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第16章
保時捷356A穩穩停下來,明一拉開車門,在副駕駛位坐了下來,他把背包往後座一扔,伏特加瞧着明一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視線就回到手機上,伏特加解釋道:“大哥讓帶你去個地方,日內瓦。”
“嗯。”明一應了聲。
經過伏特加的不懈努力,他是叫不了他們幕後指揮“明”這麽親熱的稱呼,而一個彪形大漢叫一個小朋友叫大哥又過于離譜,伏特加對明一的稱呼終于停在了代號“日內瓦”這個詞上。
車子開得又快又穩,明一手指頭一動,扣上了手機的折疊屏,他擡起頭,問道:“人找到了?”
有人在挪用組織的錢,而且數額不小,數額高達上千萬日元。
“找是找到了,拔蘿蔔帶泥揪出一圈人,”伏特加單手撓頭:“但是,最頂尖的那個人死了,儲蓄錢款的銀行卡也沒有找到。大哥讓我接你去他公寓,boss很生氣,把貝爾摩得也派過來了。”
“啊,對了,”伏特加翻了翻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的儲物格,他遞給明一一個黑色口罩:“這是大哥讓我給你買的兒童口罩。”
明一接過口罩,聽着伏特加又說道:“日內瓦,我就好奇,原來三四歲的時候年紀小奶呼呼的還不覺得,”明一“嗯”了一聲:“你和貝爾摩得那麽熟,就算染了頭發,只看日內瓦你這張臉,只看一眼就知道你是誰吧。”
明一沒搭腔,他擡起手,手指輕輕在眉心揉了揉,蜂蠟捏的弧度貼在鼻梁處,塑形的蜂蠟貼在下颌,易容的手段讓他看起來像極了黑澤陣。明一必須得承認,他從媽媽那裏只學到了易容的皮毛,在貝爾摩得這種高手面前,很容易被看出他易過容。
他必須和貝爾摩得保持距離并且用口罩遮擋。
“她當然能看出來,”明一扯了扯袖口,他往椅子上一靠,說道:“我年紀這麽小,又遮遮掩掩,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大大的人有大大的問號。
“到地方叫我,”明一說道:“我睡一會。”
“好的,日內瓦。”
車子駛進住宅區,保時捷調了個頭在車位裏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黃色的德托馬索跑車是貝爾摩得的座駕,金發女人坐在駕駛位上,她單手握着方向盤,纖長的手指在黑色的方向盤皮革上一點一點,貝爾摩得盯着自己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餘光瞥向舒适歪坐在副駕駛位的男人。
要不是boss的命令,她真的半點不想和這個男人扯上一點關系,而這人,把她叫到這裏,也不說話,從傍晚坐到了現在。
琴酒的手機發出一聲振動的嗡鳴,他揭開手機屏幕。
貝爾摩得擡起頭,她當然一眼就認出了琴酒的座駕,她看了眼翹着二郎腿坐在她車副駕駛位的男人,問道:“你派伏特加去接了誰?琴酒,”貝爾摩得叫了聲名字,音調壓低:“人找到了就去找錢,你清楚,boss很生氣。”
“貝爾摩得,”黑澤陣壓根不理睬貝爾摩得的威脅,他說道:“挪用錢款的人又與我們無關,別演得你好像很在意一樣,該找到的人都找到了,該交出去的人都交出去了,至于錢在哪?”
黑澤陣慢條斯理的說:“只要查出來是誰殺了梅本惠士,我們就知道錢在哪裏了。另外,”黑澤陣看向保時捷的方向,說道:“你不好奇,我派伏特加去接了誰嗎?”
“誰?”貝爾摩得沒有半點好奇,她淡漠地應了一聲,她随意地擡起頭看向保時捷。
副駕駛車門被打開,一個身高不過一米三四的少年下了車,他穿着件黑色風衣,臉上帶着口罩,內襯灰色衛衣的帽子兜在頭上。少年轉過身,視線一掃就看見黃色的德托馬索跑車,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擡起來,揮了揮。
明一手落下來,插在兜裏,說道:“伏特加,拿上鞋套手套。”
“是。”
貝爾摩得猛地直起身,她轉頭看向琴酒:“怎麽可能,”貝爾摩得提氣道:“你當時弄到藥了?”她伸出手,手握在車門門把手上,然後感覺肩頭一重:“八年了,我說你怎麽只掃了三四年的墓就不去了。小明瞞我這麽久就算了……”
“boss不知道。”黑澤陣的話截斷了貝爾摩得的抱怨。
貝爾摩得一愣:“伏特加沒有彙報?”她繃緊的身子放松下來,吐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也是,那愣頭青對你倒是忠心。”
“你活在boss眼皮子底下,”黑澤陣側首看去:“也只有你離經叛道還有活着的幸運,旁人就難說了,黑澤明已經死了,屍體都燒成了灰,你要是真當他是朋友,就離他遠一點。他現在除了偶爾幫我點小忙,可是相當快樂。”
“日後,”黑澤陣還是松了口:“多的是時間。”只要他還在這泥沼裏,他弟弟有朝一日還是會陷進來。
他弟弟是個人才,“假死”只能算錯誤不能算罪過,只要他繼續為組織效力,boss會放過他的。
貝爾摩得閉了閉眼,她說道:“我明白了。”
黑澤陣伸手推開車門,他下了車:“夜安,不送。”車門“砰”地關了上去,貝爾摩得撫了撫心口,心髒在劇烈的跳動——那可是她的摯友,只不過是些不入流的雜碎監視她而已——她發動了汽車,跑車朝住宅區外開去。
黑澤陣走上樓,他走到407門口,擡手敲了敲門,門從裏面打開,伏特加杵在門口,遞給他大哥一雙鞋套,黑澤陣瞥了眼藍色鞋套——是他幼弟的意思,到底還是穿上了,他穿過玄關走進餐廳,一具屍體歪倒在餐桌邊。
男人死在餐桌邊,手捂胸口,面容扭曲。身旁有一灘嘔吐物,嘔吐物已經半幹。
黑澤陣往前走兩步,看到自家弟弟已經進了卧室,盤膝坐在衣櫃前,膝上攤了本相冊。
明一手戴着手套,他飛快地翻着相冊,相冊裏多是單人照片,這本相冊只有一男一女,明一右手卡在相冊合頁之間,聽着腳步聲,明一頭也不擡,問道:“糊弄走了?”
“糊弄走了,”黑澤陣蹲下身來,問道:“怎麽樣?”
“情殺,”明一道,右手一翻,反倒他手指卡着的那一頁,伏特加好奇地探頭過來看,這頁是相冊的第一頁,這一頁有四張透明塑料嵌紙,第一張嵌紙沒有照片:“要是我推斷的沒有錯的話,這張照片,死者應該剪裁了之後放在了錢包裏。”
明一順手把相冊翻到了最後一頁,他抽出了最後一張的那個女人的照片遞給黑澤陣,黑澤陣站起身,朝着弟弟伸出手,說道:“走吧。”
明一合上相冊,接着拉扯的力道站起身,他小心地把相冊放回原處,關上書櫃的門,說道:“伏特加,把我的推論告訴貝爾摩得,既然來了,別站一旁看戲。”
三人一起出了公寓,伏特加自覺打完電話,就看着兄弟倆已經在車後座坐好了,伏特加關上駕駛室的門,手都握在方向盤上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就怎麽推理出照片裁剪放錢包的呢?”
明一擡起手,左手揉着右手的手腕,他慣用左手,但也沒有放松對右手的鍛煉,他的右手現在除了力氣稍微弱一點,和左手比起來,沒多少差別。
“死者死在餐廳裏,面容扭曲,我檢查過屍體,屍體體表無外傷,口腔內散發苦杏仁味,”明一靠在椅背上:“應該是□□投毒致死,書房內放置的金銀首飾和現金并未遺失,估算一下,書櫃大概有五萬日元,首飾亦價值不菲。”
“死者體表無外傷排除入室搶劫殺人,投毒致死說明是預謀殺人,應是情殺,”明一說道:“搜索全屋,找到死者公寓及車鑰匙,未見錢包。”明一手裏捏着手機,拇指在手機的手機的邊沿摩擦着。
黑澤陣垂目看着幼弟來回摩擦的手指。
“以結果反推,”明一說着:“放有轉移組織錢款銀行卡的錢包被兇手帶走了。”明一撚着那張女人的照片,說道:“找着這個女人,就能找着銀行卡。”
伏特加接口問道:“怎麽找?”
“誰弄丢了錢誰去找,”黑澤陣說道:“這種小事也要我親自跑腿嗎?”
伏特加閉緊嘴,他只覺大哥心情不好,車在兄弟倆的公寓樓下停了下來,兄弟倆下了車,黑澤陣手按在副駕駛車架上,副駕駛車窗降了下來,黑澤陣道:“要波特趕緊去查,別等着boss問起來。”
“好的,大哥。”伏特加看着兄弟倆一前一後上了樓,他坐在駕駛位反省了一下,一般小少爺來見大哥的幾天,大哥都挺開心的,大哥今天口氣怎麽這麽糟呢?是他哪點沒做好?
兄弟倆進了公寓門,黑澤陣瞧着明一脫了鞋子徑直就往沙發走去,他蜷在沙發上,揭開手機的折疊屏,指尖在鍵盤上點動,撥通了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沒有人接。
合上折疊屏,明一往後一仰,手臂蓋在額頭上,黑澤陣脫了外衣走出來,瞧着明一這模樣,問道:“你那個雙胞胎哥哥生病了嗎?”
新一生病了很好推理出來,如果是大人出事,肯定是大事,這次明一不一定會依約出門,現在是流感高發期,小朋友倒是很容易生病發燒。
“嗯,”明一應了聲:“發燒了,在足球班感染的,我出門的時候他燒到了38度……應該是流感,爸爸媽媽帶他去醫院了,我想問問情況,爸爸不回短信不接電話。”
“沒必要擔心,”黑澤陣挨着明一坐下,說道:“不用擔心,應該在急診排隊,現在是流感的高發期,看了醫生輸上液就沒事了,”心煩意亂的是他唯一在意的兄弟,說道:“你現在最好和他隔離開,免得你也染上病。”
黑澤陣這一番安慰的話說出口,就瞧着小少年挑起眉,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今天怎麽這麽溫柔?”明一道理都懂,但道理是道理,擔心是擔心,他說道:“這麽有耐心?”
“該死的耐心都給你了。”黑澤陣往後一靠,他擡起手,手一翻壓在人頭上:“很奇怪,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歐尼醬,”聽起來像是在回答上一個問題,明一頂着兄長的手站起身,他眼睛眯了眯,湊近些,黑澤陣手顫了一下,明一抓着人手把手挪下來:“你不會吃醋了吧?”
“別惡心我。”話裏充滿嫌惡,視線卻微妙地錯開了一點。
明一抓着兄長的手,眸光炯炯,他道:“晚安,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