

很久之前，當他選擇和那墨綠少年一起離開的時候，心裏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被誤解也好，被讨厭也好，不被愛也好……甚至最後被抛棄也好，都在預料的情況之內。

然而即使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害怕，最後卻還是發現——心已不受控制。

每天的鈍痛，幾乎快要死去。

身邊陪着另一個同樣寂寞的人，反而只感覺世界越來越冰冷……因為兩個人的寂寞，仍舊無法帶來溫暖。

「幸村君也察覺到了吧？」

「龍崎……」

「其實我也在想，我們兩個真是笨蛋呢，呵呵。」

「是啊……」

「昨天不二君找幸村君出去……是不是說了什麽？」

「嗯……」

「是關于……龍馬的嗎？」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女子美麗的臉龐瞬間染上一點可愛的暈紅。

「那麽……不二君說了什麽？」

「他說……他要追上去，絕不會放棄。只有趕到前面去，才能得到所愛之人……專注的目光。」

「啊……」

明明是平凡普通的話語，女子卻在瞬間濕了眼眶。

「我懂了。那麽幸村君……也是這樣決定的對吧？」

「嗯，我要去找一個人，需要他幫忙。」

「真好！我也……開始準備吧！」

擦去臉頰上的冰涼，女子微微一笑。

「協議書已經寫好了。其實在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個結局。」

「龍……崎？」

「呵呵，因為愛同一個人，我們彼此陪伴。但正因為那份愛，我們才會那麽義無反顧，哪怕放棄一切啊……」

驚訝地看向女子漂亮卻在那一瞬間成熟的臉龐，他的紫眸深處閃爍光芒，霎時明白——原來有些路，也是必須要走的。

「嗯，我們……一起去追逐吧。」發自內心地、溫柔地微笑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女子額前垂下的發，低聲說道：「謝謝你，櫻乃。」

那一刻，美麗的笑容再次綻放。

——純淨如青色花朵，柔軟美好。

*******

黑色的夜總能恰到好處地掩蓋一切。

他看着美麗的少年，靜靜地微笑。

房間裏無燈無光，但黑暗中他卻覺得自己的眼睛從未如此的明亮。伸出雙臂摟住少年，指尖撫過每一寸肌膚——心跳與呼吸，在一瞬間炙熱。

「龍馬……」

低聲呼喚着那愛至心底深處的名字，神智幾乎要在那少年熟悉的氣息中迷亂。

不記得是什麽時候将這抹墨綠刻在了眼底，等到發覺之時，便發覺已無人可以代替——

一絲一毫，深入骨血。

網球的世界裏，充滿了青春的光芒。汗水與拼搏，都是他喜歡的少年模樣。在無數嫩黃小球穿梭的時間與空間裏，他只看得到那少年。

有對手，不管輸或贏，都要去面對。然而只有這少年，才讓他的視線無時無刻都追随着。不願移開，不願放棄。

「龍馬……」

少年青澀的軀體散發着美好的氣息，呼吸之間是本不應有的酒精的味道。他低低喃語着，用自己的唇輕輕觸碰着那同樣柔軟的唇瓣。手指溫柔撫過那墨綠色的短發，如同呵護自己最愛的珍寶。

「讓你成為我的……你是我的……」

在少年耳邊輕聲而深情地說着，似乎在刻下一個愛的咒語，束縛這少年，控制這少年，也保護這少年——讓将來會到來的所有傷害，都變成為愛前進的動力。

無需畏懼。

「不二前輩……」

忽然，如夢話般的輕語在耳邊響起。他停下動作，愣愣地看向那熟睡的臉龐。

「喜歡你……」

如同一句箴言，在心中柔柔地回響。之前有過的所有痛苦忽然在一瞬間離去，身體裏充溢一股巨大的幸福——

即使将來無法預知，這一刻已經足夠了。

不枉，他引誘少年喝下這世間最易讓人迷失的美味之酒。

不枉，他設下那一局讓少年親自眼見自己的心意。

不枉，他挖空心思參透少年會想、會做的一切——

他其實看透了。

看透了好友的心，也看透了少年的迷茫。

盡管最後，他看不透自己的心。

所以沉淪，放縱，最後走向一條與最初的預想截然不同的，道路。

*******

給最喜歡的你——

吶，龍馬，可以這麽叫你嗎？

一直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啊，我是不二。不二周助。

你讨厭的人，呵呵。

手冢他，終于離開了。現在我和他之中，我是離你最近的了。好開心喲，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雖然你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意，呵呵。

有時候我會想很多，除了網球，更多的時候是想該怎麽讓你知道我喜歡你——或者說，就是表白？怎麽跟你表白呢？唔……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啊。

雖然明知道結果是你會拒絕，但仍舊想告訴你。

這就是我的心意。

不會因為任何而改變，你就是我喜歡的人，所以決不能放棄。

得到第一個結果之後，我要想的，就是讓你怎麽從不喜歡變成喜歡我哦。我看得出，手冢是一個笨蛋。我真讨厭笨蛋，這個世界上總是因為有這樣的笨蛋，才把很多事情都變得很複雜。

因為他，我好像不能順利地讓你喜歡上我。

你是一個寂寞的孩子。

我一直覺得，除了我，沒有人能給你最好的陪伴和溫暖。

相信我吧，很快，你就能知道自己最真實的心意了——

這就是，我的決心。

*******

清晨的第一抹光射入房間的時候，幸村睜開了眼。

他看着熟悉的房間，忽然安心地微笑起來。

新婚之後就搬了家，而之前與那深愛的墨綠青年同居的房子裏也一樣東西都沒動過。

這次，重又搬了回來——

因為這是一個開始。

這個大房子裏依舊存留着那抹墨綠的氣息。

幸村再次踏進這裏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浸在了溫暖的水裏，滿滿的要溢出的一股莫名的情緒，讓他幾乎熱了眼眶。

簽了協議書之後，他馬上就搬了過來。

因為決定在這裏睡一晚之後，他就要去找一個對他以後的道路十分重要的人。

雨傘和大衣都還放在原處，而時間已是秋末。

天氣還有幾天好的，但也持續不了多久。忽然想起今年的紀念日似乎已經忘記紀念？時光流逝得太快，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他們都還沒有走遠似的。

不管是十年前離開U-17。

還是七年後他和那墨綠青年的分手。

——都好像是并未發生過的事。

「龍馬，我會等你回來的。我說了，沒有什麽能讓我再離開你，就算是死亡。我一定會再次守護在你身邊，給你最好的溫暖。」

斬不斷的誓言，便讓它，就此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