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白昙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雖然賀超兩次主動向他示好——上一次是說教他游泳——有點奇怪,但若是白昙拒絕那才是更奇怪。
賀超的工作本就包含為健身的客人提供幫助,當沒有客人需要幫助時,他來幫助同事也很正常。而白昙和賀超無冤無仇,只是傳過一點八卦,也不至于就要劃清界限,畢竟酒店裏誰沒被人傳過八卦?
最重要的是,白昙确實不會使用健身器材,他要是拒絕賀超,自己在這瞎練,那才有些說不過去。
“那就麻煩你了,賀主管。”白昙說。
他從器械上站起身,給賀超騰出地方做示範,誰知賀超卻沒動,問他道:“熱身了嗎?”
“啊?”白昙一愣,“沒有。”
“跟我來。”賀超轉身朝多功能廳走去。
這是要手把手教他健身的意思嗎?白昙心中的疑問愈發擴大,印象中賀超不是個熱心腸的人啊。
來到多功能廳,賀超拿出瑜伽墊和泡沫軸給白昙做示範:“先放松一下你的筋膜,這樣運動起來才不容易受傷。”
第一個放松的動作是将泡沫軸放在臀部下方,左腳腳踝搭在右大腿上,然後用右腿支撐着身體在泡沫軸上滾動。
看上去沒什麽難度的動作,然而白昙剛一滾,臀部的肌肉就疼得不行。為了避開疼痛點,他把重心放到了沒有支撐的左邊,結果便是從泡沫軸上落了下來。
“痛嗎?”賀超問。
“痛。”白昙點了點頭。
賀超給白昙換了個軟一些的泡沫軸,問:“你平時是不是不怎麽運動?”
這下疼痛程度在可接受的範圍內了,白昙一邊放松,一邊說:“很少。”
“那我們從比較基礎的開始。”賀超說。
白昙沒想到基礎真就是基礎,竟然還要學該如何呼吸。他趴在墊子上,跟随賀超“吸氣、吐氣”的口號學着使用腹式呼吸,而當他終于達到賀超的标準,正準備起身時,一擡頭便撞見崔灼正在外面的器械區推肩。
崔灼一直有健身的習慣,所以白昙并沒有特別意外。但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崔灼看他的眼神跟平時不太一樣。
不是那種淡淡的、漠不關心,若是這樣,他的視線不會一直停留在白昙身上。
白昙不認為自己在這裏學一些基礎的東西有什麽值得觀摩的,也不認為崔灼就是喜歡關注他——看他笑話還差不多,所以他很快得出了結論:要麽崔灼是在看菜雞學步打發時間,要麽就是以好事者的心态,看他和賀超會做些什麽。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崔灼是聽過兩人八卦的,還知道白昙暗戀秦涵。要是換作白昙是崔灼,他也會對這八卦的發展很感興趣。
透明的多功能廳就像展示臺一樣,白昙莫名變得非常別扭。他從墊子上爬起來,問賀超道:“賀主管,你能教我一下外面那些器械都怎麽用嗎?我也不可能每次來都麻煩你帶我。”
崔灼在杠鈴和啞鈴的區域,離那些大型健身器材有一定距離。
白昙本想離崔灼遠遠的,至少不被他看見,然而不湊巧的是,當兩人從多功能廳出來時,幾乎每個器材都被客人占用,賀超便自然而然地把白昙帶到了崔灼所在的區域。
還跟崔灼打了聲招呼:“崔總。”
白昙想開溜的心情在此時達到了頂峰,但還是只能硬着頭皮叫道:“崔總好。”
崔灼懶懶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接着繼續做起了下一組訓練。
賀超拿過一個十公斤的啞鈴,雙手手掌托在胸前,對白昙說:“我教你一些基礎的動作,以後你可以自己來練。”
說完,賀超便演示起了深蹲,他的語氣并不熱絡,但也不冷淡,就平鋪直敘地逐一講解,絲毫沒有受到崔灼的影響。
“你來試試。”演示完,賀超把啞鈴放到了白昙手裏。
旁邊的崔灼剛好做完了一組動作,仰頭喝水的時候,視線又落到了白昙身上,仿佛在說讓我看看你學會沒。
有什麽好看的。白昙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依樣畫葫蘆地做了個下蹲的動作。
“腰背挺直。”賀超用手掌貼在白昙的後腰處,“這裏不要松。”
溫熱的手掌給白昙提供了有力的支撐,他努力想把動作做好——絕不是因為崔灼在看,只是不想賀超的辛苦白費,但鏡子裏他的姿勢還是有些別扭。
“不要怕,再往下蹲。”賀超說,“可以直接蹲到底,起來時感受下臀部和腿部的發力。”
一聽可以蹲到底,白昙直接放松了膝蓋往下坐,結果便是他蹲得太快,手上還托着十公斤的啞鈴,重心不穩地往後倒了下去。
“小心。”賀超雙手繞過白昙腋下拖住了他,一股好聞的香水味随之鑽入白昙的鼻尖,讓他不由晃了晃神。
到了傍晚時分,賀超身上的香水味已經非常淡了,但白昙還是立馬聞出這就是秦涵用的那款木質調香水。
這香水白昙在客人身上也聞到過,不是什麽小衆香,但也沒那麽大衆。早前他也想過要不要買來用,但暗戀者的心虛作祟,最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來酒店裏除了秦涵也是有其他人用的,這是不是說明他也可以不用顧忌?
飄遠的思緒被崔灼的聲音拉了回來:“賀主管,那邊有客人動作很吃力,你去看看。”
賀超淡淡瞥了眼白昙,應道:“好。”
等賀超離開後,白昙正想把啞鈴放回架子上,卻聽崔灼說:“誰讓你起來了,繼續蹲。”
白昙抗議:“我根本不會啊。”
“我教你。”崔灼說,“要練就好好練。”
白昙心說他剛剛也在好好練啊,難不成是在勾搭帥哥?
兩人離得近了,白昙才發現崔灼身上流了很多汗,胳膊應是剛練過的緣故,肌肉線條比平時還明顯許多。看着這樣的身材,說不羨慕是假的。考慮到往後可能會經常來這裏打發下班時間,該學的始終得學,白昙便說:“那你給我好好教。”
崔灼用中指彈了下白昙的腦瓜:“你在命令誰。”
“嘶。”白昙提心吊膽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關注他們,這才放下心來,“你別動手動腳的。”
“你怕別人傳你爬我的床,就不怕跟賀超傳緋聞?”
“那能一樣嗎。”白昙站好之後慢慢往下蹲,“你的身份擺在那裏,我肯定是往上貼的,但賀超是主動教我啊,又不是我要求的。”
“他主動?”崔灼似乎不太相信,掃了眼賀超的方向,又看着白昙說,“繼續往下蹲。”
“真是他主動的。”白昙蹲到一個位置,問,“可以了嗎?”
“再下去兩三厘米。”
指令清晰明确,白昙一下蹲到位,又聽崔灼說:“就這樣,十個一組。”
白昙很快蹲完了十個,沒什麽累的感覺,便接着剛才的話題說:“之前方思源說賀超對我有意思,我現在都有點懷疑了。”
“怎麽,你不追秦涵了?”崔灼給白昙換了個更重的啞鈴。
“那倒不會。”白昙繼續往下蹲,“賀超長得确實挺帥的,但我更注重內涵。秦總是常春藤畢業的,我周圍還沒有比他更厲害的人。”
白昙承認他對學歷這東西有一層濾鏡,雖然他也知道好大學裏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他就是會覺得學歷好的人自帶光環。這跟他家的教育也有關,因為白勇和李婉都很看重讀書。
說到這裏,白昙突然想起崔灼也去留學過,便問他:“你在美國讀的什麽學校啊?”
“跟秦涵一樣的。”崔灼看着白昙的動作,“蹲到位,不要偷懶。”
“啊?”白昙有些意外地站直了身子,“你是花錢讀的吧。”
崔灼:“……”
崔灼懶得解釋這種事,揚了揚下巴道:“繼續。”
換了更重的重量,白昙一下變得吃力了。每組最後幾個動作都有些變形,到崔灼給他安排的最後一組時,他實在起不來,索性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望着崔灼說:“我蹲不動了。”
“今天不練了。”崔灼拿走白昙手裏的啞鈴,朝多功能廳走去,“跟我去拉伸。”
白昙跟在崔灼身後,有些好奇地問:“我什麽時候能練成你這樣?”
崔灼頭也不回地說:“夢裏。”
白昙在心裏掏出一塊巨型創可貼,把崔灼的嘴給堵上了。
拉伸完,白昙又跟着崔灼去了淋浴間沖澡。許多客人不喜歡使用公共的淋浴間,運動完後習慣回自己的房間洗澡,所以當兩人過來時,淋浴間裏空無一人。
白昙挑了崔灼斜對面的隔間,空曠的空間裏很快響起了淅瀝瀝的水聲。雖然兩人都看不見對方,但畢竟都沒穿衣服,白昙也不知為何有些別扭,不自覺地加快了沖澡的速度,而當他洗完時,他看着挂衣服的架子愣住了——他忘了拿浴巾。
沒一會兒後,對面的水聲也消失了。白昙打開隔間門,鬼鬼祟祟地伸了個腦袋出去,在确認周圍沒人後,他朝崔灼那邊問道:“你拿浴巾了嗎?”
崔灼直接從隔間裏走了出來,渾身上下只穿了條寬松的長褲:“你沒拿?”
“你快去幫我拿一條。”淋浴間進門處就有幹淨的浴巾供人使用,崔灼要做的不過是出去再進來,只是多走一段路而已。
然而崔灼顯然連這點路都懶得走,直接把手上的浴巾扔到了白昙頭上:“新拿的,将就用。”
白昙怎麽可能會用?着急道:“我不要用你用過的!”
“你又不是沒用過。”
“我什麽時候用過了!”
崔灼突然想起來,白昙好像确實不記得,那天晚上結束後他把人帶去浴室清理,就是用的自己的浴巾。
明明早就用過,也不知嫌棄個什麽勁。而且問題是,現在也輪不到他嫌棄。
崔灼的脾氣還沒好到已經被人嫌棄還不計較,徑直朝門外走去:“要麽将就用,要麽自己去拿。”
白昙簡直氣得牙癢,怎麽會有人連這種小忙都不願意幫?
手上的浴巾确實是新拿的,還能感受到烘幹後特有的觸感。白昙安慰自己,好哥們兒之間——他暫且認為他和崔灼是好哥們兒——共用一條浴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以後他成為崔灼的大嫂,只要崔灼不說他不說,這些事也不會有人知道。
反正他和崔灼之間已經有不少小秘密了,再多一個也就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