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隔離審訊

隔離審訊

翟寶還在搜腸刮肚想措辭,試圖用自己清理師的身份讓大家安心一點。但是根本沒人相信。

而且令他苦惱不已的是,他的清理師資格證在宿舍的時候已經用掉了,變成褲兜裏毫無用處的強光手電,根本沒法自證。

“過來一下。”秦予義忽然抓着翟寶的胳膊,把他往大廳東邊帶。

“嗯?”秦予義邁開長腿走起來腳下生風,翟寶備被拽得跟不上,錯開兩步,墊腳跟着小跑起來。

“咱們還得先分專業呢,去畫廊那邊幹什麽,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然而當翟寶從半牆進去,挂在牆面的畫闖入他眼簾後,他張着上句話最後一個字的口型,半晌才合上嘴巴。

畫是油畫,只有上半身,是個白胡子老頭,斜睨着藍眼珠向畫框外看來,五官逼真,畫得和真人九成相似,一點都不抽象。

“這不是編寫夢能源發展史的那老頭嗎?歷史書上有他照片,叫啥來着。”翟寶湊近去看畫像旁邊的介紹,“對,就是這個,傑克·科克,以前考過他,還是道選擇題。”

“你用手電照一下試試。”聽見門口有動靜,秦予義擡眼看去,只見有些學生好奇他們在做的事,擠過來看,但沒敢進來,只是擁在門口。

翟寶掏出手電,光打在畫的表面,凹凸不平的肌理筆觸和亮晶晶的光油愈發明顯,可他掃了一圈,都沒看見什麽特殊的。

秦予義觀察了一下,畫是用畫鈎固定在牆上的,可以很輕松取下。他雙手拿着畫框兩側,對翟寶說:“從背面照。”

果不其然,當強光手電的光圈透出表面後,藏在畫裏面的一塊巴掌大的長方形陰影,也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之下。

“裏面有東西?”翟寶驚訝。

“看來沒錯。”秦予義伸出手,骨結分明的手指懸停在那塊從畫布透出的陰影上方,“這或許就是廣播裏反複提了兩次的‘知識的饋贈’。”

話音一落,秦予義的手猛然下戳,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直接刺穿畫布,手指一勾,直接将畫布撕開一條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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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人感到驚悚的是,就在他刺穿油畫的一瞬間,那畫框居然猛然抖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男人的低吟。

翟寶捂住嘴:“!”

秦予義兩指夾出裏面的東西,是一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紙。

他擡眼看了翟寶:“害怕?”

而然翟寶只是松開手,迅速在兜裏翻找什麽。

“卧槽,我手機呢,這不得拍下來,現成的素材。”

秦予義:“……”

他都忘了這人副業是恐怖主播。

就當翟寶低頭一番猛找時,秦予義翻轉卡紙,看着上面的內容。

【歷史的饋贈】

【東A區有句古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想必熱愛歷史的你們,都有所耳聞。這也就是我要給你們這些選擇歷史方向的好學生們的獎勵。你們達成獲取條件後,就可以獲得一面有魔法的鏡子,你們可以向鏡子詢問一件發生在未來的事情,鏡子會如實相告的。但要注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

【獲取條件:完成四輪歷史專業的自習,并通過學習成果檢驗測試。】

秦予義皺皺眉。

先不談學習成果檢驗測試,光這個饋贈……知曉一件未來之事,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實用。

他轉身,朝門邊靠得最近的一個學生招了招手。

門邊那男生個子不高,頭很大。他一看自己被點到了,一驚,下意識看向左右的人,結果其他人都不知何時躲開了,原地就剩他一個。

沒辦法,在他們看來,秦予義冷漠,不茍言笑,身手不凡,可又态度不明,從沒有明确表現出要團結大家或者是保護大家的正面情緒,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混沌邪惡的态度。

就像一塊漂浮在海面的冰川,完全捉摸不透。

大多數學生遇上秦予義只想躲得遠遠的。

但那男生被秦予義毫無感情的眼神看得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往上頂。

“拿去,你們先看看,後面應該還有七張。”秦予義對他說。

“哦……哦。”男生誠惶誠恐地接過了,腳尖一轉,掉頭就跑。

望着男生倉皇逃竄的背影,秦予義默了一下。

這種情形,他以前給秦子鹦開家長會的時候,也出現過。

當時他蜷腿坐在還沒膝蓋高的小學生課桌前,一身漆黑,看着秦子鹦倒數第一的成績單,臉色鐵青,把旁邊小胖孩吓哭過。

可一想到秦子鹦……

秦予義捏了捏眉心。

這個夢阈裏面的時間和外界是同步的,現在已經快淩晨一點了。今天是周一,他還得趕回下城區給秦子鹦辦休學手續,他和校長約好八點在辦公室見,他不喜歡失約,也不喜歡節外生枝的突變。

結果現在卻在夢阈裏。

已經過去多久了?六七個小時?

一想到和秦子鹦失蹤相關的事,秦予義眼中漸漸漫上一層陰霾。

“你怎麽還不過來,我攝像頭都準備好了!”翟寶在第二幅畫前招呼秦予義。

秦予義沉聲問去:“一般來說,這種游蕩夢阈出現,種夢公司派遣的清理師最多會延遲幾個小時?”

翟寶想了想:“我看以前新聞上報道出來的,最久也就一兩個小時。畢竟種夢那麽大一個公司,什麽種類的交通工具都有,就算清理師特遣隊離得遠,用直升機、空中高鐵、懸浮車……什麽都可以,他們早就該到了。”

秦予義:“所以,這應該算他們的失誤,尤其是區域負責人。”

翟寶往遠處看了看,視線仿佛在透過畫廊看向外面:“肯定算了,造成這麽大的犧牲,不光總公司要追責,這些學生的家人們也不會坐視不管,搞不好負責人還要出來公開道歉。”

“我知道了。”秦予義擡眼問翟寶,“所以,清理夢阈,要怎麽做。”

“什麽?”翟寶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別開玩笑了,你一個普通人,不要冒險。”

“我不是,我也有。”秦予義擡起下巴,視線落在翟寶手中的強光手電上。“我也有那東西……”

“人情世故票。”

“啊?”“那你票……啊不是,證呢?”

“外面那平頭手中拽着的就是。”秦予義語氣平平地陳述。

“繩子啊。”翟寶恍然大悟,“我說你從哪掏出那麽大一捆,好家夥,你藏得夠深啊!”

“但那張證我是昨天才拿到的,對夢阈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秦予義坦白道。

“所以該怎麽解決夢阈?”

“很簡單。”

或許是他想拉秦予義一塊搞恐怖直播,或許是第一眼眼緣,他對秦予義一直有種直覺性的信任。

現在看着秦予義向自己問知識盲區,翟寶有點得意,生出一種像是給好學生講題的滿足感。

翟寶晃了晃手機,肯定地說,“就兩條路,第一,把雜質清理幹淨,淨化夢核,這是最常見的方法。”

“第二,把做夢的夢主找出來,給他強行喚醒。但這種方法有風險,可能造成夢主精神錯亂,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清理師們通常不會這麽做。”

“雜質?”秦予義第一次聽見這個詞,還是從商覺的口中,“怎麽清理?”

“咱們壓根兒沒法清理。”翟寶攤開手,“我們是什麽證?最低檔——人情世故票,能變化出來的東西只有日常物品。”

“請注意,是日、常、物、品!”

翟寶着重強調這四個字:“雜質都是夢裏特有的非物質形态的東西,像是那個血影,像這種會出聲尖叫的畫,它們可以更改形态,可以随便游走,你都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麽,怎麽打,用你的繩子?用我的手電?”

“我們和雜質都不是一個圖層的東西!你的拳頭碰都碰不到。”

“雜質只有那些真材實料的清理師們才能對付。比如上次黑客夢阈,我那隊的咒術師,舉着紋滿咒文的拳頭,沙包大啊,對着賽博幽靈邦邦兩拳,那幽靈立刻就給打飛了!這才是真本事!”

“所以咱們真的處理不了,還是等清理師來。”

秦予義疑惑:“那這些感染者呢?他們不算雜質嗎?”

“不算。”翟寶語氣堅定地說,“病毒才算,不從根源解決,光打感染者沒用。”

“除了坐以待斃沒有別的辦法?”

“茍命呗。”“夢阈裏要求什麽,我們就老老實實做什麽。相信種夢公司,清理師會來的。”

縱使翟寶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故作輕松,但他緊張的神色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秦予義準備打開第二幅畫了。

翟寶舉着手機,右上角信號格為空的手機屏幕忠實地記錄下一切。

畫面裏的修長手指,還是和之前一樣,又穩又準取出藏在畫裏的卡紙。

然而在翟寶的手機後臺,開始錄像之前,他的短信發件箱,已經躺着一條發送失敗的短信。

【To:媽咪

夢阈比想象中更危險,這次好像回不去了。

媽咪,對不起。

翟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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