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崔灼的朋友都打車走了,離開前還不忘調侃崔灼,說他要老婆不要兄弟。崔灼什麽都懶得解釋,把人都打發走後,問白昙道:“你想去哪兒?”
“不知道。”白昙搖了搖頭,沒什麽想法地說,“就附近走走吧。”
居民區不遠處就是小公園,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沒了老頭和老太太鍛煉。安靜的小路上空無一人,只有簌簌的雪花從天而降,悄聲無息地消失在樹梢,在地面,在白昙的掌心中。
路旁突然冒出了一只流浪貓,是漂亮的三花貓。白昙彎下腰“喵”了一聲,吓得貓貓迅速鑽進了綠化帶中。
“她膽子好小。”白昙說。
崔灼看着視線仍在追蹤流浪貓的白昙,說:“你心情很好的樣子。”
又是玩雪,又是逗貓,一點也看不出才剛失戀。
“沒有啊。”白昙收回視線,把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個腳印踏着往前走,“就是還行,也沒那麽傷心。”
其實崔灼沒有說錯,白昙的心情确實變好了,因為崔灼剛剛為了他,抛下了他那群朋友。
朋友之間也是分優先級的,有死黨、好友、普通朋友,白昙無法定義他和崔灼算哪種朋友,但至少在此時此刻,他是崔灼的第一優先級。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因為崔灼從來沒有把白昙放在重要的位置上過,兩人的相處中充斥着各種随便,随便你怎樣,随便我怎樣,并沒有形成“我們是朋友,必須要怎樣”的共識。
因為是朋友,所以我失戀了你必須得陪我——這種東西在之前是不存在的,甚至以崔灼的性子,是很難達成的,但現在變得明确了,就好像綁住兩人的那根虛無的繩索,突然變得可視化了一般。
原本白昙不願承認自己失戀,他覺得他還有機會,也沒必要氣餒。但正是因為失戀,他才可以霸占崔灼,他一下又覺得失戀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要霸占崔灼可不容易,那群朋友當中還有鐘廷這樣的發小,但白昙還是霸占成功了,從其他人那裏搶走了崔灼,這帶給他不小的成就感,甚至壓過了搞砸約會導致的郁悶。
現在他可以說一聲他跟崔灼“天下第一好”,他們兩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有義務照顧對方情緒的那種。而這種朋友崔灼身邊應該沒幾個。
在小公園的長椅上坐下,崔灼打開了在路邊便利店買的啤酒,白昙喝起了溫熱的奶茶,四周安靜無比,偶有汽車駛過,響起碾壓雪花的聲音。
“據說初雪約會的人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白昙攤開掌心,接住微小的雪花,“你聽過這個說法嗎?”
“沒。”崔灼懶懶地回道。
“我是相信的,所以我覺得我跟秦總還有戲。”白昙說。
崔灼沉默着喝了一口啤酒,問:“你還想怎麽追他?”
“我突然想到,你可以直接幫我在他面前說好話。”白昙放下奶茶,看着崔灼說,“你們是親兄弟,你說的話他肯定會聽。你就告訴他我性格好又上進,比我在他面前掙表現方便多了。”
崔灼:“……”
他要是真去說,兔子只會被判死刑。
“他不會聽。”崔灼說,“你覺得我會聽秦涵說的話嗎?”
“為什麽不聽?”白昙說完,才想起崔灼确實不聽秦涵安排,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你們兩兄弟好奇怪。”
“反正,”崔灼說,“你如果還想追他,就不要讓他知道我們很熟。”
回想起秦涵說的那些話,白昙漸漸品出了一些東西,不确定地問:“你們關系不好嗎?”
崔灼沒有接話,白昙當是默認。
這下白昙更加奇怪:“如果你們關系不好,你為什麽還鼓勵我追他?”
還記得當初白昙被膠囊樂隊主唱騷擾,給秦涵扣分時,崔灼甚至還幫秦涵說了好話。
白昙總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是他不喜歡某個人,應該不會鼓勵自己的好朋友去追才對。
“你喜歡他,不是嗎。”崔灼喝着啤酒,沒有看白昙,視線看着前方,“我為什麽要幹涉你。”
好吧,白昙被說服了。
他又想了下,只要不是那個人人品太差,他确實沒道理去幹涉好朋友的自由。而自己跟對方關系差的話,那也應該降低自己在朋友和那人之間的存在感。
“所以,”白昙咬着奶茶吸管,做着未來的規劃,“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們是好朋友。”
在白昙心裏,他跟崔灼的關系已經從“認識、還算熟”進化到了“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但很顯然崔灼并沒有這個認知,奇奇怪怪地看着白昙說:“誰跟你是好朋友?”
“我們不是嗎?”白昙瞬間有點受傷。
“不是。”崔灼說。
“可我把你當好朋友啊。”白昙看着崔灼,受傷中帶着真誠,“我暗戀秦涵的事只告訴了你一個人,我的感情問題只能跟你聊,我失戀了也只有你陪我,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單方面宣布你是我的好朋友,就跟單方面宣布你是我的老公一樣,霸道且不講理。
崔灼不喜歡這種單方面的定義,敷衍道:“我沒有不喝酒的朋友。”
“我又不是不能喝,只是酒量差而已。”白昙從袋子中拿出了另一罐啤酒。
“喂。”崔灼知道白昙發酒瘋是什麽樣,連忙伸手阻止,但白昙已經迅速拉開拉環,躲開崔灼的手,轉向另一邊喝了一口。
“一罐啤酒又不礙事,你太小看我了。”白昙說。
前半句話崔灼也認同,他從沒見過一罐啤酒就倒的人,于是放棄了制止兔子喝酒。
“我今天跟秦涵聊天,他說他會調回總部。”白昙聊起了他好奇的事,“你會接任總經理嗎?”
“不确定。”崔灼說。
他之所以留下來,是希望白昙拿下秦涵,這樣他就能拿到秦涵是gay的證據,甩到他爸媽臉上。但這事現在已經沒可能了——雖然兔子還以為有希望,他再留下來也沒什麽必要。
“他邀請我跟他去青棠總部。”白昙嘆了口氣,“但我爸媽應該不會同意。”
正好崔灼不想再聊秦涵的事,順着白昙的話問:“你家的酒店什麽時候開起來?”
“我也不知道。”白昙喝着啤酒說,“我媽老說我們家缺錢,能不能開起來還不一定呢。”
“你們家想開什麽檔次的酒店?”崔灼又問,“青棠旗下有很多品牌,也不是不能合作。”
雖然白昙默認崔灼是他的好朋友,但有些事他也是不方便告訴崔灼的。
他有些心虛,加快了喝酒的速度,說:“我們家只想開一家普通酒店,青棠的檔次還是太高了。”
崔灼沒再接話,正想仰頭喝酒,卻發現手裏的酒瓶已經空了。
買兩罐啤酒本來是自己喝的,如果早知道兔子要喝,他就不會只買兩罐。
“你什麽時候回去?”崔灼把啤酒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問道。
白昙其實挺喜歡跟崔灼坐在小公園裏看雪的,但他也知道崔灼這麽問是耐心已經消耗盡,想走人了,便說:“等我把這一罐啤酒喝完吧。”
“行。”崔灼掏出手機,不再管白昙。
白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啤酒,只希望時間的流逝慢一些。他實在不想回家——他找的借口又是加班,回家早了李婉還沒睡,他還得報備加班都做了什麽——除此以外,他還想再多看會兒雪。
不知不覺中,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傾向。原本攤開手掌也接不住幾片雪花,現在白昙的睫毛上都挂上了冰晶。
崔灼是被一陣寒風吹得有些冷,才把注意力從手機上移開的。
他正想問身旁的白昙喝完沒有,卻見兔子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
“喂。”崔灼用胳膊肘碰了碰白昙,本意是想把人叫醒,誰知白昙手中的啤酒罐直接滑落在地,他自己也朝另一邊的扶手倒了下去。
崔灼伸長胳膊把人撈了回來,而這麽大的動靜白昙也沒醒,順勢靠在崔灼的肩膀上,比剛才睡得還要安穩。
“白昙。”崔灼叫了一聲,沒反應。
崔灼耐着性子,又晃了晃白昙:“醒醒。”
“唔?”白昙終于有了反應,但只是擡起頭來,眨了眨迷離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崔灼看了兩秒,又一頭栽到他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崔灼:“……”
他就不該相信什麽“一罐啤酒不礙事”,因為這白癡明顯又喝醉了。
考慮到之前的經歷,兔子乖乖睡覺比醒過來發酒瘋好了一萬倍不止,于是崔灼打消了把人叫醒的念頭,但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他不禁有些頭疼——他該把兔子扔在哪裏?
直接帶去他家小區,讓家人來接似乎不太妥當。崔灼記得白昙家教很嚴,他很難解釋白昙為什麽會喝醉。
至于去附近的酒店開一間房也不太現實,因為他沒帶身份證,摸了摸白昙的大衣口袋,也不像帶了證件的樣子。
那麽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帶回青棠了。
但要上到39樓,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大廳的高層電梯。他帶着喪失行動能力的白昙,實在是很難不引人注意。
要不還是扔在這裏等他自生自滅吧。
這個念頭只在崔灼的腦子裏存在了短暫的一瞬,他突然注意到白昙穿着的衛衣有兜帽,如果再戴上口罩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被同事認出來。
點開跑腿軟件,在附近的藥房買了一沓口罩——之所以是一沓,是因為一只沒到起送價,其實一沓也沒到,實在沒藥可買,他幹脆捎了一盒安全套——不到二十分鐘,跑腿小哥便把東西送了過來。
在打車回青棠的路上,崔灼把白昙的兜帽從大衣裏翻出來扣在了他頭上,而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這兜帽上面有兩根帶子,仔細一看,竟然是兔子耳朵。
所以這是一件兔子樣式的衛衣。
崔灼很不喜歡在白昙身上看到可愛的元素,會讓他分心。因此在給白昙戴上口罩後,他把那兩只兔子耳朵打了個結,總算看着順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