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來到青棠酒店工作,并沒有崔灼想象中那麽不自由。房間就在辦公室樓上,通勤只需要兩分鐘,想放松可以随時走人,反正秦涵也管不住他。工作內容大多都得心應手,接待一些客戶、處理一些危機,和開酒吧也大差不差。

那段時間和家裏的關系似乎也恢複如初,爸媽對崔灼的性向表示理解和尊重,還以為這兩口子真的改變了思想觀念,直到某天休息,崔灼下午回了家一趟,晚上秦書華和崔雪應酬完回來,不知道他在家。

“業主越來越難伺候,當初談好的條件,臨簽合同又變卦。”

兩口子坐在一樓客廳沙發泡腳,崔灼從二樓卧室出來,正想去廚房拿罐冷飲,好巧不巧聽到兩人正在聊他。

“所以還是要自己拿地,成本是高些,但不用被業主牽制。”秦書華說。

“房地産行業哪有那麽容易進?我看最簡單的,還是找一家地産企業聯姻,強強聯手。”崔雪說。

“老大忙得沒時間相親,老二又那副模樣,聯什麽姻?”秦書華嘆了口氣。

崔雪搖了搖頭,跟着嘆了一口氣:“好好的兒子是個同性戀,我是造了哪門子孽。給他自由卻讓他走歪路,早知道這樣,我肯定讓他從小就多接觸女孩子,而不是整天跟男生混在一起。”

“教育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說我們在老二身上失敗了。等老大結婚生子,老二看到老大家庭美滿,可能會感到羨慕,到時候再看能不能把他掰回來吧。”

“……”

崔灼可以接受他爸媽不理解,但不接受不尊重。總想着把他的性向掰回來,就是讓崔灼最火大的一件事。

原本是去廚房拿冷飲,崔灼返回房間拿上車鑰匙,徑直從他爸媽面前路過:“我明天就辭職。”

“哎,灼灼!”崔雪叫了一聲,奈何兩口子都泡着腳,沒能把崔灼攔下來。

所以如果不是白昙入職青棠,崔灼早在幾個月前就離職了。他要走的意思非常堅決,誰勸都不管用——事實上秦涵也沒怎麽勸過他,只當他在鬧別扭,結果白昙一來,他又留下了,搞得他真像鬧別扭似的。

幾個月時間過去,最初的計劃不如想象中順利,白癡兔子進展緩慢,好不容易牽個手還搞砸了。那些勾人的手段在崔灼這裏明明挺管用來着,也不知怎麽秦涵就是免疫。

現在秦涵已經知道兩人的關系,不可能再踏入陷阱之中,崔灼留下來的理由也随之消失了。這些天他并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件事,但聽白昙提起接任總經理,他突然意識到,他還留在家裏上班幹嗎?讓秦書華和崔雪認為就算不尊重他也沒事是嗎?

崔灼不是感覺不到,白昙對他來說有些特殊。從初見時很有義氣幫他忙的好室友,到後面看個驚悚電影也要拉着他的煩人精,不知不覺中,崔灼已經習慣了白昙總是煩他,習慣到甚至把白昙介紹給他那群朋友,這在之前從未有過。

心動是有些苗頭的,在崔灼發現他對白昙有保護欲的時候。只是後面白昙去了瑞士留學,發朋友圈抱怨吃不慣那邊的飲食也不給他發消息,崔灼便漸漸把這事放下了,畢竟本身也沒有發展到特別在意的程度。

偶爾翻出沉底的對話框,想問兔子在那邊有沒有受欺負,最後又都放棄了,因為他把對白昙的保護欲歸結為對白癡兒童的關心,是一種仗義而非其他。所以在不打算撩撥白昙的前提下,發消息也顯得沒那麽必要了。

現在兩人重新相遇,得知白昙暗戀的人是秦涵,崔灼也沒什麽別的想法,只想着幹脆順水推舟。

雖說事情發展到今天,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并隐隐想把白昙據為己有——否則昨晚他不會在意兔子為什麽生氣,還給他那個補償的吻,而他能感到兔子對他同樣動搖——否則不會介意他那些過去,還氣他不好好接吻,但真要為白昙繼續留在青棠嗎?

不至于。

兔子還沒那麽重要。

而且很顯然白昙希望崔灼成為秦涵那樣光鮮體面的人,這讓崔灼多少有些膈應。

好吧,是非常膈應,讓他做秦涵的替身足以抹殺那微不足道的心動。白昙憑什麽讓他兼顧秦涵的特質,來達成“一舉兩得”的目的?也太貪心了。崔灼就不想慣着這只兔子。

所以盡管崔灼口頭上回答的是“再說吧”,實際上心裏已經決定,等今年過完就離開青棠。

-

冬夜漫長,天微亮時,白昙從朦胧中醒來,發現本該睡在他身邊的方思源不見了。他驚慌了一瞬,怕方思源酒還沒醒跑到外面發酒瘋,不過拿起手機後他又安下心來,只見不久前方思源給他留下了幾條消息:

【我沒事了,你們都沒醒,我先走了,免得被其他同事看到】

【我請了幾天年假去散心,不用找我】

【等我回來你最好給我交代清楚你跟小辣椒的事】

【[貓貓指人表情包]】

散心是個不錯的決定,畢竟裴艾維就住在酒店裏,估計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會讓方思源感到難受。

見好閨蜜暫時沒事了,白昙去衛生間放了個水,正想回卧室睡回籠覺,卻突然聽到客廳裏響起了崔灼在沙發上翻身的聲音。鬼使神差地來到客廳,白昙在沙發邊蹲下,雙臂橫放在膝蓋上,下巴搭在手臂上,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看起了崔灼的睡顏。

崔灼是真長得好看啊。白昙心想。

濃眉,高鼻梁,人中立體,怎麽看怎麽協調。

看着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白昙突然決定,他不追秦涵了。

人生中很多大事都是一瞬間決定的,當然,在做決定之前,內心會經過相當長時間的糾結,但當天平本身就傾向某一邊時,糾結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我不是莽撞的,我也在深思熟慮,等覺得糾結夠了,往往會在一瞬間作出決定,尋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所以白昙不糾結了,昨晚那個兩情相悅的吻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他決定還是要朝崔灼走去。

知道崔灼不喜歡上班,白昙也可以做他的得力助手,讓他的工作盡量變得輕松。說不定兩人能摸索出合适的相處模式呢?

回籠覺一覺睡到鬧鈴響起,白昙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發現崔灼已經在衛生間洗漱了。

他打着哈欠來到崔灼身邊,道了聲“早”,拿出一次性牙刷開始刷牙,而崔灼三兩下便洗漱完,又去了衣帽間換工裝。

“方思源出去散心了。”白昙跟到衣帽間,自顧自地挑出一條黑色領帶,想等崔灼扣好襯衣後給他打上。然而崔灼卻從他手裏抽走了那條領帶,對着穿衣鏡自己打了起來。

感受到手中一空,像是碰了不該碰的東西,被主人奪了回去,白昙不由得愣了一愣。但看到崔灼規規矩矩地打好了領帶,他暗自竊喜,崔灼開始接受酒店的規矩,意味着他打算接任總經理了吧?

“我先下去,你過幾分鐘再下來。”崔灼拿上工裝大衣,朝玄關走了過去。

知道這是為了避嫌,白昙卻不覺得很有所謂,跟上了崔灼的步伐:“其實沒關系吧,反正秦涵都知道我們很熟了。”

一開始避諱在辦公場合接觸,是白昙不想讓秦涵知道他跟崔灼認識,畢竟當初他能讓崔灼交方案,并不像秦涵以為的那樣他真有什麽辦法。

但現在秦涵已經知道這事了,并且白昙也不打算追秦涵了,一切的遮遮掩掩在他這裏都不再有必要。

頂多是顧忌下同事的目光,不過根據前幾次經驗,在39樓碰上同事的幾率很小,白昙也不知道崔灼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小心翼翼。

兩人從房間出來,直到進入電梯,崔灼都始終在看手機。

白昙隐約感到崔灼今天對他冷冷的,但仔細一想,昨晚兩人的吻那麽上頭,他能感到崔灼對他也是有感覺的——所以他才想讓崔灼留下來,這樣他好繼續規劃未來——想破頭都想不出崔灼有什麽對他冷淡的理由,便覺得是他的錯覺。

或許崔灼真的有事情需要看手機呢?

白昙偷偷瞥了一眼崔灼的手機屏幕,見不是微信聊天,而是頭條新聞,便把腦袋湊了過去,問:“你到底在看什麽啊?都看一路了。”

其實崔灼什麽也沒看,只是在刷手機而已。他純粹不想跟白昙有過多交流,免得白昙又讓他接替秦涵的位置,只會讓他心煩。

但既然白昙湊過來問了,他直接不搭理又太過明顯。況且平心而論,白昙并不知道他家裏的事,他也不至于甩臉色給兔子看,便找了個能夠解釋他為什麽一直在看手機,又能讓白昙轉移注意力的話題:“秦涵被安排去相親了。”

這是昨晚崔雪在群裏說的,要求秦涵必須去,不去就斷絕母子關系。當時跟方思源在gay吧喝酒,崔灼沒找着機會告訴白昙,後面回了酒店他也懶得提了。

“是嗎?”白昙不甚在意地應了一句。

回想起來,白昙已經是第二次聽說秦涵要去相親了。和上次聽到時的晴天霹靂、深感失戀不同,這次他內心很平靜,甚至沒有絲毫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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