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078章 第78章

火已經滅了。

地下停車場內, 原本昏暗的燈光因突如其來的爆炸而瞬間熄滅,整個空間被濃重的煙霧和塵埃籠罩。伴随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停車場內響起了一連串汽車輪胎被炸裂、金屬結構扭曲變形的尖銳聲響。空氣中彌漫着燒焦的橡膠和塑料的氣味, 濃烈得令人窒息。

牆壁上的塗料剝落, 裂縫像蜘蛛網般蔓延開來。停車場內的車輛翻滾側翻,大大小小的落了一地,整個地下停車場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煙塵絲氣, 一股混着潮氣的火藥味道直沖腦門。

消防車呼嘯而至, 媒體聞訊而來,這場爆炸甚至登上了東京電視臺的晚間新聞。

“怎麽樣,風見君,”那人手握方向盤,扭頭看向後座:“你看, 我就說,哪怕你們都知道我是誰了,我也能送你們的同事上路……”

風見裕也手被背在身後五花大綁着,他嘴裏被死死塞了一塊臭抹布, 橫躺在轎車後座上, 他雙眼圓瞪,死死盯着駕駛座上的人,這人正是網絡安全課二組組長柏谷健三郎。

“唔……唔唔……唔唔!”風見裕也拼命掙紮着, 但他被牢牢捆成了一個粽子, 連翻身都辦不到。

“噓……噓噓!”柏谷手指擋在唇前,他說道:“別動, 別動,你對我來說還有用處, 別怕,我暫時不會送你上路,我還要靠你知道誰是那個狙擊手呢?”柏谷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道:“雖然我已經有所猜測。”

再說明一這邊,三人下了負一樓,地下停車場的火已經完全滅了,空氣裏彌漫着火藥混着潮氣的氣味,明一朝着自己的車走去,爆炸發生在警用SUV固定停放的地方,對臨時停車位這邊影響很小。

明一走到車邊,離着車三步他就停了下來,下車的時候他圍着車撒了一把土,薄薄的一層褐土鋪在地下停車場的水泥地面上,有半截腳印印在土面上——

降谷零盯着那腳印,說道:“……還真有人?”

車周圍的一圈薄土上只有那半枚腳印,看起來有人想在他的車上裝炸彈,但是發現車邊有土就走開了。雖然推理是這麽推理,明一還是跪伏下去,借着手機的攝像頭檢查了一下車底。

沒有被裝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明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走吧。”

降谷零話裏透着十足的佩服:“你倒真是很謹慎。”

“那是,”明一拉開駕駛座車門,對着零說道:“你來開車。”明一掏出手機,把黑澤這發給他的地址拿給他看,說道:“我記得這是我哥名下的一處倉庫,我們現在到這裏去。”

降谷零看清地址的同時也看清了短信的內容,“行。”他應了一聲。

明一繞到後備箱,他擡手開了後備箱,從裏面拎出裝着易容裝備的黑色手提包,他在後座坐下,說道:“這麽多年我都沒翻過車,想着我身上擔着的不止兩條命,”他的,他哥的,明一繼續說道:“萬事小心為上。”

景光在後座坐下,兩手交疊放在胸前,他一朝翻車翻進溝裏,他身子繃得緊緊的,明一在他身邊坐下,零穩穩發動汽車,明一拉開黑包的拉鏈,他手在四五個黑袋子上翻了翻,找了個之前用過的路人甲的頭罩,拿了出來。

“我……”景光好不容易憋出一個主語,這時,降谷零的手機響了。

零接通電話,電話是黑田打過來的,零說了句:“我知道了。”挂斷了電話。

降谷零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警部查了一下監控,風見從電梯下到負一樓停車場後,失蹤了。”他頓了頓,說道:“要是我沒記錯,他是名單上的下一個人。”

三人半天沒說話,他們心裏都清楚,監控追查下去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查清楚風見裕也被人拐走了。

“你說……?”明一慢吞吞說道。

“是,”降谷零手握方向盤,說道:“我要是沒記錯,名單上只剩下屈指可數的三個人,工藤新一,研二,還有不知身份狙擊手。”降谷零盯着交通指示燈,他放慢車速,說道:“而我,壓根沒有出現在行動報告裏。”

景光看着明一手裏擺弄着扁平的面具,他分辨不出面具的材質但看起來與真人皮膚無異,這個面具做得極為精細,甚至還有細紋、毛孔和汗毛,眉毛和睫毛就像是從皮膚裏長出來的一樣。

明一小心撐開面具,說道:“所以說,你的想法和我一致,兇手不會對風見下手,反而會以他為要挾,逼問出狙擊手的身份。”

景光跟着思考,點頭道:“你說得對。”

降谷零輕打方向盤,寶馬X5駛上出城高速,SUV車速提了上去,降谷零又問道:“那你學生呢,那位少年偵探人呢?他家裏人呢?你有和警部要求要派人保護嗎?”

“他和我的狙擊手在一起……”

“嗯?和你……”降谷零倒是一怔,他說道:“和你的狙擊手在一起?你把工藤扔給你哥?你哥會做保姆的事?”降谷零吃驚極了,語調都飙了上去。

降谷零透過後視鏡看去,明一搖頭。

“等等,你的狙擊手說的不是……?”

“不是,不是我哥,”明一看向景光,兩手內撐着面具說道:“過來點,”景光低下頭,明一兩手撐大面具,套在景光的臉上,他一邊調整一邊說道:“那也是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說他左不過這幾個月就能拿到代號。”

“唔……你還……”景光想發言。

“小光你別說話,面具還沒有沾好,小心粘歪了,”景光閉上嘴,明一翻着易容工具,他拿出一個小刷子和一小瓶酒精粘合劑,說道:“保險起見,小光,我們現在可不能和叛徒粘上一點關系。”

景光悶聲悶氣地“唔”了一聲。

“那你打算怎麽安排工藤新一?”降谷零把跑偏了的話題拉回來,他問道:“他和他家裏人不會有危險吧?”

“工藤和我的狙擊手在一起,我的那個狙擊手精得像鬼一樣,應該不會有危險,”明一繼續說道:“至于他的父母和他的雙胞胎兄弟,那個叫明一的提前考了大學,二月份收到了東京大學的offer,現在他和他父母都在美國,更不會有危險。”

“這就好。”

明一粘黏着面具的邊沿,說道:“至于我們,只要我們釜底抽薪抓到兇手,小光的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就算……”他閉上嘴。

黑色SUV駛下出城高速,這裏遠離城市的喧嚣,是東京郊區的工業區,車少人稀,SUV一路飙馳,直到駛離了工業區,離得海灣更近了,車速才慢下來。

明一雙手一左一右用指頭托着景光的臉,他細致檢查着,說道:“行了。”

車在倉庫側邊停下來,這間倉庫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鐵皮的大門鏽跡斑斑,此時大門緊閉,燈光從磨砂的窗戶玻璃裏透出來,三人下了車,降谷零把車鑰匙抛給了明一,明一手捏手機,撥通了他哥的電話。

兩個“女孩”脫掉公安制服外套,只剩下白襯衣和小藍裙。

電話接通了,明一說道:“陣哥,我到了。”

“嗯。”電話挂斷了,三人等在門口,門裏傳來鐵栓摩擦的聲音,門被拉開了一點,降谷零敢說,這人透過只拉開一指的門縫往外看看到是個妙齡姑娘站在門口的時候,動作僵了一下。

特別是這個留着褐色披肩長發的少女用一口帶着煙腔的低沉聲音叫了聲“陣哥”的時候。

黑澤陣側過身,手握着門邊往前一推,他讓開位子,順勢轉身,朝着倉庫裏面走去。

倉庫裏燈火通明,三人都看得清楚,這人脫掉了風衣,只穿件白色襯衣,袖子挽到手肘出,身上幹幹淨淨。

明一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落在最後的景光合上門插上栓,明一走到他哥身側。零手捂額,揉了揉眉心,抛去腦子裏多餘的想法,跟着兄弟倆往倉庫深處走去。

繞過倉庫中心巨大的機械,在一臺吊機後面,他們看到一個被捆紮着雙手,用吊機的鈎子吊起的人。

這人被鈎吊得不高不低,腳墊着能堪堪夠着地面,卻只是腳尖虛不虛實不實地挨着——

這種姿勢最難受,腳堪堪挨着地,只有幾個指頭得力,頂久了劇痛從腳趾只傳頭皮,若是腳不踩着地,就這手腕拉着吊鈎的鈎子,手腕被重力拉着,幾近脫臼的痛苦也萬分難捱。

明一站在這人身邊,這人眼皮耷拉着,近乎暈厥,身上倒幹幹淨淨沒有一處傷痕,明一伸出手,手捏着他的下巴,這人骨瘦如柴,顴骨高挺臉頰凹陷,臉頰上一點肉都沒有,枯黃的皮膚上長滿了暗瘡粉刺,顴骨與下巴上的淤青格外顯眼。

瘾君子?

黑澤陣側首看向幼弟,就看着化着淡妝,嘴唇粉嘟嘟的“少女”歪頭看向他,問道:“陣哥,你問出什麽出來了?”

“你想知道?”黑澤陣看向幼弟,聲音裏透露出一點幾不可查的無奈:“你想知道的話,把你臉上這亂七八糟的易容撕了。”

“我沒帶卸妝棉,”明一随口應道:“硬撕會腫的。”低沉帶着煙腔的聲音從那兩片粉嘟嘟的嘴唇裏吐出來。

黑澤陣移開視線,閉了一秒的眼——沒眼看!

降谷零在一旁低下頭,他用全身的力氣在忍笑。

他知道,同是“妙齡少女”的他在黑澤陣眼裏只會更礙眼,不過,硬撕會腫——他聽着這話,不知為何,想起了在渚谷縣毬麻山景區裏,他看到的“工藤明一”下颌骨上發紅發脹的刺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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