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樓先生
紅樓先生
朱門酒府邸秘密基地夜 外
庭院深深,月光如銀霜,夜風如水,角落地面某處(秘密基地在地下)突然散發出溫暖的有些微弱的燈光。之後那抹燈光晃了晃,在地面上纏繞幾許,之後燈光消失,原處出現兩個人。
一大紅為雲嬰,一玄衣少年為李清,二人已從秘密基地裏出來,衣袂翻飛,一前一後,緩緩行于簌簌作響的大樹下的石椅石桌旁。
紅衣雲嬰潇灑輕盈飛身而起,俏皮地坐在石桌上,李清看着雲嬰,微笑不絕,輕輕坐上石椅。
二人齊齊仰頭望向明月。明月如河底天燈,雲霧如紗,緩緩流動。
就在不遠處,乃是朱門酒家熱鬧的家宴之景,燈火熠熠,人影穿梭不絕,人聲吵嚷,似遠似近。不過就隔了不寬不遠的一條宅內小街,竟像是隔出了兩個世界。
夜風微涼,習習拂過,雲嬰淺笑如煙,擡手妩媚撩去紛亂發絲,紅衣開開合合,仿佛花之精魂舞動。
李清原本幹幹淨淨的眼神變得癡迷起來,他望着近在眼前的雲嬰,眼前出現了場景交疊——
麻布白衣端正禁忌的小雲嬰,與當下紅衣翩飛妩媚惑人的雲嬰,一前一後出現在他眼前。
小雲嬰滿身孩子氣的酒意,執着地望着他
小雲嬰:先生,我喜歡你……
當下的雲嬰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問他道
雲嬰:先生,我長大了,你是否歡喜?
雲嬰不解地看着望着不明處,仿佛被定住了般,眼都不眨地李清,靠過去,輕聲喚了喚
雲嬰:哎,李清小弟,你怎麽了?想什麽呢?傻了嗎?
幽香襲來,李清瞬間回魂,雲嬰的臉近在咫尺,李清瞪大眼睛,臉剎那紅如雲霞,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撫上雲嬰面頰,雲嬰愣住。
二人沐浴在月光下,皆像是披上了一層銀霜,仿佛不染塵煙的人外之存在。
李清看着雲嬰的紅唇,眼前又出現了小雲嬰的臉——
小雲嬰仿佛殺妖除惡的小道士一般,端正而禁忌地端立于遠方,風吹起她的發和白衣,讓她看起來輕盈潇灑得仿佛随時會乘風而去……她回過頭來,略顯蒼白而禁忌的嘴唇恍然間漫上了一抹粉色,簡直惑人入魔……
回到當下,孩子般的李清慢慢地在靠近雲嬰的唇,他閉着眼睛,那樣虔誠的模樣……就在即将觸碰到雲嬰的唇時,他猛然睜開驚惶的雙眼,猛地起身退開,如飛入夜色中的驚鳥,一直退到黑暗角落,直到将自己藏起來。
雲嬰噗嗤笑出聲來,接着突然鼻翼動了動,眼睛亮起,喝道
雲嬰:好酒!
雲嬰一展大袖,動作潇灑不羁至極,她飛去不見,似是尋酒而去。
萬籁俱寂。
就在場景即将變黑時,一聲屬于成熟男子的低低地沉沉地嘆息自李清藏身處而出,随夜色漾開——
李清:唉……
朱門酒府邸家宴華園夜 外
一抹大紅色自高處墜落于樹後,再次出現,卻已變成了身穿粉色裙裝的朱門酒的女兒,朱杳杳。
朱杳杳腳步輕盈,手背于後,在宴席中穿梭,活脫脫一名俏麗的少女。
朱杳杳不停地翻弄着宴席上的酒,聞了聞便放下,失望地搖頭。直到,一名穿着寬大長袍,形容不整的年輕男子,醉醺醺地提着酒壺經過她身側,她才驚喜地猛然擡頭,雙眼發光。
朱杳杳:(心聲)就是這個味道!
朱杳杳回頭望去,就見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朱莫聲,提着酒壺,跌跌撞撞地朝他處而去。
朱杳杳的臉突然開始模糊起來,粉裙開始變紅,這是玲珑面即将失效的征兆。朱杳杳正有些煩悶地擡手戳戳自己的臉,忽聽頭頂上有響動。
朱杳杳擡頭,看到李清立于枝葉間,對她點點頭,接着向朱莫聲離去的方向躍去。
朱杳杳心領神會,勾起一笑,也腳步輕盈地随之而去。經過先前那棵樹時,粉裙少女不見,一抹大紅呈現眼前,向遠處掠去。
朱門酒府邸荒蕪小院夜 外
朱莫聲瘋瘋癫癫地來到一處荒蕪小院,笨拙地推開那仿佛數年來都無人推開的大門。
院內草葉皆枯萎,沒有絲毫生命力,仿佛積攢了數年的灰塵,破敗不堪。
朱莫聲晃蕩着來到一處石榻前,爛泥一樣躺上去,接着迷糊間擡起酒壺就要倒,一些酒灑到地上,突然紅色呈目,一人來迅速奪過了酒壺。
雲嬰:(OS)你這個瘋子,別糟蹋了好東西!
朱莫聲迷糊間望過去,便看見月光下,雲嬰擡臂仰頭,将酒潇灑入口。
喝了個過瘾後,雲嬰痛快地喝道
雲嬰:好酒!
朱莫聲恍惚地擡起手臂,似是想去觸碰雲嬰
朱莫聲:紅,衣,仙子,是,你嗎?
雲嬰挑眉,将空酒壺重新塞到他懷裏。
雲嬰:本尊是女魔頭,不是什麽仙子。
雲嬰剛想收回手,不曾想被朱莫聲一把攥住。
雲嬰怔住,看向朱莫聲的臉。
朱莫聲已涕淚橫流。
朱莫聲:仙子,帶我走吧,這個家,我厭恨極了,處處都是肮髒,處處都是鬼魅,我,我……
雲嬰目露憐憫,她輕聲道
雲嬰:朱莫聲,本尊救不了你,你想走,靠你自己。
李清陰沉着臉突然出現,一把将雲嬰的手拉出來,拉着她走向院內房屋。
二人剛走了兩步,突然聽見了腳步聲,李清立即将雲嬰拉進懷裏,緊緊抱着她,閃進了房內角落。
有人提着燈,走了進來,站在了朱莫聲身前。
朱莫聲朦胧着睜開眼睛,便見鬼魅一般的朱門酒站在他面前,目露猙獰之色。朱門酒穿着紫紅鑲金帶厚重狼毛的大袍,大袍下是紫色官服,官服上的金線在燈光下閃爍金芒,他戴着玄色高帽,整個人仿佛散發着華光,氣勢逼人。
朱莫聲猛然瞪大了眼睛,立刻爬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跪在了朱門酒面前。
朱門酒:(平靜,暴風雨來前的感覺)此處是禁地,你為何再度出現于此?
朱莫聲不停發抖,不敢看朱門酒。
朱莫聲:爹,孩兒錯了……求你,求你,饒過孩兒吧!
朱門酒平日裏儒雅溫和,此時雖沉默面無表情,卻滿面抑不住的猙獰之色,兇狠異常,十分駭人。
{同場切換}
雲嬰在李清懷裏,躲在一間房內,二人也滿目忌憚之色,小心翼翼地不敢動作。
突然響起朱莫聲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二人皆是眉頭一蹙。
朱莫聲:(OS)啊!!!爹,您饒了我吧!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清:這奸人着實可怕,小嬰,朱門酒的寶藏一定藏在這院子裏,待我們找到後,定要快點離開。
許久沒聽到回應,李清不解地低頭看去,就見雲嬰正靜靜地凝視着他。
雲嬰:你剛剛,叫我什麽?
朱門酒府邸荒蕪小院之房屋 夜 內
李清不知所措地避開目光,仿佛渾身不對勁般,那種不知所措的笨拙,像極了她的先生。雲嬰看着他,愈加疑惑。
突然,一抹燈光籠罩住二人,雲嬰緩緩地看過去,只見朱門酒提着燈,照着他們二人,嘴邊帶笑。
與此同時,李清突然大睜雙目,推開雲嬰,狠狠按住自己的左臂,接着一口血猛地噴出來,整個人瞬間失去大半生命力。
雲嬰立刻扶住氣息奄奄的李清,目光逼人地看向朱門酒。
朱門酒嗤笑了一聲,有些訝異
朱門酒:這可不是我做的。
雲嬰看着朱門酒,不做聲。
朱門酒:我本誇下海口,要送一女子給太子殿下,因那女子與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美人,一模一樣。可你竟然逃了,害我在太子殿下那裏丢盡了面子。同僚們皆看了我的笑話,叫我擡不起頭來。
雲嬰蹙眉。
朱門酒笑起來,英俊溫柔,那是成熟上位者的胸有成竹。
朱門酒走進了一步,挑起雲嬰的一縷發絲,于指間纏繞,輕聲細語,宛如與情人呢喃
朱門酒:能找到這裏來,你不簡單。太子殿下還在生我的氣,都沒來參加我的宴席,我得把你連夜送過去,讓太子殿下看到我的忠心。
雲嬰看着朱門酒假笑時,那一雙彎起來的細長眉目,裏面仿佛散發着森冷妖氣,叫人膽寒。還有他嘴唇上的那抹胡子,得意地翹着,給他陰森的面容增添了一抹奇異的笑意。
雲嬰無奈躲過朱門酒的手指,轉過頭,長吐一口氣,接着看向朱門酒
雲嬰:你讓我救他,我跟你進宮。
朱門酒微揚着頭,冷冷地看向靜靜凝視着雲嬰,目光凄苦的李清,摸了摸胡子一角,點頭道
朱門酒:黃毛小兒,無甚可在意,随你吧。
朱門酒府邸一房間裏夜 內
房內,燈火熠熠。李清坐在床上,痛苦地閉着眼睛,袖子挽起,他的左臂上黑色氣流如青筋□□,極速流動,很是駭人。他的右臂上,紅色雲霧彌漫,卻也流露着森然的煞氣。
雲嬰站在房門外,身影映在門上,輕聲道
雲嬰:李清小弟,你還是讓我進去吧,我畢竟也是個武林人士,也許可以幫你。
李清猛然瞪大眼睛,驚慌地喝道
李清:不許進來!
雲嬰無奈嘆氣。沒再堅持。
李清暫時安心地閉上眼睛,擰緊眉頭,在心中默念
李清:(心聲)洗羽大法與玲珑面秘法兩種煞氣交織,彼此不容,不知又需多久方能壓制住此番躁動。
夜晚蟲鳴靜悄悄,雲嬰的嘆息聲,悄然和入其中。
雲嬰:哎……
雲淵國皇宮太子密室夜 內
密室之中,水汽缭繞,其中一方水塘坐落中央。
龍淵赤身坐在水塘內,閉眼調息。隐約可見水面下有彩色光束極速飛來飛去。再仔細些看去,那些彩色光束,皆呈羽毛狀,煞是好看。
不多時,那些羽毛開始迅速向龍淵的兩條手臂爬來,然而那些羽毛,觸肉即化形為黑色氣流,與李清左臂之狀,卻是一模一樣。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響起,空曠如回聲,此聲難以辨別男女。
聲音:(OS)殿下曾為水座弟子,這洗羽大法亦是水座所傳,如今水座一脈已經消逝數年,但若能再遇當年的水座,不知會是誰勝誰負?
龍淵:膽敢來打擾我練功,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聲音先是輕笑了一陣,再道
聲音:(OS)殿下息怒,是那朱門酒連夜送了個禮物過來,叫小人盡快告知于您。
龍淵聞言冷笑一聲
龍淵:好。
雲淵國皇宮太子殿日內
天光将明,寝殿內還未十分明亮,一紅衣女子坐在床邊,愕然就是雲嬰。但此雲嬰通身氣質稚嫩天真,此時昏昏欲睡。
寝殿內窗邊暗處,立着一個人,那人身批長鬥篷,戴着兜帽,隐約可見皮膚蒼白,他靜靜地注視着“雲嬰”。
一陣風來,雲嬰似乎被凍着了,迷迷糊糊睜開眼,就去關窗戶,接着将窗簾用力一拉,天光大明。
龍淵:(OS)将窗簾拉上!
雲嬰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立刻跳開,就見窗邊有人在努力往暗處裏縮。
雲嬰眨眨眼,脫口而出
雲嬰:你是誰?
聲音不對!龍淵立刻瞪了過來。
龍淵:你不是雲嬰!
“雲嬰”愕然驚醒,接着利落地從窗子裏跳了出去,幾個起落,跑沒影了。
龍淵掙紮着走過來将窗簾拉上,陰暗中,兜帽滑落,暴露出他被黑色氣流爬滿的臉。
有人緩緩走進來,能慢慢看見其華服一角。待其完全走入殿內,可以看到,那是一位身着青玄色鑲銀龍華袍,頭頂玉冠環佩叮咚,端得一副溫厚高貴的雅人之姿的另一個“太子殿下”。
假太子恭敬地對真太子行禮
假太子:殿下萬安。
龍淵沒有回應,他閉着眼睛,調整氣息。此時其臉上的黑色氣流已消失,只是在滿面留下蜿蜒的黑絲印記,慢慢地,那些印記聚集到其左側面容眼角後,蜿蜒而上,形成一朵銀色荊棘花印記,仿若精致的面妝。
龍淵緩緩吐出長氣,微微睜開有些迷離的眼,輕聲道
龍淵:今日早朝,你替我去。
假太子微笑應下
假太子:是,殿下。
朱門酒府邸秘密基地裏日內
秘密基地其實就是一個被遺忘的堆放雜物的地洞,裏面種種擺設都很簡陋,卻又很溫馨,透着一種幼稚但灑脫流動的舒适之感。
但因地洞裏陽光照不進來,所以只能靠燭火照明。燭火幽幽,能看到斑駁的牆面上貼着一幅畫,畫上是兩個小孩子,一個是女孩,一個是男孩,兩人手拉手,很親近的樣子。
女孩的頭頂上寫着兩個字“杳杳”,男孩的頭頂上寫着四個字“紅樓先生”。
就在那幅畫的下方,是一張簡陋的床。李清此時躺在那床上睡着,面色蒼白,看起來很可憐。
烏發如雲入目,是“雲嬰”緩緩湊過來,趴到他身側,雙手托腮,好奇地看着李清的臉。
接着,“雲嬰”湊到李清耳邊,輕聲耳語道
“雲嬰”:我看見了你看着她時的樣子,你喜歡她,但我不會讓她喜歡你的,紅樓先生,是我的~
雲嬰:(OS)朱杳杳,我說過,那個知道你的秘密,給你建造了秘密基地,陪伴你度過童年歲月的紅樓先生,不是我。
朱杳杳,也就是假雲嬰,回頭望去,就見真雲嬰雙臂抱胸,靠着牆站着,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雲嬰見朱杳杳目光逐漸含怨生癡,急急道
雲嬰:如你所見,我是女子,那個紅樓先生,是男子,也就是說,我真的不是他。
朱杳杳緩緩站起身子,走到雲嬰面前,一張臉已經變回她自己的模樣,一身紅裝也已變作翩跹的粉裙,如蝴蝶入夢來。她的額上有藍色垂鏈發飾,她一動,便輕碰作響,十足俏皮。
朱杳杳湊過來,竟是要吻她,雲嬰被吓了一跳,立刻轉過臉去,雙臂牢牢控制着朱杳杳與她之間的距離。
朱杳杳壞笑起來,像個邪惡的小妖怪。
朱杳杳:世人都知紅樓先生千變萬化,我才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歡你,我一定要和你成為眷屬,和你永生永世一蓮托生。
雲嬰蹙眉望過來,不知該說什麽,朱杳杳趁機突破防線,湊過來抱緊雲嬰蹭了蹭,像個毛茸茸的小動物,之後笑眯眯地望了她一眼,轉身便蹦蹦跳跳地踏上蜿蜒而上的樓梯,離開了。
雲嬰無奈嘆氣,但不受控制地嘴角翹起,寵溺地笑笑。
李清:(OS)何謂一蓮托生?
雲嬰望過去,就見李清坐起來,有些蒼白,目光幽深地緩緩擡起頭望向她。
雲嬰:生命共享,生死無異。
朱門酒府邸外爛命一條街黃昏外
距離華貴的朱家府邸不遠的巷子後,是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兩邊住滿了貧民。這條大街的正入口,其實與朱宅的正門并立,只是中間隔着一個巷子。正門上豪邁地支起一副牌匾,上書“爛命一條街”幾個大字。
街道後方,以及旁側處,四通八達秘密地連接着多處地域。旁側處的其中一條路連接着朱宅辦宴席的大廚房處的密道門。而街道後方的一條路後,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菜田,頗為浪漫。
爛命街裏熱熱鬧鬧。有兩個人扮成廚子,勤快積極地不停從朱宅的大廚房裏向外運送飯菜。貧民們感激又開心地去接,一條街上飯菜香流瀉漫溢,每張飯桌上都擺滿了奢華的飯菜。
貧民們吃得開心,時不時地舉起酒杯,齊齊轉身向廚房密道口處的二人致敬。二人見狀笑得更燦爛,送菜送得更積極了。那二人愕然就是朱莫聲與朱杳杳。
距離送菜處不遠的一張桌前,有幾位身着貴氣武衣,滿身正派之氣的江湖人士()。此時幾位正驚詫地看着坐在他們對面,自斟自飲悠然自得的髒兮兮的乞丐男子。
随後,幾位大俠中看起來最為鎮定自若的一位微笑拱手道
大俠:在下與朋友來此是為奪金一事,并非來者不善,請,(頓)街主,容吾等留下。
乞丐男正在吃剛端上桌的油滋滋的大塊烤肉(帶烤具的全套烤肉),蘸着調料碗裏的調料一口一個,特別香。聞言,他又吃了兩口後,仿佛總睜不開的眼睛,看向大俠,頗有些贊賞之意。
乞丐男:你不錯,竟然能看出來我是這條街的主人。
大俠笑得溫潤
大俠:這條街上的百姓,各個潇灑自如,根骨裏就對自己的出身處境無甚所懼,無甚在意,叫人自嘆不如。而這其中的佼佼者,當屬閣下您了。故而,叫在下如何看不出呢?
乞丐男哼了一聲,擡筷繼續吃。
乞丐男:就是爛命一條,天地不愛,廟堂不容,比之蝼蟻,還要憋屈難受,那就做超脫這俗世間種種規訓之道的爛命人好了,起碼得一自在,能落一好死,不憋屈。
幾位俠客神情都頗為動容,動容後,又感慚愧,皆垂頭不語。
乞丐男見狀,無所謂地道
乞丐男:不過我們能有今日之痛快,還要多虧你們,江湖人士,果然與那些坐在金茅廁裏拉屎的人不同。再加上,紅樓先生再度崛起,将那些金屁股牢牢拿捏在手,我們這些人,就更無所憂懼了。自然便能樂意去掌握自己的命運。
乞丐男說完,放下筷子,總像是睜不開的眼睛裏,精光陡亮
乞丐男:紅樓先生已與我打過招呼,奪金之事,我們自當全力相助。
幾位俠客聞言皆是眼睛一亮,看向乞丐男,拱手道
極為俠客:多謝!
黃昏已至,晚霞漫天,炊煙袅袅,人聲鼎沸,溫馨舒坦,好一番人間煙火鼎盛之态。
幾位俠客已與乞丐男喝上了酒,笑意純粹熱烈。
朱門酒府邸盛宴華園夜 外
盛宴之中,上演着一出戲。
圍繞着園子,府內的人幾個一群,在矮桌後落座。
盛宴之上,坐着華服加身的太子殿下,朱門酒坐在他斜下方,狗腿子樣的,不停地讨好地跟龍淵搭話。那副小人德行,與虐打朱莫聲時完全不同。
龍淵對其獻媚通通無視,單手撐頭,看着另一只手中把玩的酒杯,若有所思地走神着。
突然,戲曲聲戛然而止,衆人反應過來後,都不解地看向園子中央,就連心不在焉的龍淵,亦望了過來。
唱戲的人中,有一人突然卸下戲裝,露出真貌,是朱莫聲。
朱莫聲瘋瘋癫癫地倏然唱起詭異的戲曲,內容是在控訴朱門酒對家人的殘暴。朱莫聲邊唱邊流淚邊跳荒誕的舞蹈。
朱門酒一張臉早已沉下來。龍淵看着眼前這場戲,冷冷勾起唇角,接着輕蔑至極地乜了一眼朱門酒。
宴上衆人,慢慢地皆入戲中,都哭了起來。
朱門酒的妻子在他下方坐着,看着朱莫聲,無聲淚流滿面,接着跑過去,跪下,抱住朱莫聲的腰。
朱夫人:莫聲,是娘對不起你,娘該在你小時,就帶着你離開這裏!是娘太懦弱,娘害了你!
朱莫聲身後的人,此時也露出了真顏,是朱杳杳。
朱杳杳嫌棄至極地看着哭天搶地哭天抹淚的朱夫人,沒好氣地道
朱杳杳:除了哭你還能不能幹點別的!
朱夫人驚訝地看着朱杳杳,喃喃道
朱夫人:杳杳……
朱杳杳走過來,一把将朱夫人拉起來。
朱杳杳:女子就非得這樣無助嗎?你就不能努努力做出點改變,就會哭!
朱夫人破涕為笑
朱夫人:杳杳說得對,是娘太不上進了。
朱杳杳嗔怒地瞪她一眼,接着走到朱莫聲身邊,輕聲道
朱杳杳:時間剛好,去小院吧。
朱莫聲與朱杳杳對視一眼,勾起一笑,點點頭。
朱莫聲唱着唱着,突然離開了宴席,瘋瘋癫癫踉踉跄跄地向他處而去。
朱門酒看着他要去的方向,突然神色一凜,一下子站了起來。
龍淵倏地懶洋洋開口,阻止了朱門酒追上去。
龍淵:朱大人要去哪兒啊?朱小公子要去的地方,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
朱門酒背對着龍淵站着,久沒答話。
龍淵放下酒杯,神情變冷。
龍淵:朱大人別忘了,你可還欠着本宮一個美人呢,再敢叫本宮不高興,你不怕,生不如死嗎?
朱門酒被生不如死四字激得渾身一哆嗦。
龍淵悠悠起身,走下來,走到朱門酒身前時,停下。
龍淵:本宮替你去看看吧,朱大人若是有什麽秘密瞞着皇室,本宮可不會饒你。
龍淵說完,揚長而去。
朱門酒看着龍淵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阻止他,卻只能留在原地,不敢邁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