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自加了微信那天,何天華沒有再聯系他,邵峰一度有些失望,但轉而一想,他和他本來就不該有交集,自此各自安好,未嘗不是一種好的結果。
七天之後,出乎意料,他收到了何天華的信息,他約他去醫院,約他的理由是複查。
邵峰并不覺得自己的傷還需要怎麽檢查,畢竟上回該查的都查了,若是普通大夫的要求,他自然不會去赴約,說白了,他不想接觸太多普通人,但何天華,他很想見他。
來到醫院,何天華熱情的接待了他,并表示之前之所以沒聯系他是因為自己有事兒。
在邵峰的認知當中,醫生是一貫忙碌的,所以他相信了何天華的解釋。
用器械給他做完檢查之後,何天華把他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何天華的辦公室與其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是實驗室,繞過前面辦公的區域,後面廣闊的空間裏有許多人體組織的标本,還有器官模型,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體老師。
能有這樣一方天地,只能說明何天華的父親財大氣粗,而且比較愛這個兒子。
見邵峰直直地盯着大體老師,何天華忍不住問他:“邵先生,你害怕嗎?”
作為一個殺了多個人的殺手,他又怎麽會害怕人的屍骸,他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給大體老師鞠了一躬,道:“我不害怕,反而很敬重。”
何天華高興起來:“我就說你是醫生吧,只有醫生才不怕且尊敬它。”
邵峰笑着搖了搖頭,吐了一個字:“我是殺手。”
何天華笑着擺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并不相信。
邵峰沒有再解釋,他知道在何天華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中,殺手不過是存在于小說或者影視作品中的一種職業。
邵峰見過很多像何天華這樣的人,當他告訴他們自己的職業時,他們都會當成是一個玩笑,有時事情的真相不會按照人們認為的常理出現,現實中是有殺手的,他們看上去給普通人沒有區別,但卻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瞬間可以冷酷無情地取走一個人的生命。
不過,在邵峰經歷那次意外之後,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他的生命同他的“獵物”一樣是平等的。他決定在他以後的任務中,他會為每個被他帶走的生命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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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他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那副屍骸,不知他生前是怎樣的人,但那人死後,他的屍骨卻靜靜垂立在這裏。同模型不同,大體老師都是有故事的。
“其實我們的心髒不過是一個泵,盡管很多人覺得心髒是我們身體中最為重要的器官,但實際上它是可替換的。我認為對于人來說最重要的器官是人的大腦……”何天華指着一個泡在福爾馬林裏的人體大腦,滔滔不絕地說道。
他和邵峰說了很多他感興趣的東西,他終于碰到一個可以聽他不厭其煩地講述醫學的人,這一點連他的女朋友杜冰清都做不到,他因而看待邵峰更加與衆不同。
何天華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這次“辦公室之約”後,他開始多次地約邵峰來自己這裏,然後同他滔滔不絕地講述着諸多專業知識。
而邵峰呢,他也樂得聽何天華講述,即便有些東西他聽不懂,他也很有耐心地聽完,他只是享受一種感覺,一種像普通人那般的感覺。
為了不冷遇自己的女朋友,有時候何天華在辦公室與邵峰讨論的時候,會把杜冰清帶上。但何天華與邵峰談論這些東西的時候,杜冰清往往會被晾在一邊插不上話,這令她很不高興。
她不喜歡邵峰,她覺得邵峰是她與和何天華之間的一道阻礙。跟着何天華與邵峰接觸過幾次之後,她終于忍不住單獨約邵峰出來談談。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纏着天華,我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離。”
在一家西餐廳,杜冰清态度不太友好地對坐在她對面的邵峰說。她臉上沒有以往他常見的那種笑意,轉而是以一種敵視的目光看着他。
邵峰笑了笑,他立刻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的意思,他覺得她根本不像是和何天華的朋友在談話,而是像給一個介入他們感情的第三者談話。
“我不是同性.戀,你大可放心。天華對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朋友,我喜歡他不假,但我不認為我的這種喜歡對你們的感情會有什麽影響。”邵峰說道。
“是嗎?可你的存在已經實實在在地影響了我們,有你在的時候天華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杜冰清目光中的敵視并沒有因剛剛邵峰的解釋而消失。
“你多慮了,天華是很喜歡你的,作為朋友我能看出他對你的感情,我與他不過是男人之間的情誼,你不會連他交朋友的權利也剝奪吧。”
邵峰看着他面前的杜冰清,他覺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他本不想打擾他們什麽,對何天華的好感他會放在心裏,争取像這個世界其他普通朋友一樣。
“朋友?我看你們是基.友吧,從來沒見過有朋友是這麽‘感情深厚’的。杜冰清一臉嘲諷地說。
“有這麽說你男朋友的嗎?你怎麽看待我,我都無所謂,但我不允許你随便亂說什麽對天華不利的事。否則……”
“否則怎麽樣,你有什麽能耐把我怎麽樣,還說你們沒什麽,鬼才相信這點。”杜冰清臉上的表情變得憤怒起來。
“我調查了你們家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看來你父親急需你和何天華的婚姻來擺脫他目前的財務危機,如果她華知道他的愛情摻雜着某種利益,不知他會不會想繼續和你在一起。”邵峰知道,無論杜冰清多麽氣勢洶洶她都不是他對手。
果然,杜冰清在聽到邵峰這麽說之後,臉上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恐慌,他看得出她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恐慌,她的變化是逃不過邵峰的眼睛的。
“我希望你能以平常心看待我和天華之間的友誼,只要他開心快樂我便不會說什麽的。我有事先走一步,杜小姐你要喜歡呆在這裏你就繼續呆着吧”邵峰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想再多解釋什麽。
邵峰回到家,想起了他與杜冰清之間的對話。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他與何天華之間的情誼,他明白他與和天華不光只是友誼那麽簡單,每一次與和天華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都會有一種錯覺,他覺得坐在自己對面和自己侃侃而談的不是何天華而是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特別想成為的自己。
不過,何天華固然是邵峰羨慕是人,但他亦有自己的煩惱,他向邵峰坦白自己的性格并不适應處理複雜的人際關系,雖然他現在已經達成了自己治病救人的心願,但他并不是特別開心。
“邵峰,我想去參加國家派到國外的國際醫療援助組織,我背着家人偷偷報了名,下個月就會動身出國,我現在正和別人交接醫院的事務。”何天華坐在那次同邵峰見面的咖啡館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給邵峰說道。
“為什麽?如果你參加什麽國際醫療援助組織的話,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那樣你也願意嗎?”邵峰看着何天華,覺得他愈發像一個孩子了。
“我厭惡了,真的厭惡在醫院看到的那些東西,我只想簡簡單單地當一個醫生,治病救人。我不想為別的事情分太多的心,那樣讓自己感到疲憊。”何天華的臉上是固執的表情。
“你不打算明年和杜冰清結婚了嗎?你要是出去的話,你和她豈不是沒可能了?”邵峰追問道。
“明年我就回來了,我想出去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願意回來陪在她身邊,但我不再想做現在這種事情了,那樣無法讓自己安心研究醫學。”何天華說。
“你真是一個醫癡,不過我很欣賞你,希望你在遇到困難之後也仍然不改變你的初衷。”
“改變?我想我是不會改變了,我還有一個希望,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去,我看得出你同樣是一個适合當醫生的人,和我出去我們的知識或許會有極大的用處。”
何天華的話再次給了邵峰心底的觸動,他何嘗不想過那種只與疾病對抗的簡單生活,或許是時候該結束自己的殺手生涯了,按照自己最初想的那樣當一個醫生。
“好的,我答應和你一起去,只是不知道你報名參加的那個什麽國際醫療援助組織現在還允不允許再多出一個人。”邵峰問他。
何天華聽邵峰這麽說,馬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當然,我會想辦法幫你過去的,我們倆個人一起能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這是邵峰和何天華最充滿希望的一次對話,邵峰走在陽光耀眼的馬路上想。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有意義且充滿希望的,盡管何天華去的那個地方是一個貧窮的國家,但他不在意這些,因為他的心已經被願望即将成真的喜悅所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