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號

信號

耳邊回蕩着清風吹動着樹枝上，殘存的枯黃樹葉的聲音，窗簾微動，校園裏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

江稚寧閉了閉眼，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最後……指尖微微顫動着，打開了和他的對話框。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

轉發錯人了。

她沉默地看着自己叫徐葉謙“爸爸”的話語，整個人像是石化住了。

甚至還有截圖裏跟她哥對話的內容。

整個人不亞于在他面前，完完全全暴露出些許小性子，無所遁逃。

她眼皮不停地跳，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補救：【那個，我可以解釋的。】

寧寧是個小可愛：【好吧，我發錯人了，對不起。[大哭]】

寧寧是個小可愛：【我沒有亂叫別人爸爸的愛好，真的，別拉黑我。】

她亂七八糟又匆忙地發了好幾句話，對面遲遲沒有回應。

江稚寧心死如灰，甚至已經在幻想，各種不好的後果了。

“寧寧，你怎麽不吃？不好吃嗎？”宋柚已經快吃完了，一擡頭就看到好友正抱着手機，面色……非常奇怪。

江稚寧心裏正忐忑不安：“沒有呢，我剛才發錯消息了。”

她邊說着，低頭吃了一口，在等待着他的回複。

怎麽回事，老是出糗，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把徐葉謙和家人都置頂了。

于是乎，她忍痛割愛，把置頂取消了。

這下，就不會無意間沖動發錯了吧。

在剛取消置頂的那一刻，兩個紅點點冒了出來。

是他的回複，足足隔了六分鐘，三千六百秒，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她點進去，看到回複後愣住了。

x：【沒事的。】

x：【你長得很好看。】

不知怎麽的，看到這兩條消息後，原本焦灼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甚至空氣中都裹挾着幾分清淡的甜味兒，讓人不自覺地想彎了唇角。

他先安撫了她的情緒，最重要的是，還認真回複了那句“他說我長得不好看”。

很細微細心的一個點。

像是挂在屋檐前風鈴被吹動着淺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扯動着心裏的弦。

x：【有什麽不懂的，問我也可以。】

兩分鐘後，徐葉謙又發了過來，像是經過了幾分思考後打出來的話。

江稚寧清透的眼睛亮了亮，确實，他就是球隊的人，問一問一些注意事項，應該不算什麽吧。

他真是個好人。

這是江稚寧腦海裏的第一反應。

寧寧是個小可愛：【好耶，謝謝學長！】

寧寧是個小可愛：【貓貓愛心發射jpg.】

—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循規蹈矩地上課，就已經累得半死不活了。

尤其是還要跑早操。

新生都罵罵咧咧地吐槽着這個制度：“誰家上大學了，還要六點起床啊。”

昨天晚上班助還開了一個會，每晚去空教室，給大家畫學生手冊。

大一的新生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要進行一次考試。

江稚寧看着手裏厚厚的一本學生手冊，陷入了沉思之中。

為什麽大學……比高中還要累。

瑣事有些太多了。

她背了幾條校規校訓，就癱在床上半死不活了。

突然想起了徐葉謙，發消息問他。

【學長，學生手冊如果考不及格的話，沒什麽影響吧？】

x：【有個補考，可能導員會談話。】

江稚寧：？？？好，繼續背。（堅強）

目前只要她詢問關于學習或者官方的正事，他幾乎都會很耐心的回答。

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他本身不是那麽冷漠的人。

江稚寧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了過去。

畢竟第二天是周六，有籃球隊的納新。

聽說負責女生這邊的是後勤以及啦啦隊的隊長，一個大二的播音系學姐，付思語。

聽名字，感覺還挺溫柔。

不知道嚴格不嚴格。

徐葉謙告訴她，往年女生這邊納新很輕松，基本上有點舞蹈功底會跳舞，甚至有的沒有也可以，面試的時候回答問題熱情大方一點，就沒什麽問題。

其他的，具體還要看女生那邊的情況。

而男生納新，就比較複雜，要看體力，投球技術等各方面。

周六一大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宿舍床簾的縫隙灑落進來，還夾雜着縷縷清風。

天朗氣清，溫度正舒适。

六點半的時候，江稚寧的鬧鐘就開始震動了起來。

她也醒了過來，沒了睡意，第一時間關上鬧鐘，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又看了一眼身旁還在睡的舍友，松了口氣。

難得周末可以晚起，讓她們睡個好覺。

她穿衣收拾的動作幅度格外地小，盡管起得早，但卻沒有困意，一想到可能能見到徐葉謙，顏控人的心情都變得愉悅了起來。

出宿舍門的時候才七點鐘，而新生群裏發的通知，女生這邊面試，在籃球場旁邊的小操場的空地，也是之前訓練的地方。

八點鐘集合開始。

江稚寧很早就到了那兒，剛走近，第一時間看到了在一旁訓練的徐葉謙。

或許是因為氣溫入秋，空氣逐漸涼了些，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外套和黑色的休閑褲，雖然看起來有些陳舊，但整個人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是他漆黑清澈眼底的生機和蓬勃，不自覺地讓人受感染。

江稚寧熱情地跑了過去，沖他揮了揮手，笑顏燦爛：“學長早啊！”

少女容顏如玉，笑得清甜，在這略微安靜的清晨，仿佛增添了幾分人氣。

有同樣球隊訓練的人，認出了她。

“謙哥，這不就是上次給你送早飯那姑娘嗎？”

“還不跟人家打個招呼。”

徐葉謙被一些人揶揄的目光看得有幾分不自在，打趣聲頻頻傳來，他面色依舊沉穩冷靜，不見半分波動。

“認識的學妹，過來納新的，別亂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謙哥好兇啊——”

“就是啊，還沒見學長這麽兇過呢。”

嘻嘻哈哈的聲音陸陸續續傳來，所幸，她離得沒有特別近，應該聽不太清。

徐葉謙擡腳往她旁邊走過去，小姑娘今天穿的跟運動休閑風，頭發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讨喜。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來這麽早？”

江稚寧乖巧地點點頭：“想提前過來看看嘛，嘿嘿。”

“學長，能給我加個油嗎？”

“蹭蹭你的好運氣。”

她眼眸圓圓的，閃着着澄澈的的光芒，雙手握在一起，像過年時的招財貓，半是可憐巴巴的，莫名地……有些可愛又想笑。

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也不止一次了，只是一個加油而已。

徐葉謙告訴自己。

半晌，終究還是心軟了，不敵少女的祈求，他低聲說了句：“加油，會順利的。”

原本還打算吸吸鼻子，準備假哭撒嬌，讓他投降，沒想到今天這麽好說話。

江稚寧眉開眼笑地跳了起來：“謝謝學長，我一定會努力通過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眼看快到八點了，江稚寧也沒太多心思再跟他說話了，便擺了擺手：“那我先過去啦。”

她沒等回複，邁着雀躍地步伐往幾個學姐旁邊走過去。

只不過——

在走近之後，看到其中一個女生時，江稚寧臉色變了變。

甚至差點沒管控好表情。

“學……學姐好。”

就是那天，在籃球場遇到的，給徐葉謙送礦泉水的女生。

不會……這麽倒黴吧。

就在江稚寧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時，付思語開口了，嗓音聽起來依舊溫溫柔柔的：“學妹你好，我是大二播音系的付思語，也是今天負責女生這邊納新的人。”

“你認識徐葉謙學長？”

她冷不伶仃地又來了一句。

江稚寧怔怔地“啊”了一聲，總感覺她的眼神怪怪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恰逢這時候，又來了一個也像學姐的女生，親切地挽住付思語的胳膊，調笑道：“思語，你怎麽來這麽早？來看徐學長？”

付思語面色紅了紅，又很快恢複正常：“招新嘛，提早過來準備一下。”

“學妹，你先去那邊等着吧，待會其他報名的新生也過來。”

江稚寧微微松了口氣：“謝謝學姐。”

雖然她溫聲細語，還是笑着的，但總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至于……不能吧。

她心裏忐忑不安，但來都來了，就沒有放棄的道理。

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二十多個女生。

最後只能留下三個。

競争還是有些激烈。

面試內容也沒什麽難的，其實大多都由學姐定，甚至有的看着順眼就可以。

簡單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舞蹈功底，以及為什麽要加入球隊。

不到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定下了兩個人。

江稚寧正等待着命運的安排。

眼看着其他沒被選中的人，都離開了，而男生那邊，也去了大操場考核，不見身影。

只剩下幾個人。

“你叫江稚寧是吧？”付思語淡淡開口。

江稚寧點點頭：“嗯嗯。”

“我們女生這邊招人呢，也是分情況的，她們倆我已經定了，可以加入啦啦隊訓練，還缺一個體力好的，能幹重活的，你要不要試試？”

江稚寧心頭有個不好的預感，像是雷聲雨點一般，在不停地打鼓。

她是舞蹈水平最好的，為什麽不能加入。

有疑問，也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她本身就不是憋屈退後的性子。

付思語瞥了她一眼，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江稚寧，你是負責招新的學姐，還是我是？我覺得她們倆更合适。”

江稚寧：……果然，這是被穿小鞋了嗎？

但她從來沒被打倒過。

她坦坦蕩蕩地擡頭，看着她：“要通過什麽，或者怎麽做？”

付思語低頭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擺弄了下，悠悠地說：“我也不是刻意為難人，但是加入球隊嘛，體力總得過關，圍着小操場跑20圈。”

“只要12點之前你能跑完，最後一個名額給你。”

江稚寧定定地看着她：“說話算話？”

“當然。”

“還有，奉勸你一句，徐葉謙，不是你能接近的。”

“付家，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江稚寧：？付家她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并且這句威脅，有點夢回她看的霸道總裁小說。

但徐葉謙，她還真就上心了不會放棄。

難得碰到一個長得這麽合眼緣的男人，她想要的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江稚寧骨子裏還是有幾分倔強和執着的：“行，那我跑了，學姐可要——數好了。”

最後三個字，語調格外地慢，卻一字一頓清晰至極。

少女眼底帶着幾分不服輸和熊熊燃起的火焰。

直面一切困難，莽着性子往前闖。

小操場大概一圈有三百米左右，江稚寧看了一眼，最慶幸的是，今天沒穿裙子，穿了一身運動套裝。

她直接沖進了操場開始跑着。

一開始的速度就不算慢，可跑了兩圈之後，漸漸地累了下來。

甚至呼吸的頻率也有些不穩。

“三圈……四圈……五圈……”

她平常身體略微嬌氣，還有些低血糖，原本最讨厭的就是跑步。

但今天，還跟自己較上勁了。

某些方面，她遇難則沖，性子固執得要命，不喜歡找人幫忙。

不就是二十圈嘛。

遇事，就沒有怕過。

徐葉謙，她也堅決不讓人。

太陽逐漸發揮着它的熱量，炙烤着大地，雖然入秋早晨的氣溫不算高，但江城本就是暖城，接近中午還是有快三十度的高溫。

江稚寧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滑落，連帶着頭發也略微濕，後背的衣服浸透了。

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眼前都快模糊不清了，硬生生地咬着牙，一圈又一圈的跑。

在第十九圈的時候，恍然間——

隔着稍遠的距離，好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向她奔過來。

“江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