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梁矜道不知事
遇梁矜道不知事
待人走後,他看了看陸錦瀾,嘆道:“倒是忘了,在來之前該叫你換身行頭的,太顯眼了。”
陸錦瀾正百無聊賴地玩着杯子,聞言嗤笑道:“你竟想着扒光本尊。”
傅奕秋:“……?”
他心中如此,面上卻是悠悠道:“勸你在人界別‘本尊、本尊’地叫,會被當成傻子。”
陸錦瀾本想反駁,但看了看周圍人,還是噤了聲,哼道:“行,我。”
說完一揮手,身上便了件裝扮。
傅奕秋滿意地瞧了他一陣,随後心情甚好地将目光移到臺上的說書先生上。
說書先生搖着滿扇,道:“要問我們這去陽鎮為何得名如此,那就不得不提到玄陽将軍了。”
“這玄陽将軍為人時是個頂好的大善人啊。不僅武藝高強,還經常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最後功德圓滿得以飛升。”
底下盡是玄陽信徒的贊嘆之聲,卻忽然聽得一人不屑道:“什麽大善人,分明視弱小為罔聞,棄善義為不顧。”
傅奕秋一看說話的那人,是一名劍眉星目、而立之年的男子。
男子此言一出,玄陽的信徒們都怒不可遏地盯着說話的男子。
說書先生的薄扇越搖越快,哼道:“粗俗之人,如此诋毀玄陽将軍,被妖魔纏身時莫怪他不助你!”
一人糾正說書先生道:“先生,您這說得就不對了。玄陽将軍大公無私,就算他如此毀自己也會助他的。”
男子雖被這群信徒圍得只能邊打邊退,但嘴上還是絲毫不想自己命長:“在一家五口被奸人殘害時他尚且未有一助,我還需要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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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先生拿着薄扇也加入戰場,與衆信徒一齊怒道:“你這人當真膽大包天,竟還敢造謠玄陽将軍!”
陸錦瀾正看着眼前這場鬧劇,估計心裏覺得這比聽什麽“玄陽将軍英明神武”好多了。
傅奕秋是真想對這群瘋狂的信徒說“你們莫不是拜神拜得腦子都魔怔了”。
但一想到這男子,眼睛顯些都亮了起來:這可能是個很重要的人!
他一掌把正在看戲的陸錦瀾打醒,然後出茶樓找那名被追着打的男子。
陸錦瀾在後頭怒道:“本……我還沒受過這種罪!”
傅奕秋根本不吃他這套,緩步走在街上,呵呵笑道:“您想滾就滾,慢走不送。”
陸錦瀾哼道:“你才滾。”
傅奕秋不再理他,走向那位剛死裏逃生的俠士,道:“這位公子……”
俠士顯然是還記得在茶樓裏坐過的傅奕秋和陸錦瀾兩人,以為是一路追到這裏的信徒,被吓得舉起自己的手中的劍,連退了兩步,警惕道:“你幹什麽。”
傅奕秋是真想笑,只好用咳嗽來掩飾自己,道:“你不要怕,我不是玄陽的信徒,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或許是因為傅奕秋長得童叟無欺又笑容真誠,再加上背後有兇神惡煞的陸錦瀾襯托,俠士便漸漸放松了警惕。
他收好劍,嘆道:“那就好。這個鎮子上的人拜個神把腦子都給拜壞了,看你背後那一幅死人臉,我還以為也是來打我的。”
雖然這位俠士自以為聲音很低,但陸錦瀾不可能聽不見。
傅奕秋忍笑忍得辛苦,只得不斷咳嗽。
陸錦瀾走來狠狠拍了下他的肩,咬牙道:“傅兄,你怎的咳這麽嚴重,是不是咽炎又加重了?”
傅奕秋拍開陸錦瀾的手,繼續問這位俠士道:“那你為何會對玄陽有如此看法?”
俠士忽然沉默了,道:“我叫梁矜。這說來話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梁矜在茶樓時還沒吃兩口飯菜就被打了出來,眼下到了酒樓後就大快朵頤了起來。
陸錦瀾用只有傅奕秋和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這位仁兄一定餓了兩天有餘。”
傅奕秋不滿道:“你別是取笑人家,未經他人苦,莫笑他人傻。”
陸錦瀾卻道:“我并非取笑他。我可是很真情實意的。”
呵呵呵。
梁矜吃完後放下筷子,道:“讓二位見笑了,感謝傅兄的一飯之恩。關于我為何會對玄陽有如此看法,大概還得扯到的我祖母的妹妹那一家人了。”
梁矜祖母的妹妹,剛嫁人一年多,和丈夫恩愛非常,還有了身孕。
一天丈夫外出處理事務,留了她一人在家。
忽然,屋裏潛進了個盜賊,與她打了個照面。
她一介女子,哪受得了這等驚吓?當即扯着嗓子便要呼救。
那盜賊聽雖慌張,卻也心狠,直去柴房拿了把砍柴的刀把她砍死了。
血流了一地,盜賊卻沒急着離開。
他觀察出了女子還懷着孩子,于是就坐在屋裏等着丈夫回來。
那盜賊武藝精絕,無聲無息地又将丈夫解決了,然後乘夜逃籬了此地。
那日梁衿的祖母提着禮品來看望妹妹,卻不料見到了如此慘事,慌慌張張去報完官後便忙不疊回家去了。
但在不久,鎮子上出現了一位行俠仗義、武術非常的善人。
“那時候這個鎮子還不叫玄陽鎮,而那個善人在玄陽的傳說裏都提到過,就是還身為凡人的玄陽。”
梁矜喝了口酒潤潤嗓子,繼續道:“這些都是聽我祖母講的。祖母人到耄耋之年,人老了一想到這些都免不了傷感流淚。可惡的是那官府查了那麽多年,竟還是毫無頭緒。”
陸錦瀾說話時下巴習慣微微擡起,懶懶道:“其實我倒認為,這盜賊我是否是那善人的前身?”
傅奕秋看他這樣就想把他頭給拍正了,冷哼道:“惡意揣測神官,你倒真敢認為。”
梁矜并未聽出傅奕秋話裏有話,聞言只是一怔,随後又喝了一碗酒,道:“這我并不敢肯定,不過關于我為何對玄陽會有如此看法,還得再講一段。”
梁矜從小便對文學一竅不通,但對于武學方面卻別有一番造詣。
因為父母并不在意他是學文學考取功名還是練式功行走江湖,于是,梁矜十七歲那年辭別了家人,上山拜師。
也是這一別,成了永別。
回來時,滿門都被妖魔厲鬼襲擊而死了。
想找官府幫忙,官府隔天卻說玄陽托夢警告說千萬不能插手此事,否則就會有災禍。
“大概就是這樣了,唉。”梁矜嘆道。
陸錦瀾道:“神仙也不盡是什麽良善之人嘛。”
這句話傅奕秋贊同。畢竟他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
傅奕秋站起身,道:“那便是多謝你告知如此多要事了。”
梁矜揮揮手,道:“也不全是,這麽多年我都把事情藏在心底,說出來後舒坦多了。”
出酒樓後,陸錦瀾問道:“去哪?”
傅奕秋簡直要被他的毅力折服了,道:“你怎麽還跟着。”
陸錦瀾道:“你又怎麽時時盼着我離去?”
“……”
傅奕秋幹脆将他視作空氣,只身走進了一座玄陽廟裏。
玄陽是這鎮子裏一等一的大神,雖已近飯點,廟裏還是人多到擠不下。
正中央的神臺上擺着玄陽的神象,旁邊竟還擺着一尊神像,似乎是澗澄的。
傅奕秋旁邊的大娘完女兒的姻嫁後站起身來見着了她,眼睛都亮了起來,道:“喲,好俊的小夥子,可曾娶妻啊。”
陸錦瀾站在他旁邊,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傅奕秋卻高興了。
剛愁沒人答題解惑,人就來了。
聞言只道:“咳,未曾。不過我有一問,不知大娘可否為其解答?”
大娘笑道:“說吧說吧。”
于是傅奕秋便說了:“為何這玄陽殿裏會擺着澗澄的神像?”
大娘一揮手,道:“這算什麽。在建玄陽廟時将軍便說了,澗澄将軍是他的好友,神像務必擺在一旁。”
信徒的信仰和祭拜是神仙的法力源泉,玄陽這麽做無疑是把自己的法力分了一部分出去。
傅奕秋頭一次認為自己得多看點書了。
大娘講完後拉過傅奕秋的手,道:“咳咳,公子既然未曾娶妻,那不如與我家嬌嬌認識認識?她人長得漂亮幹活也勤快……”
傅奕秋最不善應付女子了,趕忙把手抽出來,一腳把陸錦瀾踹到大娘跟前,道:“那個..….大娘,我還未滿弱冠,不能婚娶,這位你看看?”
大娘卻面露嫌棄,嘀咕道:“一副兇相,怕是克妻的命,別累着我嬌嬌...…”
這是第二次,傅奕秋在尋常百姓口中聽到關于陸錦瀾的評獎,簡直要笑瘋了。
陸錦瀾出的了玄陽廟後牙磨了半天,最後吐出了一行字來:“待我回魔界後一定要把這群人扔紅鍋裏滾一圈,再拿刀子淩遲一遍。”
傅奕秋疑道:“那不是鬼界十八層地獄裏獨有的刑法麽,怎的魔界也引薦了?”
陸錦瀾不屑道:“魔界現在是沒有的,等建成後他們便是試驗品。”
傅奕秋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還是位神官。”
還未等再辯,身後不遠處忽的傳來了一陣争吵聲。
那是一片荒地,邊上建了個玄陽廟的雛形,幾個人圍着一個人吵着。
傅奕秋定睛一看,竟是才剛一別的梁矜。
梁矜對着那便領頭的人怒道:“這是我家人的墳,你怎可在這上面随意建什麽廟!”
工頭嗤道:“早幾年間這厲鬼成型,擾得大家不得安寧,還不是玄陽将軍降神鎮壓了厲鬼!要不是玄陽将軍托夢說要繼續鎮壓厲鬼,我倒還覺得這風水不好怕玄陽将軍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