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愛恨交織

第89章 愛恨交織

宋問捂着自己昨天被咬了一口的脖子,黑着眼圈一大清早便被西弗勒斯拉了起來。

宋問沒好氣地看着西弗勒斯一副神清氣爽睡得很飽的樣子:“這麽早叫我起來幹什麽,才六點!”

“走吧,你不是說你時間很緊麽?”西弗勒斯氣勢睥睨着看他:“上午治療,下午補習。”

宋問哇哦了一聲:“我的……這個皮膚問題,你已經有辦法了嗎?”

西弗勒斯點了點頭:“之前你睡着的時候,我使用了檢測魔法,發現都是外傷造成的疤痕和縫線,沒有內傷。所以只是去除外層的壞死的皮膚肌理,為細胞注入活性……”

“停——!”宋問說:“我聽不懂,你直接說我該怎麽配合。”

“我有兩個方案,”西弗勒斯看着宋問:“一種是藥效很快,但塗抹之後細胞活性迅速增長,至少三個小時,一個小時為一療程,但過程中你會非常痛苦,可能不比致使你皮膚出現這樣創面的痛感等級低多少……你甚至有可能會因為高熱和劇痛産生幻覺,我必須把你的四肢都綁住,以免你會因為幻覺而自殘。”

“那麽,第…二種呢?”

“我建議你選擇第二種,因為第二種是幾乎沒有副作用和痛感,唯一的缺陷就是相較于第一種,效果較為緩慢,療程較多周期較長。”西弗勒斯說道。

“有多慢?”

“三年,至少。”西弗勒斯看着宋問,他知道宋問不是那麽嬌氣的人,如果宋問先行詢問第二種,只能說明……他曾經遭遇的痛苦是真的如下煉獄一般難以忍受。

“太慢了,”宋問咬了咬牙:“我選擇第一……第一種吧,我能忍受。”

西弗勒斯皺眉看他:“你不必這麽着急,宋問。既然我答應了你,那麽你無論什麽樣的都是我所喜歡的。”

只不過……西弗勒斯心想,這些被人用暴力傷害過的痕跡,他一定是要抹掉的。循序漸進,慢慢來,他不着急。他舍不得讓他痛。

……就算宋問身上非要留下什麽痕跡,那也只能是他的。

宋問搖了搖頭,“西弗勒斯,我很不喜歡這些難看的疤痕和縫線,也許過于矯情,可我不覺得這些痕跡是英雄的勳章。反而是……我無能的體現。”

宋問沒有再往下說,因為他怕西弗勒斯聽出來,他只是覺得如果當時他能再撐得久一點,說不定他們的公會成員能夠多活下來幾個人。并且說不定那些活下來的人,每一個可能都會跟娜塔、比爾森一樣,替未來的世界創造更多的價值與穩定,也許……會比他活着更能創造價值。

可是他沒有做到支撐四個小時,卻仍然依靠着細細的犧牲活下來了,把信任着他的夥伴們永遠留在了那裏。

這些傷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他的心中所愧的和所憾的。

“我不認為你矯情,也不覺得你無能。”西弗勒斯捏住宋問的臉,想要打斷對方的沮喪:“既然你決定了,那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第一種的話,只有三個療程,每一個療程一小時。相信我,痛苦會很快過去。”

“好。”宋問乖巧地點了點頭,一旦投入實驗模式的西弗勒斯是相當認真的,宋問看着一個相當嚴肅嚴謹的斯內普教授打開儲藏室,不停地運用飛來咒取材取藥,他看得不是很明白,但他還是能看出西弗勒斯相當熟練且專業地運用一定比例的……看上去似乎是一些霍山石斛的粉末、第二種似乎是變色巨螺的粘液、第三個藥劑瓶的标簽竟然是鳳凰的眼淚!

這些昂貴稀少的藥材混合而成的稠體,再加以足量的兩百毫升南美蠍的毒液混合,以蒸餾手段完成提純,最後加入石蠟,将形成的膏狀物體再到坩埚上加熱,然後放置冷卻,取出的呈黑綠色的糊狀物體方才可以塗抹至人身。

“西弗勒斯,這些世界各地的藥材……可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宋問亮晶晶地看着對方:“你是不是去了很多地方?”

“是,”西弗勒斯頓了頓:“霍山石斛,産自中國。1984年,我曾經因為需要再一次制作靈魂穩定劑而到訪過一次。”

“伏地魔?”

“是。不這樣做,不足以取信于他,不過對方實在狡猾,即便我成功制作出了靈魂穩定劑,也未曾得到召見。他也許仍然懷疑我。”

“不提他了,”宋問悻悻地擺了擺手,轉而認真地說:“以後我們在一起去吧,去我的家鄉……去世界各個角落,好嗎?”

“當然可以,但是現在我們得先一樣一樣來……”西弗勒斯将藥盒打開,頭也不擡地說:“把衣服脫了。”

宋問稍微猶豫了一下,先把上衣脫了。

“褲子也要。”西弗勒斯盯着宋問,眼神似笑非笑的說:“除非你只想去除一半的縫線和疤痕。”

宋問沒有辦法,漲紅着臉坐在床邊全部褪了,只留了一條純色褲頭……他覺得不自在極了,于是将床上的被單拖了過來。先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身體。

然後大義凜然地擡起頭,對着西弗勒斯說:“塗吧!”

“抱歉——速速禁锢。”西弗勒斯用禁锢咒将宋問的四肢用藤蔓困住,然後輕輕扶着宋問躺倒。西弗勒斯一邊輕輕撫摸着宋問的背脊線,上面的那些細線大多集中于骨骼關節,但是除了細線以外還有一些星羅棋布的傷疤,有的是刀痕,而有的是很明顯的腐蝕咒留下的痕跡。

直到微涼的藥膏觸碰到溫熱的皮膚,宋問瑟縮了一下,不自在地開口:“西弗勒斯,癢……”

西弗勒斯的臉上卻完全沒有調笑的神色,他的神情非常嚴肅:“你忍着點,雖然剛開始的話并不會很痛,但等到藥效發揮之後,你會越來越痛,并且會産生高熱。因為在沒有內傷,只是治愈皮下組織的最快捷的方式,便是需要填補你缺損的皮下細胞組織,相當于是讓細胞進行的一個快速再生,所以必然不可少的就是痛苦。要塗抹三次,也就是你需要忍受三個小時……”

“我知道了知道了,剛剛你說得很清楚了。”宋問說:“痛苦只是短暫的。三個小時而已……”

“嗯。”西弗勒斯認真地說:“別擔心,我陪着你。”

清涼冰冷的藥膏塗抹到了他光裸的腰際,因為涼意宋問忍不住抖了抖,卻被西弗勒斯按住了肩膀。

“別動,忍一忍,也別亂蹭,否則效果不好。”

西弗勒斯繼續替對方抹上了藥膏,他順着細線和傷痕的軌跡從一開始的臉頰一直來到了腰線、背脊、大小腿、手臂以及各處的關節。然後他讓對方側躺,看到了那道最為猙獰的、應該是将宋問的胸口穿透了的……一道猙獰無比、刺目無比的刀疤。

西弗勒斯忍耐了一下,他眼神晦暗地盯着那處疤痕,仍然忍不住沉聲問道:“是誰做的?”

宋問沒有說,他不想讓西弗勒斯對上貝拉克裏特斯,在沒有100%的把握之前他不想讓西弗勒斯去冒險,于是宋問只是打着哈哈說:“不要緊,西弗勒斯你放心,我會盡快考取NEWT證書,然後獲取傲羅資格,我會親手合法合規地把那些人抓捕回來,交給法律來判定那些家夥該受到的刑罰。”

西弗勒斯沒有在逼問,他繼續往宋問的身上塗抹着膏藥,只是越塗……西弗勒斯的手指便越來越顫抖。

他記得很清楚,他喪失記憶的那一年是1977年年末,大部分學生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食死徒竟然以如此的暴行來對待一個十六七歲的學生……來如此對待他心愛的人……

西弗勒斯忍不住咬牙,他依稀記得,曾幾何時在以為自己和食死徒、和伏地魔某種程度上有利益共通性。但其實上實際上,他再怎麽自私自利,也絕不可能認可他們這樣的暴行和絲毫沒有人性的做法,就算是不幸加入了,西弗勒斯想,他也會應該會很快明白過來——

就如同現多數被家族所逼、被鼓動被利誘的斯萊特林一樣。

假使不是在一年級的時候便認識了宋問,逐步受他影響……

他很有可能會行差踏錯……走錯路。

可是……西弗勒斯抿了抿唇,看着四肢被緊縛,乖乖讓他塗抹藥膏的人。

那個在夢裏多次催促過,督促着他的聲音,讓他不停向前走的那道聲音……

那個将他引向正途的人……

這人曾經的遭遇卻是如此的恐怖、凄慘到令人絕望,即便現在還活着,對方曾經遭受過的那些非人的淩. 虐……

西弗勒斯不敢想象,如果這個聲音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當中,是怎樣的一個可怕的後果。

他也許會瘋,也許會變得更加暴躁冷漠,失去理性。總之,他覺得他很難作為一個正常的人一樣活着。也許是會作為一臺機器,也許是會變作一頭瘋了的野獸。

可他心愛的人竟然還想去當傲羅。傲羅是什麽?傲羅是巫師界當中職業傷亡率最高的高危行業,然而西弗勒斯卻沒辦法在對方帶着憧憬的眼神跟前去說風涼話。

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勸阻他……并且就算他勸,宋問也一定不會聽。

西弗勒斯放下藥盒,不知不覺他已經将藥膏塗抹完成了,他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對着宋問說:“也許再過三分鐘左右……藥膏的效果便會開始生效,宋問,如果忍不了的話,另外兩個療程可以取消……”

“不用,我可以的。”宋問的雙手被縛,他朝着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原本想要露出一抹輕松惬意的笑容,可不一會兒他便笑不出來了。

西弗勒斯給他塗抹的藥膏很快滲透到他的皮膚肌理之下,并且開始散發出一種很奇怪的熱度,在熱度的裏邊仿佛有一些密密麻麻、極其綿長又深入的鋼針,不斷地在穿刺着他的皮膚,以及肌肉骨骼之間的間隙。

宋問的眼神一空,西弗勒斯連忙伸出手想要握住宋問的手,卻被對方拒絕了。

西弗勒斯觸碰到對方的肩膀,發覺對方的全身都在發抖,并且很快自對方的皮膚紋理不斷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宋問,現在過去了十分鐘,還有五十分鐘這個療程才能結束。”

宋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想着別說是五十分鐘,估計再過五分鐘分鐘……再過一兩分鐘可能就要痛死了!

宋問拒絕了西弗勒斯的手,轉而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由于周身的刺痛和灼燒幾乎使得他的意識模糊又緊繃,他已經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将手心的肉都掐至流血。

“西弗勒斯……我……我疼……”

宋問低聲抽泣道。

西弗勒斯則靠在床邊将宋問的手指緩緩掰開,他想要讓對方不要這麽傷害自己,可沒過多久,宋問便開始不斷地、死命掙紮翻滾着,緊縛着他四肢的禁锢藤蔓将他的四肢勒出紫紅色的痕跡,宋問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在掙紮着、翻滾着,并且從他嘴裏不斷迸發出凄厲哀嚎的聲音。

那時的聲音就像從地獄的油鍋裏不斷掙紮翻滾着的厲鬼一樣,異常的凄絕可怖。

西弗勒斯驚慌地看着宋問的眼淚如同斷線一樣不斷地順着眼眶滾落而出,西弗勒斯心中一恸,他想要安撫對方,但是理智又讓他明白,這是對方必須要忍受和克服的。

如同西弗勒斯預計的那樣,宋問的身體開始逐漸産生高熱,于是西弗勒斯将準備好的濕毛巾為他擦拭全身,不斷進行着物理降溫。

只是即便如此,不斷産生地高熱仍然讓宋問産生了幻覺——

他以為壓制住他的人是貝拉克裏特斯。

他以為自己這麽痛苦的原因是成為了食死徒逗弄的獵物。

宋問恍惚地以為自己還是在1977年食死徒攻破公會基地的那一天,他于恍惚之間仍然記得自己的使命……他要堅持四個小時,四個小時!而不是兩個……

他要讓他身後的那群孩子都好好活着……要讓食死徒攻不進霍格沃茨……

他于那迷蒙模糊的意識之中,仍然絞盡腦汁地想要拖延時間。

這是他潛意識裏最為遺憾的事情。

雖然他告訴過西比爾,他盡力了,可盡力了不代表着不遺憾。

而西弗勒斯換了一張又一張濕毛巾,他神情緊繃地替對方降溫,聽着宋問的嗓子已經完全哭啞了,而後他看着對方在斷斷續續的抽搐和劇痛之間,睜開了一雙決然又沒有焦點的眼睛盯着他,像是透過了他看到了別的什麽人。

“宋問,你別怕……”

只是回應西弗勒斯的,是宋問從來沒有在西弗勒斯面前展露過的陰暗又挑釁的聲音。

“就只有這點程度了嗎?你們……如果沒有更特別的方式……不如殺了我吧……反正我的嘴你們是絕對、絕對撬不開的……你們別想知道出口在哪……”

西弗勒斯漆黑的瞳孔一縮,他十分失态地抓住宋問的手腕:“你把我看成了誰?是誰、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告訴我!”

然而西弗勒斯只聽到宋問低低地嗤笑了一聲,他聽到對方幾乎是以一種非常輕蔑藐視的态度,可如果是在面對食死徒,西弗勒斯知道,這絕對會最大限度的激怒他們,并且絕不會簡單的死去,而是會受盡一切想象不到的折磨……

西弗勒斯的嘴唇顫抖着,他想再說些什麽,可是發現自己的喉嚨似乎被堵住了,他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你們一定很生氣吧?殺了我吧……”宋問突然用力掙紮起來,他哀嚎了一聲,緊接着又開始急促地呼吸和放肆地大笑。

“就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了……對嗎……腐蝕咒、鑽心咒、還能有……有點別的更有新意的東西嗎?沒有新意的話直接來個索命咒吧,我厭煩極了!你們……這群蠢貨渣滓!”

西弗勒斯僵直地坐在床邊,他能感覺一陣陣的寒意不斷往他的心髒周遭蹿湧着,而後他緩慢地伏下身體,輕輕抱住宋問,背部隐隐地顫抖起來。

“宋問……”西弗勒斯閉着眼,将他豎起滿身尖刺、将他當成敵人的小刺猬抱在懷裏。哪怕這只小刺猬現在說得話字字誅心,令他恐懼到了極點,他也無法放開手。

“宋問……”

他輕輕喚着他失去意識的小刺猬,內心仿佛跟随着對方的顫抖和痛苦在不斷地流血。

他好疼。

好疼。

“我不怕……來吧,就算你再怎麽折磨,我也不會向你們投降和屈服,你們……知道你們折磨的人是誰嗎?是……一個絕不會畏懼死亡的人!”

宋問一邊哭一邊笑,身上的體溫讓他完全感覺不到抱住他的人是西弗勒斯。他只能感覺到周身的一陣接着一陣的劇痛,宛如十一年前的那場淩遲一樣的折磨。

西弗勒斯卻聽到宋問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說話的語速也越來越急促。

“我可以死、我的皮肉可以被淩遲、我的屍骨可以被踐踏……但我絕對不會選擇投降求饒,你們記清楚了……我要讓我身後的孩子們以後都能夠站着自己的主人,享受他們本該擁有的真正的自由,并且讓他們記住他們的先輩……和你們曾經做的那些侵略和暴行都是錯的……只有牢記歷史、心向光明,我們所有人才能看到和平的曙光……”

宋問短促地喘息了一下,尖銳的聲音漸漸低啞了下去。

“你們這樣的人……制造殺戮、破壞和平,但也一定很怕死吧……包括你們的頂頭上司伏地魔……都是些怕死的……孬種!”

“可我不怕……我…不怕、不悔……我……一點也不遺憾……”

西弗勒斯的淚水落在了宋問的肩頭,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裏充斥着的,一半是濃而不散的愛,而另一半,則是哀至入骨的恨。

“那我呢,宋問。你是死而不悔了……”西弗勒斯看着宋問輕輕地質問他:“可在你眼裏我算什麽?”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大概是渾渾噩噩地等了你十一年……我一直在等你,你呢?你把自己的性命、把我的感情和信任當成什麽了?”西弗勒斯艱難地笑了一下,眼眶通紅着喃喃地說:“在你的大義面前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還是說……你想撿就撿、想丢就丢?”

宋問沒有回答他。

西弗勒斯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擺,他沉默而溫柔地摸了摸宋問的臉頰,随後緩慢地起身去另一頭的儲藏室準備第二個療程的藥劑了。

然而就在西弗勒斯剛走不久,自卧室裏傳來宋問氣息奄奄的聲音。

“不對……”宋問晃了晃腦袋,他睜着眼睛,迷蒙地看着頭頂的簾幔,氣息微弱地說:“不對……”

“我有遺憾的……”

“我唯一後悔的是……這輩子……對不起了一個人。”

“他那麽愛我……那麽信任、尊重我……對我那麽溫柔的一個人……”

“可我卻欺騙了他、還……還違背了他的意願,逼他做他不想選擇的事情……”

“我對不起他,只要他能原諒我,只要他還要我……”宋問哽咽着低聲說:“我願意做任何事…西弗勒斯……”

可他的西弗勒斯搖搖晃晃的去了儲藏室……他并沒有聽到他從宋問口中,最想要聽到的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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