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又走了兩步, 簡星楠回頭過來：“姐？”
青年眉眼在光下泛着溫柔的光，見簡月瓊還站在原地，又問, “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去麽？”
簡月瓊往前走：“一起。”
她走在簡星楠另一側, “剛才你們說對照組，這是什麽東西？”
說起這三個字，簡星楠繃着的側臉線條又和緩下來：“爸不是一直覺得我這個工作沒出息麽, 樓馳就說, 他來做一下對比，畢竟在老頭子眼裏, 做明星什麽的更不靠譜。”
簡月瓊：“……”
她扭過頭, 視線與另一側晃晃悠悠看過來的男人對上。
下一瞬, 簡月瓊将視線落回到簡星楠臉上：“你就不擔心老頭看到他更生氣？”
簡星楠歪了歪頭：“反正他看到我, 有不生氣的時候嗎？”
簡月瓊：“……”竟無法反駁。
說話間, 三人進了主宅。
簡月瓊提前告訴管家自己和少爺會回來, 此刻頭發花白的管家已經等在門口了。
“小姐, 少爺——”
看到簡星楠身側的男人, 老管家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樓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們。”
簡月瓊朝他點了下頭：“知道了，你等下叫人送一壺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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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往後退了兩步：“是。”
轉身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樓馳一眼, 眼裏帶着幾分複雜之色。
樓馳将這一切都收入眼中，不過他依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牽着簡星楠的手。直到走到樓梯前方, 才松開他。
“姐，等下我想……”三人擡步上樓, 簡星楠對簡月瓊說，“我想和他單獨聊一聊。”
“單獨聊一聊”的意思，就是一對一地談。
簡月瓊聽到她這麽說，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樓馳。
這一次簡星楠回來時為了海島學校的事情，考慮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簡月瓊幾乎可以猜到老頭今晚的态度一定會很差。
在這種情況下，她一起進去，從旁緩和是最好的。
結果簡星楠竟然想和簡章雲單獨說這個事，這實在是太不合邏輯。
簡月瓊很難不懷疑，是樓馳和
男人似乎猜到了他的
朝她做了個攤手的動作，等簡星楠進去之後，第一時間解釋：“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他會叫我一起進去。”
簡月瓊狠狠瞪了他一眼，丢給他一個“你來有什麽用”的嫌棄眼神。
——-
木門上的昂貴合頁，讓沉重的門頁合上的時候，都悄無聲息。
簡星楠對着門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
偌大的書桌前，眉目冷峻的男人正眯眼看着他。
從外貌上來說，簡星楠更似母親，溫和秀雅，看起來完全沒有攻擊性，與他的父親完全是兩個極端。
“爸。”他輕輕開口。
男人曲起手，揮了一下：“月瓊把事情都和我說的差不多了。”
他臉上帶了幾分不耐煩，如此主-動說話，顯然是不願意簡星楠在描述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簡星楠聲音裏帶了幾分小心：“那你怎麽看？”
男人冷嗤：“你覺得我應該怎麽看？”
簡星楠：“我覺得我的想法沒問題，姐姐也很贊同我，我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支持。”
男人往後，靠到椅背上：“可以。”
簡星楠微微睜大雙眼：“你——”
男人快聲打斷他：“只要你辭職，回來幫月瓊，這件事我會全力幫你。”
簡星楠眼裏的光迅速暗下去：“你知道我不可能會辭職的。”
簡章雲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眸光冷淡：“那我們就談不下去了。”
談話會發展成這樣，簡星楠根本不意外。
若是簡章雲能理解和共情他的感受，他們父子之間絕對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摸樣。
這麽想着，他收起眼裏的小心，擡起下巴，聲音也堅定了許多：“如果我不用你的支持，自己去做呢？”
簡章雲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般：“你自己去做，做你說的那些需要多少錢你知道麽？”
他說完比了一個手勢，眼裏帶着明晃晃的嘲諷，“沒有九位數的資金投入，想都別想。”
一門之隔的外面。
簡月瓊和樓馳面對面坐着。
桌上放着管家送上來的泡好的茶，長而直的茶葉在清透的淡黃-色茶水中緩緩飄動着。
她握住面前的茶杯：“樓少這個對照組看起來也不怎麽樣，來了都進不去。”
樓馳曲拳碰了碰高挺的鼻尖：“我和簡總，彼此彼此。”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房間裏一時恢複了原先的寂靜。
到底是簡月瓊熬不住：“你們的節目我看了，很多人都說是劇本，我之前也那麽覺得。但今天你來了，我又開始懷疑我的判斷了。”
她皺了一下細長的眉，“你對我弟，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聽到簡月瓊說“劇本”的時候，樓馳眼裏的散漫已全數褪-去，此刻臉上皆是認真：“沒有劇本。”
“而且我也不需要劇本。”
簡月瓊紅-唇顫了一下：“那你對我弟——”
“你想都別想！”簡章雲憤怒的聲音從書房裏傳出來。
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兩人同一時間看向聲音來源處，又收回視線對視了一眼，繼而同步起身，走到書房門外。
兩人的手快要碰到門把手的時候，樓馳稍稍退讓了一些，讓簡月瓊占了門前的位置。
不過也不需要貼得很近，裏面兩人都沒有收斂音量，說的話透過沉重的實木門，清晰傳入兩人耳中。
“信托基金是我留給你母親的東西，你別想用它！”
相較于簡章雲的失控，簡星楠的聲音明顯冷靜許多：“母親已經把那些都給我了，我有權利随意使用。”
——嘭！
有重物被砸到了地方，“你敢！”
同一時間，簡月瓊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去。
書房內，父子兩人一站一坐。
平日裏總被簡章雲盤在掌心的圓形玉球其中的一顆，此刻已經化為碎塊落在了地上。看那個碎裂程度，足可以知道男人砸下去時候是帶了多大的力氣。
“爸，你答應過我弟再回來一定會和他好好說話的！”簡月瓊心疼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卻表情倔強的簡星楠，率先對父親發難。
簡章雲指着簡星楠：“那你先問問他——”
話說到一半，看到站到簡星楠身旁的高大男人，簡章雲眼瞳明顯縮了一下，甚至從書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的，剛才斥責簡星楠的時候，他都是坐着的。
簡章雲沒想到簡星楠會把樓馳帶回來，表情凝肅的臉更沉了：“他來做什麽？”
樓馳不由偏頭看了一眼簡月瓊。
果然是父女，看到他第一句話的口吻都帶着不耐煩。
既然提到了自己，樓馳也不在避嫌，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簡星楠前方的位置：“簡叔。”
他叫簡月瓊是“簡總”嗎，面對着眼前這個簡家真正的當家人，卻稱“叔”，自認小輩。
簡章雲并未因為他的示好而變得友善：“我讓你進來了？”
這是謝客的意思。
簡星楠很不喜歡自己父親對樓馳的态度，試圖開口解釋，樓馳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如果我這時候不來，以後簡叔會更不希望看到我吧。”
簡章雲：“你——”
到底是曾經叱咤過風雲的男人，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麽說，你是來幫他的？”
樓馳：“是的，星楠最初和我說這個想法的時候，一度猶豫過，是我支持他繼續的。”
簡章雲眼裏閃過一抹淩厲：“為什麽？”
樓馳：“因為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适合他去做的事情，他很喜歡老師這份職業，也為此一直一直在努力。這樣的精神和熱愛足以令人動容了。”
簡章雲坐回到位置上，語調一轉：“你哥那個小姑娘今年上幼兒園了吧？”
樓馳黑眸微動：“是的。”
簡章雲扯了扯唇：“我們之前聊天的時候，他說他會把小姑娘送到明啓幼兒園。”
名啓幼兒園，和崇越不同，全精英的教育模式，吸引的不光是有錢人，更是立志将孩子往繼承人方向培養的有錢人。
“你哥的孩子都不送到弟弟伴侶所在的學校裏去，”他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你卻在說尊重和支持他的選擇，這種話也就你旁邊那個滿腦子天真想法的人才會信了。”
簡星楠死死咬住唇。
他再次聽到了父親對自己的評價。
天真。
還是當着樓馳的面。
怎麽有這麽殘酷的人啊，他在心裏想着，想要張口反駁，樓馳卻已先他一步：“那您就錯了，我哥已經決定将樓芙送到崇越幼兒園了。”
“他非常信任星楠，覺得他是一個很優秀的老師，也很放心樓芙在星楠的照顧和教育下成長。”
簡星楠松開咬緊唇-瓣的牙齒，往樓馳那邊看過去。
感覺到他的注視，男人也扭頭過來，朝他露出一個“沒事我搞得定”的安撫笑容。
“我哥作為一個外人都能如此信任簡老師，這已經足夠表明他做的很好，很值得人尊重了。”
簡章雲根深蒂固的思想根本不可能因為樓馳的幾句話而改變，簡星楠心裏很清楚。他也不希望這兩人真的發生矛盾，不管如何，都是他的家人。
他看向簡章雲：“該說的我都說了，不管你是贊同還是反對，我都會去做。”說完，他拉着樓馳走出書房。
關門的瞬間，又忍不了地回過身，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回去。
同一時間，樓馳轉向簡月瓊：“我對他是認真的。”
簡月瓊一下子睜圓了眼睛。
書房內，簡星楠面色一如既往沉靜，說話口吻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父親，希望下一次樓馳再來的時候，你能對他客氣一些。”
簡章雲皺起眉，雖然父子兩人關系惡劣，但簡星楠很少表現得這麽疏離：“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态度和我說話。”
簡星楠看着他，一字一句：“想要得到對方的尊重，起碼要先尊對方。”
他漂亮明晰的喉結在光下滾了滾，“這是連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希望下次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
說完，再不管簡章雲的态度，簡星楠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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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得那般不愉快，簡月瓊自然一時間不能走，兩人也沒再停留，下樓離開了。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了細小的雨點，砸在車頂和車窗上，發出“嗒嗒嗒”的細碎聲音。
開出小區，彙入主路之後，樓馳的聲音在車裏響起，第一句竟是道歉：“簡老師，對不起。”
簡星楠有些錯愕地看向他。
車徐徐前行，一盞一盞路燈在男人臉上閃爍而過，每一次亮起來的時候，那張俊臉上的表情都更冷峻端肅幾分。
“我還說要去幫你，但似乎，我把你們的關系弄得更僵了。”
剛才簡星楠去而複返說的那幾句話，樓馳也聽到了，簡星楠唇角彎了一下，溫聲道：“你別介意他剛才說的話，簡章雲那個人，就是這樣的。”
“不光如此，還有我曾經的拒絕。”樓馳又道。
簡星楠眼裏露出淡淡不解：“你的拒絕？”
正好是紅燈，車子徐徐停下，樓馳轉頭過來：“你說希望樓芙去你班上的時候，我那時候态度太差了。”
簡星楠眼瞳動了一下，搖頭：“也沒有很差呀，而且——”
簡星楠回憶起上一次提到讓樓芙來崇越讀書的時候，對方突然和平時大相庭徑的反應來。
他并不知道樓馳和樓掣的關系到底如何，但豪門向來陰私多，并非每個家庭都如他和簡月瓊那般。
那一晚之後，他反思過，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了，那之後也再沒提起這個。
“你不用為了我，去做為難自己的事情。”
聽到他說了這麽一句，男人突然沉默下來。
直到身後有車拼命按喇叭提醒，他也沒再開口。
車子繼續前行，車內只有輕輕流淌的音樂聲
斑駁光影不時在兩人的臉上和身上晃動。
很輕，也很柔。
開到某個交叉路口的時候，樓馳突然轉動方向盤，黑色的車劃入岔路口，往前開了十多米，停了下來。
陷在沉思中的簡星楠回神：“我們不回家麽？”
剛說完，手立刻被樓馳拉住：“不為難。”
這是接着他剛才那句話說的。
“而且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下午的時候，我和我哥通過電話了，他也很贊成我的建議。他還告訴我，那天樓芙回去之後，提了你好幾次，看得出來她非常喜歡你。”
“我和我哥之間，并非你想的那樣，我們關系——”
男人眉頭突地擰了起來，他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适的詞，卻又一時間找不到，所以愣了好久。
最後，他低下頭，同一時間聲音也悶了下來：“如果是簡老師的話，怎麽樣都沒關系。”
這句話在這樣的氛圍裏，莫名有些沒頭沒腦，甚至接不上他上一句話。
樓馳很少會說這種上下不連貫的話，簡星楠心頭一動，去掰男人的下巴。
兩人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中對上。
即便很多東西都看不清，簡星楠也沒有錯過對方眼尾泛起的紅。
他一動，樓馳的頭立刻別開，簡星楠的手本能跟過去，想要捧住他的雙頰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覺得剛才那一眼并非自己的錯覺。
腰上突然攥上來一只有力的手臂。
身體被用力往前按過去，猝不及防中，簡星楠的臉直直撞入了對方肌肉壁壘分明的胸膛上。
樓馳虛虛抱住他，唇貼在他的臉側，聲音又低又啞，還帶着幾分簡星楠聽過的“委屈”：“簡老師抱抱我吧。”
嘴裏說着“要抱抱”，手上将人緊緊籠在懷裏的動作卻更用力。
