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迂回與必需懲罰
第二十二章迂回與必需懲罰
「毛巾。」
「……謝謝。」
「水。」
「嗯……」
「球拍。」
「精市……你不用笑得這麽開心吧?」
墨綠發青年無奈地看着在自己眼前傻笑的紫眸青年。本來,他一回來就聽聞曾經的戀人已拿得四大滿貫的榮譽,于是連休息都放下,馬上找到了戀人。可是,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個人居然一臉無賴地說了一句讓他再也逃避不了的話——
「龍馬,你果然主動來找我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死也不放!」
果然?他愣住。
「……诶?」
「我跟一個朋友說的,我猜你跟越前龍雅回來之後知道我拿到了四大滿貫一定會來找我……如果我猜對了,那麽我一定要拿回你身邊原本屬于我的位置。」
「精市……」
「所以,龍馬就什麽都不要想了……好嗎?」
眼前人的紫色眼眸中太多深情,幾乎要把他淹沒。他只好垂眸,不敢去看。可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抓住,緊緊的,力道卻溫柔。
「我知道龍馬很厲害……很多事情其實根本就在龍馬的考慮範圍內吧?只是,龍馬也很迷茫、很痛苦吧……而我,我現在只想分擔龍馬的一切痛苦和悲傷,為龍馬擋下一切……我只想保護你,讓你心無旁骛地去追求夢想,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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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擡頭,眼前的人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淡淡的,如同春日裏的陽光。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輕輕點下了頭——
那人愣住,剎那之後便如孩子般驚喜地笑了起來,将他擁入懷中。
「龍馬,你是我的珍寶。」
這是,一生的誓言。
*******
再次站在這間別墅裏,越前深深地凝視着那曾經坐過的沙發、用過餐的豪華餐廳、落地窗之外的漂亮草地……所有的所有,都那麽熟悉,好像一切都在特地等着他回來,因而沒有改變模樣。
正當越前發呆的時候,突然一聲「咔噠」——
一絲電流的聲音傳入耳中。随即,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開始緩慢響起。
很久之後越前才驚覺那是誰的聲音。而那聲音已經說了很多的話,但越前并不覺得突兀,因為他之前已經聽過——有時候,有沒有那些真相都無所謂。就像我們不相信命運,但冥冥之中似乎總有那麽一只手在操控着你走向何方。
「我還在想它到哪裏去了,原來是遺忘在你這裏了。」
「……」
「吶,跡部景吾……不出來見見我嗎?」
「……龍馬。」
熟悉的帥氣英俊的男人站在樓梯最上方的盡頭,面無表情地俯視着他。越前輕輕地笑了,仰起頭,用明亮的琥珀雙眸直視男人。
「兩年不見了,網球有沒有退步?」
「呵,要不要試試?」
越前看着那故意沒有任何表情的華麗男人不華麗地隐藏着自己的思念,心中好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麽,就用網球來傳達心意吧。
——讓你知道,我是無法忘記你的。
「真是……呼……輸給你了……」
跡部松開球拍,坐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笑。一旁的侍女連忙走上前遞來毛巾與飲料,跡部擺了擺手推開,随即站起,一甩銀灰發上的汗珠,朝球場對面的越前邪魅地一笑——
「要一起……去洗澡嗎?」
帶着調笑的聲音剛落,越前在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白皙的臉頰迅速浮現了一抹紅暈,琥珀色的眸子裏頓時也染了一絲極其可愛的慌亂與無措。
「誰、誰要和你一起洗啊笨蛋!?」
驚覺到自己失去了冷靜,越前連忙轉身,快步走開。
跡部哪裏肯放過這個好機會?幾乎是毫無猶豫地,跡部的腳步飛奔到了越前身後,随即便用修長的五指緊緊握住了那纖白的手腕。
「放開我!猴子山大王!」
「不放,跟我一起洗澡吧,龍馬。」
「我不要洗澡!」
「我這麽誠心地邀請你,你怎麽舍得拒絕啊?」
「我喜歡一個人洗!」
「沒事的龍馬,以後你就會習慣兩個人了!」
「我才不要——啊!」
不再容越前多說,跡部一把抱起了在身高上對自己毫無壓力的越前。侍女見狀,連忙說了一句:「少爺,我去幫您放水。」而後便匆匆離開了。
「本大爺都這麽求你了……真的這麽無情麽?」
低頭看着在自己懷裏掙紮的越前,跡部深邃的瞳孔裏慢慢溢滿了悲傷。
「一直在等你……怕你讨厭我,怕你又一蹶不振,怕你失去方向,怕你寂寞,怕你痛苦……吶,龍馬,本大爺可不擅長說好話,但因為你這個嚣張的小鬼,我一直學着怎麽溫柔、怎麽去守護喜歡的人……難道這些,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越前停止掙紮,呆呆地看向跡部的深邃瞳眸。
「龍馬,我喜歡你。」
那一刻,越前感覺整個世界都已失色。他只看得見這個等待了他如此長久的名為跡部景吾的男人,他只聽得見這個男人有力的心跳與深情的話語。他忍不住閉上眼睛,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怕驚醒了這段安靜的幸福時光。
數秒之後,唇與唇相依,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變成了抵擋不住的誘惑。繼續貼近,開始索求更多——
「龍馬,一起去洗澡吧……」
某人的臉有點紅。
「嗯……」
某人的臉更紅。
察覺到對方突來的羞澀,兩人同時看向彼此的臉,愣了一秒,随即相視而笑。
「猴子山大王外加白癡跡部先生。」
「嗯,今天本大爺就可以好好白吃你一頓了。」
「……」
——剛剛……好像有點冷?
*******
越前順利拿到澳網冠軍之後,跡部和幸村就馬上叫了大石和菊丸他們聚在了東京的一家壽司店裏。而這家店是國中時河村家裏的,後來河村把生意慢慢做大,就把這個小店面盤給了別人,然後開了一個更大的,之後便是分店的擴張,生意也一直很好。
這次,跡部與幸村商量之後,毫無芥蒂地把手冢也叫來了。反而是不二沒被考慮在內,但大石卻不知情,所以就順便把不二也叫來了。
青學曾經的正選們,難得如此整齊地聚在一起。
「哦哦,我就知道小不點一定是以世界為目标的嘛!」
菊丸喝得醉醺醺,靠在越前身上一邊笑一邊說話。
而幸村則一臉黑線地看着跡部大膽火熱地喂了一個壽司給越前吃。
「哦喲~~~」
桃城意味深長地拖了一個長音。
「……」
海堂沉默着喝了一口清酒。
「呵呵。」
乾的眼鏡閃了一下白光。
——只有不二和手冢。
這倆人像無事發生一樣地坐在乾後面慢條斯理地吃着壽司。而前面的這些人也似乎完全把這兩人忘記了,互相調笑着。
「對了,下個月是海堂的婚禮哦。」
「诶诶!真的嗎!?」
「對方可是個十分有氣質的大美女哦,真不知道怎麽會看上這家夥的。」
「桃城武你說什麽!?」
「噫,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呵呵,桃城你這家夥,別笑海堂了……恭喜喲,海堂。」
「謝謝……大石前輩……」
「哦哦~婚禮!要去要去!紅包!新娘子!」
「英二別鬧了,給我好好休息!」
「大石啊你不能欺負我……」
幾人頓時又亂作一團,桃城和菊丸都在哈哈大笑。海堂悶聲喝酒,腦中浮現自己美麗未婚妻的面容,臉不禁一紅。乾笑而不語地看着大石和海堂,不知在想什麽。河村看桌上的壽司不夠了,連忙起身說去再多做一些。
幸村偶爾會把眼神轉到不二和手冢身上,靜靜地看幾眼但什麽也不會說。再看越前的态度,似乎也把這兩人當空氣。哪怕是一開始後輩對前輩最基本的問候都沒有,到現在為止,這三人都沒說過一句話。至于跡部,這個大少爺就更加不會在意這些了。只是最開始的時候跡部跟手冢和不二打了個召喚,說是請随意。
——請随意。
在別人看來是簡單的主人對客人的招待,但實際卻是一道微妙的、無法跨越的鴻溝。
不了解那段過往的人,是想破腦袋也猜不透的。
畢竟,在場的都是大人了,在社會上也混得有模有樣,更別說有些還格外出衆、地位超常。
對于一些過去的事,只能裝作忘記,裝作不在意。
但是否真正原諒,只能叩問自己的靈魂了。
*******
路邊的枯樹漸漸開始抽出新芽。
但此時此刻吸入肺中的空氣依舊帶有冰冷,春寒未過,身體裏儲存的溫暖似乎快要燃燒殆盡。如果摒絕腦中的一切思緒,天地之間仿佛只剩自己一人。孤單的,冷漠的,獨自前行。
但是……
「越前,恭喜。」
「謝謝部長。」
「訓練辛苦了……下一場,一定是冠軍呢。」
「謝謝不二前輩。」
三人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說着無關緊要的話語。
心裏明明有好多的話想說,可物是人非,時光流逝……已找不到立場,找不到起始點。
「吶,部長,不二前輩。」
墨綠發青年突然向前幾步,而後轉過身來,在兩人面前站定。
「對于過去的一些事情,我想首先道歉。因為那時候的我,很不成熟。有些決定傷害了很多人……我知道,或許你們會說,錯并不在我。但是只要一想起曾經的任性,心髒就會很疼。無論如何,請先接受我的道歉。」
深深地鞠躬,柔軟的墨綠發絲垂下,折射着街邊暖黃路燈的光芒。那纖瘦的軀體,如今在冰冷的空氣中,給人一種柔軟卻堅強的震撼。
「我猶豫過,徘徊過,有時迷茫而不知所措,有時明知道該怎麽做,卻走向相反的方向。也曾受人幫助,開始明白一些事情。成功的确需要自己的努力,可現在明白,還需要一些人的支持……比如家人,朋友……或者,愛人。」
栗發青年的湛藍眼眸猛地一縮,他看着墨綠發青年,喃喃重複:「愛人……」
「只有我一個人是不行的。曾經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因為一些無法預料的因素,已經被我抛之腦後……現在回想,如果自己再冷靜一些,再成熟一點,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墨綠青年擡頭,淺淺地微笑了一下。
「部長,感謝你那時對我的指導;也感謝你,曾陪伴在我身邊。不二前輩,感謝你的關注和愛護,因為你,我在某些方面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總之,謝謝你們。」
青年再次微笑,而後彎下腰……一如後輩對前輩的尊敬,很有禮貌,卻昭示着一種奇怪的意義。而那個微笑如同夜色中默默綻放的昙花,閃爍着純淨的光芒,卻在瞬間消失不見。被這束光芒照耀到的心靈,狠狠地震動,讓身體忍不住想擁這青年入懷——
大概,那就是喜歡吧。
可這份尊敬所暗示的,卻讓心髒驀然冰冷。
——這是,一種距離的明示吧?
「……龍馬,我只有一個問題。」
「不,我還有想對不二前輩說的話。所以部長,請先讓我送你上車吧。不二前輩,麻煩你等我了。」
随即,那個墨綠發青年和金褐發青年慢慢走遠。
不二站在原地,仿若失明的病人——周圍的一切,漸漸失去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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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門和關門的聲音,正在浴室忙碌的幸村連忙快步走到玄關。
心中牽挂的墨綠青年正微笑着看向他,脫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換了拖鞋向他走近。之後,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精市,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龍馬。」
「有點累,想去快點洗澡然後睡覺。」
「水已經放好了,好好泡個澡然後睡吧。」
「嗯。」
越前轉身,緩步走進浴室。
幸村後面看着他,眼中含着一絲擔心。
而越前進去不久,幸村口袋裏的手機便微微震動起來——上面的號碼顯示是,跡部景吾。
「龍馬回來了吧。」
「嗯,好像很累的樣子。」
「或許還是有點勉強,但,這是必須要走的一步。」
「……龍馬可不像你這麽狠心,說斷就斷。」
「呵呵,本大爺也不是笨的人。龍馬的決定,我一定不會猜錯。」
「但願……如此。」
幸村挂了電話,嘴角卻緩緩勾起一絲微笑。
大概在愛情之中,每個人都最愛玩猜心游戲。因為不想失去,哪怕只能把握住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拿着它去賭一賭。更何況,在這場角逐之中,勝利的幾率很大,又怎能不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呢?
「龍馬……讓我好好守護你吧。」
看向浴室的幸村把手機丢到了沙發上,微微解開襯衫的扣子,然後走向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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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被霧氣遮住。特意只開了一盞燈,于是昏暗的光芒使霧氣中的身影更加朦胧誘人。呼吸之間,盡是久違的暧昧。
燈光水波蕩漾,人影起伏搖晃。似乎快要無力地倒入水中時,下一秒又被一雙修長有力的雙手扶住了腰身。
「累了……精市……」
「乖……龍馬……」
擁有藍色短發的男人親密地靠近濕漉的墨綠發下白皙的臉。
唇與唇貼近,呼吸交換。藍發男人輕輕微笑。
「精市、精市……」
墨綠發下的表情愈加脆弱。
似乎有種要壞掉了的感覺,但內心的暴虐因子卻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
——其實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走在一起。
——我只想你看到我的溫柔。
——有我守護你就夠了哦。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雙讓人忍不住心顫的紫色眼眸。
閃爍着強大的,肆虐的,占有欲。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幻覺——
他最最溫柔的精市,怎麽會那麽讓人恐懼?
身體裏的快感,漸漸淹沒痛楚。
而那份痛,也被他當成了幻覺。将它們埋在了那無盡的霧氣之中,再沒有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