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羅硯突疾
羅硯突疾
“蹊跷。”羅硯似在冷笑,“自戕能有什麽蹊跷的呢?”
傅奕秋笑道:“我并不是說自戕蹊跷,而是問她為何要自戕。”
畢竟是這麽一個風華正茂,順利無阻的人,在沒有大打擊的情況下怎會草草結束。
羅硯沉默了良久,就在傅奕秋以為他不會再說,要起身離開時,他忽然開口了。
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其實……是師傅沒護好她啊。”
傅奕秋一聽就知有隐情,便又問道:“她怎麽了?”
羅硯卻不再說,咳嗽了起來。且愈咳愈烈,他拿出一方手帕掩以口鼻,卻是很快便浸了黑血。
傅奕秋見他如此也不敢再問,傳聲以外簡要說了幾句,便給羅硯打了幾個療愈法咒。
羅硯倒在椅上,殿門忽然打開,是黎楷進來了。
他驚道:“師傅!”
既然熟悉羅硯的人來了,傅奕秋便也放開了他,對黎楷道:“仙尊因是忽然病發,我已傳了人來。”
黎楷将羅硯扶起,拿過羅硯手上被血浸得黑紅的手帕,轉身遞給傅奕秋道:“殿下幫忙拿一下。”
傅奕秋接過垂眼看了一眼手帕。雖說手帕已然污髒,但依稀可以看出上頭刺繡精致,針腳平整的———
圓月,潔白的圓月,純潔無暇。
傅奕秋心裏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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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的經歷,讓他看見月亮就想起了黎月。
羅硯拿這個手帕究竟是為何?
傅奕秋想,他或許是在紀念黎月?
就像自己一樣。
傅奕秋下意識撫一撫自己的抹額。
黎月、黎楷、羅硯、葉滿川到底……
思緒忽然被羅硯斷斷續續的話語喚回。
他幾乎是邊說話邊咳血,卻是借着黎楷也要說這一段話。
“始神最初創建神仙……是為了世間能有公正、理德……剛開始的神仙也許确實是這樣的……”
“但時過境遷……幾百上千萬年了……誰又能遵守本心,不被塵世玷污……公正……廉潔……”
說到最後時,他一下吐出一攤血,在昏迷之前,他似乎是咽下了一口血,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死之後能看見小月,想對她說聲……對不住,師傅不配當你的師傅……可惜……可惜……”
他似乎還想說,卻是直接昏了過去。
傅奕秋愣住了的同時還覺得黎楷也頓了一下。
黎楷輸以靈力予羅硯,而後微微偏過身子,對傅奕秋道:“殿下,你方才在與師傅說什麽?為何他情緒波動如此強烈?”
傅奕秋看着他,搖搖頭,最終說了實話:“我想問他當初黎月黎姑娘的事情。”
他說完,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黎楷,發現黎楷再次怔住了,幾乎是語無倫次:“黎、黎師姐?師傅為何提起她便如此?”
傅奕秋嘆了聲:“我也不知。還是等人來療愈仙尊而後再看看吧。”
“不過,”傅奕秋道,“既然仙尊是因我如此,我也不好就此離去,便待在這與你一齊看着他了。”
黎楷點頭應下:“也好。”
傅奕秋忽然又笑道:“我記得你是很小的時候便在仙界了,‘楷’這個名是仙尊給你取的麽?意在像楷書一般端正挺拔,是一個好名。”
他前段時間幫與敬整理書卷時無聊,随手一拿就拿到了一本《仙界各仙之事》,也是無聊,便翻看了起來。
裏面就有關于黎楷的記載。
裏頭說黎楷三四歲孩提時便随着仙尊修習了,實在是很小。
黎楷至今年紀還輕,比傅奕秋還小。
不過那本書卷他沒看太多便又被與敬叫起來繼續幹活了,是以還有很多他沒看到。
如今他這樣問黎楷,不是閑,也不是好奇。
而是在懷疑。
懷疑黎楷和黎月的關系。
他們不僅同姓,長得還有些像,身份地位也相差無幾。
黎楷種着白月季,怎讓人不懷疑。
黎楷聽了傅奕秋的話後,神色不改,很坦蕩地回道:“并不是師傅取的,而是我阿娘。”
“阿娘在我不足三月時便去了。她給我取這個名确實如你所說。我很喜歡。”
傅奕秋動了動唇,什麽都沒說。
黎楷卻笑道:“殿下是不是在疑惑明明阿娘也沒陪我多久,我為何記的如此清晰?”
傅奕秋心想我沒疑惑。
他只是感覺有些共鳴。
但黎楷要說,他也會很認真地聽着。
黎楷道:“我天生記性便很好,我還記得我阿娘……她臉很冷,笑起來卻很暖。”
“可惜……”黎楷垂眸,“她後來遭奸人所害……”
傅奕秋不知該說什麽,只道:“對不住。”
黎楷在笑,是暖的:“殿下不必自責,是我要說的。”
傅奕秋:“……”
還在未有許久,人來了。
不止仙界的人,失往亦來了。
傅奕秋退至一旁,到了失往身旁。
他忽然覺着最近有些玄幻。
每次和人單獨待在一起,那人都會出點事情。
終是無話。
不過好在羅硯只半柱香便醒了,臉色還是差。
他擠出一個笑,對這一殿人道:“這次醒得早了,應該到回光返照的時候了。”
無人接話,羅硯也不在意,拉過羅硯,對衆人道:“你們先散了吧,我同端緣說說話。”
傅奕秋便離了殿,回了屋子找陸錦瀾。
“阿瀾———”傅奕秋推開屋門喚道。
陸錦瀾坐在楊柳下,雙腿搭在一起,聞言起身走去,笑道:“為何這麽久才回來?”
傅奕秋走近楊柳,靠着樹幹,偏頭回道:“此行很曲折啊,要不是仙尊開恩,還得很久才回來呢。”
陸錦瀾問道:“如何?”
傅奕秋并不所答,而是笑道:“你現在可要離我遠些,我跟一個人獨處的話那人可沒有好事。”
陸錦看看着他,道:“你便是我的好事,怕什麽。”
傅奕秋:“……咳。”
陸錦瀾複又像在圓話:“不過你不用太顧着,說說仙尊如何了。”
傅奕秋道:“他……哎,黎月之事比我想象中的曲折,快要把我繞暈了。”
陸錦瀾靜靜聽着他說。
傅奕秋繼續道:“黎月和黎楷……關系也很曲折,看不清。”
“總之,”他道,“仙尊或許撐不過三日了。到時黎楷便會繼位。”
陸錦瀾忽然道:“奕秋,這段時間那人都不再下手了,他或許是在等着什麽?”
傅奕秋點點頭:“不可否認。但我覺着那人已經瘋魔了,萬卷樓那日他只為殺了葉滿川。”
卻是無言。
傅奕秋忽然問道:“阿瀾,我好像記得你有一劍,名‘無情’?”
陸錦瀾神色不太好:“嗯。怎麽了?”
傅奕秋笑道:“你那劍似乎很少拿出。”
陸錦瀾便也笑道:“我平時便很少打鬥,即使打鬥也只需魔氣,無情是很少拿出的。”
傅奕秋道:“那我算幸運了。見着了兩次。”
仙界陽光雖不烈,但傅奕秋還是感覺有些口渴,便起身想去屋裏酌茶喝。
陸錦瀾跟上來,問道:“怎麽了?”
傅奕秋應道:“想喝茶了。”
“好像還沒看過屋內,不知道有多少個房間。要是只有一間……”傅奕秋在笑,複又道,“我可又要和你睡一起了。”
陸錦瀾垂眸,似乎在嘀咕什麽。
傅奕秋的靴子踏過門檻,走進了屋內。
這屋子很寬闊,傅奕秋看了一陣,發現雖說是一神一間屋子,但屋子裏房間卻不止一個。
但傅奕秋不止為何,竟有些不大高興。
卻是搖搖頭,将這些思想抛之腦後,便走到桌子旁,拿出些許東西物件。
陸錦瀾覆上他的手,道:“我來吧。”
傅奕秋沒推辭,點了點頭:“嗯。”
陸錦瀾邊做邊笑道:“我忽然覺得我該給無情改個名了。”
傅奕秋覺着很不理解:“為何忽然要改名?而且你不也常用。”
陸錦瀾偏着身子,複又笑着問傅奕秋道:“你名是‘情’?”
傅奕秋點頭,應下後又有些疑惑:“你不知曉麽?”
陸錦瀾看着他道:“我知曉的,只是問問你。”
他複又彎着眼:“我這劍是用魔血凝的。之前我沒遇見你,沒有你,就随意給這劍取了‘無情’這名。”
“但後來遇見了你,有了你。你又名‘情’,這無情劍的名字可不應景。”
傅奕秋聽了後總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深究,道:“那你要改也不行吧……難不成這劍可以随便改名?”
他的錦華注入神靈之後便會讓他用靈力在劍柄上輸入,劍柄便自會镌刻上。
之後改名再難。
陸錦瀾道:“那出院子,我召那劍出來,我們一起看看。”
傅奕秋似懂非懂地跟着他出去了。
院子內,陸錦瀾先設了個結界,對傅奕秋解釋道:“召魔劍出來會伴随着沖天魔氣,需掩飾一番。”
說完,他手一揮出,随着濃烈的魔氣湧出,無情召出。
傅奕秋看向劍柄,那果然刻着‘無情’兩字。
他問道:“怎麽改?”
陸錦瀾手指在劍柄上一滑,上頭的字頓時消失,他道:“好了。你說叫什麽呢?”
傅奕秋搖搖頭,道:“我不會,你取吧。”
關于取名這事他從來不在行,“錦華”這名還是他思量了很久才取下的。
陸錦瀾笑道:“那好。那……‘涉情’如何?”
傅奕秋有些疑惑:“為何……如此?”
陸錦瀾道:“咳,我們關系如此好,以二人之名取之不好麽?”
傅奕秋也笑起來,搭上他的肩:“好。”
傅奕秋可能是真的有什麽奇特的能力。
在後面三日裏,傅奕秋難得和陸錦瀾一起過了一段清淨日子。
今日,他坐在床榻上,邊系着頭發邊入傳話陣聽聽有什麽消息。
卻是剛進來,就聽與敬沉聲道:“仙尊身體大有恙,終神速速至尊主殿來。”
可能是情況太危急,失往顧不得上傳話陣,便叫了與敬代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