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生寫給S先生的一封信
31，周生寫給S先生的一封信
次日，兩人下樓吃早餐的時候遇到了張子夜，而張子夜似乎是專門來找他的。
“宋先生。”
宋一覺得有一面之緣的兩人并沒有什麽好說的，但還是禮貌性地問他：“張先生有事嗎？”
張子夜明顯比宋一輕松很多，他遞給宋一一張邀請函，說：“陸行舟陸先生托我交給你的，強調我一定要送到你手裏。”
舅舅給自己的？宋一接過，內心萬馬奔騰——旭陽西落失戀展……
張旭陽真的有這麽閑嗎？組這種局，陸行舟天天忙死了，什麽時候也會來湊這種無聊的局了？
張子夜把手中的另一份邀請函遞給了袁起，面對袁起，他十分禮貌得說道：“這張是我哥、張旭陽托我轉交給袁先生的，希望您也能前去捧個場。”
袁起挑挑眉，他知道張旭陽這個人，但兩人并不熟悉，兩家在生意上也沒有什麽往來，但他雖然心生好奇，還是将邀請函接了過來說道：“替我謝謝張先生。”
望着張子夜離去的背影，宋一問袁起什麽時候認識張旭陽的。
袁起納悶地說：“在英國朋友舉辦的宴會上見到過，但也只是和他打過照面，私下并沒什麽過多交際。”
一上午過去，宋一內心風平浪靜，糾結了一上午，他似乎明白了陸行舟為什麽送這麽一張邀請函給自己了，陸行舟要讓他後悔。
而且，明明自己還在酒店，為什麽一定要讓張家少爺拿給自己？
袁起卻對邀請函很有興趣，早上就餐的時候拿着邀請函念到：“旭陽西落失戀展，‘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時間12月31日下午兩點，就在今天啊，地點子夜山莊608萬國展覽室。宋一小哥哥，去嗎。”
宋一小哥哥：“……”
萬國展覽室的外面布置得很簡陋，而且展廳門口的幾位迎賓小姐随便看了眼那張印有“VIP”字樣的邀請函，就将兩人請了進去。那一刻，宋一有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包了這麽大一個展廳就不能把流程設計的精密點……
但是進去之後，內部展廳卻是別有洞天。展廳很大，整體裝飾以粉色為主，就連地下鋪的地毯都是定做的粉色羊毛毯，精心細致的布置絲毫沒有讓人覺得這會是一場以失戀為主題的展廳。
展廳上展覽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上至世界罕存的鑽石寶玉，小到一封情書、一根煙。很多東西如果不是在下面做了精心的介紹，一定會被人當成垃圾扔掉。
兩條杠的驗孕棒，褪色嚴重的舊照片，磨得快斷了的遛狗繩，攢了十年的落發，還有避孕套，飛機杯……
宋一就随便瞄了瞄，想着能送這些東西來的都是些什麽牛鬼蛇神。
袁起盯着一本高中課本看了好久，下面展板上簡單寫着“書立起來，是我們獨有的空間”。
袁起指着那本書道：“我們高中坐同桌也這樣玩過，如果我們沒複合的話，我也能捐一本書在這兒。”
宋一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展品本來就煩躁，聽了他的話，回嗆道：“我們要是沒複合，也沒這麽多難纏的事兒了！。”
袁起乖乖閉了嘴，兩人的關系還沒有修複到可以暢所欲言的程度，宋一此刻比他脆弱敏感的多了，他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為好。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課本展臺上的另一側還有寄語：勸人早戀者千刀萬剮，誘人劈腿者論罪應殺。
宋一在心裏把陸行舟問候了一遍，他不明白自己的舅舅為什麽送這個邀請函膈應自己。
想曹操曹操到，陸行舟看見宋一旁邊的袁起時明顯面露震驚。
袁起見陸行舟朝他們走過來，立馬和宋一拉開了些距離。等陸行舟踱步到他們跟前，他恭恭敬敬地向對方問好：“陸叔叔好，大早上就聽宋一說您也到這來了，終于見上面了。”
陸行舟并不對袁起這小狐貍有什麽興致，他只是拍了拍袁起的肩膀說：“你小子可算回來了，走了好幾年，中間也不聯系我們宋一，怎麽？英國斷網？”
陸行舟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袁起只能裝傻：“不斷網，但跨國話費太貴了，我舍不得打。”
陸行舟和兩人寒暄一會兒，就說今天自己就是來這露個面就要回去了，讓兩人玩得開心點。
張旭陽邀請他來參加這個展會，但他工作太忙了，所以前前後後邀請了好多次他都沒答應，但張旭陽死纏爛打，昨天幹脆親自排人去接自己了。
而他之所以一定要讓宋一那小子來看這個破展，是因為昨天他提前跟着張旭陽、張子夜兄弟兩個在走會場流程的時候，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一刻，他就明白張旭陽死纏爛打邀請自己的理由了。
陸行舟心想，被人利用就被人利用吧，能讓宋一那傻小子回頭是岸，別一條路走到黑就好。
展廳中間供有一個碩大的展臺，主持人說那是今天的主角。參觀者簡單逛了一圈會場，目光最後都聚集到了這裏，衆人紛紛猜測着什麽樣的曠世虐戀才能擺在那裏。
來參展的都是些年輕人，他們蠢蠢欲動，讓主持人趕緊揭曉，別打謎語了。
主持人見現場氣氛暖夠了便拿起話筒道：“各位參加旭陽西落失戀展的來賓，大家下午好，剛才我們已經對展會做了短暫的介紹，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我就不過多占用各位寶貴的時間了。今天，我們的主角就在我們面前，大家可以猜猜看是什麽，猜對的話可以獲得由我們活動本次的贊助人——張旭陽先生提供的失戀套餐一份!”
兩人對視，原來趕了個半場！
觀衆明顯對“失戀套餐”不感興趣，幾個已經看哭的姑娘邊落淚邊說：
“誰想要你的失戀套餐，都給我看哭了還吊我胃口！你們主辦方沒人性的吧？”
“就是，看了展會想起來的全是些糟心事，就想來這度個假還得被你們摧殘。”
“你們的票是免費的，但我的眼淚不能白流。”
“快揭曉吧哥哥，我要看看有沒有比那個雨中和男朋友分手出了車禍孩子流産了下半身癱瘓得了車禍應急綜合症被弟弟搶去家産的姑娘還悲催的故事。”
主持人幹咳一聲，圓場道：“哈哈，年輕人就是幽默啊。下面，我們就有請今天展會的主角——‘中式禮服，我給S先生的25歲生日禮物。”
随着帷幕拉下，一塊正紅色的綢緞進入了衆人的視線。
“好像就是一塊很普通的布料啊……”
“這布料怎麽沒有介紹啊，是沒有故事嗎。”
“除了顏色好看，它憑什麽是本場最佳。”
主持人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等他再拍拍手的時候，一個身着西裝的男人持稿上臺，衆人逐漸安靜下來。
袁起下巴搭在宋一肩膀是，在偏僻的角落裏環住他的腰：“還挺神秘，我們也辦一場中式婚禮怎麽樣？”
宋一沒有理睬他，他現在腦子裏面白茫茫一片，根本吃不下袁起給他畫的餅。
“致我曾經的S先生。”
“S先生，你好。我陪你度過了19歲，20歲，21歲，22，23歲，24歲的生日。我陪了你整整六年，卻不及他一句‘我回來了’。”
幾個姑娘低頭私語，看來是一場搶男人大戰啊。
“今年該送給你什麽生日禮物好呢？畢竟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活得很現實的人，沒有什麽浪漫細胞在身。我一個人苦苦琢磨了好久，總想着送你的禮物一定要別出心裁，讓你眼前一亮，對我滿心歡喜。回想之前，你曾興致勃勃地對我說：‘我們辦場中式婚禮吧’，我很高興，你沒有向我求過婚，卻想着和我舉辦婚禮。你可能早已忘記，而我卻銘記在心。我想快了，你不求婚，我來求好了，反正結果也是一樣的。”
幾個姑娘對視，這姑娘有點不争氣啊，女人向男人求婚？舔狗？
“我就是太自信了，想着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上生日祝福、求婚一并慶祝舉行好了。可是，他回來了，我們随之結束了。”
“你一定也很好奇吧，有一次你喝醉了，我把你關在窗臺上喂了一晚上蚊子。你總是很納悶，自己就是喝醉酒了，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啊，我至于這麽生氣嗎？可能那時候你還愛我吧，就再也沒有喝醉過酒回家。你也沒再問過我原因，但開始在我面前裝醉撒嬌耍無賴，求我親一親、抱一抱你。我總是一眼就能揭穿你的小把戲，因為你喝醉從來不會是這個樣子。每次揭穿你，你總是問，你喝醉是什麽樣子。分手前我不想提，但如果你現在來問我這件事，我會告訴你答案。你試圖強行進入我的身體，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等等，S先生喊着一個男生的名字，基佬？騙婚渣男！
“我出身不好，自小沒見過父親，母親在我七八歲也棄我于不顧，我真的特別想找個人依靠，也特別想有個家。可是，我找了十多年都沒有找到。你進入我的視野之後，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說你愛我，很快就帶我見了你的朋友，家人，你在你母親牌位前介紹我的時候，我想，這輩子我都要纏上你，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提升自己，努力得到你身邊所有人的認可。最後，我也算是做到了。我陪你的姥爺下圍棋，陪你的姥姥看苦情劇，陪你的舅舅們聊工作，還要給你的小弟弟指導繪畫，給你的妗妗搶到難買的服裝首飾化妝品。以前他們是‘咱們’的親人，現在他們只是‘你’的了。遇見你是我幸運的開始，但卻不是不幸的終結。”
身世也太慘了，騙婚基佬去死！
“那天，朋友派對上，你門玩牌、玩真心話大冒險，你又喝醉了。他們笑着、鬧着，讓我們接吻，我當然樂意了，親一下，這樣你就可以躲過三杯酒了，但你牌技太爛了，我還是替你喝了好多酒。我胃不好，不知誰貼心地給我外賣點了些“胃藥”，我出去拿，再進來的時候，隔着一扇門，你親切地喚着那個男人的名字，你們親密無間得交流着，句句不提愛，句句不離愛。那一刻，你外面的朋友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審視‘小三’。真可笑，明明我們才是正兒八經的情侶啊。我意識到你開始撒酒瘋了，想要帶你你回家，那個男人就開始溫柔的安慰你、哄騙你。門外百八十人，那一刻卻異常的安靜，明明他們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卻沒有幾個人阻止你做傻事。我們分手，他們都是罪魁禍首。我也沒有覺得自己很可憐，只是在那一刻孤立無援。”
這是什麽狗男人？等等，這個“我”也是位先生？
“那一夜我選擇成全你們。”
出軌了，S先生絕對出軌了。
“第二天，我們分手了，我還沒來得及落淚，你卻哭的像個孩子。現在回想分手的那個早晨，我也是賤，都要分手了，還不忘給你做了早餐才離開。”
“哦，還是回到衣服上面去吧。我畫了十幾年的畫，做了十多年的服裝設計，卻從來沒有一件設計單品這麽難以定稿。我想給你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奈何怎麽定稿都覺得它配不上你。剛開始刺繡的時候，我總是紮着手，那時我還抱怨你為什麽不要西式婚禮，這樣的話，我能省下不少功夫。或者，我遵循自己的內心設計一套黑婚紗，這樣就省事多了。你可能還不知道黑婚紗的寓意吧，‘沒有分手，只有喪偶’。某一刻，我真想拉着你去死，可是冷靜下來之後，我就會放棄這個念頭。我如果殺死了你，你的墳頭‘門庭若市’，‘車馬盈門’，而我的墳頭‘門可羅雀’，‘無人問津’。你的親戚朋友們都會為你的離世傷心落淚，可我只有你，殺死了你，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我被人愛過的痕跡了。”
“哎呀，又說跑題了，我們回到‘婚服’上去，請你允許我稱之為‘婚服’。你喜歡紅玫瑰，我就要讓紅玫瑰開遍你的婚禮，爬滿你的婚服，我要讓所有來參加我們婚禮的賓客都知道，我究竟有多愛你。”
一束太陽模拟光打在那塊綢緞上，現場賓客都為其震驚。
原本正紅色的綢緞上，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綢緞上出現了若隐若現的金紅色絲線繡制的玫瑰花花紋，随着光線的變化，上面的玫瑰花像是在随風飄曳，栩栩如生。
“在衣服縫制完成之前我總是在心裏埋怨你，‘中式婚服也太難做了吧’。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埋怨你了，因為你已經是別人的S先生了。可是我不喜歡半途而廢，還是決定把它趕制出來。我拿着成衣，幻想着你穿上身的模樣。”
“何必呢？”下面一位女士不顧形象地大聲吆喝着，“大哥，這個S先生配不上你！”
“對啊，大哥，實在不行你跟我過吧，我喜歡你你這塊綢緞。”
“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都應該千刀萬剮，天打雷劈。”
“論罪當誅。”
“可我最終沒有完成這套不屬于我們的婚服，白天處理公事，晚上回去繡制衣服，心情不好，睡眠不足，飲食不規律，我又累倒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只是胃出血而已，我胃出血是老毛病了，治也治不好，死也死不了，頂着這副身體圖遭罪。哎，最後還是可憐了我趕制的婚服，竟然沾上了我這種不幸之人的鮮血。”
一位女服務員推來一個小車，她揭開防塵罩，一件正紅色的男款秀禾服闖入衆人眼簾。這件衣服已是成衣，領口處、袖口處、胸口處鋪滿了緊密的金紅色玫瑰花，這幾處的刺繡要比衣服上的花紋小得多，繡制難度可想而知。
只是，秀禾服的胸口處透着不正常的暗紅，如果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那是幹涸結痂的血跡。
“聽朋友說本月月底有個失戀展，以前我總覺得那是傻逼才會參加的活動，可現在，我就是那個傻逼。對情侶來說，七年是個坎，‘七年之癢’我們沒能躲過，我認命了。”
“明天是1月1日元旦節，也是你的生日。希望我的S先生新年快樂，生日快樂，餘生快樂。”
“永遠愛你的Z，十二月三十一日。”
宋一全程大腦緊繃，整個人僵愣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