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白昙人生中第一次約會結束于電梯裏擁擠的人群,沒有纏綿的道別,沒有下一次約定,只有一句客套的“周一見”,之後他來到負二樓停車場取車,而秦涵的車停在負三樓。

僅有的兩個停車樓層,二分之一的選擇概率,兩人都沒能停在同一層,也不知是不是太欠缺默契。

拉門,上車,關門,動作一氣呵成,白昙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方,一頭撞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怎麽會腦子一抽,提他和崔灼去過星珠塔呢……

将心比心,要是他跟秦涵說初雪約會能一輩子在一起,結果秦涵說已經跟別人有過初雪體驗了,他也會覺得心裏膈應。

要被自己蠢死了。

複盤整個約會過程,大好的機會和秦涵相互了解,結果全了解崔灼去了。他跟家裏的關系、他大學讀的什麽專業、他接下來的升職道路……搞了半天,白昙就知道秦涵馬上要調去青棠總部了,其他什麽興趣愛好、生活習慣,一個也沒問出來。

所以崔灼那狗頭軍師到底在搞什麽,為什麽白昙需要的時候他偏偏不在啊?

那就怪不得白昙随意劃分責任了。

對于搞砸這次約會,白昙将百分之二十的責任歸咎于自己的愚蠢,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全怪崔灼沒有實時提醒他謹言慎行。

點開微信對話框,氣勢洶洶地打過去語音,然而當手機裏響起崔灼的聲音時,白昙那股興師問罪的勁頭全變成了委屈:“你在幹什麽啊,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委屈都快要從屏幕裏溢出來,任誰都能聽出事情進展得不順利。崔灼拿下手機看了下時間——才八點不到,應該不會這麽早結束才對,于是離開吵鬧的朋友,走到安靜的地方問:“怎麽了。”

“我好笨,他問我有沒有去過星珠塔,我說和你去過。”

崔灼:“……”

“然後呢。”

“他就送我來停車場了。”白昙懊惱地說,“明明我跟他都牽手了,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們牽手了?”崔灼問。

“是啊,還是他主動的呢。”

所以秦涵這厮就是gay。

“你說跟我認識,他什麽反應?”

“就突然對我很冷淡。”回想起來,白昙總覺得有股說不上來的奇怪,“就算我們認識,又怎麽樣呢,他難道以為我跟你有什麽?”

崔灼很清楚秦涵那不是冷淡,而是防備。他藏了那麽多年,連崔灼都沒能抓住他的把柄,他又怎麽可能栽在白昙手裏?

所以這白癡兔子已經搞砸了,他的初戀不可能再跟他親近,只會防着他,甚至排斥他,而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崔灼沉默了片刻,說:“先別想了。”

“我怎麽可能不想啊。”白昙沒精打采地說,“你在幹什麽,我可以去找你嗎?我現在不想回家。”

崔灼看了眼身後那群朋友,并不是很想讓白昙過來。但一絲很輕微的覺得兔子有點可憐的想法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于是他猶豫了一瞬,說道:“在打弓,過來嗎。”

白昙知道崔灼的朋友裏有人在開箭館,之前合租的時候他還和崔灼一起去玩過。按照導航來到一個居民區,憑着記憶找到一家燒烤店,只需要再繞到背後就能找到那家箭館,然而白昙卻在複雜的小巷裏迷路了。

“我是往左拐的啊,但前面是死路。”白昙跟崔灼開着視頻,在七拐八繞後終于回到原點,看到了站在燒烤店旁的崔灼。

“就五十米你也能迷路。”崔灼挂掉視頻說。

“我只來過一次嘛。”白昙嘀咕了一句,跟在崔灼身後來到了那家隐蔽的箭館。

晚上沒什麽人來玩,但場館裏仍把燈開得很亮。一群眼熟的人正喝着啤酒吃燒烤,時不時上場打個兩把。

“安靜安靜安靜!”鐘廷拍了拍桌子,看着走過去的白昙說,“嫂子來了。”

有人認出了白昙,說:“這不是就之前那個嗎?”

“是啊,人複合了。”鐘廷說,“之前搞的是還地下戀呢。”

一群人開始起哄,叫白昙嫂子,白昙沒想到自己口嗨瞎編的話竟被鐘廷傳了出去,一時間難為情地躲在了崔灼身後。

“你要吃東西還是射箭?”崔灼問。

“我們去那邊吧。”白昙拉了拉崔灼的衣角,渾身上下都表達着對熱鬧的抗拒。

崔灼把白昙帶進了十米靶的場地裏,給他拿了把競反弓,問:“還記得怎麽玩嗎?”

白昙點了點頭,做了個開弓的動作,不怎麽标準,但也沒什麽大問題。

“那你在這玩吧。”崔灼轉身便要離開。

白昙急了:“你不陪我嗎?”

他來這裏哪是為了射箭,只是想找人陪他聊天。雖然他也知道依照崔灼的性子,肯定不會抛下朋友,陪他聊無趣的感情問題,但就算不聊天也行啊,只要崔灼陪着他他就不會那麽難過。

“我陪你做什麽?”崔灼說,“你就把那靶子當秦涵,對着他射就是了。”

白昙心想我拿你當靶子還差不多。

“反正你不許走。”白昙霸道地說,“你讓我約會的時候實時跟你彙報,結果你根本不理我,所以我今天的失敗都是因為你。”

有些時候,兔子的歪理真的讓崔灼極度無語。

他無奈地呼出一口氣,最後還是留在原地,說:“那你射吧,我看着你。”

手上的弓是24磅的,對于新手來說不太友好。白昙已經很久沒玩了,才打出三支箭動作就開始變形。

“記得轉臂。”崔灼剛提醒完,只聽“啪”的一聲,弓弦抽在了白昙的小臂上。

——如果忘記轉臂,下場就是這樣,在箭射出去的一瞬間,弦就會打到左手小臂。

為了方便拉弓,白昙脫了大衣,盡管他還穿着衛衣,但這一下也被抽得夠嗆。

“好疼啊。”他捂着小臂說。

“所以動作要做标準。”崔灼從箭筒裏抽出一支箭,讓白昙繼續拉弓,用箭打在不标準的地方,“沉肩,背發力,靠到位。”

白昙心裏的怨氣比天大,他搞砸了約會,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怎麽這人還摳他動作标不标準啊?

就算不會安慰人,也不至于這麽殘忍吧!

前方的靶紙驟然變成了崔灼的臉,白昙“嗖嗖嗖”地連射出好幾支箭,全都正中靶心。

崔灼有些意外地看着靶子:“沒想到你還有點天賦。”

不得不說,運動是最好的解壓方式,當人全身心地專注在另一件事上時,郁悶和不開心都可以抛到腦後。而射箭又是初期極其容易獲得成就感的一項運動,白昙看着密密麻麻的箭靶,完全忘了剛來時根本沒想射箭,頗為上頭地說:“十米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于是崔灼把白昙帶到了二十米的場地,給他換了一把更重的弓。

“你好像不是很介意失戀。”崔灼環抱着雙手,看着興頭上的白昙說。

結果這一箭,白昙直接脫靶了。

“你別胡說,我還沒有失戀。”白昙重新搭上一支箭,拉弓,瞄準,射出,動作像模像樣,但到底沒有十米靶打得好,“只是一次失誤而已,不代表失敗。”

崔灼看了眼靶子,說:“所以你還要繼續追秦涵。”

“當然啊。”白昙搭好箭,瞄着靶心說,“今天已經很有進展了,我相信只要跟他解釋清楚我跟你沒什麽,他就不會對我冷淡了。”

“可是我們上過床。”崔灼冷不丁地說。

“嗖”的一聲,白昙還沒有拉好弓,這支箭便射了出去,打到了天花板上。靶子後的牆上有亂七八糟的箭孔,都是新手打的,但打到天花板上還是頭一回。

“你提這個幹什麽。”白昙心裏一虛,埋頭看着箭筒,“都說了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默認沒發生過,所以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說他和崔灼沒有什麽。

“你不記得過程,但第二天早上你是從我懷裏醒來的。”崔灼說得更加具體,“你很清楚你的rtZHONg起來是我tian的。”

“崔灼!”白昙變得有些惱火,“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确定還要追秦涵嗎?”崔灼好心提醒,“可能不會那麽順利。”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這事。”白昙執着地繼續射箭,卻越打越歪,正好他不想再聊秦涵,便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怎麽打得亂七八糟的?”

好吧,崔灼自認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沒法提醒得更加明白,以後兔子要是被秦涵傷到,那也不關他的事。

“因為你動作變形了。”

崔灼來到白昙身後,讓他做出拉弓的動作,一點一點地糾正:“前手不要太用力,用手掌推着弓就好,後手靠位動作要統一,要是不統一,打出來就是散布狀。”

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別握着白昙的左右手,盡管相貼的地方并不多,但他整個人幾乎籠罩住了白昙,耳後灼熱的呼氣讓兩人手指相觸的地方也變得滾燙。

其實白昙并不是完全不記得,崔灼撒了謊,他不是舔,是咬的。

“……明白了嗎?”崔灼講完動作要領,收回了手。

白昙完全沒聽進去崔灼在說什麽,他收起弓,抿了抿幹澀的嘴唇,說:“這弓好重,不想玩了。”

“那不玩了。”崔灼拿過弓放到架子上,是時另一邊吃燒烤的那群人招呼起了兩人。

“我們打算去第二趴,嫂子應該也去吧?”

“他不去。”崔灼回了一句,又看向白昙說,“你自己回去吧,我們要去喝酒了。”

說完,他便朝那群朋友走去,但白昙叫住了他:“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我不是嫂子。”

明明是他胡說八道的,也不知道崔灼為什麽不澄清。

“說了他們照樣會調侃,沒必要。”見白昙站在原地沒動,崔灼摸不準是什麽意思,問,“你要去喝酒嗎?”

“我不喝。”白昙看着崔灼,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你知道我要迷路,還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送你出去。”崔灼說。

“可是我還不想回家。”

乍一看是不高興,實際上白昙眼裏全是“我失戀了”“我需要你陪我”“你怎麽能抛下我”的可憐。

崔灼簡直頭疼。猶豫了一瞬,就當救助流浪動物好了。

他沒轍地呼出一口氣,朝那群朋友說:“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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